作者:甜久
噗嗤——咋这么可爱呢。
摆弄了一会儿收音机,乔露准备跟吴桂芳一块儿上市场买菜,特意让李红军留下来吃顿饭再走。
李红军没拒绝,留了下来。
乔露买完菜回来时,内院热闹极了,陈家的田家的胡家的……所有小孩儿全聚在枇杷树下,走近一瞧,正中间被围着的是自家宝贝儿子,坐在小椅子上,怀里抱着个崭新的收音机,收音机里正在播放少儿节目。
“嗒滴嗒、嗒滴嗒、嗒嘀嗒——小朋友,小喇叭开始广播啦! ”
小孩子们跟着魔似地,一个个听得津津有味,冷风刮过来也不嫌冻。
乔露本想让大家进屋听,但看看他们听得入迷的样子……算了,还是别打扰。
大杂院里的居民收入普遍在黎安市的中等偏下水平,内院目前还没有人家买收音机,缝纫机和自行车这样的实用物件倒是有。
外院有一个叫邹葵花的十三岁小女孩,她家就有收音机,还有电视机,每天傍晚,邹家门口总是挤满了人,她家是全大院最让人羡慕的一户人家,听说父亲四年前跟朋友去港市经商,之后每个月都会给家里寄很多钱,用都用不完的那种,好让人羡慕。
午饭做完,乔露扯开嗓子冲院儿里喊了声,沉浸在故事里无法自拔的小孩子们才清醒过来。
“安安!吃饭了!”
小家伙恍然如梦般回过神,抱着收音机满足地拍了拍它,小手儿用力在开关键上一摁,现场鸦雀无声。
“好了,我要回家了,再见大家。”哒哒哒,迈着矫健的小碎步跑回了房间。
小伙伴们恋恋不舍地目送他离开。
徐海州在门口等他,走到后接过收音机,一手将他抱了起来,亲他冰冰凉凉的小脸蛋:“怎么样,节目好听吗?”
“嗯!太好听啦爸爸,我还学会了一首歌儿!”这孩子,现在说话总时不时夹杂几句徐海州的北方口音,儿化音什么的。
有句话还真没说错,北方话最容易“人传人”。
李红军在一边啃苹果,笑着问他:“小宝贝儿,还学会唱歌了,唱来给叔叔听听。”
小家伙金嗓大开,大概是被爸爸抱在怀里,竟然一点也不怯场,嗓音软软糯糯的。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
一曲完毕,鼓掌!
小家伙被爸爸夸了,还被李叔叔夸了,最后妈妈端着菜进来,也被她夸了。
一直到吃饭,他都骄傲地昂首挺胸。
午饭吃得丰盛,怕被邻居们瞧见,乔露把门落了锁。
一小盆黄瓜皮蛋汤,一份土豆烧排骨,一份麻婆豆腐,因为儿子和老公不能吃辣,没放辣椒,用少量豆瓣酱代替,看起来也像那么回事。
饭桌上,小家伙一边哼歌一边吃饭,乔露出声提醒他。
“安安,等会儿吃完饭再唱。”这吃着饭呢,哼着歌还怎么吃,大半天了,一碗饭才吃掉五分之一。
“那好吧妈妈。”乔安没继续唱歌,哼哧哼哧刨起饭,速度快得惊人,他迫不及待要吃完饭唱歌啦!
李红军看着,忽然想起什么,打开了他带来的一只布袋,神秘兮兮地从里边掏出一只小盒子。
“安安,快看叔叔这有什么好东西!”
他把东西放到桌边,通体银色的小盒子,盒子顶端有两个按钮,一个长点的银色按钮,一个短些的红色按钮。盒子底端有一串英文,因为被磨损,乔露看不出来写的是什么。
“什么东西呀叔叔?”好像一个……小饭盒!
徐海州挑眉:“单放机?”
“单放机?什么东西?”大概是年代太久远的东西,乔露居然听都没听过!
见乔露不知道,李红军更得意了。
“哟,你也知道呢。”李红军瞥了徐海州一眼,把它推到乔露面前,表情神气极了:“这可是好玩意儿,别看它小,比收音机还贵呢!两百四!”
别看它像一只饭盒,放出的音乐可好听了,而且里面是放磁带的,能储存许多收音机里没法播放的音频,巴掌大的大小也十分容易随身携带,这不比收音机更好?
“前一阵卖手套挣了不少,这不马上过年了吗,咱豪气一把,放点歌儿喜庆喜庆。”
乔露调侃他:“收音机里的歌还不够你喜庆呢?”
李红军啧了声:“那咋能够,收音机里又不是想听啥就有啥,不好,没我这单放机好。”
单放机在这个年代绝对属于“奢侈品”,在这上面,你能听到许多在收音机里听不到的歌儿,比如邓丽君的各种经典歌曲,还有一些因为各种原因被大陆禁掉的歌儿……
从小听惯了红色歌曲和各种激昂的振奋人心的进行曲,偶尔来一首悠扬甜美的小情歌,那滋味那新鲜感……尤其像李红军这样的单身男青年,听着甜美的情歌,心上仿佛放了只爪子,挠着,轻轻地挠,挠得心口痒酥酥,好难耐。
“托了半个多月才弄到,三洋牌的,好用!”说罢摁下开关,悠扬的乐曲飘飘扬扬流出:“小宝贝儿快听。”
乔安激动地饭也不吃了,握住筷子摇头晃脑,身体跟随音乐节奏摆动起来,小短腿也晃荡,偶尔跟着哼吟。
乔露笑出来,这孩子,不会还有艺术细胞吧?
“在那美丽夜晚
那相爱人儿伴成双
他们拍拖手拉手情话说不完
卿卿我我情意绵绵……”
是邓丽君的《香港之夜》。
“好听吗?”
“嗯!好听!”乔安听不出歌词的意思,就是听个调调,但对他来说,这里边放的歌儿都是好听的。
小家伙继续跟随单放机哼唱,徐海州见状,叮嘱他:“安安,这首歌不可以在外面唱知道吗。”
乔安停下歌声:“为什么呀爸爸,我觉得很好听。”
思来想去,徐海州编了个谎:“这首歌小孩子不能在外面唱,唱了嘴巴会上火,知道吗?”
八十年代开放初期,以邓丽君为首的港市明星开始走进大陆,但随之82年的时候,人民音乐出版社出了一本名叫《怎样鉴别黄a色a歌e曲》的书。
书中认为,摇滚乐与情歌一类的歌曲,就是“疯狂的骚a乱”,这些歌被正派视为“洪水猛兽”,以至于想要听,都只能私底下偷偷的……
所以,那时候管邓丽君的这种情歌,也叫“靡靡之音”,相对以前的红色歌曲来说,确实唱得太软太腻歪了,骨头都要酥掉。
“啊?上火?我的嘴巴会上火?”乔安不理解:“上火是什么意思呀?”
徐海州沉思半秒:“上火就是……嘴巴要起泡,很痛。”
乔安惊恐地摸了摸嘴巴:“啊,爸爸我不要嘴巴痛。”
嘴巴痛的话,还怎么吃东西呀!
徐海州严肃起眉目:“嗯,所以不可以到外面唱给别人听知道吗?”
乔安颔首:“那我在外面可以唱其他歌吗?我是卖报的小行家。”
徐海州:“可以,收音机里的歌都是可以的。”
“好吧。”那就不唱了吧,反正有其他好听的歌儿,他可不想嘴巴痛。
因为听到了好听的歌,小家伙很开心,觉得不能白听人家的歌,饭后特意把自己珍藏了很久都舍不得吃的零食抱出来给李叔叔分享:
乔安:“叔叔,你吃瓜子吗?”
“吃!”
乔安:“叔叔,你吃糕糕吗?”
“吃!”
小家伙忽然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眉目逐渐凝重,歪头问:“嗯……那你吃饼干吗?”
李红军重重点头:“吃!”
小家伙嘴瘪了:“叔叔,你怎么什么都吃呀。”
噗嗤——
两口子毫不留情地笑出声。
李红军:“???”
“乔安小朋友,不是你问我吃不吃的吗?作为一个有礼貌的人,叔叔当然要说吃。”
乔安眨眨眼,竖起一根食指:“有礼貌的人应该说:谢谢乔安小朋友,我可以吃一个。”
如果全部吃了的话,主人家自己都没有吃啦,这样是不行的。
妈妈教育他,到别人家做客,不可以把主人家的东西全部吃完,妈妈说现在好多人的家里条件都不好,不可以乱吃人家东西的。
李红军是笑着走的,说乔露的儿子太好玩了,下次还来逗。
乔安站在门口目送李叔叔离开,看着小盒子里所剩无几的饼干,咬住嘴唇小声絮语:“你不要来逗我啦,讨厌鬼。”
“哈哈哈——”原谅老母亲无情地爆笑。
……
晚上,洗漱完毕后,乔安抱着收音机躺床上哼歌,好久以后才发现妈妈怎么还不进来。
于是穿上小拖鞋,跑到外屋。
“妈妈你在干什么呀?”
乔露把斜靠在墙角的行军床打开,是折叠的,很方便。单人床,也挺小,睡乔安一个人那肯定戳戳有余。
“妈妈在铺床。”乔露回答。
乔安:“妈妈,为什么这里要放床呀?”
乔露:“因为我们安安长大以后要睡到这里,不能再跟妈妈一起睡觉了。”
“我要跟妈妈睡。”小家伙扑过来抱住她的大腿。
“长大就不可以了。”乔露动不了,遂掰开他的手,揉捏他的脸颊肉:“你看妈妈有跟外婆睡觉吗?爸爸有跟他的妈妈睡吗?长大都要自己睡觉的。”
空气凝固了两秒。
“啊……好吧。”小家伙表情有些颓然:“那我什么时候长大呀?”
拍拍他的小脑袋瓜,乔露继续铺床:“很快了,过两年就大了。”
“那为什么现在就要放床呢?”
乔露心虚地望他一眼,手上动作加快:“提早做准备嘛。”
铺完床乔露还要给儿子讲故事,讲完乔安依旧兴奋,半天不见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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