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卟许胡来
尤其是,“我没银子,都让谭橙卷走了。”
杨玥嘶了声,问,“我能不能说是谭橙私自拐走我的马,并抢了我的银子,然后你们找谭橙就行,我这马它是无辜的。”
要是再被扣押几次,估计就得充公了。
“它可不无辜,它朝李姐打响鼻呢,姿态格外挑衅,态度尤其恶劣,行为极度不妥,”衙役咋舌,“不然您以为它为何进来?”
黑马瞬间心虚,缓慢地挪着蹄子扫着大尾巴,一点一点往后退。
杨玥气得差点当场脱鞋揍它,“让你挑事,让你挑事!”
“赎金多少,我来付。”谭柚从旁边走过来,从袖筒中掏钱袋子。
她是跟杨玥一起从翰林院过来的,两人前后脚。
谭柚从宫里过来找谭橙,毫不意外地听人说她今日不在。
还没等谭柚离开,京兆尹府的人就来了。
杨玥瞬间笑盈盈揽着自己的马,“那多不好意思。”
“是阿姐给你添麻烦了。”谭柚付了银子,黑马便能离开了。
杨玥牵着马扭头朝里面看,略显迟疑,“谭橙怎么办?”
谭柚叹息,“我去赎她。”
那一瞬间,杨玥看着抬脚往里走的谭柚,竟恍惚觉得她才是那个成熟稳重的长姐,而谭橙才是当初那个纨绔妄为的庶妹。
瞧见谭柚过来,谭橙耳朵瞬间红起来,像个做错事情的小孩子,局促紧张到不跟她对视。
“今天是个例外。”谭橙轻声解释,“我平时不骑马,更不纵马。”
谭柚自然知道,只是轻声问,“赶上了吗?”
谭橙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慢慢摇头,眼睫落下,声音有些哑,“没有,他上船了。”
谭柚抬手拍拍谭橙的手臂,也没说什么宽慰她的话,“走吧,我给你请了半天假,回家歇歇。”
谭橙迟疑一瞬,才缓声道:“也好。”
她最近是好疲惫,总是提不起精神。
回到谭府,谭橙和衣而卧,闭上眼睛手搭在枕头上,脑子里纷乱如麻,好半天才睡着。
也就放纵这一日,第二天,谭橙便又像往常一样点卯上值处理公务。
毕竟如今朝中事情多,她除了个人情感,身上还担负着家国责任。
只不过熟人都能感觉到,这三五年内,谭橙怕是不会娶夫郎,更不会谈感情。
谭橙忙于事业,也不仅仅是用来充实自己转移注意力,而是翰林院最近的确很是忙碌,毕竟临近春闱。
每次春闱,朝廷都会从翰林院调人过去,有的负责批改考卷,有的负责监考跟维持秩序。
这些需要翰林院跟礼部携手来办,每逢大考,这两个部门的全体官员都比较忙。
唯有太学院,最近很是清闲,因为学生们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入考场,学院里的学生们一下子少了很多。
谭柚这个博士最近更是堪比放假,手下的学生们几乎全在应考之列,每每开课都只剩熊思捷一人。
熊大人起初想法是,既然最近没人上课,不如让熊思捷在家休息玩玩,毕竟都升到倒数第二了,怎么着也值得一个假期奖励一下。
其实熊大人是怕学院里没人,博士们不开课,熊思捷自己过去会很尴尬。
孩子再傻,她这个当娘的也不能将话说的太直白,总要小心维护着她的那份尊严。
熊思捷收拾东西,缓慢摇头,反过来说她,“不行嗳,我怎么能玩呢,我要往上努力,考个更好的名次。娘,你不能拖我的后腿。”
“……”,熊大人眼睛慢慢亮起来,充满希望跟鼓励,“比如你想考个什么名次?”
第一还是第二?只要女儿敢说,她就拼命鼓励她,绝对不笑话她!
熊思捷握拳,板着张圆脸,一本正经地说,“比如考上倒数第三!”
熊大人,“……”
能看出来,熊思捷是真的以这个为目标。
嗯,脚踏实地,稳扎稳打,不好高骛远意图登天,挺好的挺好的。熊大人自我安慰。
熊思捷说,“而且,夫子天天开课等我,我要是不去,她自己一个人坐在课堂里多孤单。”
“谭博士?”熊大人微怔,有些惊诧,“她还在开课?”
熊思婕重重点头,“是啊,夫子天天开课。”
熊大人笑,“那挺好那挺好,既然有夫子,那你就去吧。”
她以为没人呢,谁成想只剩熊思捷自己,谭柚都依旧坐堂开课。
“不过,今天要替苏虞她们看考舍,”熊思捷开心,她一个连童试都没考过去的人,已经在幻想,“先熟悉一下流程,将来我考春闱的时候不会手忙脚乱。”
熊大人一口茶水吐出来,“咳咳。”
熊思捷幽幽地瞪向熊大人,熊大人讪讪地别开视线,佯装喝茶。
苏虞她们今日坐谭府的马车,来熊府门口接熊思捷。
苏虞见熊大人将女儿送出来,热情地打招呼,“伯母,帮我跟文曲星走走关系啊,咱这都是自家人。”
熊大人微笑,“……行,好说,都不是难事。”
她朝马车看过去,谭柚撩开帘子看向她,两人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白妔伸手将熊思捷拉上来,熊思捷满脸笑,从车帘探出身子跟熊大人用力挥手,“娘,我们走了。”
熊大人原本提着的心,在看见熊思捷脸上开朗放大的笑容后,才慢慢放下。
熊思捷这个情况到底是跟别人不同,当娘的知道她交了朋友后,总会担心对方有利可图,又担心对方面上跟她做朋友,背地里实际是以奚落讥讽她为乐。
如今真见着苏虞几人,熊大人眼里露出笑意,彻底安心,“好,去吧。”
马车朝龙虎墙的方向去。
每逢春闱,全大司各地的考生都会在二月九日之前都会赶到京城。礼部已经在二月五日,就将考生的名字跟籍贯以及她们所对应的考舍号,写在一张极大的纸上,贴在龙虎墙处。
考生进场前,需要先看考舍号。
苏虞站在墙前,扇子点着掌心昂头往纸上看,“我离你们还挺远的。”
白妔道:“离得近也没用,难不成你还想舞弊?”
那怕是有些难。
上次秋闱,卷子是周大人她们几个文臣出的。而这次春闱,出卷的是翰林院大学士以及其他学识渊博的大儒跟学者。
各个不问朝堂争斗,只管学问,是纯粹的学者。
至于出卷内容,由她们几个根据最近几年的朝堂政事出题,长皇子跟皇上都不得干预。一定层面上,确保了考卷的公平公正性。
反正在卷子发下来的那一刻,除了几位出卷者,没人知道考什么。
这也是为何皇上跟吴思圆认为,秋闱更为重要的原因,因为春闱根本插不了手。
往后的殿试,更是在众目睽睽下进行,想要使小动作难上加难。
苏虞扭身准备回车上的时候,远远瞥见安从凤的身影。
到底是最有利的竞争者,苏虞多多少少留些心,多看了两眼。
“那是国公府的马车吧?”苏虞以为自己看错了,不由扯了扯吴嘉悦的衣袖,示意她往远处看。
两人眯着眼睛伸长脖子,吴嘉悦道:“好像是,隐隐约约看见车前灯笼上写的是‘赵’字。”
安从凤就是从这辆马车上下来的。
苏虞桃花眼瞬间眯起来,眼底笑容意味深长,“不错啊,连国公府的关系都攀上了。”
看来过年这段时间留在京城,这位解元没光看书。
吴嘉悦单手抱怀,另只手捏下巴,抽了口气,以过来人的语气说道:“也不见得是好事。”
苏虞瞬间看向吴嘉悦,一脸好奇,想听八卦。白妔苏婉跟熊思捷也凑过来。
“赵家的小公子赵锦钰,这个人吧,有些……一言难尽。”吴嘉悦像是想起什么,脸皱巴起来,一副敬而远之的姿态。
她身为吴府嫡长女,还是有机会能接触到赵锦钰的,只是那时候她还年少轻狂不懂事,竟然妄图在“好友”面前逞强调戏人家小公子。
结果可想而知,险些被打的满地乱爬,差一点就被拖回赵府入赘了。
吴嘉悦啧啧摇头,简直是惨不忍睹,从那往后看见赵府的马车,都头皮发麻,为此好长一段时间都对男子生不出兴趣,这可能也是她至今没有男人的原因。
留下的阴影属实有些大。
“夫子说不好背后评价他人,尤其是男子,对人家名声不好。”吴嘉悦道:“总之,离他远一点,他可不是小金鱼,他是食人鱼,满嘴獠牙。”
她说这话的时候,赵锦钰正好从马车上跳下来,娇俏可爱地伸手扯着安从凤的衣袖轻晃,看上去就一活泼的小公子,没吴嘉悦说的那么夸张。
“你别不是得不到,所以牙酸吧?”苏虞有点不太信。
吴嘉悦,“……”
吴嘉悦立马做出请的姿势,“快,你行你上,反正你皮糙肉厚,不怕挨打。”
“我怕,谁说我不怕!我这嫩刮刮一身肉,可不是用来挨打的。”苏虞双手搓胳膊,看向远处。
不得不说,赵锦钰的外表的还是具有欺骗性的,长得乖乖巧巧,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谁能想到实际上本人性子跟长相截然不同呢。
苏虞不由扭头看向马车里的谭柚,小声嘀咕,“跟师公一样?”
长皇子那具有欺骗性的长相也跟他阴晴不定的性子也不同啊。
长皇子甚至两副面孔,谭柚在的时候,他是柔弱小猫。谭柚不在的时候,他是舔着尖牙的豹子老虎,一言不合就吃人。
听见有人提起司牧,谭柚撩开车帘垂眸往下看,温声问,“在聊什么?”
苏虞吓得一个哆嗦,虚假笑容,“在夸师公,人美心善。”
谭柚道:“倒也不必。”
苏虞刚松了口气,就听谭柚继续说,“倒也不必词藻如此匮乏,可以多用些其它赞美性的词语。”
苏虞,“……”
是她的错。
苏虞认怂,老老实实地承认,“阿柚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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