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卟许胡来
吴思圆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肥胖的脸上随着动怒皮肉绷紧轻颤,显得很是吓人。
整个吴府估计都能听到今晚这书房里的动静。
吴嘉悦撩起衣摆跪在地上,腰背挺直,梗着脖子说,“我本来就不成器,您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吗。吴府没有我还有二妹,您对她这么满意,将希望放在她身上就是。”
“我想走自己的路,我也没觉得我今天做错了,我清楚的知道我‘多管闲事’时自己姓什么,”吴嘉悦抬头看吴思圆,“娘,我是姓吴,但我也是大司的子民。我是人,那些难民也不是牲口啊。”
“她们就是牲口!在京城,没有难民,只有牲口!你懂吗。”吴思圆大口喘息。
见吴嘉悦愣怔地看着自己,像是被吓到了,吴思圆说道:“你这是多余的仁慈之心。”
她气息微颤,尽量稳着声音说道:“照你这么说,乞丐也是人,伶人也是人,那花楼里的哥儿也是人。怎么着,你都要管?”
“牺牲小部分人,换取更大的利益,这才是成大事!你才读几天书,就跟我讲家国情义,吴嘉悦我告诉你,你娘我在三元及第时,比你还有抱负!”
“结果呢,现在呢,还能怎么办?”吴思圆指着桌面上那个白玉荷叶式笔洗问吴嘉悦,“你说我能怎么办。”
吴家已经踏在了皇上这条船上,只能尽心辅佐别的一律不该多想。吴思圆觉得吴嘉悦此举简直就是给吴家提前挖坟。
“我一开始,就不该让你接触谭柚,没有她哪来的这么多事情,”吴思圆双手撑着书案,“女儿啊,我宁愿你一生蠢笨,都不愿你想现在这般自作聪明!”
更多的东西吴思圆不愿意跟吴嘉悦说,只摆手道:“今天我也不打你,你去院子里领家法。”
书房门随之打开,两个家丁进来一左一右站在吴嘉悦身体两侧。
吴思圆看着吴嘉悦,沉沉道:“打二十棍,往重了打!只要她在八月九日那天能自己站起来去应考就行。”
家丁应,“是。”
吴嘉悦跟家丁出去之前,吴思圆叫停她,最后问了一句,“你可知错?只要你说以后跟谭柚和姓苏、白的那几人断绝来往,这二十棍便可以减少成五棍。”
书房里的灯光映在吴思圆圆胖的脸上,火光在眼底跳跃,竟透出几分为人母为人臣的难办跟挣扎。
吴嘉悦今天做的事情那么多人都看着呢,怎么都狡辩不了的。这顿打为了吴家,不得不挨,不能不挨。
吴嘉悦心里也清楚。
她捻着指腹上的血,以很冷静平和的口吻扭身朝后说,“娘,您失败了,但我总得试试。我是没能力没本事不聪明,可我如今不过十八岁,心头这口热血不能凉的这么早。”
吴思圆闭了闭眼睛,好一会儿才低头摆手道:“滚吧。”
吴嘉悦在庭院里挨打的时候,有下属脚步匆忙地进了书房,跟吴思圆行礼,“大人,查到了,难民就在京外十余里,预计明早城门大开时进京。”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徐衙役。
她皱眉询问,“您说咱们应该怎么办?”
徐衙役眸光闪烁,试探着往脖子处比划一个手势,“这般,可好?”
“好,很好,”吴思圆坐回椅子里,双手搭在椅子扶手上,问,“你有人手吗?你能做的悄无声息不留痕迹吗?你当是杀鸡呢,死几百只也就死了。”
“但凡我们有这个人手,她们也不会出现在京郊,你我此时也不至于因这事发愁。”
吴思圆是想一了百了铲草除根,让人进不了京,可她调不了兵啊。
显然有人提前下过命令,这期间不见兵符任何地方的官兵都不准轻举妄动,否则以造反论罪。
谁敢动?连京城门口守大门的,都不敢收钱往外赶人。
这就是兵符,是皇上半夜梦醒都想得到的东西。
可它就握在司牧手里,半分不让。
吴思圆看向徐衙役,“而且你觉得长皇子是猪吗,这本就是他的计划,他能不派人跟着?”
“到时候难民死在京外,这后果比难民进京还可怕。”
那么多人悄无声息的死了啊,京城百姓不得疯,朝野上下不得震惊动荡?
“到时候京城百姓发疯闹起来,你说怎么办?”
一连几个问题问下来,徐衙役哑口无言。
猪脑子,都是猪脑子啊。
吴思圆愁的手拍着椅子扶手说不出半句话。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道:“我自有对策,让京兆尹府那边不要管了,任由难民进京。”
吴思圆迟迟没听到庭院里有吴嘉悦的声音传过来,心一直说不清道不明地悬着。
“你回去吧,别被人看见。”
都是些无用之辈。
等徐衙役离开后,吴思圆走到书房廊下往外看,侧眸问身边下人,“打了吗?多少棍了?”
下人回,“打了,十五棍。”
她顿了顿,“大小姐咬着东西,一声没吭。”
她本以为吴思圆会欣慰,毕竟女儿还算有骨气。
谁知吴思圆却是皱眉摇头,“我倒是希望她叫,嚷的越大声越好。”
吴思圆侧头跟下人说,“今夜就把大小姐挨打昏死过去的消息往外传,越惨越好,明日不准她见任何人,包括谭驸马。”
“是。”
吴思圆感觉脊椎都被繁琐的事务压弯不少,双手背在身后回了书房。
她得想想,明个早朝应该如何应对。
翌日寅时,群臣起床出发朝宫门口赶去。
卯时,鼓楼钟响,午门大开,早朝开始。
第42章
“你摸狗都不过来摸我。”
卯时左右, 朝臣们聚集在午门口。
陈大人刚看见吴思圆过来,便跟李大人使眼色,两人一起朝她走过去。
陈大人目露关心, 小声问, “听说你把嘉悦给打了?”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今天天还没亮估计就传遍了朝臣的耳朵里。
午门口那么多官员, 看似只有陈、李两位大人在跟吴思圆说话,其实背地里偷偷往这边看的不在少数。
如果可以把耳朵拉长, 估计在站的诸位头顶都长着一对驴耳朵。
“嗐, 不打不行, 你看看她干的都是什么事儿,当街阻拦京兆尹府办差妨碍朝廷公务, 简直无法无天!”吴思圆说这话的时候恨不得拍大腿。
吴思圆摇头, 语气恨铁不成钢,“都是平日我把她惯得太过,行事越发没规矩, 不打不长记性。”
“你看看你, 孩子有什么错好好说说不行吗, 做什么动鞭动棍的,都是亲生骨肉,打坏了你不心疼?”陈大人面露不忍,指着吴思圆虚点两下, “我这个外人听到都难受,何况你还是个亲娘。”
“就是就是, 打的那么严重, 她又临近秋闱, 多少影响状态,”李大人跟着帮腔,“有什么错不能等秋闱结束再算,缓她几日又何妨。”
“反正打都打了,再说还有什么用。至于秋闱,”吴思圆嗤笑一声,满脸不屑,摆手摇头,“哎呦,我就没指望她有这方面的出息,在家好好待着不给我惹事就行。”
听到想听的,陈、李两位大人才不动声色换个话题。
吴思圆对女儿的态度跟以往一样,这次甚至因为吴嘉悦阻拦京兆尹府办差,连家法都动了,显然是真的生气。
只要吴嘉悦此举不是吴思圆授意的,她们便安下心来。
陈、李两位大人虽说因为新政跟吴嘉悦小打小闹过一次,但终究不影响大方面的感情。毕竟她们都是皇上这边的人,坚决拥护皇上独掌朝政。
她们担心就担心在吴思圆会鸡贼的留两手准备,她拥护皇上,让吴嘉悦借着谭柚的关系依附长皇子。
如今看来倒是她们多想了,吴大人的嫡亲弟弟就是宫里的贵君,她还能脚踏两只船踏到哪里去。
听闻昨日吴思圆训斥吴嘉悦的声音大到整个吴府下人都能听见,想来是真的动怒,同时也说明吴思圆是真的对昨天街上吴嘉悦的举动毫不知情,这才发如此大的火。
据说吴嘉悦被打完后连声音都没有,是被两个下人抬回去的,可见吴思圆对女儿是实实在在的下了狠手。
反正打的又不是她家孩子,陈、李两位大人也就嘴上心疼一波,然后便把这事抛到脑后。
“我听闻一件有趣的事情,”陈大人手拢在嘴边跟李大人和吴大人说,“昨天夜里长皇子出宫回谭府了。”
这事哪里有趣?
李大人疑惑,“他下嫁谭柚,回谭府不是很正常?”
“哎~你怎么这么死板,”陈大人拿眼神刮李大人,“他跟谭柚刚成亲,今天早朝若是缺席……咱们不就可以嗯嗯。”
她这么一说,两人就懂了。
司牧终究是男子,若是贪“睡”误了时间,她们完全可以以此为借口发难,让他成亲后直接交出政权,安心做他的谭家夫郎。
三人对视一眼,随后李大人手指陈大人,“你啊你,还得是你。”
陈大人跟吴思圆说,她今日是来的最早的一个,从始至终没见有马车进宫,想来司牧还没回来。
寅时末,谭府的马车到了。
陈、李两位大人瞬间看过去,吴思圆倒是没往那边瞧,她没半点心思跟陈、李两人关注这些芝麻绿豆大小的事儿,敷衍两句也就罢了,不可能真跟她们一起闹着玩。
她想的是难民的事情。
谭府马车停下,下人将脚凳拿出来。
“长皇子不会是跟谭橙一起来的吧?”陈大人好奇。
李大人迟疑,“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只是……多少要避点嫌吧。”
毕竟之前长皇子中意的人可是谭橙。
车帘掀开,谭橙从马车里出来,然后——
没有然后了。
就谭橙自己,马车里再无旁人。
陈、李两位大人一顿,随后在彼此眼中见到欣喜之色:
莫不是真没来?
只要长皇子缺席早朝,很多事情就会好办很多。
鼓楼钟响,午门大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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