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步长安
“这便是我的迫于无奈了,谁能想到当母亲的会算计自己的儿子,还牵连了无辜之人。”
这一点叶娉没有想到,所以当年竟是温老夫人从中作梗。
温夫人叹息之后,目光中带了一丝悲悯。“说来你不信,我其实很是惋惜当年那对有情人没能在一起。哪怕是发生那样的事,我也没有想过破坏别人的姻缘。却不想一个当母亲的为了阻止自己的儿子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儿媳,可以做到以死相逼的地步。”
叶娉对她的话是半信半疑,不过以那位老太太偏执的性子,以死相逼的事情确实做得出来。所以这些年温御和国公府始终隔着一层,除了礼节上的走动之外再无往来,应该是知道当年的内情。
那位老太太让人说什么好,性格执拗又识人不清到这个地步。
“原来大伯娘如此委屈,倒是让人意外。”
“花团锦簇之下,谁又知他人之苦。日后你在高门大宅待久了,很多事也就见怪不怪了。我只怕你太过年轻,被有心人利用。既害了别人,又没能为自己讨到好处。”
“大伯娘是说我害了如玉妹妹?我竟是听不明白了,如玉妹妹说的那些话难道是我教的?她打祖母难道也是我指使的?我居然如此之厉害,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娉娘,你和我说话一定要如此吗?你明知我是为你好,你明知我是一片好心,你为何曲解我的意思?罢了,玉姐儿去庄子上住一段日子也好,有些人有些事眼不见为净也未必是坏事。”
叶娉心下喝彩,这位温夫人不愧有才女之名,当真是极难对付。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套进去,或者被她牵着走。
只是无论她如何拉拢人心,都改变不了温如玉恶毒的事实。
“若是如玉妹妹的疯病一直不好,还是不要接回来的好。”
“这个你放心,她很快就会好的,说不定会赶在雪娘成亲之前回来。”
这是威胁吗?
叶娉眼角余光瞄到朝这么走来的人,心下大喜。
温御人还未走近,远远就看到自家那位小姑娘在看到自己之后那种高兴的模样,恰如这明媚的天,叫人心生欢喜。
他不由得脚步加快,没多久就到了跟前。
“郡王,如玉妹妹今天又发疯病了,居然咒祖母去死。大伯和大伯娘无法,只好将她送去庄子上养病。大伯娘还说,她的病很快就会好,不耽搁赶回来参加雪娘的婚宴。”
她语迅极快,但吐字清晰。
温御眼底生波,道:“无事,我带了太医进府。”
温夫人闻言,大惊。
“御哥儿,此事万万不可。”
“既是有病,怎能讳疾忌医?”
“…如玉可是你的妹妹,若真传出有疯病之名,别说是她的名声受损,日后你们的女儿只怕也会跟着受牵连。”
“若疯病不好,嫁人岂不是害人?”
叶娉站到温御一边,这事还得是他出面。他还得这么及时,还带了御医,可见在国公府里是有眼线的。
煞神一出手,那是谁的面子也不会给。至于他们的女儿,就不劳温夫人操心了。有温御这样的父亲,敢娶他们女儿的人一定不是普通人。更何况有温御这样的父亲,他们的女儿也不可能是个软包子。
不知道女儿是长得像她,还是长得像温御?想来不拘是像谁,或是同时像他们两个人,都应该是一个难得的美人儿。
思及此,她心头莫名一热。
怎么办?
突然有点想生孩子了。
第67章
“御哥儿,你…你这是想逼死玉姐儿,她到底是你的妹妹。”
“有病治病,何来逼死一说?”
“你明知对于女子而言,名声比性命更重要。”
“隐瞒疯病,若是伤及无辜该当如何?”
温夫人悲伤落泪,极其难过地看着温御。温御不为所动,神情冷漠如故,眼神更是没有半点温度。
“御哥儿,你这么做,将你大伯置于何地?”
这是说服不了,就抬出温国公来压人。
可惜她错了,温御若是在意温国公,在意温国公府的名声,此前就不会带张太医过来。他是何等身份,又是何等脾气,岂是行而有悔之人。
叶娉道:“大伯娘,说来说去你在意的只有自己的女儿。如玉妹妹得的是疯病,即便是好了,谁能保证不会再犯。这样的女子若是嫁人,岂不是害人。人说好女旺三代,恶女祸三代。你是想让如玉妹妹害了别人一家,祸及三代吗?”
“娉娘,我说了玉姐儿不是疯病,她很快就会好的。”
“大伯娘又不是大夫,怎么可能说什么就是什么。郡王好心好意请了太医上门,你万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害人又害己。”
温夫人掐着掌心,问温御,“不知请的是哪位太医?”
太医已经上门,眼下说什么都没用了。唯有见到太医本人,若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或许还有转寰的余地。
“张文远。”
一听这个名字,温夫人瞳孔缩了缩。
竟然是张文远!
这位张太医六十好几,从先帝还在世时就已进了太医院,如今已任职四十余载。然而尽管他资历长,但在太医院并不受重视。
原因无它,只因他最是擅长治疯病。
当年先帝在位时,冷宫妃子众多,不时有人发疯发狂。张太医那时资质浅,又不是圆滑世故之人,便被同僚排挤领了这份差事。也是他医术不错,又善钻研,竟然被治好了几位发疯的妃子,一时声名大噪。
今上继位之后,鲜少有被贬入冷宫的妃子。随着原本那些冷宫太妃们逐渐去世,张太医也渐渐淡出世人的视线。宫里的妃子皆有忌讳,从不会请他看诊。尽管他医术不错,但在太医院的处境却颇为尴尬。
此次他被温御请到国公府,即使什么消息也没有透露出去,所有人都会猜国公府到底哪位主子发了疯。随后温如玉被送出京,答案不言而喻。
叶娉都能想到这点,何况是温夫人。
“御哥儿,你这是…这是想要我的命!”
“大伯娘言重了。”
温夫人隐晦地看了他们一眼,那目光似有说不出来的伤心难过。她再也不敢耽搁下去,急匆匆往温如玉的院子而去。
叶娉望着她的背影,目光复杂。
“要不我们跟过去看一看?”
痛打落水狗的事,叶娉不想错过。
温御眉梢霜化,眼底隐约多了一丝暖色。
“张太医是我请来的,做人当有始有终。”
叶娉莞尔,就喜欢这种一本正经看笑话的腔调。
国公府极大,庭院深深园林雅致。沿途不拘是一树还是一亭,皆可自成一景。景中生雅,雅中又蕴含着百年的底气。
两人始终并排而行,翠蓝的绣花鞋和黑色的官靴几乎左右同步。一蓝一黑踩在青石路上,竟是分外的有默契。
“怪不得书里说雪娘快成亲时祖母大病,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合着都是那对母女搞的鬼。要不是沈世子当机立断,恐怕他们的婚事真会延期三年。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她们搅黄这门亲事,也足够她们谋人姻缘害人性命。你也不喜欢她,对吗?”
这个她,是指温夫人。
温御微垂着眼皮,长睫似钩子一样勾着人心。
叶娉咽了一下口水,压下心里的悸动。原来所谓的美色乱人心,并非是美色本身,而在于人心易乱。
“我一早便觉得她假得很,哪怕世人再是夸她,她表现得再是完美,我却是不信。时至今日,她一应表现依然没有破绽,但我总觉得她不简单。庆阳公主那事之后,她还像现在这么风光吗?”
“深居简出。”
“她贤名在外,女儿和儿子却接连闹出丑闻,谁听了都觉得打脸。”
叶娉如是说着,突然轻笑出声。
天下夫妻,或是青梅竹马或是父母之命,又有几人能像他们这样,一个重生一个穿越,竟像是上天注定的姻缘。
他们话说前世,探讨今生,当真是绝无仅有。
此时阳光正好,天气明媚。那些光怪陆离的前世今生,那些穿越重生的异世相逢,在这一刻似乎沉淀出别样的岁月静好。
叶娉恍惚想起祖母的话,他们这样的长相,不多生几个孩子岂不是浪费基因。从嫁过来到现在,不到一月之期。她的想法竟是拖着不生孩子,变成了突然想生孩子。
所以让她改变想法的不是岁月,也不是经历,而是美色。
……
温如玉的院子极大,水榭楼台小池流水。无论是花圃里的名品花卉,还是那屋子前的金玉双树,处处都彰显着这位国公府大姑娘的地位与受宠。
台阶之下,站着一位清瘦有须的老者。老者身着太医院的官服,背着一只藤制药箱,正在和温夫人说话。
温夫人好话说了一堆,又是博同情又是塞银子,无奈张太医口头上表示同情,却不肯收那些银子。
温如玉有没有病,温夫人知道,温如玉自己也知道。
她喊着不见太医,声嘶力竭。
“我没有病,让他滚!”
“如玉妹妹,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张太医是郡王好心好意为你请来的,他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你岂能如此失礼。”
屋内的温如玉一听叶娉的声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这个贱人,居然来看她的笑话!区区八品太医,她还不看在眼里。得罪了又如何,谁敢说她!她可是一品国公府的嫡长女。
温夫人生怕自己的女儿又出什么惊人之举,忙道:“玉姐儿,你二哥也是一片好心。他不知情由,还当你真的生了病。”
尔后又对张太医道:“张大人辛苦,我家玉姐儿原也没什么事,只是郡王疼爱自己的妹妹,着急罢了。”
“大伯娘,郡王确实是好心,也确实担心如玉妹妹的病情。但郡王更忧心的是祖母的身体,为了避免如玉妹妹再发疯打祖母…”
“娉娘!”温夫人声音忽地拔高,她向来是端庄知礼的,是温婉大方的,从未有人见过她与人争执,也从未见过她这么大声说话。
温御就站在叶娉身后,任谁都能看出他的态度。
温夫人的表现无懈可击,她心中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外人能看到的只是一个爱女心切的母亲。
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女儿,与人红脸合情合理。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女儿,百般遮掩也是人之常情。
张太医年近七十,这个年纪在平均寿命不长的古代已算是高龄。他像是被温夫人的高声量给吓了一跳,抚着胡须皱眉。
“温夫人,下官听你说话似乎肝火太旺,待会下官给你开个方子,你喝上几天就好了。”
叶娉没忍住,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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