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步长安
“是。”温御看着他,“所以我才会不安。”
宋进元悟了,所以这小子是因为不安才会来找空见大师的。
只是这小子也会不安?
他们是做什么的?
一个天下第一刑司,一个京吾卫大统领。他们一个行的是剥皮抽筋也要查明真相的行当,一个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肯放过一个的差事。如他们这等趟血踏骨之人,岂会信鬼神之说?鬼神尚且不忌讳,何况一个梦而已?
一个梦居然会让温承天不安,这话说出去谁信。但是此时此刻,宋进元信了。因为他认识的温承天,绝不是一个危言耸听故弄玄虚之人。
“大师怎么说?”
“大师说我命格已改。”
“那我呢,我是不是也可改命?”宋进元一脸希冀,眼巴巴地望着温御。这小子的命格能改,他的应该也能。
“我替你问过,大师说你命格难破,但不破不立。”
这话像是说了,又像是什么都没说。命格确实难破,也当然是破了之后又立。宋进元神情复杂,一言难尽地望了一眼护国寺的高墙。
“这些出家人,说一半藏一半,还喜欢说废话。”
“进元,命格之事先前我也是不信的,如今由不得我不信。”
“承天,你小子怎么说话这么老气横秋了。”
温御转身就要上轿子,被宋进元拦住。“今日我不当值,不如我们去喝一杯?”
“我当值。”
“那我等你下值。”
“不必,下值之后我要回府。”
“你不是吧?急着回去陪郡王妃?”
温御看了他一眼,上了轿子。
宋进元在原地挠头,这小子当真是变了许多。谁能想得到素有玉面煞神之称的郡王爷婚后竟然如此恋家。
见色忘友的家伙!
他状似嫌弃地摇头,困扰心中多日的别扭已全都散了。当下叉腰仰头好生吐了一口浊气。然后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身后的护国寺,眉头慢慢收紧。
不破不立?
是他自己破,还是要找到破命之人?
真是麻烦。
他却是不知道,温御的轿子远去之后,并非是去了通天台,而是径直回了公主府。
午时三刻,府里大部分的下人们都在午歇。各大世家高门,午歇的时辰大多不同。宽厚些的,能从午时一刻歇到未时一刻。再是刻薄的人家,也能一刻钟的歇息时间。公主府向来宽厚,下人们能歇足一个时辰。
三喜等人不想温御会这个时辰回来,一个个不用吩咐就连忙退了出去。
温御看着床幔中的那一坨,眉间柔和了许多。
叶娉午膳过后就睡下了,实在是困得紧。她正拥着被子睡得昏天暗地之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压迫感。即使是睡得香甜,这种感觉似是能穿过她的梦,清晰地输送至她的大脑。
“阿御,别来了…累…”
娇软的呓语,听得人心里发酥。
明是拒绝,却比邀请还要来得猛烈。
温御幽深的眸暗流涌动,向来淡漠寡情的脸上竟然有了温柔之色。他贴近睡梦中的女子,声音低沉压抑。
“俗世中最为又爱又恨的事,我也想体会。”
第69章
温如沁的婚期一日比一日临近,京中关于温如玉的传言也是一日比一日多,并没有因为温如玉的离京而有所消减。许是对于很多人来说,这个消息太过突然。当世人听到温如玉发疯之后还打了温老夫人时,一个个是深信不疑。
亲祖母都打,不是疯了是什么。
不少人惋惜,好好的国公府嫡女得了这样的病,即便是病好了也寻不到什么好姻缘。为了一个男人,何至于如此。
出了这样的事,温老夫人不病也得装病。叶娉抽空去看过她几次,时间都是在下午。不想在温如沁将要出嫁的前三天,温老夫人一大早就来公主府了。
如是旁的人,三喜等人必不会惊扰叶娉。
但这个人是温老夫人,叶娉可不敢晾着。人还是在雪园等她,她被叫醒之后明显没有睡好,梳妆时连连打着哈欠。
“什么时辰了?”她打着哈欠问三喜。
“卯时整。”
可真够早的。
要知道她昨夜里将近寅时才睡,那个先是不要,后来又要的老天鹅。凭什么他说生就生,他说不生就不生。生孩子又不是吃东西,哪有那般狼吞虎咽的,她差点以为自己要被活吞了。
话说回来,这事还真是温御掌控。话是她挑的头没错,最开始说不生,后来又说生的人是她也没错。但她所有的蹦跶都是在对方的允许之内。若温御不同意,她这细胳膊细腿的肯定扭不过。
她能打,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她就是一只弱鸡。
“听红桑说,老夫人瞧着气色不错。”三喜说。
雪园那边来报信的是红桑,红桑自然会多说一些。
叶娉不无佩服地想着,老太太能活到这个岁数不是没有道理的,旁的人经历这般变故不说是大病一场,怎么着也要躺在床上几天。这老太太不仅没病,反而分外的精神。她去了几次,次次都碰到温夫人。老太太骂人时中气十足,瞧着怕是还能活好些年。
任凭老太太怎么骂,温夫人都跪在院子外一声不吭。
想到这里,叶娉越发紧了心神。
曾娘子见她眼下有青影,正欲用一些粉盖上,被她制止。
她顶着青影去到雪园,温老夫人一眼就看到了。
“没睡好?”
“近日事多,孙媳忧心祖母,还有雪娘的亲事,夜里常常少觉。”
三喜听了这话,立马低头,她怕自己没忍住露出不合时宜的表情。心里却是想着郡王和郡王妃如此恩爱,怎么小主子还没来?
莫非是夜里要三回水还不够,要更多才行?这般思量着,拧着眉头琢磨着要不要提醒一下郡王妃。
温老夫人若不是怕被人说闲话,早几天就想出府了。她也不知为什么,以前觉得千好万好哪哪都顺眼的人,如今竟是多一眼都不想看到。
反倒是此前怎么也看不上的人,眼下竟是觉得顺眼多了。
温如沁的嫁衣已经赶制出来,叶娉来的时候她正在内室试穿嫁衣。这会儿的功夫,人被红桑和一个婆子扶着出来。
大红的喜服,衬得那张玉雪的脸越发精致貌美。温如沁的美像最为纯净的初雪,美得让人心生怜爱,也心生欢喜。
“祖母,您看咱们家雪娘,真是太美了。”
温如沁羞赧不已,不自在地左右摸着喜服。
温老夫人“嗯”了一声。
这一声“嗯”,让温如沁红了眼眶。从小到大,祖母对自己是不喜的,无论她怎么做都不可能换来祖母的一声夸奖。
“咱们雪娘这般看着,越发和祖母像了,想必当初祖母穿上喜服的样子,比雪娘还要美上几分。”
“你个皮猴,又拿祖母打趣。”
“孙媳还不能说实话了。”
“就你话多。”
温老夫人虽是嗔怒,眼底的郁结好歹散了一些。
温如沁红着脸问她们喜服如何,可有需要改进之处。温老夫人挑了一堆出来,什么腰身看上去有点大,领口那里也有点松,袖口处应该再添些绣花,最好是用金线勾绣。
叶娉扶额,这老太太还真不客气。
旁边的针线婆子和绣娘战战兢兢像两只鹌鹑,点头如捣蒜。
一口气说了一堆的话,温老夫人才觉得有点口干,不想一杯温热的茶已递到她面前。望着笑得明媚灿烂的孙媳,她心里莫名觉得舒坦了许多。
只是这舒坦不过是短瞬间,在看到进来的人之后,又立马堵得不行。
来人是温夫人,温婉大气一如既往。
她越是平静端庄,叶娉就越觉得她深不可测。
“儿媳不放心母亲,也不放心这边的事。”
“大伯娘有心了,祖母很好,府里也一切都好。”叶娉回道。
“那就好。”温夫人一个招呼,便有下人抬了一个箱笼进来。她温柔地看向温如沁,道:“这是大伯娘的一点心意。”
“东西放下,你赶紧回去。”到底是在外面,温老夫人多少还顾忌着国公府的脸面。她不怕在叶娉面前丢人,因为叶娉是知情者。但她不愿意在公主府,尤其还是在一个庶孙女面前掉份。
“儿媳还有几句话想和娉娘说。”
“大伯娘有话但讲无妨。”
温夫人说了一句也好,脸上的表情没变。“玉姐儿离京之时,一直在哭。哭着说她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让你费尽心思也要毁了她。”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叶娉。
温如沁急急出声,“她自己发了疯,与我二嫂何干?”
叶娉眼底泛起暖意,到底没有白疼这个丫头。
温老夫人则紧锁眉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温夫人摇头,“儿媳也想不通。但玉姐儿就是这么说的,这几日我一直琢磨这些话,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是以才会来问娉娘。”
“大伯娘为何不问如玉妹妹?”叶娉眼中的暖意褪去,慢慢浮现冷意。既然温夫人非要一个答案,她自然不会藏着掖着。她要让这位名满永昌城夫人圈的贵夫人知道,何谓求锤得锤。
“玉姐儿自己也想不明白,我如何问她?”
“既然大伯娘诚心诚意的问了,那今日我就诚心诚意地为大伯娘解惑。想必祖母和大伯娘都知道,以前我可是如玉妹妹那边的。明面上看似如玉妹妹抬举我,实际上我不过是如玉妹妹手里的一根棍子。如玉妹妹指打,我就要打哪。那时我处处和雪娘作对,雪娘吃坏东西拉肚子是我干的,雪娘被虫子咬是我干的,雪娘落水也是我干的。我与雪娘无冤无仇,我为何要这么做?那是因为我想巴着如玉妹妹,不得不听她的话。”
“这话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焉知不是你自己嫉妒雪娘比你貌美而生出的坏心?”
“我这般貌美,还用着得嫉妒别人?”叶娉摸着自己的脸,骄傲发问。
温老夫人闻言,眼神有些一言难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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