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10
皇帝也凝视着萧牧。
没错……若无异心,为何至今才将东西拿出来?
“令公误会了。”萧牧解释道:“所谓藏宝图的流言在先,下官不知因何忽然被卷入此流言当中,自然免不了要查探一番。辗转探查之下,这幅图,是数月前方才于前晋王旧时府邸中搜找而来,一经寻到,便亲自带往京中呈于了圣人过目——”
姜正辅皱了皱眉——刚找到的?
他质疑道:“当初抄没晋王府时……为何会独独漏下此物?”
这等步步紧逼之言,让大殿之内气氛如紧绷之弦。
“当初抄没晋王府的差事,是自京中而来的钦差带人前往晋王府邸负责查办,下官手下之人不过是引路打下手而已。”萧牧从容道:“至于钦差大人为何会将此物落下,下官猜想,或于藏物之处有关——此图是自前晋王内书房里的暗格之中偶然发现的,并不在明处。”
听得这滴水不漏的回答,姜正辅微握紧了手指。
对方既选择将此图呈上,显然是早已准备好了说辞应对……
四目相视间,姜正辅字字锐利:“若事实果真如萧节使所言,本官自是要感佩萧节使之清正忠直,秉公无私。但萧节使又要如何证明,此图当真就是那传闻中的‘藏宝图’,而非是经过萧节使伪造调换而来、鱼目混珠的赝品?”
“是啊……”有官员低声交谈着。
也有官员站了出来附和:“令公所疑,不无道理。”
“没错,到底在场你我诸人,谁也不曾见过那真正的藏宝图……是真是假,要如何分辨证明?”
万一是伪造的呢?
拿个假的出来,既能洗清嫌疑,以显忠正无私,又可私吞真正的藏宝图为己所用!
听着众人之言,皇帝看向萧牧:“萧卿可能证明此图当真是从前晋王府中搜找而出,是为前晋王所有?非是朕不信萧卿,只是若空口无凭,又如何能使人信服?”
藏宝图的流言之所以能传开,且让他这个皇帝也为之忌惮,并非是没有缘故的——
早在晋王手中的藏宝图为定北侯私吞的说法流传到京师之时,他便着人密审了一直秘密关押着的昔日在晋王身边侍奉的一名近随。
据那近随亲口招认,晋王在营洲时,的确常独自一人对灯细看一幅图纸,且平日里十分珍视,藏放之处从不让他们这些下人经手。
至此,他也不得不信了几分。
又细细思来,只觉那逆子胆敢有造反之心,大约果真就是如传言中那般,得了前朝皇室亡国之前所遗留下来的藏宝图,有了此等依仗,才敢起兵谋逆!
只是那近随也不曾有过机会经手细看那藏宝图详细,故而此时也无法替他辨别此图真伪……
皇帝心中疑心难消,定定地望着萧牧,等着他的回答。
“臣自寻到此物后,便一直命人秘密看管,直到此时原封不动地呈于陛下。”萧牧垂眸道:“臣只能保证此物的确是从前晋王府中搜找而出,的确符合那传言中的藏宝图一二,至于真伪,臣亦无从证明或论断。”
皇帝眸色微暗,显然这番似是而非的说辞并不足以让他打消疑心。
“证明真假,这个简单啊!”湘王憋了好半天又忍不住开口:“既然是藏宝图,那且按照此图去找上一找,看看究竟能不能找到宝物不就成了?”
见他一副跃跃欲试,恨不能立即扛了铲子去开挖的模样,有官员不禁道:“纵然这藏宝图是真的,可自古以来藏宝之处皆神秘难寻,图中玄机只怕也不是那么好破译的……”
“不,吾认得这图中所绘之处——”一直立在龙案旁静观那幅图纸的太子,忽然平静地出声。
什么?
众官员不由一愣。
太子认出了图中所在?
“这是二弟昔日在京师的府邸。”太子道。
——京中的晋王府?!
“这是何意?……前朝藏宝之处,竟在京中晋王府不成?”
“这怎么可能?”
“怕是另有蹊跷……”
官员们低声议论间,皇帝垂眼再去看那图纸,却并看不出太多不同。
京师里的晋王府,是他赐下的,但他却未曾踏足过。
而昶儿从前与那逆子兄弟间感情颇好,来往走动甚多,能认得出这是晋王府的布局不足为奇。
皇帝再次看向萧牧。
若当真是对方伪造,大可在图中绘一处无人识得、甚至并不存在之处,使人无从查证真假……
若是假的,为何会是晋王府?
若是真的,又为何会是晋王府?
皇帝心中的疑问,亦是百官所不解之处。
“原来是二……原来是京中晋王府!”好奇心切的湘王立即自荐道:“父皇,儿臣愿照着这藏宝图,前去一探真假!替父皇去看看这图中所指之处,究竟藏着什么玄机在!”
皇帝再看了一眼那张图纸,片刻后,缓一点头。
另外吩咐了身侧的心腹内侍:“随湘王一同前往,必要查清此事。”
内侍会意应下,与湘王一同行礼退出了大殿。
随着湘王的离去,殿内重新恢复了安静。
直到皇帝微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还劳诸卿与朕一同在此等候结果。”
众官员齐声应“是”,多数皆是松了口气——就怕圣人同他们见外,赶他们回去呢!
谜底还未揭晓,这要是走了,那还不得抓心挠肺吃不下饭?
眼看日头逐渐升至正中,午时已至,各官员们依然怀有誓于谜底共存亡、湘王不归他们不走的决心。
只是皇帝多少有些遭不住了,在太子的陪同下,由内侍扶着暂去了内殿歇息吃药。
如此直至午后申时,湘王等人方才折返。
而同一刻,已有人将消息传到了衡玉耳中。
第172章 若他还在
“你猜对了,今日的确有人去了之前被查封抄没的晋王旧宅。”吉家前院,专属衡玉的外书房内,刚从外面回来的程平说道。
“我可不是猜的。”衡玉随手放下了手中羊毫,看向程平,问:“那些人离开时,可带走什么东西了?”
“嗯,他们抬走了两口沾着泥土的箱子。”
衡玉便微微舒了口气。
既一切发展都在预料中,那么看来萧牧今日在早朝之上,总体还算有惊无险。
今日算是他回京后的头一关,这一关能否闯得过去,这第一步是否能够走稳,是十分紧要的。
“陛下,湘王殿下回来了。”
随着湘王等人回到宫中,有内监快步行入内殿,向半躺在罗汉床上的皇帝通传道。
本尽力闭目养神的皇帝闻言猛地张开眼睛,手撑在身侧就要起身,语气有些吃力却略显急促:“扶朕起来……”
他急于要印证那所谓藏宝图的真相。
随着皇帝被太子重新扶回了大殿之内,百官齐齐行礼。
“众卿平身。”皇帝看向随众人一同行礼的湘王,神色微绷地问:“可寻到了那图中所示之处?”
湘王答:“回父皇,儿臣带人照着那图纸一路寻找,最终寻到了西苑内的一株老柳树旁。”
老柳树?
皇帝皱了下眉:“那可有什么发现没有?”
“儿臣寻边四处未发现可疑之处,便让人试着在柳树旁挖了挖,倒的确是挖出了两大口箱子来。”
皇帝眼神一变,忙问:“那两口箱子何在?其内何物!”
区区两口箱子自不足以装下什么富可敌国的金银财宝,但万一是有关那藏宝之处的紧要线索呢?
总之,若这图纸是真的,那箱子里便必然是极重要之物!
百官听得真挖到了东西,不由猜测纷纷,暗暗看向萧牧。
湘王道:“东西就在殿外,儿臣尚未擅自开启,还请父皇亲自过目。”
有官员忍不住于心底纳罕——奇了啊,湘王殿下竟能忍得住好奇心,没先打开来看看?
殊不知,湘王殿下此时的好奇心已经达到了顶峰。
没打开,当然不是因为他不想。
而是就在他要使人开箱时,父皇派去的内监提醒了一句——此事事关重大,为防出什么差池,或给人做文章、胡乱加以揣测的机会,还是先带到圣人面前,当场打开才更为周全。
于是,他忍。
听得皇帝吩咐将东西呈上来,湘王立即催促着内监,将那两口箱子抬进了殿内。
密封极严实的朱漆木箱上着锁,在皇帝的准允下,有侍卫入内举刀将两把锁先后砍断。
侍卫将刀收回腰侧刀鞘内,弯身打开了其中一只木箱,霎时间只觉气味极浓呛,下意识地就偏转过头去。
离得近的官员也嗅到了自箱中飘荡而出的气味,不由皆觉一怔——这是……酒香气?
再定睛往那箱中看去,只见其内赫然是一只只整齐码放着的酒坛。
湘王见状连忙上前将另一口箱子也打开,同样是满满当当一箱酒坛子。
“我说呢,难怪这般沉,原来里头装着的都是酒!”湘王凑近又吸了一口:“父皇,这隐约闻着像是好酒呢!”
怎么会是酒?
皇帝紧紧皱着眉,殿内官员间则已经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太子看着那两口木箱,眼中并无意外。
他开口问道:“四弟,刘公公,你们带人将这两口箱子挖出来时,脚下周围可有被松动过的痕迹?”
这一点很重要,关乎到整件事情要如何来定论。
刘公公正要答话时,湘王已抢在前头道:“我和刘公公都仔细查看过了,一旁的土壤和青砖都是完好紧实的,没有半点松动过的迹象。且因这两口箱子就埋在一棵大柳树不远处,故而我们挖出来时,箱子周围都盘上树根了!”
说着,一指那两口箱子:“大哥你瞧,这就是那些根须留下的痕迹!”
姜正辅闻言视线也扫了过去,果然见那朱漆木箱上有着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痕迹,及一些根须残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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