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已到 第88章

作者:非10 标签: 穿越重生

  “放心放心。”衡玉应下,交待了吉吉好生招待二人,便带着翠槐离去了。

  “顾掌柜,不如咱俩去逛胭脂铺吧?”

  “且罢了,我向来不用胭脂。”

  “那顾掌柜喜欢什么?”

  顾听南哈哈笑道:“当然是赚那些赌鬼们的钱啊。”

  衡玉回到定北侯府,便去外书房寻了萧牧。

  守在书房外的仆从道:“侯爷不在此处。”

  “出府去了?”衡玉问。

  “侯爷应当在居院内,吉画师可需小人带路吗?”仆从询问道。

  倒不是说他做事随便,主动要将外人带去侯爷的住处,只是侯爷曾特意交待过,若吉画师来寻,随时可带去见他。

  所以只能说,随便的人是侯爷自己罢了。

  衡玉本想说“不必”,然而想到此事细节,还是点了头:“那便有劳了。”

  这是她第一次踏足萧牧的居院。

  定北侯的居院,气派不必多提,又胜在处处简洁清雅,且院中单独设有演武场在,可见主人之勤勉。

  如此勤勉之人,在侯府内,多数时间也都扑在外书房中处理公务,可这般时辰却在居院中……

  莫不是毒发严重吗?

  这猜测很快便得到了印证。

  虽是居院,廊下仍有表情肃然的带刀近随把守,见得衡玉这个生人前来,周身竖起无声防备。

  待仆从说明衡玉身份,那些人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方才入内通传。

  通传罢,便与衡玉道:“劳吉画师稍候片刻。”

  言语间,语气和缓客气了许多。

  衡玉便点头。

  这一等便是一刻钟余。

  衡玉双手抄在身前的手笼内,未觉得如何冷,或是说顾不得去想冷不冷。

  她看向那扇窗棂,脑中思绪纷杂——必然很疼吧?

  此时,一道身影走了出来。

  衡玉忙看去。

第099章 侯爷开心就好

  “严军医。”

  衡玉上前两步:“侯爷他……”

  严明看着她道:“将军近日有些头痛,已有缓解。”

  说着,又向她走近一步,压低声音道:“切要装得像一些……”

  衡玉微微点头。

  严明的声音高了些许:“将军请吉画师进去说话。”

  衡玉再点头,眉眼间已不见半分异色。

  她步上石阶,跨过门槛,走进了房中。

  此处显然也是一处书房,分内外两间,以青竹帘隔开。

  那道坠着石青色如意结的竹帘此际安静地垂着,房中并无下人侍奉,衡玉在竹帘前驻足,试探地出声:“侯爷?”

  “进来吧。”

  房内传出熟悉的声音,不轻不重,听不出异常。

  衡玉便抬手打起帘子,走了进去。

  一帘之隔,室内暖如仲春,淡香扑鼻。

  只是这香气似曾在哪里闻到过……

  衡玉回忆间,目光看向坐在临窗而放的乌木罗汉榻上之人,一时有些怔住。

  他此时墨发以白玉冠半束,半披于脑后,穿一件宝蓝色云纹广袖常服,这原本极挑人的蓝,穿在他的身上,却衬得面孔白皙清冷,眉眼愈深刻,平白又添贵气。且面容虽必然也匆忙修饰过,多了份血色,但清瘦之态已难掩饰,当下乍然一看,便隐约有几分寒玉将碎之感。

  衡玉一面觉得心中不安,一面又不受控制地觉得……这人的皮囊骨相委实出色,便连这少见的脆弱之色,竟也如冬日湖上冰面裂痕,亦有着别样的破碎之美。

  她也只能放纵自己胡思乱想些,方能表面不露异样之色。

  “何故一直盯着本侯?”对上她的视线,萧牧无甚表情地问。

  “还未见过侯爷这般随意的装束,一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衡玉笑了笑,转开话题,问:“听严军医说,侯爷近日头痛?”

  这显是严明和萧牧对好的说辞,萧牧“嗯”了一声,放在榻上小几边沿的手拄起,垂眸按了按额头,道:“好些了。”

  衡玉见了,不由觉得严明方才那句“切要装得像一些”,怕是不止对她一个人说过。

  她也拿相较轻松的语气说道:“必是侯爷太过操劳费神,这大过年的,还是要以身体为重——”

  “嗯,坐下说话吧。”萧牧将按额头的手收回,目光落在了她身前拿来暖手的崭新袖笼之上。

  “多谢侯爷。”

  衡玉道了谢,随意拣了张离他近些的椅子坐下,再嗅着鼻尖的淡香,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这香气,她曾在长公主殿下的寝殿内闻到过一次——那日也是寒冬,又值连日阴雨,四下潮寒,叫殿下腿上旧伤复发,疼痛难忍之下,其蓁姑姑便燃上了此香。

  此香,有缓解疼痛之效。

  平日里根本看不出他的异样,想必是极能忍痛之人,眼下却连这种只有微末效用的法子都用上了,显然是疼得厉害。

  衡玉不免有些懊悔。

  若早知如此,她断不该过来的——还要叫他在忍受锥心疼痛之下,强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

  思及此,衡玉藏在袖笼里的双手手指不禁抓紧了些,下意识地将眼睛也垂下,怕泄露出什么情绪来。

  这一幕落在萧牧眼里,便成了她盯着那只秋香色的袖笼看。

  就这么喜欢?

  萧侯爷脑子里突然冒出印海的声音——两口大箱子满满当当、那位韶言郎君就连针线缝制也不在话下……

  “侯爷,我过来是为了苗娘子之事。”衡玉抬起脸来,想要将事情尽快说明,好早些离去,是以直入正题道:“我今日与好友闲谈,忽然想到,那五人之“死”,会不会与彼时北地的征兵令有关?”

  “极有可能。”萧牧食指轻叩了一下小几上那一摞发黄的厚册子,道:“之后死去的那四人,都曾出现在拟征名单之上——”

  衡玉看向那摞册子,愣了愣,“侯爷早就想到了?”

  否则也不会调来这些时隔多年的征兵册了。

  “也是前日刚想到的,到底这些人最大的共同之处是在年龄之上,再结合彼时北地之况,便有了这个猜想。”萧牧言罢,又多解释了一句:“这征兵册也是今日裴刺史刚让人送来的,正想找你过来告知进展。”

  衡玉本也不介意他未有第一时间将那未得证实的猜想告知自己,她只是觉得:“到底还是侯爷思路敏锐。”

  却听萧牧道:“北地历年局势如何,我再清楚不过,有此猜想不足为奇。而你对军政民策接触甚少,全凭脑子便能想到此处,才更配得上敏锐二字。”

  这算是宽慰吗?

  衡玉想了想,便也一笑:“倒也是这么个道理啊。”

  她这等不谦虚的反应叫萧牧也无声笑了一下。

  “不过……侯爷说,之后那四人都在拟征名单之上,也就是说,苗娘子第一任夫君,并无被征兵的经历了?”

  “五人当中有四人,已是极大巧合。”萧牧道:“或许在考虑此事时,暂时可将第一人剔除出去——”

  衡玉思索着点头:“我路上也细想过了,那第一人身死之时,北地征兵之事并不频繁……且此人死了两年之后,苗娘子才再次议亲,之后四次当中,三次定亲,一次成婚,皆在短短三四年之内,而这时间段正接近晋王筹谋造反之际……”

  所以,从之后那四人身上入手去查,才是最可行的。

  正如侯爷方才所言,如今大可先将那稍显例外的第一人剔除,才不至于混淆视线。

  “侯爷?”衡玉看向似忽然有些走神的萧牧。

  她方才说了什么话……是足以叫他失神的吗?

  衡玉来不及细思,便听他已语气如常地道:“没错,而各地为增加稳定人口,于征兵之策上亦有宽容之处,其中有一条便是未婚男子可因定亲成家而暂缓三月应征入营。”

  衡玉:“但大多数人家,想必也不愿将女儿嫁给即将应征之人,议亲之前定会打听清楚——”

  萧牧语气笃定:“苗家必然知情,只是将苗掌柜瞒下了而已。”

  衡玉点头,眉心微皱地道:“甚至他们瞒下的,或不止是将嫁之人即将应征这一条……若那些人家,当真只是想暂缓应征,或是想参军之前延续香火,有何道理非要‘冒险’选择苗掌柜?”

  即将参军之人,纵然不好议亲,却也不至于完全没有选择。

  说得现实且难听些,动荡之年,边境之地,卖女儿的只怕都比比皆是——

  这些人家既出得起苗家要的聘礼,必然也都不算太过贫苦,他们为何独独选了已有克夫之名的苗掌柜?

  除非……

  “或许他们从一开始想的便不是暂缓应征,而是逃兵役!”衡玉定声道。

  这大约才是那些人“身死”的关键所在!

  萧牧颔首:“若是为此,那么苗掌柜背负克夫流言,于他们而言,便是最好的掩饰。”

  所以,那些所谓被苗掌柜“克死”的人,极有可能……

  衡玉手指微凉之际,心中倏地又升起一团怒意。

  若果真如此,那苗家人必然也知晓全部真相,若无苗家人的配合,此事根本没有办法遮掩干净!

  “当下只是推测。”萧牧看了一眼手边的征兵册,道:“这些事皆发生在晋王之乱未起未平之前,营洲平定后,各处衙门官员皆清洗了一番,一时恐怕难以查证。若要查明当年真相,当下最快的法子,只能是先去撬开那些人的嘴——”

  衡玉赞成点头。

  所谓那些人,所指自然是苗家和那四名男子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