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饭团桃子控
她一把拉住程沐阳的手,蹬蹬的便朝着郑黎跑去。先前还打得你死我活,恨不得将对方脑袋捶个窟窿洞的二人,这会儿亲如手足,默契的一人一边,拽住了郑黎。
“郑黎哥哥!我同你说,京都的烤全羊格外的好吃!我在京都深受喜爱,出京的时候好些人夹道相送,还有人给我送了一只羊!等明日你生辰,咱们烤来吃!”
郑黎听着程沐阳认真的话语,叹了一口气。
少年郎,不知道你听没听过送瘟神?
“烤全羊有什么了不起?我一会儿还要请郑黎哥哥吃饭呢!就吃他最喜欢吃的毛肚儿!放嘿多花椒!到时候你莫吃到哭哟!”盼宁一脸不满,掏出了一锭银子。
郑黎瞧了瞧那银锭子,嘴角抽了抽。
小娃儿,那锭银子分明就是我给你的,就在刚刚!
程沐阳一听,在身上摸了摸,却是一个铜子儿都没有摸着。他抿了抿嘴,在袖袋里摸了摸,摸出了一个小珍珠手串儿。
这珍珠手串颗粒不大,却胜在珠子颜色罕见,是粉色儿的。
他想着,一脸嫌弃的将那珠子扔给了盼宁,“有钱了不起?小爷有的是,在京都随便捡的,给你!”
盼宁抬手一接,瞧着那珠子,顿时欢喜了起来。
“京都还能捡到这个?你就吹吧,你以为你姓郑么?叫了几声郑黎哥哥,就以为自己也能捡到钱了?”
“你之前不是想要弩机么?我央着阿娘给你做了一个……”
“真的!盼宁!下次打架我会少打你一拳的!”
段怡同崔子更走在后头,瞧着盼宁追着程沐阳打,两人围着郑黎转悠,三人却是丝毫的不影响前行,不由得无语的摇了摇头。
穿过小巷,一下子到了热闹的街市上。
襄阳城中繁花似锦,四处都是往来的游人商客。这些年有了韩河池的粮种,百姓们鲜少会饿肚子了。家中有了余粮,商贸也繁盛了起来。
老牛的店开在正阳街的路口,三层的小楼挑着酒旗,格外的气派。
因为段怡出身蜀中的缘故,他这蜀味的酒楼都是颇得人心。
刚到那酒楼之下,便听到小楼之上苏筠的吆喝声,“这里这里!”
段怡仰起头来,阳光有些刺眼,老牛乐呵呵的站在门前,瞧着盼宁一脸的慈爱。
大战之后论功行赏,老牛拒绝做官,只在这襄阳城中开了酒楼。
“当初跟着段怡出剑南,那是怕她饿,到外头吃不到想吃的!现在仗打完了,不需要伙夫,老牛再开个酒楼,就怕她馋家乡的味道……”
段怡想着当初老牛的话,低下头来朝着他看了过去。
老牛乐呵呵的看了过来,“肉一早就卤好了,还有你喜欢吃的毛肚儿,莫要赖账。小王爷那个泼皮,就喜欢赖账!”
段怡看了看瞬间变乖巧的三个孩子站在门前,忍不住的吸着鼻子,心中暖洋洋的。
她余光瞟了瞟旁边的崔子更。
虽然已经过去了许久,盼宁都已经长大了,可她同崔子更却还似如同当年一般,不疏远也不黏糊,各自造福一方,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婚姻。
“阿爹阿爹,我们能进去了么?”
盼宁见二人不动,小跑着冲了过来。
崔子更点了点头,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段怡回过神来,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像是当年在锦城去了无数次老牛的小摊儿一般,牛气哄哄地说道,“我啷个会赖账?我都是吃霸王餐哟。”
老牛哈哈笑了起来,“吃吃吃!娃儿就是要多吃!”
“我啷个是娃儿!娃儿都那么大咯!”段怡指了指盼宁。
“啷个不是娃儿,在我屋里头,你老是娃儿!”
段怡听着,同崔子更对视了一眼,会心一笑。
真好!
他们每一个人,都活成了自己最好的样子。
第四三九章 番外:段家军相亲记
这是大楚开国之后的第三个春日。
段怡坐在大殿之上,瞧着陆御史巴巴的嘴,心急如焚。
“大王!段娴通敌叛国,害我襄阳。虽然人死如灯灭,但这样的罪人岂配入坟土?大王若是因为长孙夫人祈求便宽宥她,岂不是徇私枉法?”
杀人最痛的是软刀子。
襄阳危机之后,段娴黄粱梦碎,眼瞅着从前不如她的,个个踏上了青云路。一开始还叫骂不止,用藏起来的小首饰偷偷抠墙角儿,想要越狱以图东山再起。
大楚开国,段怡做了楚王之后,她大病一场,像是被人抽走了精气神一般,早年的寒症还有因为落胎而引起的旧疾,一下子全都爆发了出来。
熬到今年开春的时候,终于是油尽灯枯了。
若非段淑红着眼睛来自请收尸,她都险些要忘记这个人了。
“人死了不入土入什么?陆御史是想要挂在自家门前,还是烧了给你家肥田?”待那陆御史说完,段怡终于打起了精神,坐直了身子朝着他看了过去。
陆御史一时语塞,脑子之中全是段娴挂在自家大门口晃悠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又何尝是想要跟了死人过不去,只不过御史的使命便是要盯着大王不许徇私枉法罢了!
他家大王好是好,就是贪花好色,瞧见美人儿心比今早他吃的绿豆糕都要松软!这襄阳城里的祸水,他可都用小本本记着了,包括他自己个!
陆御史不吭声,其他老狐狸亦是瞧出段怡心不在此,纷纷看向了地面,只恨不得将那地缝看出个藏宝图来。
朝臣一散,段怡飞奔一般入了书房,段淑便快步的迎了上来。
旁的姑娘成亲之后,那是珍珠变成了鱼眼珠子。可段淑却是不同,她头胎得了贵子,前不久又生生了个小女儿,长孙全是糙老爷们,来了这么个小孙女儿,长孙老将军那是腰不酸了腿不疼了。
硬是搬着一个摇篮走遍了襄阳城,便是在那街头瞧见了刺绣上的金童玉女,他都要大声感叹几句,“好看是好看,就是没我孙女儿好看。”
长孙家待她极好,比起当初在闺中,段淑生得越发的艳丽。当真是面若珍珠飞粉霞,眼若繁星映照夜空。
当初陆御史头一回在楚王府中见到段淑,翌日一早便递上了万字夸夸书,将崔子更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大意就是越王虽然不美,但你不能见异思迁抛弃糟糠之夫。
又将因美色亡国的国君列了一份清单附在后头,并且将段淑作为了大楚的头号亡国种子,恨不得生出八只眼睛盯着她。
“三妹妹,何如?”段淑红着眼睛着急的问道。“这事便交给你做主了。她当初害你险些丢了性命,你不怪她么?”段怡给了段淑一个安心的眼神。
段淑松了一口气,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岂能不怪?可她到底是我大姐姐,如今已经亡故了,我们姐妹一场,又岂忍心看她无人收敛。我会叫人送她去锦城,葬在我阿娘的身边。”
段怡点了点头,“好,你心中有成算便好。事不宜迟,你且去办罢。”
段淑确实着急,见段怡像是火烧眉毛了似的,也并未多问,急匆匆的便冲了出去,自去寻人抬段娴不提。
待段淑也走了,段怡立马活了过来。
她一个箭步冲到了铜镜面前,将头上的金冠取了下来,那边知路已经准备好了常服,又给她梳了最简便的发髻,只用一根玉簪子绾着。
段怡在铜镜之中瞧得她的模样,后知后觉地跺了跺脚,“今日李夫人的相亲宴,你也当去的!”
知路一听,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一般,“姑娘再提此事!我可要恼了!我才不要嫁人,我要跟在姑娘身边做一辈子的掌事女官!”
“嫁人有什么好的!夫君官位高了,我要谨言慎行做命妇表率,我一个小丫鬟,头没有那么大可戴不了那顶帽子;夫君官位低了,我都不能随心所欲的听人说那奇闻趣事了!”
“姑娘不知道!我现在有多乐呵,这天下哪里有人比大王的女官听得更多趣事!”
男人是什么?只会影响她吃瓜。
段怡听着,一时竟是不知怎么言语。
“姑娘快些,不然就赶不上了!”知路着急的催促道。
段怡重重地点了点头,一把揽住了知路的腰,几个闪身上了屋顶,飞檐走壁了一会儿,像是一只壁虎一般游走进了那李夫人的相亲宴。
李夫人便是都卫府大将李增的母亲,她自请来了襄阳做人质,给自己儿子说了一门还亲事不说,还交友广泛,在城中女眷之中颇有威望。
今日她特意给老贾,韦猛还有苏筠办了一场相亲宴。
这种瓜,她段怡怎么可以不吃!不对,她这不是吃瓜,她这是关心下属的终身大事!
段怡想着,领着知路一闪,站在了假山后头,朝着那凉亭看了过去。
老贾年纪最大,是李夫人卖瓜夸得最厉害的一个。
段怡探头一瞧,眼皮子狂跳了起来。
只见他腰间挂着一大串钥匙,手中拿着一把算盘,在凉亭中央的石头凳子上坐了下来,一本正经地拨了拨算盘珠子,那模样活脱脱的就是不好相与的管仓库的老大爷。
她朝老贾对面一瞧,这一瞧忍不住给李夫人竖起了大拇指。
这老太太简直比月老还会拉红线,瞅瞅对面这姑娘,谁瞧了不说上一句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金元宝遇上了铁公鸡!
那姑娘生得端是一副好模样,双颊红彤彤地,瞧着就是一副好性情。
一张口更是一口的吴侬软语,格外的动听,“我名叫陆离,陆御史……”
老贾一听,猛地抬起头来,“你是陆家的?回去劝劝陆御史!莫要哭了!旁人一件官服穿几年,他一件官服一个月都穿不到!那绸子用来擦眼泪,丝线没多时候都坏了……”
“大王虽然有钱,但那钱来之不易……”
老贾絮絮叨叨的说着,那陆姑娘哇的一声,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段怡瞧着瞠目结舌!
一旁的知路忍不住悄悄道,“姑娘,要不你给老贾加点俸禄吧,我瞧着他日后得自己给自己准备棺材本不说,还得雇人摔盆打碗哭灵……”
他不孤寡一辈子,谁孤寡一辈子?
段怡心中戚戚,正想着,却见一个穿着红色衣衫的姑娘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骑马服,手中还握着一把大弓,将那大弓放在了石头桌子上。
“你都气跑几个姑娘了,小心他们的父兄都打上门去!”
老贾疑惑的抬起头来,“申将军今日不用在军营中?来这里做甚?不是我说,你们最近那军损也太多了些。”
申慧噗呲一下笑了出声,“来这里还能做甚?自是来寻如意郎君的。你明明紧张得很,特意抱了算盘来,还说这些?平日里不给大王银子花的时候,倒是个汉子。”
“这会儿虚张声势给自己壮起胆子来!”
老贾听着,老脸一红,竟是有些结巴起来,“谁谁谁,谁需要壮胆了!”
申慧冲着老贾眨了眨眼睛,拿起了桌上的弓箭,“我也怕得很,拿这弓箭壮胆呢!想着若是相看得人太丑,我就拿箭戳死他!”
老贾松了一口气,挠了挠头,“可不是!不过就算你跟我套近乎,我也不会再给你们多的银钱了。”
段怡瞧那二人拉锯起来,对着知路做了一个手势,两个腾换了地方,朝着那湖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