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意鹅
明庭沉着脸。
狗东西自己忘了当年的承诺,他可没忘。
“可最后是你亲口说并没有喜欢的人,愿意娶她。怎么现在一副被逼无奈的模样,你在怨恨谁?怨本王吗?!”
明庭生起气来,屋里气压下沉,所有人包括喜欢嬉笑的贺老五都默不作声。
贺启越张了张口,最后又紧紧抿上。
他的心上人被一道圣旨召进宫中,隔着他们的不止是冰冷的宫墙,还有不可逾越的皇权。
贺启越刚回到北地时,心灰意冷。
在父亲问话的时候,他觉得既然娶不到心爱的女子,娶谁都一样。
而且他离家多年,对北地不熟,跟兄弟们不亲近,在王府也没有人支持。
既然梁家对贺明庭有救命之恩,这门亲事对他也有好处,所以贺启越愿意娶梁白芷。
等真正到了成亲的那天,贺启越后悔了。
他发现自己忘不掉楼锦绣,忘不了两人在一起的甜蜜。
当晚贺启越直接对梁白芷坦白有喜欢的人,根本不顾她是个娇羞的新嫁娘。
这些年他心里很苦,只能默默地在远方关心楼锦绣。
得知她一步步从嫔位到妃位,又因为产下皇帝幼子被封贵妃,贺启越打心底为她高兴。
他本来以为过去这么多年,自己已经慢慢放下了。
可是在看到巧蝶和玉佩的那一刻,贺启越如死水一般的心又鲜活起来。
在从五弟手里抢走巧蝶,和她聊了以后,贺启越才知道巧蝶是心上人派来送信的。
皇帝已经在咳血,大概率熬不过今年冬天,而楼锦绣的儿子并不是唯一的皇子。
另一个皇子母族显赫,这些年两人在宫里势同水火,若是对方的儿子登基,楼锦绣母子只有死路一条。
她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派人千里迢迢过来找贺启越寻求帮助。
分开这么多年,这是楼锦绣第一次向他求助。
心爱的女人有难,他怎么能袖手旁观?
巧蝶是楼锦绣的心腹,如今知道她的来历,贺启越更不可能把人交出来。
若是真叫贺老五抓走巧蝶审问,万一她熬不住酷刑,供出楼锦绣怎么办?
贺启越十分清楚父王的性格。
烈王府从不掺和皇位的事情,只忠诚于在位的皇帝。
要是叫明庭知道楼锦绣想拉拢烈王府,必定会厌恶她。
贺启越担心,到时候物极必反,说不定明庭会支持八皇子,那楼锦绣母子就彻底没活路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坚持要纳妾,宁可当背信弃义的人,也要护下巧蝶的原因。
见贺启越沉默不语,唐云芝急了。
“王爷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是梁氏坚决不肯接受启越纳妾,非要闹着和离。这本是一件小事,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就行了?”
“我看,还是启越这些年屋里只有梁氏一人,待她太好,宠得她不知道夫为妻纲,不懂女子要贤良大度,要体贴夫婿!”
唐云芝每一句话都在指责梁白芷。
见婆婆这么厌恶自己,梁白芷跪在明庭面前。
“父王,我心意已决,请您同意和离。而且,我想带走孩子们!”
自从嫁到烈王府,她一直忍受着丈夫的冷漠。
即便梁白芷放下情爱,只想当一个合格的妻子,可贺启越连表面功夫都不做。
更别提还有唐云芝这个刁钻厉害的婆婆。
梁白芷生下贺小四没多久,孩子就被婆婆从身边抱走。
这些年不管儿子还是女儿,他们的教养梁白芷完全插不上手,唐云芝非要用她那一套来教导孩子。
看到长子小小年纪早起晚睡,背书习武练字,不得半点空闲,因为抄书手抖得连碗都端不起,梁白芷如何不心痛?
可唐云芝口口声声说这是为他好,贺启越还说自己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一开始梁白芷也忍了,可后来唐云芝要跟当初一样,送贺小四去京城求学。
那一次她再也忍不住,跑去大闹一场,惊动了烈王,这才作罢。
结果从那以后,唐云芝对她更苛刻,还咬牙切齿地说她这个当娘的眼皮子浅,断送了孩子的前程。
才刚刚八岁的孩子,送去离家那么远的地方,梁白芷怎么可能放心?
她只有这一双儿女,他们就是她的命!
梁白芷不知道贺启越书房画像上的女子是谁,可他在外面那些事情她都清楚。
包括那个外室,她也去瞧了一眼,身形婀娜,和画上的女子有几分相似。
他不把人带回来,没有威胁到孩子,梁白芷只当没见着。
但是这一次贺启越的表现太过反常,宁可和亲兄弟反目,也要护着巧蝶。
这丫头很像画上的人,对一个假的人他都如此在意,倘若真人哪一天突然出现呢?
梁白芷不敢想。
所以她打算和离,不但如此,她还要带走两个孩子。
这些年,贺启越对孩子们不管不问,他根本不配当父亲!
一听梁白芷的话,唐云芝气得脸色都变了。
“要带走我的孙儿孙女?做梦!只和离而不是休了你这个妒妇,已经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你居然还要带走我唐家的血脉?!”
唐云芝气急败坏,口不择言,旁边的顾蓝玉连忙扶着她,给她使眼色。
察觉到一不小心说出实话,唐云芝连忙看向明庭,见他并没有注意到,这才松了口气。
“带着你的东西滚,孙子是我的命根子,绝对不能让你带走!”
见贺启越什么都没说,任由唐云芝对上梁白芷,明庭心里有些失望。
这和后世婆媳矛盾中,老公看着两个女人针锋相对,自己反倒袖手旁观有什么不同?
他不说话,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明庭非要让他表态。
“启越,你怎么想的?”
“儿子全凭父王做主。”
贺启越只说了一句话,没看梁白芷,连她身边的儿女也没理会。
“好!既然要本王做主……老四,把你三哥护着的狐狸精抓来!什么都别问,先给她脱一层皮,本王要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明庭说完,贺老四笑眯眯地对贺启越拱了拱手。
“三哥,对不住了,父命难为。”
“等等!”一直稳如泰山的贺启越终于忍不住了。
他深知这个弟弟的手段,铁人在他手里都能熬成汁,更何况巧蝶那么娇弱的女子。
“父王,这和巧蝶有什么关系?她没有错!”
贺启越急忙为巧蝶分辨道。
“别跟我说你对她一见钟情,这种话也只能骗鬼。”
明庭靠在椅背上,冷漠无情地看着贺启越。
“娶亲前承诺不纳妾的人,是你,成亲后冷落妻子,漠视子女的人,也是你。”
“以前你在外面胡闹,无伤大雅,我只当你年轻不懂事。”
“可是现在,这女子身上明明有问题,你却非要袒护她,甚至不惜和妻子决裂!你让本王非常失望!”
原世界巧蝶直接到了贺老五身边,她偷偷找到贺启越,两人私底下联系,并没有纳妾这回事。
这回既然事情闹大,明庭也不打算姑息他了。
见贺老四真的要去自己院子抓人,贺启越膝盖一软,跪在明庭面前。
“父王,儿子以前在京城有一心上人,后来她得病去世,儿子心痛不已。”
“这些年我活得像行尸走肉,心都是冷的。那天看到巧蝶,她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我的心才活过来!”
“父王,您要杀巧蝶,这和杀儿子有何区别啊……”
贺启越改编了一下故事,隐瞒了楼锦绣的存在。
明庭看着他一个三十多岁的大老爷们泪痕满面地演戏,讲述自己的真情,心里觉得十分可笑。
要是换原主,说不定还觉得自家老三是个痴情人。
看到父亲这副模样,为了一个女子变得如此陌生,贺小四紧咬着嘴唇。
父母关系不和,他一直很清楚。
年幼的时候,贺小四曾经撞见梁白芷默默落泪。
那时候他天真地相信了母亲说的,是眼睛里进了灰尘。
后来母亲怀了妹妹,贺小四又遇见他们吵架,父亲怒斥母亲有心计,趁他喝醉自荐枕席,骂她不知羞耻,天生下贱。
当时他躲在窗外,被表情狰狞的父亲吓坏了。
如今知道真相,贺小四心中既悲愤又难过。
他挡在妹妹前面,捂着她的耳朵,不让她听见这些恶心人的话。
明庭示意老大媳妇儿把两个孩子带走,他们却不肯离开,非要陪着梁白芷。
是有良心的好孩子!
哪怕他们不是贺家血脉,那又如何?他们就是他的乖孙!
明庭眯着眼睛,像看小丑一样欣赏着贺启越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