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京城都在我这吃瓜 第16章

作者:鹤云间 标签: 宫廷侯爵 系统 爽文 穿越重生

  “嘶,还真是。”

  “说来有没有可能真的换个奶奶,变成兰大奶奶?”

  “我倒是不太想,这个奶奶是再和善不过的,除了那个身子被养坏的瘦马出身的,谁没生出个孩子?后院里一起养,也没少了谁的用度,还不拘着我们去看顾,试问哪个府上有这样做的?”

  “是啊,但这老太太瞧着不是很喜欢高门大户的,这不,闹了十几年。”

  “不过这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些妾室聊到后面,又总是经不住开始自伤身世,在麻木中让自己冷静。毕竟钱姨娘的死讯也只在前一刻。

  系统也在脑海中和苏宝珠聊:【万一,我是说万一,真的变成黎柳兰当主母了。之后府上怕是乱套。继子都快成年了,这个主母的位子真的没什么坐头。】

  苏宝珠:【但是从黎柳兰的角度看,从孀居寡妇变成侯府主母,是不是很有奔头?】

  系统:【也是,宿主成功说服了我!】

  其他人各自寻事消遣时间,竟然也等到苏老太太和黎柳兰互相诉说完衷肠,等到苏承泽和苏玉青回府到正厅坐着。只是周家和黎家没有沐休的好运,通传没能快。

  众人都重新坐了,苏老太太坐在软椅上,苏承泽坐在主位上,周雯鹊陪着,苏宝珠站在下席,其余人也各自坐好。

  苏老太太这才眯起眼,戒备地看着苏宝珠:“珠儿,除了兰儿为了亲近我,多送了龚嬷嬷一些礼物之外,你还想说什么?”

  苏宝珠:“黎柳兰不仅收买了龚嬷嬷,还收买了府里上上下下的人,以苏老太太的名义,要她们传播黎柳兰可能会成为继任的传闻。甚至还撺掇钱姨娘,送了钱姨娘几句话,叫钱姨娘放在梳妆台上,日日谨记。”

  苏承泽匆匆而来,换了常服,却还是不能掩盖一身疲惫。他听着这糟心事,长呼一口气,问道:“什么话?”

  苏宝珠想了一下——一下子还背不下来——,于是借着春华端的盘子读了一遍。

  “核桃分心木补血凝气,可多用。

  “陪侍周雯鹊,周雯陵死后,或守孝三年,三年内,可多小意劝慰,辅以红袖添香,怀念故往,庶可得其心。”

  读完后,苏宝珠让春华把誊抄版递给苏承泽看。

  苏宝珠的的语调是标准的雅言,在场的人没有听不懂的。正因为听不懂,所以看着苏承泽骤然阴沉下去的脸,有了须臾的窒息感。

  钱姨娘确实是在苏承泽为周雯陵守孝三年时起来的,其他人在那时候不敢招惹苏承泽,但钱姨娘敢,且一直小意陪伴,不多说话,却也从来不减省存在感,于是钱姨娘起来了,和周雯鹊分庭抗礼了好几年。

  而现在钱姨娘死了,死得很巧,而这些过去的龃龉,也绝不可能不再追究。

  苏宝珠接着说:“被钱姨娘哄骗的侍女是平常熬药粥的,听多了‘偏方’,真心实意认为多加分心木可以帮先母补虚养气,原有的药方本就有分心木,使得先母常常头晕恍惚。加上宣扬夫人位置可能会换的人多,因此先母郁结于心,病情加重,早早去了。”

  春华递上了一叠按字画押过的证词。苏宝珠没接,苏承泽沉着脸直接抢了过去,一张一张地翻。

  周雯鹊已经愤怒过,现在依旧老神在在地喝她的白开水。苏宝灿神情有些恍惚,但礼节让她安坐着。

  黎柳兰脸色已然惨白,撑着要要落泪:“怎么……怎么能这么污我清白?我都无妨,悦儿怎么办?有我这般被非议的娘亲,她该如何在京城立足,又如何能入宫?珠儿说到现在,也只是没根没源的一张纸,还有一些流言。那些流言如何就、就能盖章,是我传出去的?”

  苏老太太也恼怒不已:“雯陵只生了两个,身子骨就差了下去。我见兰儿聪慧可人又贴心,多夸了她几句,惹了那些势利眼背地里多舌。雯陵自己多心矫情,因此抑郁故去,是她没福气,与兰儿又有何关系?”

  黎柳兰有苏老太太护着,当即凄凄切切地再往下说:“不论当年是否有婚约,眼下我守寡多年,孩子都能成家了,本是因无处可去来的苏家,苏家小姐如此不待见我。表哥,这是您的意思吗?”

  苏承泽只看着一张张证词,越看脸越黑,越心绪激荡,越胸腔起伏,根本无暇理会黎柳兰和苏老太太的一唱一和。

  “不,这是表姨你的意思,”苏宝珠开口断论,随手就把周雯鹊身旁完全没碰过的茶水端起来,举到黎柳兰面前,“黎表姨,你若真想进这家门,那就先喝一口进门的茶,如何?”

  黎柳兰下意识瞪大眼,身子连忙后退,推拒的意味不能再明显。苏宝珠也没坚持,把茶水在太医丞面前晃了一圈,就放了回去。

  ——太医丞默默收回准备接茶盏验水的手。

  苏老太太犹然不解,蹙眉问道:“什么意思?珠儿!我说过多少回,不要做这种无端挑拨的事——”

  苏承泽无力地止住,递过一张证词:“娘,别说了。若不是雯鹊平日只喝白水——娘你自己看吧。”

  苏府里能当家的俱会识文断字,苏老太太也是。她一目十行看下来。

  ——周雯鹊身边的端茶侍女承认,黎柳兰在入府的时候就收买了她,让她在每天端给周雯鹊的茶水中加一些阿芙蓉的粉末。阿芙蓉喝多了,会使人暴躁易怒,产生幻觉,长此以往,不仅会产生依赖性,更会状若癫狂,变成一个疯子。

  很显然,黎柳兰这回没有钱姨娘可以挑唆了,于是她亲自上。

  苏老太太凝滞几息,下一瞬,她近乎暴怒地把这张证词撕碎。

  “谁准你们母女两如此污蔑我黎家女儿的!”

  门口同样传来一声暴喝:“谁准你黎氏如此残害我家周家女儿的!”

  苏宝珠:【终于来了,盼得是望眼欲穿了!】

  系统:【呱唧呱唧鼓掌欢迎!】

第27章 第二十七片瓜

  苏宝珠:【打从一开始,我就不打算关起门解决。如果关起门,就算是父亲,也很难违逆苏老太太的意思处置黎柳兰。周家是必然要请的。】

  系统:【那为什么还请个黎家?】

  苏宝珠:【死刑犯都还能请个辩护律师,帮黎柳兰把黎家请来,也合情合理。】

  系统:【确实合情合理。】

  周家来的人是文穆伯世子和世子夫人,年龄和苏承泽相仿,也是有妻子女,来了后,看了证词。等黎家的人也来了,把相关的仆从拉出来又问了一遍,连着证物也都看了一遍。

  那些侍从收的已经色泽黯淡的礼,连黎家人都无法否认的属于黎柳兰的字迹,还有钱姨娘当年或许是为了辖制黎柳兰,留下购药时的凭证——那凭证还是黎柳兰帮忙从苏老太太身上哄到的。

  还有其他的,连苏宝珠都没察觉到可以证明她们关联的物证。

  周雯鹊说她可以负责审问,而过了两三天就确实全部审出来。

  ——苏宝珠忽然意识到,周雯鹊和苏宝灿都其实早有猜想,证据也早在搜集。只是黎柳兰等不了苏承泽守寡三年,在陵大奶奶死后没多久就被安排去和潼南卢家成亲,所以最后的一点线因为黎柳兰的缺位一直串联不在一起。

  直到现在,因为黎柳兰的执念和贪婪,最后一个缺失的点,找到,填补。

  挑唆谋杀周雯陵,试图谋杀周雯鹊,这两桩罪,就足够黎柳兰摇摇欲坠。她已经只能摇头,磕磕巴巴地说,“是她们串通侍女,拿着以前的饰品来害我”、“是因为大姑娘要成为太子妃,所以大家都按着她的想法做事”,还在狡辩。

  这下,就是姨娘们也看不下去了,四姑娘的生母就直接站起身,责骂道:“仆杀主是绞刑,误杀也要流放,就为了污蔑你,她们污蔑自己清白?让自己担了同等的罪名?你把你自己看成什么了?”

  其他姨娘见有个带头的,也不免纷纷骂出声。

  “哄老太太夸你像儿媳妇,你就真当自己是兰大奶奶了?”

  “你就来府上几日,整个府都不得安宁!还狡辩!”

  “猪油蒙了眼,沟水蒙了心,矫揉造作给谁看?”

  黎家总归不愿自己家出了个没人伦的女儿,听着就想劝解,万一真的是侍女胡说呢?或者是为了保家里人?

  然而苏宝珠又悠悠飘来一句:“不仅如此,之前认识一个潼南出身的姑娘,她讲了些卢府上死人的事。潼南近年来年年饥荒,怕也是该查查里头的阴私,其中是否有黎表姨的参与。”

  苏宝灿点头附和:“潼南近些年年年报灾,朝廷补贴数不胜数,却是丝毫不见好。确实该去查查。”

  黎柳兰脸上最后的一点血色都没了。目光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几乎像是看着天边的神仙。

  ……怎么查到的?怎么挖出来的?怎么做到的……

  潼南多山,从京城到潼南光是骑马,也要两天两夜,她曾经有自信,自信潼南的些许风声吹不到京城。但现在哪里可能不会查出来?黎柳兰心乱如麻,无法斩去,彻底无话可说。

  苏老太太见着哪里有什么不明白的?顷刻间气血翻涌,又羞又恼又怒又愧,眼前一黑,一下子就头晕目眩了起来。

  晕过去前,她听着苏宝珠似叹似笑地说了句:“果然没请错太医丞,还劳烦您帮忙看看。”太医丞还满口“好说好说”。

  苏老太太一口老血和着“不孝”的谩骂一起噎在喉咙,整个人彻底晕死过去。

  .

  苏老太太说是老太太,其实年龄也就四五十岁。若是擅长保养的,都能不昧良心地说“看着只像是二三十岁的”。

  然而苏老太太并不是,她从前在喧嚣的侯府中站稳脚跟,费心劳力,丈夫又只在西南和爱妾过活。岁月便在她的脸上毫不客气地留下痕迹。

  她从晕头转向中勉强清醒的时候,恰好听得周家人在夸人。

  “宝儿这回可厉害了,仅凭三言两语的蛛丝马迹,就发现其中关联。说来惭愧,陵儿死了十几年,我们都灰了心,只以为她……她是无福的。连我们都放弃了,陵儿在地底不知如何委屈!”

  苏宝珠的声音叹息着传来,“是歹人太恶毒,用了这种黑心肝的法子。也怪不了你们。谁又如何能想得到,看起来柔柔弱弱、前来避难的黎表姨,竟然能接连做出下毒的事?”

  “哎,已经派人去查潼南的事了,只是都不说去潼南了,光是翻下近年来潼南上报的饥荒逃难人口,就能看出不对劲。这个案子,应该能很快就结。”

  “可以再快一点——去问问黎表姨身边的侍女,他们大概是能知道一星半点的。”

  周家的沉默片刻,缓缓道:“已然问了,全盘托出——黎柳兰助纣为虐,帮卢家拐了不少良家民女为妾,以供卢家人玩乐。卢家人残暴无度,不少年轻男女被折磨致死,尸体丢到乱葬岗。眼下这些证词都已然签字画押。待去潼南收集好其他证据,拉去潼南和卢氏一起斩首示众。”

  “好,到时候请在祭拜先母的时候,告诉她。”

  “我会的!——啊,老太太醒了,我去和承泽说说,先走了。”

  苏老太太听完这一切,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情怯,压着她的喉咙,使她不敢开口。她的心下发冷。

  众人碍着她是老太太,不敢说她对黎柳兰的偏爱,但以后大抵会敬而远之罢。看吧——亲家看她的眼神就淡淡的,见她醒了,登时就找个借口离开。

  现在除了眼观鼻鼻观心的侍女,也就剩苏宝珠在了。

  苏老太太哑着嗓子开口想唤她“珠儿”,看着苏宝珠黑白分明的眼睛,却又不敢。

  情怯近乎惧,苏宝珠让她心下战栗,让她近乎无边恐惧。

  不敢开口,因为她并不干净,她纵容黎柳兰做下无边错事。

  苏承泽有了媳妇就离心,媳妇也不贴心,只是循礼。相比之下黎柳兰十分熨帖,嘴甜可爱,也肯长久陪她。于是她就替黎柳兰遮掩,更把可能捅破一切的钱姨娘灭口。

  更早……更早的就是和侧室的斗智斗勇,她害侧室的长女生不下来,于是侧室回敬她的长子三岁而故,那时后院乱糟糟的,老侯爷远走西南,或许也有这个原因。现在,她的卧房里还放着当时助她的几本药典,她借给黎柳兰看过。

  其实并不是没有痕迹,她为什么以为自己能蛮横到底呢?

  苏老太太张了张嘴,最后说:“……宝儿,你去看看你娘吧。”

  苏宝珠笑了笑,没说什么,离开了。

  苏老太太看着苏宝珠已然抽条的背影,恍惚而无措。

  日子大概就是这么越过越差的吧,心中有想争的东西,却没有把握方法,让自己跌入深渊,变成疯魔。

  事情如何到达如此程度的?

  她为何连一个未出阁的小孩都要害怕?

  苏老太太自认自己是老人了,钟爱回忆往事。于是她想起了苏宝珠的过去。

  苏宝珠小的时候就有“妖异”之称,见着人都不哭,只扯着袖子哈哈地傻乐。人偏偏又聪明,六个月的时候能分清人,十个月时会喊爹娘奶奶,抓周时抓的是苏承泽的毛笔和官印。

  观礼的皇上见着评价她“心有大志向,可惜女儿身处处桎梏,怕是压不住这种心气”,她也只是皱了下鼻子,就傻乐着把蘸了墨的官印举起来,啪叽盖在不远处的绢布上。

  苏老太太那时候已经彻底稳固了老夫人的地位,都不用跟着年迈的丈夫去西南巩固地位。然而不知为何,她看着被皇上追加评价“不过若是压住了,定是传奇”,依然笑呵呵的苏宝珠,心下有着没来由的火气。

  一次吃饭时,周雯鹊带着孩子陪她吃。苏宝珠已经能拉着周雯鹊的袖子说“你吃、你吃、不用喂我了”这样的话,声音奶脆奶脆的,听着能让人心都化了。她却冒起了一股邪火,忍不住指着桌子上的一盘猪肉说:“这是猪。”又指着苏宝珠笑道:“这里也是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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