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心菜
行宫外部署了上千侍卫看守着,将行宫四面八方都围守的很严实。永宁寺四面临山,地处偏僻,附近山头上的山匪实在不算少。
不过山匪们也不是傻子,清楚什么人能碰,什么人不能碰。
每年暮秋时候,太后一来永宁寺,山匪们便都显得格外老实,甚至这几日为了避开官兵,连山头都不出了。
待她们进了那行宫大殿的门口后,则看不到侍卫或郎君了——连刘廷尉都得乖乖在行宫门口候着,不敢僭越半分,顾休休身边的暗卫便也都留在了行宫外。
进了汤池需要更换浴衣,免不得有赤身的时候,士族女郎们相互看一看就罢了,而婢女们身份低微,自是进不去汤池内,只能侯在大殿里等着。
更何况那浴池内环境封闭,婢女若是进去了,连带着女郎们一起,人数太多就显得乱糟糟的,空气都要拥挤几分。
巳时一到,在大殿里等候已久的女郎们都有秩的走进了汤池内。朱玉将换洗的干净衣物交给顾休休,不禁再次叮嘱道:“女郎腰后有伤,不宜在汤泉中浸泡过久。”
顾休休点头:“知道了,我差不多待上片刻便出来。”
说罢,她领着顾佳茴进了左边的汤泉入口。行宫内别有洞天,与大殿的奢华辉煌不同,汤泉周围保留了大自然的原始环境,一山一水皆是天然孕育形成。
进门便是一扇十二面的贝母屏风,绕过去屏风就到了更换浴衣之处。顾休休为了图方便,来之前就已经将浴衣换上了,脱掉外边的衣裙,便露出了浴衣。
说是浴衣,其实跟穿在里面的亵衣裤差不多,只是浴衣乃是用白色素罗所剪裁,遇水后不会像是亵衣那般紧贴在身上。
行宫内共有三十多处汤池,四周的景色宜人,但毕竟是封闭的环境,空气不甚畅通,汤泉旁又燃着檀香——据说是千年沉檀,甚是名贵。
顾休休寻了一处离门口最近的,左右就是意思一下,泡不了多久就要离开。
她坐在汤池外,刚把腿伸进去,背后就传来了不轻不重的脚步声。透过清澈的汤池泉面,顾休休看到了神色阴沉,张牙舞爪的温阳公主。
昨日在佛苑没有瞧见温阳公主,傍晚放孔明灯时也没有看到她的身影,顾休休还以为温阳公主那日被她打了两巴掌,就被气得离开永宁寺,回洛阳城了。
温阳公主在靠近顾休休身后时,放缓了脚步,蹑手蹑脚像是个偷东西的贼人。
该死的顾休休,前日打她巴掌,昨日又伤了她的母妃!
平日有太子殿下在身边护着便罢了,如今到了行宫里,太子总没办法跟着顾休休了吧?!
她转过头朝四周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她,便勾起一抹冷笑,双手猛地向前推去。
顾休休抬起眉梢,向右偏了偏身子,只听见一道尖叫,随即传来‘扑通’一声响。
汤池中荡起巨大的水花,温阳公主用力过猛,没碰到顾休休,反倒让自己摔了进去,双手使劲在汤池中扑腾着,看起来狼狈极了。
这边动静不小,引得周围的人纷纷看了过来。
顾休休托着下巴,思忖许久,也想不通贞贵妃这样精明的人,怎么会养出四皇子和温阳公主这两个蠢蛋来。
这汤池又不深,就算温阳公主把她推进去了又怎么样,还能淹死她不成?
还是说,看见她落水出丑的样子,温阳公主会忍不住开怀兴奋?
瞧温阳公主这动作熟稔的样子,大抵平日在北宫里,也没少恶作剧戏弄旁的嫔妃宫婢。
果然是骄纵坏了,真是幼稚。
直到温阳公主从汤池里爬出来,士族女郎们才知道落水的人是她,再一看旁边的顾休休,不禁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她们准备好了吃瓜看戏,却是谁都没有注意到,在那行宫不起眼的山石岩角背后,悄无声息地爬出了一个又一个手持利器,腰别砍刀的山匪。
第34章 三十四条弹幕
温阳公主扑腾了好一会儿, 才从汤池里爬出来。她本是应该去行宫右边的汤池,但好不容易逮到顾休休独处的机会,她便想趁顾休休不防备, 将顾休休推到汤池里。
虽然汤池没有多深, 猛地栽进去,也要摔个狼狈不堪, 叫旁人看上笑话。
谁料顾休休竟然躲过了她这一推——这一招百用不厌, 她曾在湖边推过五皇子——便是那位没活过十岁就夭折的五皇子。
五皇子的娘亲原是个身份低贱的宫婢,但是命好, 只被宠幸了一次, 就怀上龙子。
母凭子贵, 那宫婢被提封为浣嫔, 整日将五皇子当做宝贝心肝似的护着。原本温阳公主与五皇子无冤无仇, 也是互不相干,直到那次贞贵妃将本该留给她的鲛人纱, 赠给了浣嫔。
那是她求了贞贵妃许久,贞贵妃才答应了留给她半匹鲛人纱裁衣, 结果就因为贞贵妃瞧着五皇子伶俐可爱,便将鲛人纱给了浣嫔裁衣。
温阳公主本就郁闷,刚巧回去的途中看到了五皇子独自一人溜到御花园的湖边撒鱼食,她一时冲动, 就将五皇子推进了湖里。
那湖并不算深,谁知道五皇子不会泅水, 等她喊来了人, 将五皇子救上来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
那日刚巧下过雨,湖边有些淤泥, 五皇子亦不是第一次从太傅那处偷溜出来喂鱼了,没人怀疑尚且年少的温阳公主,只当是五皇子自己失足跌了下去。
今日温阳公主虽然没准备将顾休休溺死在汤池中,却是有意让顾休休在众人面前呛水出丑。
她爬出汤池,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水,一边咳嗽,一边指着顾休休,嗓门响亮:“……你为何要推我?”
温阳公主便是这样不能吃亏的性子,她最擅长的就是颠倒黑白,反正没人看到她是怎么掉进汤池里的,她就算说是顾休休推了她,顾休休又能耐她如何?
“……”顾休休挑了挑眉,盯着温阳公主看了半晌,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笑了起来:“温阳公主,你脚滑栽进汤池便罢了,难不成还将脑袋也摔进了水?”
温阳公主没听懂她的话,只听懂了那一句‘脑子也摔进了水’,不禁怒道:“你什么意思?!”
她不紧不慢,轻声道:“你不在皇室泉池中待着,跑到这里来,还口口声声说我推你……难不成是我有什么法术,能将你从右边的行宫,平白无故变到此处来?”
顾休休特意将‘平白无故’几字咬的用力了些,旁的士族女郎听到这话,都哄然笑了起来。
是了,腿长在温阳公主身上,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突然栽进汤池中摔成落汤鸡?
大抵是想作妖,却不成想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一时脚滑,失足栽进了汤池里。
温阳公主也是自不量力,想她母妃贞贵妃都栽到了顾休休手里——女郎们昨日在佛苑中看了一出大戏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管真相如何,总之同样都是被摘指诬陷,到最后贞贵妃撞了墙、失了宠,而顾休休却毫发无损。
这足以说明顾休休不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偏偏温阳公主还看不透这一点,将顾休休当做了北宫中好欺负的嫔妃宫婢一般。
能在这汤池中沐浴净身的士族女郎,大多数是出身名门贵族的嫡女,她们可不怕温阳公主,此时都毫不留情面地嘲笑出声。
听着周围不断传来的咯咯笑声,温阳公主气得脸都红了,她何时受过这般委屈——从那日在北宫的赏菊宴上初见,到今日行宫泉眼,她次次在顾休休身上吃瘪,一次都没讨到过好处。
甚至顾休休还扇过她两巴掌。
眼泪控制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着,温阳公主红着眼睛,抬起的手臂在空中抖了半晌,憋出一句狠话来:“你等着,我要去找四皇子哥哥!”
说罢,她便要扶着一旁的山石站起身来,似是准备离开这里。
顾休休没有在意温阳公主的狠话,不知是不是被温阳公主闹腾的,她觉得呼吸有些不顺,胸口微微窒闷着,空气都染上了几分灼燥。
许是温阳公主掉进去的时候,被汤池里的水迸溅到了,失聪的左耳嗡嗡作响,似是浸水的海绵,感觉有些发胀。
顾休休抬起皙白的指尖,轻轻揉了揉耳屏,眼前原本稀疏的弹幕,在一瞬间突然增多。
【什么情况,我怎么看到男人了,我是不是眼花了】
【楼上姐妹,你不是一个人,我也看到了,那不是错觉,行宫里真的有男人】
【快看啊,不止一个,就在西南角落里!他们是从岩石底下爬出来的,难道这行宫里也有什么暗道吗】
【一般皇室落脚、入住的地方,都会修建暗道逃生的,就像是太子上次在采葛坊,为了避人耳目,不也是带着休崽从暗道里离开的】
【不对呀,就算修建暗道逃生,那这些人是什么人,他们怎么会知道行宫的暗道在哪里】
【不管是什么人,反正来者不善,休崽快逃啊!】
【刚好离行宫的门口近,休崽要是反应过来的话,应该能逃出去】
大抵是太过激动了,弹幕多数都是红颜色加粗体,顾休休被红色弹幕闪的眼花,转过头朝着弹幕所说的西南角看去。
那一处山石居多,草木丛生,并没有汤泉,也没有女郎往那处走。大抵是先帝让人修建时,将那处留出了一条暗道——就如同弹幕所说,皇室不论修建什么行宫寝殿,大都会留有暗道,以备不时之需。
但顾休休来了此处多年,从不知晓那西南角的岩石处是一条暗道。
暗道本就是留给皇帝、皇后、太后、太子等人遇刺时,或有危险的时候用的,她们再是出身名门望族,也没有资格知道暗道入口在何处,出口又通往哪里。
不出意外,顾休休在西南角处,看到了弹幕上所提到的男人们。他们体形不一,有人彪壮,有人矮小,脸上围着黑色布巾,目测瘦弱者居多,从那岩石底下的暗道里,一个接一个的往外爬着。
因他们衣着都灰扑扑的,跟那岩石的颜色相差无几,躲藏在大块岩石后,倒是不甚显眼。
见这一幕,不禁让顾休休想起来了那日来永宁寺,在途中被光头疤脸的山匪,劫持到一处简陋的茅屋时,那守在茅屋外的山匪们。
那些山匪们便是如此,像这些突然出现在行宫里的男人们一样,年岁有老有少,身形高矮胖瘦皆是不一。
莫非这些男人也都是山匪?
可若是山匪,怎么会知道行宫里的密道,又怎么有胆子敢来这里找死?
要知道,行宫内的女郎们有三分之二出身名门望族,其中以琅琊王氏、颍川庾氏、谯郡桓氏、陈郡谢氏为首,大多是本族嫡女,家族权势贯穿整个北魏。
这些女郎们身份尊贵,从出生起就被精心培养,直到及笄成人,耗费大量心血、银钱,在场的又多是未婚的年青女郎,往后要用于家族联姻,或是入宫为妃。
永宁寺旁的山头地形险峻,易守难攻,官府才没有大动干戈,对山匪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若是山匪动了她们,就相当于向北魏的权贵大族们宣战,那后果定是他们山匪不能承受的。
半年前劫了顾休休和永安侯夫人马车的山匪,便牵连的那一整个山头的山匪都被剿灭了,没想到竟还有不要命的山匪,敢向士族中的女郎下手。
突然‘哐当’一声响,召回了顾休休的思绪。
她转过头来,却见那准备起身离开的温阳公主,却是莫名其妙栽倒在了地上,整个人瘫软在地面,双手撑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
“顾休休!你对我做了什么?”
温阳公主毫无防备摔了下去,双臂用不上力气,便是脸先着地,许是磕碰到了鼻子,一缕殷红从鼻息间向下流淌。
她咬牙切齿瞪着顾休休,用力抬起脑袋,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样子。
瞧见她狼狈的模样,顾休休心中顿感不妙,想要扶着一旁的山石从汤池边沿站起来,这才察觉四肢分毫使不上气力,软得像是煮熟的面条似的。
有了上次在采葛坊被下药的经验,顾休休下意识地抬眸看向了汤池一边,那正燃着的檀香炉。
那檀香炉里燃着的是千年沉檀,每年来此行宫沐浴净身,那行宫内的每一处汤池边都有摆放此檀香。
檀香的味道一如既往浓郁,嗅不出什么差别来,但既然能叫她们浑身无力发软,除了能在檀香中动手脚,她也想不出什么其他法子了。
倒也难怪那些山匪们各个用黑布围着脸,怕是防着这加料的檀香才是。
那檀香炉离顾休休不远,她微微俯下身子,将燃着的檀香炉挥进了汤池里。
此时行宫内泡泉的女郎们似乎还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觉得有些使不上劲,还当是自己在汤池里泡了太久的缘故。
顾休休看了一眼那扇贝母屏风,她离得行宫门口不算太远,约莫是十几米的距离。
而那些山匪还聚集在西南角的岩石堆处,以交叠相错的岩石遮掩行踪,似乎是准备等人手到的差不多了再动手。
从西南角到顾休休所在的汤池,有两百多米远,顾休休若是想逃,成功的概面有一半还多。
但是她不清楚,假如这些人是山匪,他们是冲谁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既然能通过暗道进来行宫,想必是有知情人告诉了他们暗道所在,那知情人是谁,隔壁右边的行宫泉眼是否也进了山匪?
还有守在大殿里的婢女们,以及行宫外的侍卫们此刻是否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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