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疑浮雪
就算再讨厌,两人也只敢借着隐匿于人群中的便利嘟嘟囔囔,像小老鼠一样偷偷摸摸的交流。
Berno似有所觉,在密密麻麻的人头浪潮中,他忽然精准地将目光落在两人身上,虽然只停留了一秒,也足够让那两个家伙浑身僵住,冷汗直冒地闭紧了嘴。
蝼蚁不值得他驻足。
高高在上的混血长官戴着明显尺寸不合适的雪白手套,露出大片手背肌肤,而他不以为意,反而格外珍重又自得地时不时摸一摸指间布料、提一提手套边边,像是在无声地炫耀着什么。
Berno单手虚搭在台车顶部的栏杆上,另一只手举着与他的宫廷贵族气质格格不入的大喇叭扩音器,在万众瞩目之中简单地念起了开场白。一番煽动性十足的言论过后,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明显更加上头了。
人群瞬间狼嚎四起。
而还没等众人嚎够,Berno放出了最后一个重磅炸弹。他红润的唇角勾起,露出一丝邪气又恶劣的笑:“虽然我是主理人,但我会同时作为一个普通的选手参加赌斗。”
“大家尽情享受吧。”
刚才还闹哄哄的众人齐齐傻眼,不约而同地静默一瞬,紧接着爆发出了更加震耳的声浪:“啊??啥??”
Berno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
“那么我宣布,联欢晚会正式开幕,接下来进行第一环节『赌斗』的第一个项目——”
震惊归震惊,疑惑归疑惑,除了参加赌斗的选手内心地震不知所措之外,围观群众懵逼过后看热闹的心思和兴趣只会越来越强,流程强行开始。
“各位可以看到项目场地上左边的红线,右边的两个转盘。红线与转盘相隔十米,转盘直径五十厘米,转盘八等分,上面的图案有眼睛、耳朵、舌头、十指、心脏、肠子、四肢和空白。”
随着Berno轻飘飘的念白,众人很快察觉到不对劲,恐惧感和刺激感同时飙升,周围人的喧闹声很快变小,粗重的呼吸声和梗塞的吞咽声此起彼伏。
“相信大家都能猜到,这样简单的赌局,和简单的游戏规则。”
“哨声响起时,转盘的启动旋转,两个对抗的选手站在红线内投掷针式飞镖,”Berno举起手中一根细细的、大概十厘米长的小飞镖,“每人十支,投掷十轮。”
“扎中哪个模块,选手将当场留下相应的器官作为赌注输给对手,扎中空白即安全,若当次双方射中同一模块即可互相抵消。”
“未投中的一方,将由转盘机器自动为选手选择八分之一的赌注。”
一直安静如鸡支起耳朵认真听规则的容珍此刻已经灵魂出窍了。
按照这个狗屎赌局的尿性,隔十米远用小飞镖射飞速旋转的转盘,还他娘要射十次,而且射中啥就要当场掏出啥,那岂不是有可能第一针就当场去世啊!!
怪不得这么多选手,每轮对赌非要限制一回两人、两人各射十次……就算每轮两个两个的来,那也很快就能轮完了吧。
容珍:心如死灰.jpg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人敢第一时间踏上比赛场地,那根红线忽然变得无比刺眼。
忽然是看众人犹豫不决,Berno嘲讽地嗤笑一声,忽然矫健地迈上栏杆,轻松一跃从两米高的地方悄然落下,稳稳地停在场地中,他脚尖一转,大步流星地走向红线,停在了左边□□的准备位置。
众人齐齐后退一步。
开玩笑,和别的什么阿猫阿狗对赌都要鼓起勇气,更何况这家伙是B区的区长,疾恶监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更别提他还是赌斗的主理人……这黑心肝的做弊搞点手脚简直不要太方便!
和他做对手必死无疑。
一时间更没有人敢上前了。
Berno等了一会儿,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没人?那我可就不战而胜了。”
“等、等等!”
忽然有人出声打断。
容珍正纳闷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背后忽然有人用力推了他一把,声音热血极了:“老大冲啊!”
猝不及防踉跄几步,刚好在红线处稳住身体的容珍:“…………”
救命救命!!
作者有话说:
小弟:啊啊啊老大冲啊
容珍:敲你妈,敲你妈听到了吗:)
第93章 疾恶监狱(11)
容珍站在红线边上, 整个脊背都微不可察地僵住了。肩胛骨处还残留着缺心眼小弟大力推他的痛感。他面无表情地接过狱警递过来的一小把飞镖,在摸到那细的可怜的飞镖柄和又钝又圆的镖头时,容珍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
这轻飘飘的重量以及连他手都割不破的镖头, 还指望这东西能破空飞去十米之外稳稳扎进高速旋转的轮/盘上吗?
他现在严重怀疑推他的小弟是个玩家。容珍回头一看, 那家伙脸上还挂着既忐忑又兴奋的表情,格外狗腿地为他加油打气, 看起来格外正常又不打眼。
只要稍微长了点脑子就知道,和身为管理层的赌斗主理人对上是没有好下场的,容珍心里越来越苦,五指一收把飞镖攥的很紧。
这小弟也他妈是个演技派, 他之前死活没瞧出一丁点端倪。容珍被一肘子推出来后才从那家伙眼神深处看出一丝幸灾乐祸, 像是笃定他即将命丧于此一样。
他将视线移回来,莫名觉得有点悲壮。
——必要时候召唤队友过来救命还来得及吗QAQ
密密麻麻的人潮涌动,四周的口哨起哄声震耳欲聋, 在这样荒唐残忍的赌局下,这群罪大恶极的囚犯被肾上腺素刺激得退化成了嗜血的野兽, 因为即将到来的血腥盛宴而发出原始又兴奋的嚎叫。
容珍被Berno似笑非笑的眼神打量得头皮发麻, 他这时候不能露怯, 只能越发挺直脊背强自淡定地回望过去, 俊秀精致白得晃眼的脸上仍然挂着虚假的笑容, 长身玉立又气质森然, 很像个深藏不露的反派伪君子。
英俊年少的金发混血长官嘴角耷拉下来, 似乎很不满意他的态度似的, 深邃的眼窝里泛着狼一样幽凉的光。他胡乱把玩着小飞镖,傲慢道:“那就开始吧, 手执蓝镖的人先投掷。”
他举起自己手中的绿镖, 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这位英俊的先生,请吧?”
容珍:“……”你妈的。
要是第一镖就落靶岂不是会当场去世?!他可不相信转盘机器自动为选手选择八分之一的赌注会是啥好事。容珍远眺而去,花花绿绿的转盘正飞速旋转着,让人眼花缭乱一阵眩晕。他不由得想起了刚被游戏选中时强制玩家选择初始道具的系统转盘。
……十米原来这么远的吗?
生与死的距离。
容珍深吸一口气,他惦着小飞镖轻飘飘的重量,越发没底。而他只不过迟疑几秒,围观囚犯便已经喊声如雷地不满叫嚷起来,于是容珍只好硬着头皮活动了一下肩颈和手臂,万分认真的摆出了扔铅球般的姿势——
他准头一向不错,光看狙击的话命中率可能比姬雪鹿更胜一筹,经过几次全员增幅后力气也增大不少,现在就是赌运气了!
而他的支线任务还是成为赌王。
不折在第一关就不错了:)
俊美青年劲腰像弓箭般一沉一挺,手臂在空中狠狠抡了一圈才用力投掷出去。
咻。
似乎有破空之声,细钝的蓝色小飞镖一晃而过,啪得一声砸在高速旋转的轮/盘上,下一秒便被弹飞了。
弹飞了。
容珍:……?
【卧槽???没扎上?容哥?珍爱生命亲儿子翻车了??】
【既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没看见飞镖头都是钝的嘛!能扎进去就怪了!黑幕黑幕!】
“真想不到。”Berno抬起下巴似笑非笑地看了容珍一眼,轻蔑得将他从头打量到尾,“看着弱不禁风像只白斩鸡一样,能投到转盘上也不容易。”
在他看来,“白斩鸡”的脸堪称顶尖,那种清瘦漂亮带着脆弱感的男人如果去正常勾引狱长的话简直一勾一个准,幸好这容珍在A区是个大名鼎鼎的变态。即使如此Berno还是有些不爽,他对疾恶监狱里任何有可能勾搭狱长的狐狸精都抱有无限敌意。
”可惜了。”
没扎中转盘,便只能由转盘指针自动为他选择赌注了。高速到轻松弹飞镖头的转盘速度越来越慢,直到缓缓停下时转盘顶端那个小小的指针停在了一小块红色区域。
容珍的视力还没好到能看清十米开外的小转盘区域上面的图案。
所有围观的囚犯都伸长了脖子,像一群被命运提住了脖颈的鸭子。靠近转盘的狱警举起手中的小旗子一挥:“容珍赌注:十指!”
魔音入耳,容珍差点眼前一黑。
十个手指头?!
和其他相比,这好像已经算是轻点的赌注了……只要不是挖心脏抽肠子什么的就好,其他器官反正只要没死就能吃药重新长回来,不足为惧。只是!如果第一镖他就被断了全部手指,那他剩下的镖用什么来投?
用脚趾抓着来吗?
容珍:我好倒霉!
旁边的金发长官嘴角笑容压都压不住,毫不留情地讥讽嗤笑一声,从鼻孔挤出轻蔑的哼声,恶劣又得意,阴阳怪气道:“哈哈,运气真好!”
话音刚落,Berno姿态优雅表情轻松地把小飞镖往前一掷,那游刃有余的样子把容珍看得牙根直痒痒。如果这家伙没投到和他相同的区域,那他的十根纤纤玉指可真他妈要说和他say goodbye了。
被细碎黑发掩藏的额头渗出冷汗,容珍此刻也不由得在内心把所有祖宗全求了一遍。
然后……Berno就真扎中了十指。
【不亏是你】
【标准结局罢了,呵(狗头)】
【赌王是什么东西,一听就是我容哥囊中之物!跟容哥玩概率很容易翻车的懂不?】
【混血大狗勾那震惊的表情我可以看一百遍哈哈哈笑死我了】
【Berno:O_o(草)】
【容哥表情都没变一下,他上赌局玩的却是我的心跳啊!老公出来我们一起买彩票吧】
结果一出,呼声雷动,整个公共区人传人躁动亢奋得几乎闹翻了天。而那个姿态傲慢的B区区长兼主理人正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的手,转盘旁边的狱警也面有菜色。
“……”
岂有此理,他可是疾恶监狱有名的百步穿杨手!他早就打算好的,这绿色的镖头高速破空时会脱落露出里面锋利的内里,再不济还有狱警的双重保险,怎么可能扎中其他区域!
Berno表情扭曲一瞬,很快便神情不虞地一掸披风,恶狠狠地挤兑容珍:“呦,有些人还撞得一手好狗屎运呢。”
说完犹觉不够狠,阴阳怪气道:“也不知是吃了多少狗屎攒出来的,呵。”
这个少年长官在他面前并不像城府深沉的样子啊……反而还怪幼稚的。
容珍嘴角抽了抽,根本不屑和阴阳怪气的小学鸡斗嘴,而是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看那人反应也知道他走了多大运,也不枉他把爷爷辈及往上的长辈都问候了一遍。
凌驾于囚犯的管理层,凌驾于管理层的区长,还是这场赌斗的主理人,这个B一参加进来怎么可能还会任由别人胜出呢?
如果不是实力超群,就是有必胜的手段。比如以权谋私公然作弊,然而即使被围观囚犯们发现并抖落出来,囚犯们也根本没有那个胆子质疑并干预对方的行为。
毕竟这个监狱联欢会也是管理层施舍一般给予他们“娱乐”而开设出来的活动。
根本开罪不起。
容珍其实眼尖地看见了绿色飞镖在半空中剥落下来的钝头外壳,细细两小块,黑糊糊的缺乏光泽感,落在地上毫不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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