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区美人养娃日常 第19章

作者:老胡十八 标签: 女配 年代文 穿越重生

  当时收到死亡通知书,陆家人哭得昏天地暗,只有她还稍微冷静,仔细问过报丧的工作人员,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本来那天陆广全是早班,但他加了个中班,夜里十一点该下班了,结果提笼的滑轮出问题,其他人上去了,就他一个留在下面。

  本来是要等夜班同事下去,他再坐着空的提笼上去,但因为滑轮一直没修好,他在下头等的时间太久,灯房的女工疏忽大意,大家都没想起底下还有个人。

  等第二天工友发现他没回宿舍,去找班长反映的时候,所有人才知道他被困了一夜。

  然而,更不幸的是,夜里矿井发生局部冒顶事故,正好就把他压下头……听说通风管和排水管都让他敲弯了,也没人听见动静。

  那是一个雨夜,瓢泼大雨,井底的声音传上来本就难,再加雨声干扰,又是容易犯困的前半夜,自然也就没人听见他的求救。

  卫孟喜心里很难过,与这个人是不是她的丈夫,是不是她孩子的父亲无关,而是就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因为一个小小的明明可以避免的失误,就这么死了。

  她不敢想象,他死前该是多么绝望,每敲一下管道,都是多么希望上面的人能听见他的求救。

  在危机四伏的煤矿上,跟透水、瓦斯煤粉爆炸比起来,局部冒顶算非常小,非常轻微的事故,只要地面能及时接收到信号,救命是完全没问题的。

  就是后来,卫孟喜在这边生活的很多年里,也很少再听过类似事故,更别说局部冒顶导致死人的。

  现在天半黑,还没下雨,卫孟喜领着姐俩来到灯房窗口。里头的女工们因为常年不见天日都很白净,虽然都是一样的天蓝色工装,但有的烫着卷发,有的穿着皮鞋,颇为体面。

  此时她们正在嗑瓜子儿,桌子上是几顶胡乱放着的头灯。采煤量虽然不低,但耐不住煤的品质低,评级上不去,价格也不行,这些非一线的员工,态度就挺散漫的。

  有个女工先看见卫孟喜,努了努嘴,示意大家快看,陆展元的大老婆来了。

  “同志你好,麻烦问一下,采煤二队三班的工人们上来没有?”

  “快了。”

  卫孟喜就是掐着点来的。

  本来她也是与人为善的,但看大家都不怎么愿意搭理她,时不时还窸窸窣窣使几个眼色,把根花弄得越来越不自在,她也懒得热脸贴冷屁股,直接带娃到门口等。

  她知道大家的敌意从何而来,上辈子没少吃这方面的亏,因为长得漂亮,从小继父继妹都嫌她是惹事精,明明她已经很低调很懂事了……后来,漂亮小寡妇,光听这身份就挺让某些男人“喜欢”的,正经女人谁喜欢她啊?

  即使好不容易奋斗出成绩了,别人也都说她是靠美色上位,靠身体换来的。

  当时心气儿多高啊,为了摆脱这样的名声,她特意把自己往丑了打扮,尽量降低外貌的存在感。

  直到死前,她才知道啥叫矫枉过正,白白埋没了自己的人生。

  正想着,提笼响了,一群黑漆漆的工人鱼贯而出,都好奇的看了她们两眼,心说这谁家属啊?看她漂亮面嫩,有的男人还吹起口哨。

  陆广全虽然穿着一样的工装,戴着一样的帽子,但个子高,即使一张脸黑乎乎的,也是黑帅黑帅的。

  “娃他爸,赶紧的。”

  大家看漂亮煤嫂径直跑向陆广全,口哨声唏嘘声不绝于耳,心说这小子艳福不浅!不过小两口都长得顶好看,很般配,大家更多的是善意的打趣。

  陆广全心里想着事,眼睛适应不了明亮的光线,“怎么?”

  “根花病了。”

  此时的根花,蹲在地上,紧紧捂着肚子“哎哟哎哟”的叫,一张小脸全是泪水。

  陆广全立马心头一跳,快步过来,将工具和头灯交给刘利民,一把抱起根花就往矿医院跑。

  他没让卫孟喜在后头追得气喘吁吁,一路走一路问根花肚子哪个地方疼,疼了多久了,有没有拉肚子啥的。

  根花支支吾吾,一会儿说拉了,一会儿又说没拉,一会儿说想吃肉,一会儿又说肉吃多了,而且说起吃肉,居然越来越精神,就差在脸上写“我摊牌了我装的”。

  陆广全也就一开始关心则乱,渐渐发现没啥大问题,就放缓速度等着卫孟喜。

  这样的情况,在菜花沟发生过吗?他能不害怕是因为他看书,有常识,但妻子呢?是不是每一次都要被吓得惊慌失措?他爹娘是不可能拿钱送孩子上医院的。

  他的心里,除了愧疚,还有自己都没察觉的酸涩。他每个月那二十块钱,真的能值她受的委屈吗?

  既然都到医院门口了,干脆就进去看看吧。这个点儿只有急诊室在上班,大夫给简单的看了下,做过体格检查,排除几个急腹症,“没啥毛病,应该是吃积食了,开点大山楂丸就行。”

  也就几分钱,酸酸甜甜的棕褐色大丸子,根花吃得那叫一个香!

  要不是卫孟喜拦着,小呦呦也要吃一颗。

  虚惊一场,陆广全什么也没说,抱着孩子跟她们回刘桂花家的小旅馆。

  煤是真黑啊,把那么白个人糊得,只剩白眼球和牙齿了。卫孟喜心情很复杂,“锅里有热水,你先把衣服换下来。”

  刘桂花也还没睡,找出一套自家男人的干净衣服,“陆兄弟别嫌弃,先将就着换换。”

  “谢谢嫂子。”

  这段时间养的生物钟比较规律,小呦呦和根花也困了,卫孟喜给她们简单的洗漱一下,又轻声哄着刷了牙,怕刚才的丸药还黏牙齿上。

  等把她们伺候睡下,刘桂花已经快脚快手的,单独给他们拼出一间“夫妻房”来,四周用布帘子隔着,孩子也睡得远远的,保证不会打扰到他们。

  她还特别“贴心”地说,“我这年纪大了啊,就是容易犯困,睡得也沉,外头就是打雷下大雨我都不会醒。”

  意思是:你们放心折腾吧,我不会“醒”。

  卫孟喜满头黑线,又不好解释她和陆广全现在连普通室友都不如,只能低着头装娇羞。“我去把他衣服洗了吧。”

  她没有脏衣服过夜的习惯,更何况是在别人家,不能给人添麻烦。谁知出去一看,哪还有脏衣服?

  “哎哟,陆兄弟可真疼你。”刘桂花捂着嘴笑,这年头的男人,谁不是指着老婆洗衣服啊?就是娶不上老婆的光棍,也等着老娘呢。

  就是她男人,跟大部分男人比起来已经算会疼人的,也只有在她怀孕、坐月子和来好事的时候洗过。这小陆不仅人长得好,学历高,还会疼人,哪个女的不喜欢?

  难怪矿长千金念念不忘。

  卫孟喜可没时间琢磨她是怎么想的,她现在又多了个难题——今晚就要睡一起了吗?

  倒不是怕发生点啥,而是尴尬。

  与性无关,她相信他不至于兽性大发强迫她,就是单纯的两个完全陌生的人躺一张床上,她会不自在。

  现在是暂时把他骗回来了,那明天呢?要怎么阻止他去上班?根花终究是孩子,一见吃的就忘记装病,明天再装就显得假了。

  可要是直接告诉他,井下有危险,而且好巧不巧明天还会冒顶,要是没应验,他会当她是信口开河。要是应验了,一个工科男怎么可能相信做梦之类的理由,说不定会怀疑她的身份是不是间谍。

  这时候的煤矿生产,关乎全省的重工业发展,石兰省又是龙国重要的工业重省,敌特分子可从未放弃过对他们的渗透。

  卫孟喜不想把简单的事复杂化,更不想把自己搭进去。

  想着,陆广全晾好衣服进屋,脸和脖子是洗干净了,但指甲缝还有经年累月的黑渍。他摸了摸根花脑门,确定没再发烧,“睡吧。”

  他自己往里躺了躺,又轻轻地把小呦呦抱到中间。

  OK,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自从重生回来,卫孟喜整个人都被怎么逃离陆家,怎么填饱孩子肚子这样的“生死存亡”给裹挟着,不得不小跑向前,关于未来,关于她和陆广全的关系,她一直没时间细想。

  上辈子四个孩子的悲剧,有她的疏忽,有不知名的力量作祟,当然也少不了父亲角色的缺失。

  所以,现在的她,并未因为跟陆广全没有感情就一棍子将他打死,她的孩子在成长道路上需要一位“父亲”。

  她还记得,根宝与她的生疏,是从男孩青春期来临那一刻开始的。这种问题,即使是再亲密的母子关系,也不适合由一位单身母亲说出口,青春期的孩子,自尊心比天还大。

  “父亲”,不仅是物质上的抚养,也是精神上的指引。

  纵使所有人都说陆广全抠门,不男人,但卫孟喜是过惯苦日子的,知道一个真正的好男人不是对谁都大方,而是应该拎得清亲疏远近,知道该对老婆儿女大方,对外头的无用社交就该敬而远之。

  就冲他能在陆老太眼皮子底下攒三百块钱,还能见面就交出来,卫孟喜就觉着,其实也不是真“抠门”。

  而且,他这么多年也没被他老娘带偏,不在意别人对他的评价,足以看出是一个有主见,内心坚定的男人。

  最后,爱看书爱学习,对孩子也是好榜样不是?

  卫孟喜在心里把他的优点数了一遍,合作养娃应该不差。她奉行的是实用主义,什么情情爱爱,也得等能吃饱才有力气想。

  可能是夜里想得太多,天气又热,两大一小挤一起,卫孟喜睡得浑身酸痛。等头昏脑涨的她醒来,发现陆广全已经不在了。

  完了!

第20章

  卫孟喜心头一跳, 陆广全又加班去了?这家伙到底要不要这么拼,别的男人好容易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怎么也得请几天假吧?

  他倒好, 除了带他们住招待所那天, 居然一分钟假没请,还加班!

  后世的996算啥, 他这是全天二十四小时在线,只要矿井需要他,他随时都能到岗,资本家都能感动哭了他!

  孩子装病拦得住昨天, 却还是挡不住他今天下井。卫孟喜心头是又急又气, 又不知道怎么说,额头都开始冒汗了。

  “醒啦?你家小陆可真勤快,我都说了我家那口子回来会挑, 他偏不听,把我仨水缸都给挑满了。”

  刘桂花不无赞叹的说, “你们甭跟我客气, 大家都是来讨口吃的, 你们多在我这儿住几天咋了?他还把你们睡过的铺盖全给洗了呢。”

  陆广全这是觉着, 自己妻儿住在刘桂花家, 又受她的恩惠, 心里过意不去, 又是挑水又是洗刷的。

  “他没下井?”

  “没下。”

  这就好, 一直绷着的弦松了,卫孟喜才发现自己后背也在出汗。

  “哎哟小卫, 你脸咋这么红, 别是发烧了吧?”

  卫孟喜摸了摸脑门, 确实烫手,不提还好,一提感觉浑身酸痛头昏脑涨,后背黏腻的全是汗。

  “赶紧躺会儿去,娃我帮你喂,这么多天忙得脚不沾地,可把自己累坏了吧……”刘桂花嘟囔着,把小呦呦抱出去把屎把尿。

  幸好这孩子没以前怕生了,见是每天笑眯眯的姨姨,就揉着大眼睛,将压得卷翘的小脑袋靠在她怀里,乖兮兮的嘘嘘。

  “哟,尿布都没湿,真乖。”刘桂花本以为睡了十个钟头的小娃娃,怎么说尿布也得成“炸弹”了,可她摸了摸小呦呦的,居然干爽得很。

  别人家周岁的孩子大多数在夜里是不会有意识憋尿的,但呦呦就会。卫孟喜也疑惑过,这娃就像懂事似的,知道不给妈妈添麻烦,要拉要尿都是要把妈妈哼唧醒,白天更不用说,她一哼唧,妈妈就知道是大是小。

  把孩子收拾好,又给她泡上奶粉,刘桂花一面嘟囔“这娃命真好能有奶粉喝”,一面给卫孟喜熬了一碗姜汤。“我看你这就是伤风,先喝点姜汤试试,要还没好再去卫生所。”

  在这个淳朴的年代,这么不求回报对她的人,卫孟喜很感激,一饮而尽后觉着不仅身上烫,连胃里也烫起来。

  迷迷糊糊躺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双冰凉的大手落她脑门上,卫孟喜爱极了这股爽意,下意识就挨过去,贪心的蹭了蹭,就像夏天的冰西瓜,吃之前抱怀里不撒手。

  陆广全怔了怔,面色很快恢复,“麻烦嫂子帮我看着点,我去请大夫。”

  而卫孟喜就像一个沙漠里行走了很久的人,忽然看见水源怎么可能轻易放过,直接就一把拉住那“冰西瓜”,“不许走。”

  她早病迷糊了,哪里知道自己在干啥,可刘桂花却捂着嘴笑,这小俩口真腻歪……还贴心地抱走孩子,把空间留给他们。

  陆广全却没听她的,抽手去盆里拧了一块湿毛巾,给她盖脑门上,眼看着没多久毛巾都给捂热了,就皱眉。

  都说轻易不生病的人生起病来最凶险,卫孟喜就是这样的。自从重生回来,她每天忙里忙外像一只不知疲倦的陀螺,本以为来到金水矿终于能休息几天,结果又是买东买西的准备盖窝棚,又要想办法让他避开意外,就是铁打的也要累倒了。

  之所以还能一直撑着,一是年轻,二是心里有口气,不能让陆广全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想到这个,她忽然就惊醒过来,“不要去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