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胡十八
卫孟喜点点头,面上不说什么,其实心里还是打算留个心眼,以后要搞几次突击检查看看,这水源附近要是出现狗屎狗尿,多的不说,罗秀只需要在墙外拍几张照片就够让她焦头烂额的。
“这一批雪山泉大概有多少量?”
“三吨左右。”
量乍一听是很大,但因为是雪山泉,比往日的普通山泉水又清冽很多,甜度似乎也更高,还是挺抢手的,孟舅舅在港城没回来,她要给舅舅送点,再给老客户送点,装瓶的量就不多了。
卫孟喜从摩托车上下来,走到办公室,又看了看最近几次雪山泉的出货量,大多数都是出到港城和台湾,上次去的是新加坡,但不知道为什么,那边这个月直接就没了。
再一查对账,新加坡那位刘总已经有段时间给汇钱了,卫孟喜寻思着,给孟仲平挂了个电话。
“姓刘那家伙,要是找你借钱你别理他,破产了。”
卫孟喜一愣,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不是做服装生意的吗?这年头的服装生意还能破产?就是闭着眼睛经营也不至于吧!看来要么是生产经营策略严重失误,要么就是得罪谁,被搞破产了。
但这种事,二哥不愿多说,她也就不问了,又聊两句,卫孟喜挂掉电话,又给文具厂去了一个,问问彩霞什么时候回来。现在那边的生意逐步步上正轨,侯烨和张家姐弟俩就能解决,卫孟喜就不想把彩霞再放那边了。
毕竟,当初培养她,就是冲着秘书去的,这几年历练得应该也差不多,该派上用场了。
打完电话,还得再看看这个月的账目,D拜商人费萨尔最近好像是打开了本土市场,一个月用量居然达到了三十万瓶,甚至连卫孟喜新推出的厨房水、泡茶水都连带着买了不少,倒是给厂里带来了不少利润。
至于林秋生那边,除了港城市场逐步稳定上升,这个月就要往欧美市场上市了,具体效果怎么样,到五月份就能知道了。
这一件件的,把事情都理顺,时间就过得特别快,很快进入最后冲刺的两个月。
天大地大,高考生最大。进入六月份之后,整个陆家的气氛就紧张起来,比去年卫东那时候还紧张一百倍。
卫东,那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今年不一样啊,三个正主都知道着急,卫国卫红的学习一直不错,还稍微好点,卫雪就不行,她本来理科就差,选了文科,数学每次都很难考及格。
她一直着急,就吃不好饭,吃不好饭,肠胃就出问题,最直接的表现就是上吐下泻,折腾了小半月,症状是不严重,没到住院输液的程度,但老父亲老母亲也心疼啊,一直不怎么请假的老陆都一连请了半个月的假,回家看孩子。
没办法,这孩子时而恶心,时而拉肚子的,吃啥都胃里隐隐作痛,去学校那么紧张的氛围里更是受罪,大夫也说了这毛病跟情绪紧张有很大关系,要是能缓解一下紧张情绪病就好得快。
所以,卫孟喜和老陆商量一下,决定先给她请半个月的假,在家好好休息一下,数学就由老陆来亲自辅导。
卫孟喜也想帮忙啊,但她当初上高中补课班的时候,差点没被数学“累死”,现在早忘光了,心有余力不足。
自己能做的,就是尽量搞好大后方,一日三餐好好调理,同时顾好卫国卫红,他俩也不能忽视。
至于卫小陆,才高一,那就管不了咯,自己能吃饱就行。
卫雪的胃病一直闹到六月底才好,但家里谁也不敢说让她回学校复习的话了,反正就在家里,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不提考试,她的高考PTSD就没问题。
“妈妈,对不住,我太没用了。”小姑娘咬着嘴唇,可怜兮兮的看着卫孟喜。
“这有啥对不起的,生病又不是你愿意的,再说了,谁说生病就考不好,不生病的就一定能考好?”卫孟喜摸摸她柔软的发顶,这孩子的身高,应该就是固定在165了,比卫小陆矮了一丢丢,但胜在身材比例好,长手长脚长脖子,脸还特别小,仿佛天生就是为跳舞而生的。
“没事,你的舞蹈不是已经考过了嘛,还是第一名呢,文化分甭管考多少分都能上大学。”
“可我想去京市上舞蹈学院。”咬着嘴唇,纤弱秀气得仿佛一朵茉莉花,在矿区小伙子评选出来的七朵金花里,她可是独占鳌头的。
但这姑娘,似乎不知道自己的美貌,也不爱惜,妈妈给她买的大几千的高档护肤品,她用都不用,直接送老妹。
“乖,咱们陆卫雪可是金水煤矿跳舞最好看的女孩,要是你都去不了,那谁还能去呢?”
小姑娘腼腆的笑笑,靠在妈妈肩上。
她性格太腼腆,又太敏感了,卫孟喜跟老陆虽然在意他们的成绩,但还没到考不好要发火的程度,而且心里也接受她和呦呦一样理科吃力,能考多少都是惊喜了。但她并不这样认为,总觉得五个孩子,就自己最笨……
卫孟喜也知道,这种敏感性格,除非她自己想通,否则别人怎么劝,她都容易多想,作为母亲,她只需要让闺女知道:“你就想,咱们最坏的打算就是考不上京市舞蹈学院,但咱们可以考石兰省的啊,不行咱去文工团,艺术团考考,凭你的舞蹈功底,想去哪儿都成。”
“即使这些地方你都不想去,那不也有爸爸妈妈养着你?妈妈挣钱,不就是为了养你们嘛。”
哪怕就做一朵人间富贵花,也是极好的。
卫孟喜拍拍她,“乖,不许多想了,赶紧睡觉,明儿一早带你们上长寿山玩儿。”
马上就高考了,能学进去的都学进去,饱和了,学不进去的也不可能临时抱佛脚学进去,现在比拼的是心态,是心理素质。
周末,全家开着车子上长寿山,将车子停在水厂周围,史密斯夫妇听说他们要去爬山捡菌子,激动得手舞足蹈。
几个孩子英语都比妈妈好,跟他们沟通完全无障碍,卫小陆翻译道:“妈妈,他们想跟我们进山。”
卫孟喜也没拒绝,“好啊,你们快把厚外套穿上,山里气温低。”
长寿山夏天的清晨,从山腰往上常年云雾缭绕,进去一趟头发都是湿的,关键他们还不认路,不像卫孟喜和史密斯,来过很多次,所以要给他们准备每人一件颜色鲜艳的外套。
史密斯夫妇真不愧是专业背包客,登山设备一应俱全,背包里还有各种食物和应急药品,根宝跟他们聊着,走在前面,卫孟喜带着三个女孩走中间,老陆断后。
森林里树木太茂盛,以至于地面上都没什么杂草,因为吸收不到阳光雨露,全是干枯松针落叶,踩上去“嘎吱嘎吱”响,还很滑。
卫小陆可喜欢了,这里踩一下,那里滑一会儿,“妈你看!”
她居然在松树底下,干枯的松针堆里,发现几朵粉红色的蘑菇。
当然,凡是在金水村后山待过的孩子,都知道越是鲜艳的蘑菇越是毒,决不能直接用手碰的。她一指,史密斯夫妇就连忙退回来,戴上手套去采摘。
卫孟喜和老陆对视一眼,心说这两口子真是闲情雅致,在石兰人眼里,都不稀罕。
想起金水村,卫孟喜想起最近的事,“哎老陆,你说严明汉一直按兵不动,回来这么长时间,就只在书城和金水的招商局之间游走不定,他到底图啥?”
陆广全其实也在琢磨这事,半年多了,严明汉的“投资项目”一直没有落定,他也觉着非常可疑。
“一会儿说要投资个文具厂,一会儿说服装厂,一会儿又是鞋厂,总觉着这些都是烟雾弹。”她为了不着痕迹的盯他,换了好几波人,都是他没在矿区见过的生面孔。
就是张川那边,也一直在留意着,一明一暗两波人的盯梢,应该是没漏过什么消息才对。
卫孟喜巴拉巴拉说了一会儿,见跟他共事过几年的老陆,也拿不准他的脾气,顿时气急了,“他跑出去一趟,兜了这么大个圈子,总不可能是还要回来干老本行吧?”
话一出口,两口子同时愣了愣,对啊,怎么不可能是干老本行呢?
他以前是金水煤矿除了老陆以外最有前途的工程师,且为人圆滑,长袖善舞,在领导们心目中,他比老陆更适合走上领导岗位。
这样的人才,因为一个还没确定的罪名说跑就跑,抛弃了前面半辈子所学和积攒的资源人脉,这值得吗?代入一下,卫孟喜和老陆都觉得,如果是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放弃费劲打拼来的成就,要真有卷土重来的一天,肯定还是要瞄准老本行的。
“所以,他的投资会是煤炭行业?”老陆凝眉,这就有点难办了。
因为严明汉自己也算行家,他要是干这个,很可能就不是跟金水煤矿各自安好互不相干了……他,是回来复仇的。
他的目的,很有可能还是冲着金水煤矿。
卫孟喜其实有点想不通,“他以前在金水煤矿,也没人亏待过他吧,一开始给你打下手,你好心好意教他,他转头就向李矿长举报你把你弄到井下,后来又凭着溜须拍马好本事一步步往上爬,有钱有房有老婆有女儿,矿上看在他的面子上还照顾他老婆……他还觉得哪儿不满意?”
“嫌当年给他升迁不够快?嫌矿里没给他当副矿长?”
老陆叹口气,这就是贪吧。
卫孟喜想起来,上辈子自己虽然不知道金水村小煤井是谁买下的,但她知道,严明汉因为效益不好,已经早早的离开金水煤矿了,跟这一世离开的时间差不多,所以,也不排除上辈子那丧心病狂的私矿老板就是他。
反正,根据上辈子那穷凶极恶,狠挖瞎挖的趋势,就是一副恨不得要把山挖空,要挤兑得金水煤矿生存不下去的架势。
也确实,那矿主成功了,在他穷凶极恶的偷挖烂挖之下,金水煤矿的资源枯竭得更快,都快到它的临界值了,甚至把地底下私矿和国有矿之间那小小一堵隔墙都给挖断了,然后工人之间还发生抢煤的事,大打出手,当时事情闹得很大,但最终还是金水煤矿势薄西山,被抢了煤还白挨几顿打,完事对方是既不赔钱又不道歉,最终只能金水煤矿放弃追究。
因为,无论财力还是关系,你都斗不过小煤井的老板啊!
当时,卫孟喜还愤愤不平来着,以龚大哥刘利民为首的一群煤矿工人们,那些年没少帮衬她,最终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挨打,无计可施。
因为,矿务局和煤炭管理局,居然都一口认定是他们先挑事儿,是他们不对,更过分的是,当时的草包矿长居然还要求这群被打了的挖煤工人向对方道歉!
这谁能忍啊,当时就有一批工人辞职了,本来工资就低,效益就差,几个月都发不出基本工资了,咱们饿着肚子给你干活被打了,你还让咱们去道歉?有这么草包,这么窝囊的吗?
随着那批老工人的离开,金水煤矿也就越来越不成样子,后来没多久,财政支撑不了这么大个毫无用处的庞然大物,干脆就关停了。
也就是金水煤矿关停后,小煤井这位神秘老板,居然又手眼通天的,把金水煤矿都给买下了!
到底卖了多少钱,那个时候是下岗潮和国有资产流失最严重的几年,谁也不知道,反正没多久,私人金水煤矿重新挂牌,重新开张,再次卷土重来,甚至发现了储量惊人的气肥煤……可惜,都不是金水煤矿的,也不是龙国人的,而是成了外国资本操作的!
卫孟喜当年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后来才知道,这什么狗屁神秘老板,自己没几个钱,全是国外资本支持他买矿入股!
现在的卫孟喜,见识多了,阅历丰富,也没少听老陆和舅舅聊那些国外资本满世界收割的事情,慢慢的她回过味来,上辈子自己身边不就有活生生的例子吗?
堂堂一个全国都数得上号的国有大矿,居然一步步的被挤压,被打压到工人活不下去,资源枯竭,不得不转卖私人,最后这个“私人”居然只是国外资本扶持的傀儡……最终,本该属于全体龙国人民的资源和财富,却进了外国资本的腰包!
不行不行,光想着,卫孟喜就头发都要竖起来了,王八蛋龟孙子,这辈子老娘重生了,老陆没死,提前发现了气肥煤,抢先你们一步不算,老娘还要让你们有来无回!
想抢咱们国家的资源,看看到底鹿死谁手!
第145章
于是, 老陆就发现,妻子怎么越想越气,自己明明啥也没说啊, 她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你, 没事吧?”
“有事,大大的有事!”
上辈子自己格局还是太小了, 眼界太窄了,只看得到表面上的,什么工人出事啊,私矿老板赚几个亿啊, 却没想到背后的深层次原因, 感谢这一世她好好上学,恶补文化知识,有了基本的文化素养, 感谢老陆和舅舅聊这些话题的时候,从来不避开她, 她有听不懂的地方, 随便一问, 他们都能耐心细致的解答。
当然, 她最应该感谢的还是老陆。
是这个男人, 在十几年前就发现气肥煤, 感谢这么多年以来他的忍让和退居, 让许军能当上矿长, 煤矿才没落入草包矿长手里,感谢他提前这么多年开采气肥煤, 把这无法估量的龙国宝藏早早的公之于众, 现在对方想要通过挤兑和贱卖, 来让金水煤矿玩完,那是不可能的!
就是矿务局和煤炭管理局能同意,她卫孟喜和陆广全也不会同意,许军张劲松不会同意,煤嫂们不同意,千千万万在这里生活着的,付出青春和汗水的煤矿工人更不会同意!
金水煤矿,永远只能是人民的财产,是人民的利益!
老陆见她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也有点犯怵,“我……我没惹你。”
卫孟喜一乐,也不管手上的泥巴,搂着他脖子,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嗯。”
傻子,你不知道你存在的意义,你不仅是我的丈夫,孩子们的爸爸,还是金水煤矿的定海神针,将来还将是守住国家资产,人民财产的英雄!
想想那年的情形,要是换了一般人,被莫名其妙的多方势力联手打压,从最有前途最年轻的工程师到井下煤黑子,普通人,或许就会恨上这个不公的社会了,但他不仅没有,上来以后第一件事还是跟着张劲松夜以继日的勘探,那么多个不眠不休的夜晚,那么多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的危险,他都坚持过来了。
或许,他也想不到未来有一天,咱们自己的宝藏会落入外国资本家之手,更想不到还是自己曾经最亲密的战友同事当的狗腿子,当年二十出头的小陆,他不会想这么多,也想不到这么远,他只是在做一个龙国人,一个金水煤矿人,该做的分内之事而已。
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是他自认为对国家对社会最大的贡献,可他还是远远低估了自己的能耐。
卫孟喜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老陆,让她眼眶发酸,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爱上这个男人了。
老陆被她看得毛毛的,但多年夫妻锻炼出来的求生欲,告诉他,妻子现在好像很喜欢他?
俩人心思各异的说着,也就没注意孩子们,等他们聊完,几个孩子已经捡到满满两大筐菌子,青色的黄色的棕色的最多,当然是毒菌的可能性也最小,都是新鲜的花骨朵一样,刚冒出土皮的,看着就赏心悦目。
晚上,一顿杂菌火锅那是必须的。卫孟喜不敢真的全吃,虽然自己也吃过好多年菌子了,但对于拿不准的,或者模棱两可看啥都像的,她直接扔掉,不能要。
卫小陆跟着她一起收拾,看她一会儿扔掉一朵“劳动果实”,一会儿又扔掉一朵漂亮的小伞伞,嘟着嘴,“妈……”
“咱们只能吃自己认识的,做人不能太贪,懂吗?”
卫小陆“嗯嗯”两声,总感觉老妈这话意有所指,肯定不是单说捡菌子这事,但又拿不准说啥,乖乖不问。
三个大崽回房复习,卫孟喜带着老闺女洗菌子,“老陆,你去后面金水村买两只鸡来,要公鸡,顺道可以去看看三羊叔。”
其实,就是让他去打探虚实,自己上次已经去过了,还冒冒失失去小煤井附近转了一圈,不知道会不会被严明汉的人看见,所以这次就最好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