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界 第247章

　　成香淡淡道，“当初冯家要把我带回去代替他们的女儿和亲赤石，我跑了，跑到了虞国，认识了虞国现今的国君，我和她是朋友，现在有这些当然也是托她的福了。”

　　成大郎，“……”

　　成香又道，“既然我认出了你，也不会继续让你当佃户，我把你送回家吧。”

　　成大郎抬头，老泪纵横，“……好！多谢……”

　　成香道，“不必，就当我还父母的养育之恩，你们几次三番出卖我，我也不计较了，只是以后我们也不再是一家人，毕竟你们已经把我送归冯家了，这点希望你清楚。”

　　别觉得还能贴上来让我把你们继续当亲人。

　　成大郎心口一窒，一句话也说不出。

　　成香叫来管事，把成大郎的事托付给他，管事看了成大郎几眼，连连点头。

　　成香也不留成大郎过年，也没给他什么财物，只让他换了衣服，吃了顿饭，然后就直接让人把他送回去。

　　不过负责送他的管事并没有对他颐指气使置之不理，照管的也很周到，就是成大郎一直处于沉默和恍惚的状态中。

　　当成大郎回到家，成百户和成夫人跌跌撞撞跑到他面前，成夫人一遍遍摸着他，嚎啕大哭，不一会儿二郎三郎也都来了，一家人相顾流泪。

　　管事功成身退，很快就告辞，成百户留也留不住，只得问儿子，“哪个贵人送你回来的？”

　　成大郎沉默了一会儿，“我遇到了小妹……小妹如今是虞国的安国夫人……她是贵人了！”

　　一下子都惊呆了，这么多年没有成香的消息，成家人都觉得成香或许已经不在了，没想到成香居然成了虞国的安国夫人。

　　成大郎略说了一些成香的事，具体的他其实也不知道，成夫人哭泣道，“香儿是不是在怨我们？她还会回来吗？”

　　成大郎苦笑了一声，“她说我们出卖了她好几次，她也不是我们成家的人，已经被我们送归了冯家，以后也不会来往。送我回来只是报答爹娘的养育之恩。”

　　成夫人哭的越发伤心，成百户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原也是我们对不起她。”

　　然后就是各回各家，这时候成大郎才知道家里已经分了家，当初二郎三郎回到家，成大郎媳妇就疯了，她坚决不肯拿银子出来，“你们把你们的大哥扔下自己回来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怎么活？要拿银子可以，先分家，把家分了，拿你们自己的银子救你们自己男人的命去，可怜大郎就这么被你们扔下了呀！呜呜呜呜……”

　　没奈何只能匆匆把家分了，当初成香是给成家留了银子，不过这些银子都置了田亩，如今要拿一千两银子成家就得卖地，等分了家，二郎三郎家再把自家得的的地卖掉，才填了那个窟窿。

　　成家三房已经面临分崩离析，大郎媳妇连公婆都不搭理了，三郎也觉得愧对大哥，二郎觉得三弟伪善，你真的放不下大哥，当初就别回来呀，现在做这样子给谁看？

　　成家几房心里都有了疙瘩，自然谈不上和睦。

　　就是成大郎回了家，也没改善三兄弟之间的关系。

　　成家都知道了成香的事，大郎媳妇自然感激成香把她丈夫毫发无损的送了回来，也不敢肖想成香的钱财。

　　二郎和三郎媳妇都问的格外详细，心里不约而同想，“可惜太远了，否则无论如何也不能不认这个亲。”

　　这都是她们痴心妄想，成香就是知道也不会放在心上。

　　不过成香现在也不怎么高兴，累成狗的宋明秋见不得她舒坦，非要给她找活干，让她当舍人，让她上班。

　　成香百般推脱，一说自己不是虞国人，就怕大臣们不服，二说自己没什么学识，连累宋明秋被人耻笑。

　　宋明秋道，“不要你干什么，给我把奏折分分类，拟一下诏书而已。”

　　成香不可思议，“这种活没人干？”

　　宋明秋道，“有，我只想让你干！”

　　成香还在想办法拒绝，“我的字难看……”

　　宋明秋道，“给你配个书记官。”

　　成香，“……”

　　于是成香苦逼的当了个舍人。

　　原本她想等着大臣们有意见的时候就急流勇退，没成想看到她出现的大臣们一个屁都没放，国君是女帝了，她用个女子当舍人有什么关系。

　　成香被迫又成了个打工人。

　　顾扶瑶知道后很是羡慕，但她也明白，她是不可能当女官的，顾家小动作不断，不拖累她就不错了。

　　明坤十年，成香向宋明秋建议创办皇家女学，宋明秋同意了，顾扶瑶在成香的推荐下成了女学先生之一。

　　此时宋明秋虽没皇后，后宫也有几位她喜爱的内宠，宋峥也十八岁了，大臣们请宋明秋立太子，宋明秋一直未予理会。

　　这时顾家看到了希望，怂恿顾扶瑶让宋蓉当储君，顾扶瑶听闻后浑身冰凉，她看着自己的父亲，“你怎么就觉得陛下会愿意呢？”

　　顾家家主道，“大臣们请立太子，陛下根本不愿意，这不就是信号，说来蓉儿也名正言顺，为什么当不了？”

　　宋蓉早就成了亲，因为姑母是国君，本人又是公主，驸马在家带孩子，她也当了个女官，不用上朝，管的也是杂事，不过宋蓉干的很有精神。

　　这种不显山不露水的女官职位在虞国慢慢多了起来，因为上头的女帝，所以大臣们也没激烈反对。

　　顾扶瑶闭了闭眼，想起那年成香对她说的话，人的欲望果真是填不满的吗？

　　顾扶瑶严词拒绝，可是看父亲的样子却不想放弃，甚至还在暗中奔走，顾扶瑶质问父亲，“蓉儿都没这个念头，你这根本就是在胡闹！”

　　顾父却道，“蓉儿都被你管傻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知大皇子已经心生怨怼，只要他做出些什么来，陛下知道了定然恼怒，在努力一把，蓉儿上位也是打大有可能的！”

　　顾扶瑶看着父亲狂热的面容心沉到了谷底。

　　此时，宋明秋也在问成香，“你觉得我不同意立峥儿为太子做错了吗？”

　　成香正在一边磨墨，“不啊，立了太子，就会有太子党，然后朝堂上两派相争，只会内耗，你只有峥儿一个孩子，立不立，你屁股下这张位置也是他的，那又何必多此一举，提出这些的人，不过是想先下注而已。”

　　宋明秋叹气，“只有你知道我的心思，可是我怕峥儿会多想。”

　　成香道，“那就叫来说清楚好了，很多问题都是沟通不畅导致的，早些说清楚，就不会有误会了。”

　　宋明秋道，“也对，否则顾家就会提出让蓉儿当储君了，他们的手段太脏，蓉儿又是是大哥唯一的子嗣，我不愿最后刀剑相向。”

　　成香放下墨条，“我去找一下顾扶瑶，她不会有这种想法。”

　　不过之前，还是把宋峥找来，解开这对最尊贵母子间的心结。

　　宋峥原本也是信心满满，但是母皇几次三番不同意立太子，他心下也忍不住掂掇了起来，直到成香找上他。

　　宋峥对成香一向很亲昵，也能敬重，见了她赶紧道，“母妃。”

　　成香笑道，“我来看看你，怕你想不通怪你母亲。”

　　宋峥赶紧道，“不，我没有……”

　　成香道，“别掩饰了，那天你母亲在朝堂上说再议，我分明看到你满脸失落。”

　　宋峥低头，“我就是想不明白……”

　　成香道，“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国无二君，你母亲不同其他君王，她是女子，本就比别人艰难许多，你成了太子，就是半个君王，那么自然会有人向你靠拢，期待你早日掌权登上帝位，好给他们分足够的利益，到那时候你母亲该怎么办？”

　　宋峥大惊，“我不是这个意思！”

　　成香道，“但一旦你成为太子，这就是逃不了的结局，峥儿，你是你母亲唯一的孩子，这个国家迟早交到你手上，不过得你母亲退下后才算，而不是被他人赶下台，更不能是你逼迫她下台，其他人只会说一些似是而非怂恿的话，不会告诉你这个血淋淋的结果，那我现在向你挑明，你愿意吗？”

　　宋峥摇头，“母妃，我真的毫无此意！我可以对天发誓！”

　　成香道，“不要对我说，对你母亲去说，而且你需要分辨，那些向你靠拢的人，到底想得到什么，你母亲称帝这些年，殚精竭力，爱护百姓，哪样没做好？就是没给一些人足够的利益，他们就等不得了！挑起你们母子之间的嫌隙，然后他们才能得利。”

　　宋峥非常羞愧，“我没想到这些……有人告诉我，说母妃倾向立大姐当储君……”

　　成香冷笑，“简直胡说八道，从未见这种无耻之人，你是你母亲唯一的子嗣，大公主虽然是皇家血脉，那不过是陛下念在和已故纯亲王的兄妹之情上，怎么可能自己儿子扔一边，把家当给侄女的理！和你说这些话的人其心可诛，见不得皇家母慈子孝其乐融融，直如阴沟里的老鼠一样！”

　　“峥儿，你以为这些话你母亲不知道？她都知道，可是她相信你，所以并未伸手替你清理这些居心叵测之人，可你不能再容下他们了！你跟我来。”

　　宋峥跟着成香去见宋明秋，不知道这对母子说了什么，宋峥伏在宋明秋膝头哭了一场，出来后处理了身边一些随从侍人，连门客都清理了一批。

　　宋明秋在朝堂上直接道，“朕的位置将来一定是皇儿的，但只要朕有一口气就不会立太子，以后不用再提了！”

　　然后宋明秋对顾家下了手，因为顾家怂恿宋峥夺权谋逆，这一步歹毒无比，就是想让宋明秋把宋峥废掉，这样皇家子嗣就只剩下宋蓉了。

　　憔悴的顾扶瑶来见成香，成香道，“顾家是自作自受，但陛下查明和你无关，和大公主也没关系，这已经是陛下的仁慈了，等顾家败落，你可以出手救下几个妇孺，除非你愿意和顾家一起沉沦。”

　　顾扶瑶苦笑了一下，“也只能这样了，我也不知道上辈子欠了多少债，好容易以为可以安稳度日，偏他们还要闹。”

　　成香道，“那也只能你自己学着看透了，否则你会被顾家拖累一辈子，弄不好蓉儿也会被拖累。”

　　顾扶瑶深吸一口气，“不会的！我只蓉儿一个孩子，绝不会让她成为他们的工具！”

　　顾家哗啦啦大厦倾倒，全家被锁拿下狱，顾家自然向顾扶瑶求助，顾扶瑶咬牙没动摇，被顾家人咒骂不绝。

　　等到尘埃落定，主谋被诛，男丁流放，女眷都成了奴隶，顾扶瑶把顾家孩童女眷都赎买了出来，安置在一座田庄上。

　　一直锦衣玉食的顾家人受不了粗茶淡饭无人服侍，吵闹着要下人婢女，要好吃好喝。

　　这都是阶下囚了，如果顾扶瑶真的答应了这些要求，就是等于明着抱怨宋明秋下手狠毒不念旧情，抱怨一个帝王的结果是什么？肯定不是顾扶瑶能承受的。

　　宋蓉知道了，风风火火跑到庄子上，一通骂，说她们要是再闹，就全卖了，她娘下不了手，她来动手，顾家女眷被吓住了，从此安分不少。

　　宋蓉真的差点被舅家给气死，姑母除了宋峥根本不会考虑旁人，也不知道舅舅家是哪根神经搭错，认为自己会有机会。

　　她现在也是母亲了，若有人动了她的孩子，她肯定会把那人踩进泥里再跺上几脚，由此可知姑母知道顾家做的事会多么愤怒，幸好姑母并未迁怒她和母亲，要不然她真是有冤无处诉。

　　后来成香告诉宋蓉，“只要你们没做过就不用怕陛下生气，蓉儿，你是你父亲唯一的子嗣，在陛下眼里你也很重要。”

　　宋蓉潸然泪下。

　　顾扶瑶来找成香时感慨的很，“真是好人做不得啊，现在我还知道她们背地里怨我绝情呢。”

　　成香道，“那是你对她们太好了，让她们吃些苦头，马上就知道你的好了。”

　　顾扶瑶笑着摇头，“算了，我也不想再见她们，就这样吧。”

　　再多的亲情在无休止的消耗下也会烟消云散。

　　之后成香建议让宋峥去游历，“当初你不是也出去过，峥儿年纪也不小了，出去开阔一下眼界不是坏事。”

　　宋明秋给儿子配备了强大的保护力量，然后宋峥离开了都城，立太子的风波也平静了下来。

　　成香还对宋峥道，“你妻子在都城待产，你出去是开阔眼界去的，别带什么女子回来伤人的心。”

　　宋峥不好意思，“母妃，我不会的。”

　　明坤十五年，盛行的妻子病逝，盛行复又求娶成香，成香再次拒绝，此后盛行再未娶妻，一心搞专研。

　　明坤三十八年，宋明秋禅位于宋峥。

　　宋峥继位三年后开始对三国动手，有了宋明秋的打底，宋峥一统三国并未受到阻碍，打下后也不用担心无法消化，四国终于又归于一国。

　　只是宋峥的皇后只出一女，后宫两位妃嫔各生一子，宋峥的子嗣比起他的皇祖父好了很多。

　　宋峥自然也想从两个儿子中选一个当继承人，皇后的女儿和宋明秋一直很亲近，等宋明秋禅位后，大公主也一直过来看望皇祖母。

　　大公主十八岁成亲，丈夫是她自己挑的，是盛行徒弟的儿子，都在研究院工作，是个官位四品的博士，这是隶属研究院的官职。

　　大公主婚后三年生育二子，此时朝堂开始提出立太子，大公主去找了成香，成香带她去见宋明秋。

　　不知道这三人说了些什么，宋明秋把皇帝儿子宋峥找来了，母子俩谈了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