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界 第491章

　　如今的世家都养着无数匠人，这些匠人只服侍主人一家，因此各家都有传家的菜谱，香谱，绣品花样等物。

　　按理说和顺亲王出身皇家，他的东西都是皇室的，可他不是娶了王妃么，王妃是正经贵女出身，嫁过来也会带陪嫁，陪嫁里就有这些世家之物。

　　加上宋飞雁自己鼓捣的东西，现在全是亲王府的传家秘籍了。

　　因此长寿公主就是眼馋宋飞雁的首饰衣服，她也弄不到一模一样的，除非宋飞雁送她。

　　可宋飞雁虽然辈分高，但她年纪小，还未出嫁，她是只收东西不送东西的。

　　宴会也就是这样，因为是长寿公主宴客，来的都是女子，长寿公主已经嫁了人，她的客人里夫人和小姑娘都有。

　　这种宴会也有相亲的功能，不过现在的相亲不是男女碰面，而是未来婆婆们考察未来媳妇。

　　所以小姑娘们也都很矜持端庄。

　　只有宋飞雁，一贯懒散，反正也没人敢当面说她。

　　哪怕她只是个郡主，可她辈分高，同辈分的公主们已经年长，看见她也不好说她什么，宋飞雁还小呢，低了一辈的更不能开口了，长幼尊卑可是这世间不能混乱的纲常。

　　偏偏用餐后休息，宋飞雁逛花园，就遇到了一个长舌妇键盘侠，在花园里海棠花树边奚落她，“……被个农妇踩在脸上，换我，羞愤的都不敢露头了，可你们看她，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可见是半点不要脸面的！”

　　春桃面色一变，正要出去呵斥，宋飞雁抬手拦住她，又听了几耳朵。

　　宋飞雁挑了挑眉毛，她对春桃道，“这是谁？”

　　春桃低声回到，“马伯爷家的三小姐，马惠琼。”

　　宋飞雁点点头，带着一大帮人转过海棠花丛，站在那一票键盘侠面前，“马惠琼，你知道你在干嘛吗？”

　　那一票键盘侠吓了一跳，赶紧起身行礼，个个忐忑不安，那个嘴上没把门的马惠琼更是面色苍白，祈祷宋飞雁没听到多少。

　　宋飞雁哪能就这么放过她，这辈子她就没委屈过，于是她道，“你是在编排皇家人，而且还对陛下有怨怼！你可知罪！”

　　这一顶大帽子谁能受得起，马惠琼赶紧辩驳。

　　宋飞雁理都没理她，“我和牛将军的婚事起初是御赐，只是当时谁也不知道牛将军的原配发妻还在世，过后牛将军找回发妻，我和他的婚事就不能作数了，我一个郡主，不可能给牛将军当妾，牛夫人这么多年替牛将军孝敬老人抚育儿女，更是一个让人敬佩的女子，她也不能当妾。”

　　“我们和顺亲王府感念牛将军是个伟岸大丈夫，成全他和牛夫人的夫妻情深，陛下也是如此想，因此收回御令，为是也是让臣子安心尽忠朝廷，皇家也没因着身份欺压臣子，如此两全其美，令人赞颂之事，到了你的嘴里却成了我和牛夫人两女争夫的笑话！”

　　“马惠琼，你是蠢呢，还是毒呢，还是又蠢又毒？”

　　马惠琼一开始面色苍白，现在已经热泪盈眶，她张口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宋飞雁没有停嘴，“我知道，如你这般心思浅薄的女子肯定不止你一个，但是人家即便脑子里转了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念头也不敢说出来给家人召祸，你倒好，也不知道是受了挑拨还是真蠢，居然敢宣之于口！”

　　“我的婚事乃御赐，不成也是陛下下的旨意，你在大庭广众说我和牛夫人争夫失败，就是暗指陛下行事叵测咯？”

　　这里的争执早就被人报到了长寿公主那里，长寿公主匆匆赶来和稀泥，见到了已经站不稳的马惠琼，以及一干面如猪肝色的闺秀们。

　　长寿公主笑道，“小姑姑，这些小姑娘们怎么惹你了，你大人大量，不要和她们计较了……”

　　宋飞雁看着长寿公主，“长寿，以往福平姐姐说你糊涂，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你确实糊涂，你了解事情经过了就来派我的不是？你可知她们议论了什么，她们议论你的父皇，当今陛下办事不公！你这做女儿的不给陛下长脸，反倒过来说我，皇家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长寿公主被说的面色紫涨，马惠琼嘤咛一声晕了过去。

　　宋飞雁微抬下巴，“今天可真是扫兴，遇着你们这群不分黑白对错，只会胡言乱语的长舌妇！春桃，我们走！”

　　宋飞雁扬长而去。

　　本来是贵女们八卦，现在被宋飞雁掀到了台面上，她的话不到晚上就飞入了京城各家上流人士们的耳朵里。

　　偏她的话没有丝毫错处，马伯爷回到家先是劈头盖脸把妻子骂了一通，说她不知教导女儿，养出一个惹祸精。

　　就是听马惠琼八卦的几个小姑娘回家都受到了责骂，她们都被宋飞雁归为愚蠢的长舌妇，这个章一盖，短时间内别想找好亲事了。

　　就是长寿公主的母妃也被皇后叫去骂了一通，然后又让嬷嬷出来训了长寿公主一通，“你一个堂堂公主，放任旁人在你的地盘上胡言乱语瞎编排，过后还不知道维护你父皇的面子，蠢钝不堪，要你何用！”

　　皇帝虽然不至于对自己女儿做什么，到底也冷了几分心思。

　　牛将军这个事他都想过去了就算，大家都别提了，哎，自己的女儿偏会出幺蛾子。

　　但是宋飞雁这么一来，皇家的面子还真给她糊上了，皇家通情达理，并未对一个农妇喊打喊杀，也没夺人丈夫，这种事是真值得赞颂的。

　　就是御史们也上表称赞了和顺亲王。

　　马伯爷的女儿被宋飞雁说成蠢，还真是没说错。

第425章 第十三界五

　　以往宋飞雁在京城贵女圈子里并不出挑，人们对她的印象比较脸谱化，说来就是和顺亲王家的福安郡主备受宠爱，只是郡主娘娘没多少才艺，皇家人么，也可以理解，仅此而已。

　　今天她一战成名，京城皆知，她一张嘴干掉了一个公主，六七个千金小姐，马惠琼被她爹娘连夜以养病的名义送去了乡下。

　　剩下那些姑娘们也被家人关起来学规矩，半年一年的别想出门了。

　　就是那些人家还得给自家女儿擦屁股，上表表忠心，绝没有质疑皇帝英明的意思，还得给和顺亲王家赔礼道歉。

　　转眼是中秋，宋飞雁参加了宫宴，长寿公主并未来，她没有得到邀请，正在公主府里哭，“宋飞雁你个贱人，你何苦害我！”

　　当然是关起来门来骂的，还得小声。

　　春桃四平八稳的服侍宋飞雁，外人哪里知道自家郡主娘娘的手段，真是找上门来请郡主娘娘下刀呢。

　　虞太妃很高兴，拉着宋飞雁的手，“该，下次再有这种人，舌头都剪了他们！”

　　皇后见了宋飞雁笑道，“明年举子进京赶考，一定给福安找个好夫婿。”

　　宋飞雁得体的微笑，和皇后细细讲着话，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她费心思讨好的也只有皇后了。

　　不包括皇帝，因为她和皇帝不大能见面的。

　　至此以后关于两女争夫的谣言就没了，谁也不敢给自己扣一顶质疑圣意的帽子，也不敢私底下八卦，一旦流传出去都是祸事。

　　牛将军也松了口气，心底对宋飞雁多了好几分好感，要不是宋飞雁出言取消婚约，他面临的压力就更重了。

　　其实冯菊花的压力也不轻，京城繁华地，虽然富贵迷人眼，但人心也冷硬，她带着女儿儿媳努力学规矩，但想融入上流社会却千难万难。

　　人们背地里都嘲笑她是个乡下婆子。

　　冯菊花倒是无所谓，她神经坚强，只要在家能过的舒坦就行，可是她的女儿郁郁寡欢，连媳妇也患得患失，就怕牛家休了她。

　　若是还在乡下倒无妨，冯菊花骂两句就能让媳妇和女儿乖乖听话，现在就难了，冯菊花也想不明白，以前缺吃少喝，一家人倒也和和美美齐心协力，现在吃穿不愁，金银充足，家人倒是纷纷不开怀了，她因此也是愁眉不展。

　　中秋过后不久就是虞太妃的生辰，和顺亲王府自然大操大办，宾客也是络绎不绝。

　　为了显示亲王府和牛将军没有芥蒂，牛府也一样给了帖子。

　　冯菊花准备了礼物，到时也要带媳妇和女儿过去贺寿。

　　可是她的媳妇和女儿都有些怯场，他们进京也快半年了，虽然跟着嬷嬷学了不少规矩，在社交场合依旧被人看不起。

　　冯菊花的儿媳年纪也不大，然后就和牛翠翠一样不愿出门了，她们觉得外面全是刻薄的，挑剔她们的人。

　　冯菊花就是有耐心也没能耐进行心理疏导，只能骂，“烂泥扶不上墙，带你们见世面去呢，一个个毛脚鸡一样，难道憋死在家里啊！”

　　牛翠翠就哭，“娘，那是那个郡主家，她肯定会奚落我和嫂嫂。”

　　冯菊花就呸道，“那就当没听见，她还能生吃了你们，都要去！”

　　将军府将来要交到儿子媳妇手里，女儿也得出嫁，现在就畏首畏尾，将来如何成家立业？

　　最后冯菊花还是把媳妇和女儿带到了和顺亲王府。

　　当了半年将军兼侯夫人，冯菊花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毕竟将军府里大小管事齐备，夫人来了之后管事嬷嬷也上岗了，有这些专业人才在，冯菊花除了自身贵妇人素质不达标之外，其余待人接物送礼什么的都不会出错。

　　比如虞太妃生辰，管事嬷嬷刷刷刷就开出了礼单，然后一样样同冯菊花解释，为什么要送这些。

　　冯菊花是带着媳妇女儿一样来听的，然后嬷嬷讲完，三双蚊香眼。

　　乡下人走礼，割二斤肉，带一包点心和一块尺头就是厚礼了，如今这送礼怎么是一大串的，这要装几车？

　　牛翠翠没见过自家仓库，听完来了一句，“那咱们家是不是被掏空了？”

　　管事嬷嬷面皮抽搐，强忍着一言不发。

　　冯菊花道，“那不能，你爹的身家厚着呢。”

　　仓库钥匙都是冯菊花在管，她自然知道家里有多少钱。

　　管事嬷嬷忍不住道，“是厚了些，但鉴于咱们府上和亲王府有过那个什么关系，因此厚上一些也是应该的。”

　　牛将军拒了郡主娘娘的婚啊！

　　到了正日，和顺亲王府门口车马不绝，衣香鬓影。

　　府里更是收拾的花团锦簇。

　　往来宾客看到了身穿整齐制服的丫头小厮，他们身上都佩戴着铭牌，牌子上刻着字，点名这个下人负责什么。

　　你要茶水点心，找这个丫头，你想更衣换衣，找那个丫头，你有什么特殊需求，领班随时为你服务。

　　丫头们的服装简单利落，一看就觉得精神。

　　夫人们都觉得王府这个管理十分到位，今儿这么多客人，还有孩子呢，府里是半丝不乱。

　　赴过不少皇家人宴席的夫人们甚至发现亲王府的布置其实并未十分奢华，该有的一样不缺，但特别珍贵奢侈的就没有。

　　有个夫人低声和熟悉的夫人道，“上回去康王府，人家池塘边的亭子都是拿汉白玉做的，屋里的帘子是珍珠串的，连下人们脑袋上都戴金，和顺亲王府更得陛下喜爱，却简朴多了。”

　　其实亲王府并不简朴，家具不是红檀紫檀就是黄花梨，博古架上摆的也都是正宗古董，墙上的画也是名家手笔，但这不是有对称组么，和顺亲王府就顿时‘简朴’起来了。

　　珍珠帘子宋飞雁串不起？当然不是了，她是不喜欢。

　　下人手里没金饰？当然也不是了，但在这种场合，王府是不许他们胡乱打扮的。

　　亲王府也有池塘，塘边也有休息的亭子，宋飞雁觉得汉白玉亭子只是听起来高大上，实用性不强，还不如榫卯木质亭子舒适，自家工匠烧了地砖铺上，不一样好看，地砖上还能有花样子呢。

　　和顺亲王府在京城原本是可以横着走的，但是虞太妃在深宫里滚了一圈出来，深刻意思到‘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因此绝对不让儿子学螃蟹横着走，那样‘死得快’！

　　宋飞雁来了之后更是明白什么叫低调，有钱我们关上门自家享受就好了，何必捧给别人看，亲王府原本就是闪闪发光的存在，自己再添一些灿烂金光，那是要和皇帝别苗头吗？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亲王府里领头的是这个想法，那下人们自然不敢违逆，和顺亲王就成了皇室里最朴素无华的存在。

　　宋飞雁两个弟弟也都不会在大街上纵马，更不会招猫逗狗。

　　话题转回来，亲王府的宴会十分热闹，连菜式也十分精致可口，还照顾到了宾客的不同口味。

　　一个被人赞扬的宴会不一定是食材有多奢侈，而是让人宾至如归。

　　等吃完了饭，麻将纸牌也拿了出来，一下子就圈住了大多数女眷，只剩下一下部分去休息，或是去亲王府看花园子。

　　有心人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今天亲王府的下人们几乎十步站一个，整个宾客活动区域就没有盲区。

　　宋飞雁可还记得不少经典宅斗都是在赴宴时发生的，那些男男女女总有办法找到空档作死，她可不想在自己家提供这种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