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壑清
她才到后院,药材还没抓完,任辛跑来道:“云姐姐,衙役来传信,说今日许大人命所有人不许下地,不用煎药了。”
云皎只得把药材又放回去,洗手回到前面铺子。
任辛抄书的书案被楚笙占了大半,云皎凑过去,占了另一半,任辛慢一步回来,敢怒不敢言,默默去了高柜后。
云皎撑着脸瞧外面绵绵细雨,神思渐远,琢磨柳彦祯提的问题。
楚笙翻看任辛背的伤寒论,她现在认了好些字,勉强能看过去,只是之乎者也的意思着实难以理解。
楚笙放下书,抬头看云皎,“在想开荒的事吗?”
云皎回神,闷闷道:“嗯,柳大夫问的问题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我和你一起想。”楚笙摆开一张纸,伸手拿笔,拿起毛笔后,她顿了下,她不会写毛笔字。
楚笙把毛笔递给云皎,“我说你写。”
云皎没接,“我教你,这样握笔……”
云皎摊开楚笙手掌,弯曲她的小拇指和无名指,将毛笔放在她中指和无名指之间,中指食指勾住笔杆,大拇指按在笔杆上,云皎又讲了要如何运笔,让她试着写一下。
楚笙沾了墨,手腕悬空,笔尖落在纸上,一大团黑墨,毛笔太软了,她不习惯。
云皎站她身后,握住她的手,手把手教她写。
柳彦祯到了许府,没想到除了许留年外,萧朔和萧翊也在,萧朔他认识,萧翊是生面孔,他多看了几眼,同许留年说了开荒之事,他与云皎楚笙所说的话毫无保留全部告知许留年。
萧翊吩咐道:“去请她们二人前来。”
老四应下,萧朔道他去。
萧朔走出许府,朝宁安坊药铺而去,许府距宁安坊不远,他很快就到了,萧朔站在铺子门口,瞧见里头书案处的两人,愣住。
作者有话说:
云皎:偏科生的苦恼
楚笙:偏科生的苦恼+1
萧朔:端碗愣住.jpg
萧朔:当哥的,是时候为弟弟的终身大事做出牺牲了:)
萧翊:找死?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啾咪~
第56章
云皎站在楚笙身后, 倾着身,握住楚笙的手教她写字,神情认真。
萧朔立在铺子外,觉得这画面无比刺眼, 云皎从未和他如此亲近过……从未牵过他的手, 萧朔心里泛着酸, 可谓是打翻了醋坛子,醋意滔天。
先前不成型的念头又冒了出来,快速在脑海里闪过,交织补全,萧朔渐渐平心静气, 打翻的醋坛子回归原位, 还给盖了个盖,一点味都没溢出。
云皎教完楚笙, 放开手站直,笑眯眯让楚笙写,楚笙点点头,执笔落下,云皎立在书案旁看, 不时指导两句。
萧朔看着,心底些许微弱得几近于无的愧疚彻底消散,愈发坚定了刚成型的念头。
任辛趴高柜后看热闹, 趴久了手麻,他甩了甩手, 余光瞥见萧朔走来, 热情地打招呼, “萧大哥!”
萧朔嗯了声, 步入药铺。
云皎闻声抬头看过去,萧朔站在门口收伞。
楚笙抬眸瞧了眼,放下毛笔,迅速折叠身前的纸张,上面是她刚写的几个软趴趴的几个大字,很丑,除了她和云皎,谁也不能看。
萧朔把伞靠在门边,云淡风轻看向她们二人,心绪十分平和。
折好的纸张塞入袖中暗袋,楚笙好整以暇抬头看向萧朔,她和萧朔八字不合,自第一次交手后就看他不顺眼。
楚笙做好了和他针锋相对的准备,可今日萧朔却不大对劲,楚笙不动声色打量他,早上才因计较栀子花的事比试了一场,怎么他现在如此心平气和?
楚笙想不通,猜不透萧朔心思,只得压下心底的疑惑。
云皎目光在萧朔与楚笙之间来回,见他们不似早上那般,暗暗松了口气。
“萧……”
云皎顿了下,吞下后续的大哥二字,她称呼萧朔萧大哥习惯了,一时半会改不过来,因着萧翊,萧大哥三个字她是怎么也叫不出口了,云皎干脆略去称呼直接问,“你怎么来了?”
干巴巴的,像是在质问。
萧朔听着叫一半就没的称呼,对萧翊怨念颇深,直想将他揍一顿,以泄心头之愤,萧朔道:“柳大夫说了开荒之事,我来请你们一道商讨。”
云皎踌躇,她只知开荒种地可削减瘴气,可要如何开荒,如何耕种,她没学过,也没下过地,是半点都不懂。
楚笙道:“走,我们去旁听。”
多听多了解也是好的,云皎道:“好,我去拿伞。”
任辛见她们要走了,立即道:“我也要去!”
萧朔问:“你去做什么?”
云皎转身问他,“你不守铺子了?”
任辛道:“不守了,我也要去增长见识!”
他兴致勃勃,萧朔扫了他一眼,颔首同意了,任辛当即关了铺子,取伞和萧朔云皎前往许府。
雨还在下,云皎和楚笙来时没下雨,便没带雨具来,铺子里两把黄油布伞,柳彦祯撑走了一把,铺子里只剩下一把伞。
四个人,两把伞。
任辛抱着伞,目光在云皎楚笙萧朔身上打了个转,男女授受不亲,任辛手臂微动,刚要把怀里的伞给云皎和楚笙用,他和萧朔挤一把伞,就对上了萧朔平静的目光。
风夹杂细雨拂过,任辛后脊一凉,腿肚子都软了,他咽了咽口水,道:“云姐姐,你和萧大哥撑一把伞吧,我和笙姐姐……撑一把。”
任辛说罢,怀里的伞都抱紧了许多,楚笙冷冰冰凶巴巴,他不想,他不是自愿的。
云皎奇怪地看了眼任辛,他不是自打见楚笙徒手抓蛇后,见着楚笙就发怵吗,怎么主动要求和楚笙共撑一把伞。
萧朔撑开伞,看向云皎,示意她过来,云皎无暇再想,走入伞下,和萧朔一道离开。
两人之间约摸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不远不近,雨下得不太大,但吹着风,雨丝斜斜落下,撑着伞也无济于事,总有雨丝打在身上,萧朔走在雨丝吹来那侧,挡住风雨。
云皎萧朔二人已步入雨幕中,任辛还抱着伞没撑开,磨叽得不行,楚笙伸手,“伞给我。”
任辛隔着老远伸手把伞奉上,楚笙唰撑开伞,任辛还在一旁磨磨唧唧,楚笙看了他一眼,将他拉入伞下,任辛被扯得踉跄,楚笙手上用力,拎他站稳。
“笙姐姐,男女授受不亲……”任辛指了指楚笙抓着自己的后衣领,“你快放开。”
楚笙松开手,眉头微蹙,“笙姐姐?叫我?”叫得真奇怪。
任辛点点头,就他们二人,不是叫她是叫谁。
“叫笙姐。”楚笙道,以往基地里的后辈要么叫她楚队,要么叫笙姐,还从未被人唤过笙姐姐。
任辛前脚绊后脚险些没站稳,扯了扯嘴角,“……笙姐。”
顺耳多了,楚笙颔首,催他走快点。
到达许府,萧朔收了伞,掸去手臂外侧沾染的雨水,海伯送来一张干布巾,让他擦擦。
云皎这才发现他半边身子都沾了雨水,云皎先他一步接过布巾,“我帮你擦。”
萧朔藏着喜意矜持的点点头,乐在其中。
楚笙任辛落后一步,两人湿得一样均匀,海伯瞧了又瞧,也给他们各自送了张干布巾。
擦了身上雨水,走进前堂,海伯给他们斟了杯热茶,让他们驱寒暖身。
人都齐了,许留年望向萧翊,见他轻点头后,才开始道:“柳大夫来同我说了开荒之事,开荒不失为一个一举多得的好办法,一则削减瘴气,延缓瘴气弥漫,二则耕田多了,更多的地用来种粮食,百姓能吃饱,粮仓也能得以填充。”
“但开荒素来困难,我来此多年,也曾瞧见过乡绅聘人开荒,他们五十余人,耗时两月,开垦了百亩地,可开荒来的田地种不活作物,乡绅请了有经验的老农肥土,折腾了三四年,那地也种不活作物,乡绅不再折腾,次年就长了草,不过一年,便如开垦前一般,杂草遍布,白白耗费了人力物力财力。”
“我们若想开荒,人力物力畜力都必不可少,若是失败了,又当如何?”
楚笙听得直皱眉,“那就不尝试了?尝试了,可能会成功,但不尝试,只会是失败。”
萧翊神色平淡,掀起眼皮子瞥了她一眼,复又垂下。
云皎赞同楚笙的说法,只有尝试之后,才有资格谈论成功或失败。
“土地贫瘠要如何改善,作物灌溉如何解决,我们可一步步来,寻找应对之法。”云皎道,无论如何总得踏出第一步。
萧朔亦道:“多加尝试,总有解决之法。”若能成功,逖州百姓不必再受瘴毒之苦。
许留年暗暗点头,可在座的除了他和柳彦祯,没人种过地,而他和柳彦祯两人,又有其他活命的本事,不必地里刨食,对此知道的也不全,只粗略列了些东西来商讨。
赦南镇是个镇,却并不富裕,大多住户都是在镇外田地里务农,各家各户多少有农具,只做尝试,镇中镇民人数是够的,人力问题暂时搁置。
镇中耕牛有二十八头,农忙时勉强够用,现农忙已过,都仔细养了起来,畜力也勉强解决。
镇外河中水车八座,用水多时,还需镇民自己挑水浇地,若要开荒,离河道远了,用水又要如何解决?这是个大问题。
云皎想到她曾看到的田地,在田地旁都挖有沟渠,做灌溉之用,云皎道:“挖水渠引水?”
楚笙想了想道:“也可挖坑蓄水。”
众人集思广益,提出自己认为可行的办法,但他们到底未实践过,可不可行得试了才知道,许留年道,可去寻几个镇里种了几十年地的老人来帮忙,快到中午了,刘婶开始做饭,庖屋里的香味溢出,勾人得紧,萧翊道下午再谈,这才停下话头。
屋外依旧在飘雨,不过比来时小了许多,云皎贴着屋檐下,往庖屋而去,她站门口探头往里瞧了眼,刘婶菜已快炒好,她便没进去,往前走了些,站墙角瞧刘婶种的朝阳。
刘婶的花种得极好,云皎抬手比了比,开得花花.径比她种得要大些,花瓣红似火,其上布满晶莹剔透的雨水,怎么看都比她的要好看些,她是按刘婶之前教她的方法种的,怎么没她的开得好?
“刘婶,你种得花好漂亮!”云皎走进庖屋朝刘婶取经,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将刘婶种的花夸了夸,又把刘婶夸了夸,将刘婶哄得见牙不见眼,才抛出了自己的真正意图,“可我种得就没这么好看,花都开得不大。”
刘婶道:“你和我说道说道你是怎么养的,我给你找原因。”
云皎无半点遗漏全说了,刘婶道:“你要施肥,堆肥最好了。”
云皎疑惑,“堆肥?”
“是啊,很简单,用人畜粪便和木屑草木灰一道堆,堆出来的肥可好用了。”刘婶一边炒菜一边道。
“啊?不臭吗?”
刘婶:“不臭,没堆好的臭,堆好了就不臭,我这还有一袋,迟些你走时分你一半,你那几株朝阳,也不用多了,隔三五日洒一把就行。”
云皎感激道:“谢谢刘婶。”
菜炒好了,刘婶盛菜出锅,云皎把灶蹚里的柴夹出浇水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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