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易楠苏伊
新员工最需要什么?肯定是生活用品,除了这些,那肯定是锁。
苏以沫问宋倩楠来的新员工,确定有四十人,她就让妈妈进了三十份,她卖的比小卖部要便宜,很快就卖完。
她没将这些钱给妈妈,而是冲妈妈道,“这些是我的零花钱。”
张招娣愣了一下,这才明白女儿过来摆摊不是为了解决家庭困难。而是因为她缺钱了。
她点了点头,“行。都归你。”
苏以沫于是蹲在地上开始数她的小金库。发财啦!她的小金库又回来啦!
张招娣见女儿脑袋一点点,像极了小财猫,只觉得好笑,“你要是缺钱,只管问我要。妈妈再怎么穷,也不会亏了你。”
苏以沫当然知道,但是她不好意思开口。毕竟家里欠了这么多债。
卖完花甲,母女俩路过商业街,看到有人在卖猪头肉,苏以沫主动破财,买了半斤作为今晚的夜宵。
苏爱国将东西搬上车,自己先将东西骑回家,媳妇和女儿在后头慢慢溜达。
苏以沫牵着妈妈的手,表示她想吃米饭。
张招娣自然没有二话。在外面摆摊做生意,他们都是自带馒头,然后就着炒好的花甲。
女儿从小到大吃的都是米饭,天天吃馒头自然不习惯。
母女俩聊得挺欢,路过筒子楼的时候,被叶云红叫住。
因为张招娣把工作让给叶云红,两家关系处得还算不错。
所以叶云红也不像其他人那样眼红张招娣,而是笑着跟她打招呼,“回来啦?”
张招娣停下来跟她寒暄。
苏以沫看着两人你来我往,也没有说话,站在边上一声不吭,家属区依旧那么热闹。不少孩子正在追逐打闹,也有孩子在院子里跳绳,只是让她惊讶的是邓舒月居然不在。
平时她都逢请必到的,今天居然缺席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苏以沫愣神时,叶云红四下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神神秘秘拉着张招娣到僻静处,压低声音问,“哎,你听说了吗?”
苏以沫刚开始还觉得无聊,一听这熟悉的开头,必定是八卦来了。她忙竖起耳朵倾听。
张招娣自然是不知道的,顺着她的话头反问回去,“听说什么?我这一天天忙得脚不沾地,耳朵都跟聋子差不离。”
搬到筒子楼,就好像跟这边成了两个世界。不仅周围安静,就连八卦都比别人晚两天才知道。
叶云红见她真不知道,也就没再卖关子,压低声音道,“邓厂长出事了。”
张招娣心里一咯噔,“他能出什么事?”
苏以沫心里也有种不好的预感。叶阿姨说的不是合作泡汤,而是邓厂长出事。看来这事只跟邓厂长个人有关。
叶云红一拍大腿,激动得不成,“他前几天不是坐飞机去厦门签合同吗?今早坐飞机回来,飞机出事了。”
接着她便讲了一遍广州白云机场波音757劫机事件,张招娣听得一愣一愣地。
这起事件听起来很简单,但是很离奇。
有个男人借职务便利携公司的1.7万元逃跑,他想逃去TW。于是托朋友买了一张厦门飞往广州的飞机票。他闯进驾驶舱,说自己身上有ZY,吓唬机务人员,将机务人员逼出去,他挟持机长,勒令对方改道去TW。(来自新闻)
机长表面答应,其实私底下已经联系了地面,在广东上空打圈,到了广州之后,飞机没油了,情况紧急必须降落。男人不同意,跟机长起了争执,他开始抢夺操作杆,机长想阻止已经来不及,飞机以极快的速度降落,直接撞到停机坪的一辆巡逻车以及两架飞机,其中一架飞机着火,直接段成两截。(来自新闻)
不巧的是邓厂长就在其中一架飞机上。
就是见识过网络时代的苏以沫听了都忍不住惊呼起来。
好家伙,居然劫机,这胆子是有多大。最可怜的是飞机上的乘客凶多吉少。
张招娣对邓厂长一家是非常感激的,要没有他们慷慨借钱,自家根本住不上新房,得知这事,她跟着着急起来,“那他没事吧?”
叶云红摇了摇头,“不知道啊。我家那口子还有张语,两人中午得到消息就赶去广州了。估计得过几天才能回来。”
张招娣听着不是滋味儿,她突然想起来,“那小月呢?”
张语去广州找丈夫,自然不可能带女儿。
叶云红想了想,今儿一下午都没看到那丫头的影子,“她没去,可能张语将她托付给旁人了吧?”
张招娣到底不放心,于是进了筒子楼,敲邓家的门。可惜门已经锁上了。
她敲了隔壁的门,对方告诉她,邓舒月被张语委托给了旁人,她负责每天照顾邓家老婆子。
张招娣没能看到邓舒月,只好带着闺女往回走。
苏以沫握紧妈妈的手,想到邓舒月,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那样天真的一个孩子,失去父亲,她如何能接受得了?
张招娣和苏以沫心情沉重回到家,苏爱国早已将东西全部搬到楼上。
让两人震惊的是,她们要找的邓舒月就坐在他们家的沙发上。这孩子就像傻了似地,抱着膝盖垂着脑袋一声不吭,就连两人进来,发出这么大动静,她都无动于衷,就好像一尊安静的弥勒佛。
苏爱国坐在邓舒月旁边,似乎在问她问题。看到妻女回来,他冲媳妇使了个眼色,示意出去说。
苏以沫猜到父母要说什么,没有跟去听八卦,而是坐到邓舒月旁边,推了下她的胳膊,“你吃饭了吗?我买了猪头肉,你要吃点吗?”
邓舒月还是没反应。
苏以沫想了想,将猪头肉放在茶几上,自己先去厨房。
第32章
另一边,苏爱国把自己回来后,邓舒月就一直等在门口的事说了。
大概是张语让她等在这儿的,这孩子就一直坐在台阶上面,哪也没去。
苏爱国一头雾水,“我问她发生什么事了,这孩子也不说,问她妈去哪了,她也不说。急死我了。这孩子平时挺乖巧的呀,怎么突然成哑巴了?”
张招娣叹了口气,哪里是哑巴啊,分明是这孩子听到真实消息,接受不了,所以才封闭自己。
她把叶云红那边得知的消息告诉了他。
苏爱国不敢置信,呆愣好半晌,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整个人都傻了,“怎么会?邓厂长怎么会?确定人没了吗?”
张招娣摇头,“还不知道。只是说他坐在其中一架飞机上。但是人有没有出事,谁也说不好。张语和云副厂长不是已经赶过去了嘛。张语估计是想让我帮她照顾小月。”
张招娣和苏爱国回到客厅,邓舒月依旧独自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可怜又无助。
苏爱国和张招娣对视一眼,两人都不太会安慰人,但是又不能不安慰,只能硬着头皮上吧。
苏爱国坐在独立沙发那边,张招娣坐在邓舒月右侧。
张招娣搂着邓舒月的肩膀,揉了揉她的肩膀,“小月,你一定要坚强。要不然你爸妈会担心的。”
似乎是“爸妈”这样的字眼提醒了她,邓舒月缓缓抬头,她的一双眼睛又红又肿像兔子,她紧紧抓住张招娣的手,声音带着哭腔,“张阿姨,我爸是不是……”她抽噎着说不出那个字,喉头梗得厉害,眼泪大颗大颗滚落,始终说不出。
张招娣知道她在想什么,忙握紧她肩膀,“小月,你先别想太多。只是说飞机出事了,没说你爸就没了,这没消息就是好消息。你千万别自己吓自己。”
这样的话,邓舒月大概一天都在听,所以没什么力度,依旧在抽噎。
张招娣冲苏爱国使了下眼色,让他劝劝。
苏爱国向来嘴笨,他哪会劝人啊,嗫嚅了半天,只硬邦邦说了一句,“你爸肯定没事的。他可是厂长。你那么厉害,肯定没事的。”
天生知道厂长厉害跟飞机出事有什么关系。
邓舒月再傻也知道,爸爸这次肯定是凶多吉少了。筒子楼的阿姨都说了,飞机不出事,就是最安全的交通工具,一旦出事,死亡率百分百的。
邓舒月只要一想到爸爸会死,她眼泪就再也控制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
张招娣气急败坏推了苏爱国一下,“让你劝人,你可倒好。没劝着不说,你还把人惹哭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
气死了。
苏爱国也很委屈,他很想说:刚刚你劝的时候,她也在哭。到底不敢,只能憋屈地认错。
苏以沫淘好米放到电饭煲之后,又用锅烧了点热水。这时候还没有电水壶,在筒子楼有热水供应。这边新房没有卖热水的地方,就只能自己烧。当然也是因为这边烧热水便宜。
水烧开后,苏以沫拿两个杯子,来回荡,直到水不那么烫了,这才端过来。
张招娣见邓舒月嘴唇干涩,赶紧接过女儿递过来的温开水交到邓舒月手上。
人流的眼泪也是身体一部分,邓舒哭了一会儿,确实有点渴了。
她接过杯子,一口温水下肚,邓舒月才觉得自己舒服了些。
苏以沫坐到邓舒月左侧,等她喝完水劝她想开些,“你妈妈现在才是最辛苦的。她现在除了担心你爸的生命安全,还得忧心你有没有吃好睡好。你得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她烦心,她才能坚持下去。你现在不是小朋友了,你已经是小学生了,要懂点事。”
邓舒月抬头定定看着她,眼泪再次控制不住流了下来。
苏以沫拿了帕子给她擦泪,“等你妈妈回来,你一定要好好安慰她。千万别不懂事,反过来要她安慰。至于你爸,你连人都没见到,自己就往坏处想。自己吓自己,这不是傻么?万一你爸没事,那你现在闹脾气有什么意义?”
邓舒月别扭地移开,接过帕子自己擦。
苏以沫也不介意,等电饭煲传来钉的一声响,她这才看向邓舒月,“你还没吃饭吧?”
邓舒月抿了抿嘴,哑着嗓子说,“我吃过午饭了。”
这都晚上了,估计她肚子都饿扁了,苏以沫牵着她的手,将她往餐桌边带。
苏爱国和张招娣也跟着挪到饭桌旁边,两人目不转睛看着女儿照顾邓舒月。
就觉得特别神奇。明明女儿才六岁,邓舒月跟她一样大。但女儿就像个姐姐。
张招娣负责盛饭,他们之前已经吃过饭了,这是夜宵,不宜吃多,苏爱国一家三口都只盛了半碗,邓舒月盛的是一碗。
猪头肉摆上桌。这切好的猪头肉就是香,馋得苏以沫口水都快出来了。
天天吃花甲,再好吃也腻得慌,还是猪头肉好吃。
邓舒月接过筷子,慢腾腾吃着米饭,张招娣见她不夹菜,率先给她夹了几块肉,“一定要吃饱。你妈将你交给我们照顾,你就安心在这儿住着。”
她看向女儿,“明天你就别跟我摆摊了,留在家陪着小月。”
苏以沫点头答应,“没问题。”
吃完饭,苏以沫给邓舒月找了套换洗衣服,让她先去卫生间洗漱。
等她洗完澡,苏以沫带邓舒月到自己房间。
苏以沫的房间除了宽敞一些,其实没什么新鲜的。
再说了,邓舒月也没有兴致参观她的房间。洗完澡就像个机械木偶似地,蜷缩成一条虾米侧躺在床上。
苏以沫拿着睡衣去洗澡,等她洗完澡出来,还没进去,隐隐听到小房间传来抽泣声。
苏爱国和张招娣坐在沙发上,眼睛直勾勾盯着门,眼里隐隐有些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