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易楠苏伊
苏以沫回到家,苏爱国已经将饭菜摆好。现在家里卖盒饭,他懒得做饭,就去买两份盒饭回来。
今天吃的正是盒饭。
苏以沫一边吃一边问,“副厂长回来了吗?”
苏爱国颔首,“回来了。”
今早六点多的飞机,只是那时候她还在睡觉,起得晚了,急急忙忙吃完早饭,苏爱国没来得及跟她说。
早上开了全体职工会议,通报了一汽工程师即将入驻的消息,并且厂里要选厂长。
苏以沫有些惊讶,“在工厂内部选?”
一汽这么豪横,居然不在新工厂安插人手?他们就不怕这些人搞小圈子吗?
苏爱国点头,“我也不知道一汽是怎么想的。咱们工厂一应待遇不变。除了选新厂长没有别的事情。可能上头也是想安稳。不想有什么变故。”
苏以沫仔细一想,倒也有点道理。他们现在成了一汽的加工厂,不用像以前那样到处兜售发动机和配件。只要完成上头任务就行。至于怎么分配还按原来就行。不需要劳心劳力整顿。
苏以沫转了转眼珠,“那就是从云副厂长和刘副厂长两个里选一个了?”
苏爱国颔首。只有这两人有资格竞选。其他人级别不够。
苏以沫笑了,“真要全体职工投票,那云副厂长不是板上钉钉了嘛。”
刘副厂长是搞销售的,这个部门连一百人都没有。云副厂长是管生产的,大大小小的职工近三千人呢。
苏爱国也觉得厂长的位置没有悬念,可能只是走个过场。
苏以沫吃完饭,出去溜达消食,顺道去了莲花小区找妈妈。
张招娣去送货了,只有厨师在收拾厨房,苏以沫闲着无聊,就想到邓家看看。谁知她刚坐下没多久,邓家就来了客人,而且不是别人,正是刘副厂长。
他拎着几样贵重礼物登门,张语出去送餐,不在家,邓舒月把爸爸喊出来接待客人。
他们在客厅聊天,苏以沫坐在邓舒月旁边,竖着耳朵听两人交谈。
刘副厂长今天刚回来,居然先来见邓厂长,可见他不甘心厂长之位落到云副厂长手里,此时探望邓厂长,这是收买人心,也是想让其他职工看看他是怎么对待出了工伤的老同志。
不得不说,这招棋够妙!
刘副厂长先是对邓厂长的遭遇表示遗憾,然后又提出让刘副厂长回家属区住,“你是为了机械厂受的伤,咱们厂一辈子都得养着你。要不然以后谁还敢为工厂劳心劳力。”
苏以沫听了都感动,瞧瞧,搞销售的就是会说话。知道邓厂长自尊心强,不愿走回头路,人家连理由都找得那么好。
她看向邓厂长,他脸上表情没有苏以沫那么夸张,不过神色有些缓和,“谢谢你的好意,但是厂里宿舍紧张,我一直知道。既然已经搬出来,没必要再搬回去。”
刘副厂长又劝了几句,邓厂长始终不答应搬回去,他只好退而求其次,“那你们家的房租由厂里承担。这个可不能推辞。这是你应该收下的。你住的也不是别墅豪宅,只是普通住宅,有我担保,我看谁敢反驳!”
苏以沫暗暗佩服,这话就差明着说云副厂长会使坏了。
邓厂长笑着道谢。
随后刘副厂长表示厂里不会不管他,医疗费用、伤残补助、生活补助会按时发放。工厂绝对会一辈子养他。
除此之外,他还将之前张语在医院付的费用全部结清。
住院那会儿医保扣除一部分费用,剩下的费用都是张语付的,工伤鉴定后,她将发1票交到工厂,一直没有答复,没想到刘副厂长回来,这事就办好了。
邓厂长这次没有客气,直接将钱收下。这本来就是他应得的。
刘副厂长又跟邓厂长聊了些合同内容,他的态度一如从前。
邓厂长听了合同内容,发表自己的见解。两人越聊越投机。
一个小时后,刘副厂长看了眼手表,表示要回家督促孩子写作业就告辞离开了。
等人走后,邓厂长招呼两个孩子过来吃水果。
邓舒月喜滋滋看着果篮,“好漂亮啊?”她从上而下查看,粗粗一数,居然有八种水果。
她打开外面的彩色包装纸,拿了香蕉,递给苏以沫一根,“快吃吧!”
苏以沫吃完香蕉,张招娣回来了。
回家的路上,苏以沫把刘副厂长探望邓厂长的事跟张招娣一五一十说了。包括两人的谈话内容。
她觉得妈妈也该学学这些人的手段。不能只做销售,也该学学怎么当老板。
张招娣只是识字少,不代表她傻。她做生意这段期间,也跟人学会收买人心。她也看出刘副厂长此时登门的用意。
真要投票,刘副厂长和云副厂长相比,他没有任何优势。但是部门领导的优势并不是绝对的,许多人可能在云副厂长面前都没挂上号,又能有多深感情。大家投票更看中切身利益。尤其是机械厂的工人很容易出事,刘副厂长上门探望邓厂长能安这些底层工人的心。
张招娣笑得意味深长,“看来厂长之位悬喽。”
第44章
清晨时分,邓舒月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小沫,你怎么不困啊?我昨天写到八点多。好累啊。”
苏以沫看着她的黑眼圈,有些心疼,“咱们现在年纪还小,可不能熬夜,要不然长不高的。”
邓舒月嘟着嘴,“不熬夜不行,作业太多了。”
不过想到昨晚吃的蛋糕,她舔了舔嘴唇,“我昨天写作业,妈妈用电饭煲给我蒸了蛋糕,可好吃了。”
苏以沫疑惑,电饭煲也可以蒸蛋糕?真的假的?她一直以为只有烤箱才能呢。
她也馋了,追问,“怎么做?”
邓舒月挠挠头,“不知道啊。我妈做的。我回家问妈妈做法,下午拿给你。你让你妈照着做。”
苏以沫连连点头,他们这边是新区,附近没有卖蛋糕的,她早就馋了。要是真能做成,那她以后就多了一样吃食。太好了。
想到这里,她高兴地蹦两下。
邓舒月见她这么精神,有些想不通,“你怎么不困啊?”
苏以沫往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她们,从书包里拿出作业本,“你看!”
其他科的老师还好,布置作业会考虑学生的承受能力,但语文老师是他们的班主任,布置作业越来越多,一个生字要写两百遍,每天都要学五个生字,也就是要写一千个生字。
小学生刚学生字,写字速度不可能像熟手那样快。一千个生字至少也要写四十分钟。
苏以沫上辈子已经很久没有拿笔了,她比生手好不了多少。所以就只能另想他法。
邓舒月接过作业本,不明白她在搞什么名堂,“你没写完吗?”
等她翻开作业本,一页,两页,三页……咦?不是写完了吗?
再一细看,好家伙,这字怎么这么奇怪啊?第一行的字和第二行的字以及第三行的字就像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
“复写纸吗?可瞧着不像啊。”
复写纸周围有拓印的痕迹,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明显不是。
苏以沫掏出自己的文具盒,拿出三根一模一样的圆珠笔,然后并排握在一起,在最后一行写下三个字。
这样并排着写,一次可以写三个字。由于力度和角度一致,所以笔画走势一模一样,就像复写纸拓印出来似的。
邓舒月张了张嘴,“啊?还能这样?这……这也太……”
她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憋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词,“这不是作弊吗?”
苏以沫将圆珠笔收回文具盒,耸了耸肩,“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反正让我老老实实写两百遍,我才不干。”
邓舒月有些担忧,“班主任看出来怎么办?”
苏以沫得意地晃晃脖子,“我这么干已经好几天了,她一次也没发现。”
邓舒月无语,“老师可能一时半会儿没看出来,万一真的看出来,又罚你重写,怎么办?”
苏以沫掐着腰,“那我正好要跟老师聊聊什么是作业繁重,给学生减轻负担。”
邓舒月双眼放光,“老师能答应吗?”
苏以沫摊了摊手,“不知道。但是我猜学生家长不会同意。”
在家长看来,写作业到八点还真不算严重,起码熬到凌晨这种程度才能引起重视,他们信奉的理念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学习哪有不吃苦的。
邓舒月想到父母昨晚也是这么说的,不由低下了头,“那好吧。”
她想将作业本还给苏以沫,苏以沫却没接,提醒她,“你不是学习委员吗?”
早读前,学习委员负责收作业交到办公室。邓舒月点点头。她手指摸索着作业本,有些心动,她要不要也这么干?
可一想到爸妈的态度,她整个人蔫了。
“哎!你知道吗?”
苏爱国中午下班,刚拿完盒饭,正打算回家与女儿一起分享,迎面就撞到打热水回来的老郑,他跟对方寒暄几句就准备回家,没想到会被对方拉住袖子,而且还神神秘秘问了这么一句。
这一看就是有八卦要说。八卦不分性别,男人也一样。
苏爱国停下脚步,疑惑不已,“什么?”
老郑朝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外人,他才将一双眼睛盯着苏爱国,直勾勾地,又带了点疑惑,“不应该啊,你家那位和邓家走得那么近。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这没头没尾的,苏爱国有些不耐烦,“什么事啊?你不说我要回家吃饭了。家里孩子还等着呢。”
老郑见他要走,也顾不上拿乔,忙把事情告诉了他,“我听说邓厂长的伤残津贴下来了。”
苏爱国愣了下,原来是这事儿,他有些哭笑不得,“不就是伤残津贴吗?早该下来了。”
老郑见他又要走,赶紧拉住袖子,忙道,“你知道他伤残津贴多少钱吗?”怕他没了耐性,这次没再吊胃口,直接竖了手指,“九百。”
说到这里,老郑重重叹了口气,“你瞧瞧人家,双腿没了,不用干活就有九百。咱们这些好手好脚的人却只拿三百多。人跟人的差距真大啊。”
苏爱国听他羡慕,咯噔一声,“你打哪听来的?”
“财务经理啊。刘副厂长昨晚亲自登门拜访。要求他给邓厂长发伤残津贴,一早就给送过去了。除了这,还有生活护理费。反正一个月有一千多块。医疗费也全部报销,不用他掏一分钱。”老郑羡慕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对了,还有保险,厂里也会帮他交。”
苏爱国挠挠头,“是挺多。但是他双腿没了。”
如果让他拿双腿来换,给多少钱他都不乐意。
老郑酸溜溜地说,“我双腿好好的,我也拿不了这么多啊。”
苏爱国失笑,“他能拿这么多,是因为他本人工资很高。伤残津贴跟本人工资挂勾,他是一级伤残,能拿九成。咱们要是像他那样,恐怕连三百都没有。”
老郑失望叹气,“谁叫人家是厂长呢。不过刘副厂长确实够意思,居然愿意为老领导出头。之前邓厂长被人赶出家属区,许多人背地里嘀咕厂里做得太让人心寒。这下好了,还是有向着咱们普通职工的好领导。”
苏爱国也是昨晚听女儿和媳妇分析,才知道刘副厂长的用意,现在听老郑这么说,心想:你能这么想,那刘副厂长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两人又扯了几句闲篇,苏爱国就拎着盒饭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