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柔桡轻曼
霍江如实告诉,许沁玉心里的大石终于落地。
不过她还是隐隐有点担心,孔松康要是收买那些强盗买她的命,那些盗匪应该并没有全部出动,肯定还有不少人,若知晓这些盗匪并没有完成任务,反而丢了性命,还有几人关在太守府的大牢中,她也活得好好的,不知会不会派人来饭庄报复。
饭庄里头除了二十个守卫,其他都是些普通人,不过除了女伙计外,男伙计也有差不多大几十人,饭庄也有刀剑这类的防身兵器,但许沁玉心里还是担忧,就道:“这些日子还劳烦霍守卫你们晚上也巡逻着,防止剩余那些盗匪过来伤了人。”
霍江点点头,没告诉王妃,他已经给殿下飞鸽传书,就是为了防剩余的盗匪上门报复。
虽然殿下已经封了王,但竖王那个有着羞辱意味的封号,他们平日私底下大多数还是喜欢称呼为殿下。
殿下肯定早就派人去围剿剩余那些匪盗,那些匪盗既收了银钱就乱杀无辜,平日做的孽肯定不少。
等霍江下去后,许沁玉提心吊胆了两天,太守府那边派人过来传话,说是孔松康已经招了,就是他收买匪盗半路劫杀许沁玉,还告诉许沁玉,当年孔松康师父的死也不是意外,而是人为,是孔松康所为。
孔松康在牢狱里全都招了,他知道自己跑不掉,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说他做的事情跟孔家的儿孙无关,孔家儿孙根本不知他做下的这些事情。
他在牢狱里已经有点疯疯癫癫,大笑质问太守,“我有何错?我不过是想让醉仙楼名扬四海,想要醉仙楼开遍大江南北,我这一辈子,好不容易走到这里,好不容易才让醉仙楼成为西南之地的名楼,才让大家记住醉仙楼。我好不容易摆脱灾民的身份,摆脱那穷苦的身份,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的身家,凭甚她一个才十八九岁的小娘子就要毁掉我一生的心血,怪就怪她太贪心,她要只是开个小小的食肆也无妨,开这般饭庄,抢了醉仙楼大部分的客流,甚至还来参加这次的厨艺比试……”
“那魁首本该是我儿的位置,本该是他夺魁,他若夺了魁,醉仙楼才能名扬四海,我们孔家菜谱才能发扬光大,我才能够得偿所愿。”
十年前,儿子还是太年轻,没有夺魁他也认了,可十年后,儿子厨艺精湛不少,是今年最有可能夺魁的人,偏生杀出个程咬金,还是如此年轻的小娘子,他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若许小娘子不是饶州城,她的饭庄没有开在饶州城,而是其他州城,他或许也不会铤而走险。
他好不容易才能一个穷苦无依的小贱民走到这里,他自然想要更高的身份,更多的身家。
所以谁当不能阻拦,他知道,要是许沁玉夺魁,就再也没有醉仙楼的生存之地,他再也无妨得偿所望,所以才买通那些盗匪让他们路上装作打家劫舍杀了许沁玉。
不管谁阻拦他,他都会痛下杀手。
就跟当初他的师父一样。
师父的确是他的恩人,可师父要让他跟着学艺到三十岁,还是以师父的传人把菜谱传下去,那菜谱不姓孔,这辈子都只是师父的学徒和传人,等到以后师父仙逝,一切都完了,他再也无法挣脱师父传人的身份,所以他制造了那场意外,等到师父昏迷后,他才进到房间里,也是有十足的把握,食肆的伙计会上门找他们,所以人都以为那是场意外,师父死了,师父又只有他一个传人,无儿无女,师父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了。
他变卖师父所有家业,来到饶州城,终于有了自己的醉仙楼,让师父的菜谱成为他的菜谱。
他想在临死之前,看到醉仙楼的崛起,可没想到会遇见许沁玉。
许沁玉听完后,沉默了会儿,问道:“孔松康会如何?”
官兵告诉许沁玉,孔松康会在三日后斩首示众。
这一日,许沁玉也没有去凑热闹,饭庄里很忙,知道孔松康会被斩首示众,她也没甚意外,他这种手上有人命,还是杀害自己恩师,想要赦免发配煤矿里头干苦头都不可能,只有死路一条。
孔康松认下罪行后,孔家其他人就被放了出来。
孔琨跟妻子陈氏已经瘦了一大圈,其他儿孙不用说,也都是浑身脏兮兮,眼神呆滞,怎么都不愿意相信家中会遭遇这种事情。
他们恨透了孔松康,因为他们知晓,等到他们的命运会是什么。
这案子很快也在饶州城传来,所有百姓知晓孔松康竟买凶.杀人,还有谋害恩师性命这种事情,议论纷纷,都在唾骂孔松康,还有醉仙楼。
孔家人被关进大牢这段日子,醉仙楼并没有营业,等他们放出来后,醉仙楼也同样还是没有营业,孙琨心里清楚,醉仙楼再也不会有开门那一日,甚至他们孔家其他人也没办法在饶州城待下去。
等到孔松康斩首示众那一日,不少百姓都去凑热闹,孙家儿孙,只有孙琨去送自己的父亲。
孔松康临行前一直抖得厉害,他不想死,看见儿子时,他还求着儿子救他,让孔琨拿出所有家业来救他。
但孔琨如何救得了他。
孔琨眼睁睁看着父亲人头落地,他替孔松康收了尸,把人葬在了城外的山上,随后变卖了所有的家当,带着家人离开饶州城。
只有醉仙楼他没有变卖,醉仙楼没有任何变化,孤零零坐落在哪儿,关着大门,永远都不会再开。
许沁玉得知后,也忍不住叹息声,有些人为了利益,任由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没两天,太守又派人过来告诉他,说是那些强盗的老窝被找到,所有盗匪全都一网打尽,被抓了回来,等待他们的,差不多也是人头落地,罪行轻一些的,就要送去煤矿里,没日没夜的干活。
进了煤矿的犯人,其实比死还难受,这辈子都不太可能逃离出来。
许沁玉知道后,也终于松了口气。
前些日子过来饭庄的那些老先生们,待到现在都没离开,还在饭庄里头住着,年轻些的每日吃完饭食就去听听书泡泡温泉钓钓鱼,年纪大些,不爱听说的,就找人对弈,日子别提多逍遥自在,都有些乐不思蜀,不愿归家。
许沁玉每日也忙碌着,因为她拿下今年厨艺比试的桂冠,慕名而来许记的客人越来越多,锦绣园跟紫竹园都已经住满人。
许记人手都不太够,许沁玉又招了些女伙计还有男伙计,还得安排他们先培训,才能上岗,所以这段时间,还是原先那些人手,饭庄就忙得不行,她都分身乏术,宁姐儿在城里租铺子的事情她也顾不上,但是担心宁姐儿安危,每天宁姐儿出门,就让莲花跟着。
另外还有不少帮厨慕名而来许记做帮厨,想跟她学厨艺,许沁玉让霍江帮着调查过他们的身份,只要身份无恙,品行过得去,她都愿意把人留下,所以一时之间,饭庄多了不少厨子,但主要掌勺的还是之前的那些人,后面来许记的一些帮厨也开始跟着她学厨艺,陆陆续续都能上手。
还有一处园子也正在建着,等到明年开春应该就能住客人,这处园子是专门给那种拖家带口住的。
日子就这样在忙碌中过去,转眼就是三个月后,已经到了腊月,许沁玉还抽了不少人手腌制火腿。
今年她腌制了不少火腿,比去年又翻了一倍多,今年腌制了五千条火腿。
去年腌制的那两千条,也都运来饭庄,可以吃了,但达不到生吃的准备,她留了一千条准备明年这时候就能生食。
她自己建的五进宅子极大,还特意开辟出一片院子做作坊,今年腌制的火腿都放在她自己的宅子里头。
这三个月,许记饭庄的客人一直都是满的,附近不少州城的人都过来。
这三个月,许记每月的纯利润已经超过五万多两银子,高峰时期甚至到了六万两。
等到火腿都腌制好的时候,再有小半月就要过年。
这期间,四哥一直没回,但有家书送回,四哥也说年关将至,有些忙碌,让玉娘跟家里人不用担心他,还有就是今年过年,他恐怕也不能回来,得等到年后才有时间回。
四哥没法回,马六倒是来了一趟。
马六去年时候就知道许小娘子会在饶州城开饭庄,今年也是直接找过来,只是见到城外这一大片的饭庄,还是有些震撼,这都快赶上一个小村子的规模了。
他这趟是押送发配边城的犯人而来,自然还给许沁玉带了崔家的书信,还有其他一些东西。
薛氏知道女儿已经不缺银钱,其他贵重的首饰肯定也不会收。
就去寺庙求枚个平安符,让马六帮着带来给女儿,除此之外,还有两件斗篷,本身还有中衣跟小衣,但这种太贴身的衣物,薛氏也不好托付给一个外男带给女儿,只能亲自缝了两件斗篷,两件都是兔毛斗篷,一件厚实些,一件轻薄些。
西南这个天儿,已经有些冷,穿那间厚实些的斗篷刚刚好。
许沁玉是暮食过后才见到马六的,闻氏认得他,给他安排了地方让他先歇着,送了吃的喝的。
见到马六,许沁玉自然很是高兴。
她先看过爹娘给她的书信,娘还是唠唠叨叨,让她注意身体,莫要太操劳,爹爹只有简单两句话,说她辛苦了,还有弟弟栎哥儿也给她写了一面书信,栎哥儿已经上了学堂,把学堂里发生的趣事说给姐姐听,还说自己结交了两个好友。
看着三人的来信,许沁玉脸上一直洋溢着笑意。
马六还告诉许沁玉,“许妹子,你有所不知,你那个三妹,似乎很着急,她还想来西南,同我打听你的下落,我没告诉她。”
许沁玉皱了皱眉,不太理解许沁慧的脑回路,许沁慧好不容易才让她替嫁给四哥,等她跟着四哥流放西南,许沁慧又一副反悔的模样,给她写信还怂恿她回去跟原身以前差点定亲的男子再续前缘,甚至还给四哥写信。
不过自那次之后,已经过去两年多,她倒再也没有收到许沁慧的信,谁知她还没死心,这竟又想来西南。
许沁慧想来西南其实不太可能,新帝写的诏书让她嫁给四哥,定是许沁慧在其中使了什么力,既然如此,新帝肯定不会允许她跟四哥扯上什么关系,本还以为许沁慧回进宫做妃子,竟也没去,整日想缠着四哥,这不是脑子有病。
许沁慧也的确是急了,她眼看着这都已经过去四年,她都二十,成了个老姑娘,偏生新帝那边无法依靠,想要去寻竖王,也没半点路子,当初她说要每月给竖王一封书信,许父并不允许,怕暴露出蛛丝马迹,给宫里的人知晓,到时候可就要连累整个许家。许沁慧没有法子,只能半年写封书信给竖王还有二姐,可这又两年多过去,她竟然一封书信都没收到。
这些信也是许父的心腹给送去西南,每次也都是送到裴家。
原是裴危玄同闻氏跟宁姐儿说过,若在收到京城许沁慧的来信,一律烧掉,无需告知他也不用告知给玉娘。
所以许沁玉一直不知许沁慧还有给她写信。
许沁慧甚至想要装死,等她棺木下葬后,就能偷偷来到西南。
西南距离京城又如此遥远,天高皇帝远,哪怕她暂时换个身份留在竖王身边都无妨,只要竖王能够继承大统,以后她的身份还可以恢复过来。
不过许父也没同意,说要斟酌斟酌。
许沁玉不想听许沁慧的消息,只问马六,“我爹娘还有弟弟如何?可有长胖些?精神气都还不错吧。”
马六笑道:“都还不错,特别是二夫人,还胖了些。”
比起他第一次见到薛氏,薛氏哀毁骨立的模样,现在的薛氏看着气色红润,也长胖了些,许二老爷也还不错,栎哥儿更是长高一截。
许沁玉听完家人的现状,也安心些。
马六不仅给许沁玉带来许家二房的消息,还说京城里头不少八卦说给许沁玉听。
还告诉许沁玉,户部尚书去年时候因为汉东王贪污军饷的案子,被来西南查案的钦差大人临死前暴露出来,户部尚书被革职。
现在户部尚书换了人。
许沁玉当然还记得钦差大人的事情,因为她还给那人做了好几天吃食。
当时还是太守让四哥带人杀了那钦差大臣,没想到还有后手,把户部尚书也给拉下位置。
只希望这次上任的户部尚书是个为百姓着想的好官。
马六还偷偷告诉许沁玉,“许妹子,你不知,那个汉东王真不是个玩意,他连给自己亲姐姐太后建的避暑行宫都贪,就跟这辈子没见过银钱一样,用的都是最差的瓦石跟料子,现在那个行宫塌了,死了不少人,银钱的去向也不知所踪,朝廷上不少官员都气得很,上折子谏言,想让新帝削了汉东王的封号,新帝就跟傀儡是的,一切都听太后,太后也很是生气,但却只把责任推卸给其他无辜的官员。”
也正因为这件事情,不少无辜的官员受到牵连,被抄家发配边城,他这趟就是送其他官员家眷来边城。
许沁玉听得心里有点塞塞的,知道因为这事儿,京城里最近肯定很乱,人心惶惶,她原本打算让马六给爹娘带一万两银子,打算再翻个倍,即便京城真有什么,有银钱傍身,也能免去大部分的烦忧。
“六哥,那劳烦你先在饭庄这边住一晚上,等晚上我给爹娘回封书信,再带些银票回去。”
马六已经习惯,自然也愿意等,他也正想去泡泡那个温泉,还有饭庄的吃食真是美味,他难得过来一趟,要不是上峰跟同僚还在源宝镇等着他,他都想多待上几日,如今瞧着,住在这西南也挺好,没有邘国的攻打,百姓们安居乐业,太守大人跟下辖的县太爷们也都是好官,不然住在京城,就那个傀儡皇帝跟一心偏袒亲弟弟的伏太后,还不知什么时候就惹祸上身了。
许沁玉给马六安排了房间住下,回去宅子后,她给家中人写了回信,无非还是唠叨些家常,告诉崔氏,不要担心自己,还说了说自己这个饭庄每月盈利不少,所以带回去的银钱,也让他们不用省着,吃好穿好。
二万两银子的说多不多,也少也不少了,一些世家,一年的进项都没二万两银子。
要是给再多些,许沁玉觉得崔氏肯定不会收。
这二万两银子,她都怕崔氏不收,托人又给她送回来。
写完信,又把二十张千两的银票塞到信封中,次日一早交给马六。
马六离开时候,许沁玉给他蒸了不少酱肉包子带着路上吃。
马六带着书信跟酱肉包子去源宝镇的码头走水路。
趁着年前,快马加鞭赶回京城,把许沁玉写的信交给崔氏。
薛氏拿到信,厚厚的一摞,还以为跟去年一样,女儿又让马六给家里带了二千两银票。
等拆开书信,瞧见里头全是一千两银子的大额银票,一共二十张,整整二万两银票,薛氏吓了一跳,
整个德昌侯府一年的进项都没二万两。
她手中没什么嫁妆铺子,大房跟三房的妯娌都是有商铺跟嫁妆傍身,就算这两房加起来,一年恐怕也就一万来两的银子。
可女儿一口气给她二万两,薛氏急忙放下银票,先去看女儿的回信,也终于知晓玉娘为何给她这么多银钱,原是玉娘开得饭庄每月都有几万两银子的盈利,即便如此,薛氏也不想要女儿这些银钱。
这都是女儿辛辛苦苦赚来的。
薛氏犹豫下,等丈夫回来后,她跟丈夫商量,还跟去年一样,留下二千两银票,剩余的再让马六年后给玉娘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