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柔桡轻曼
看样子这些起义军应当也是不愿伤害无辜。
许沁玉道:“那我们可还要待在山里?”
霍江说:“依我跟莲花所瞧所见,那些起义军非常严明,遵纪守法,不像普通起义军,一个人都没伤害,所以我觉得他们应该也不会伤害咱这些普通百姓,主人不如带着人回去歇息,等明儿我再去打探下具体消息。”
既然霍江都说那些起义军不是坏人,许沁玉这才又带着人回了饭庄歇息。
只不过这一夜,饭庄里头的人肯定还是忐忑不安,睡的都不怎么安稳,许沁玉也是噩梦连连,总是梦见敌军攻来饭庄,把所有人都抓了,还让自己去做饭给他们吃。
早上醒来的时候,许沁玉都还有点懵。
饭庄里还有其他客人,朝食肯定还是要做,许沁玉正好也不想继续待在宅子里,就过去饭庄那边做朝食。
连着闻氏宁姐儿跟祝氏,还有两个孩子也都一起过去,人多,心里头也能安定些。
许记的客人大部分都是饶州城内,因为军营被攻陷,食客们知道这些起义军即便不会乱杀无辜,但心里还是慌乱,吃过朝食就启程回了城里,结果半个时辰后,全都原路返回,因着饶州城根本没开城门,现在都还不知里头的情况。
所以他们也只能回许记先待着。
许沁玉免除食客所有的房费,朝食跟暮食也都只收了一半的价格。
就这样,食客们人心惶惶,每日都会派人去饶州城一趟,看看城门都开了没。
这些食客的家人,大部分都还在城内,城门一直不开,自然心急如焚,即便许记吃食味道再好,都有些味同嚼蜡。
等到第三日的时候,饶州城终于开了城门。
霍江送了食客们进城,也去城里头打探了下,回来告诉许沁玉,“城里的铺子都没开,应该是攻军营那一日,城内也安排了人,直接攻占了太守府跟衙门,这几日估摸着也是在城内处理庶务。”
旁边的祝氏担忧问道,“什么铺子都没开吗?那城内可有什么伤亡?太守府如何?太守大人一家又怎么样?”
城里头,让祝氏最记挂的人,自然就是亲弟弟祝太守。
霍江摇头,“并无伤亡,我也偷偷潜去太守府瞧过,太守府一家都还在太守府内,只是限制了行动,其他都还好。”
祝氏这才松了口气。
只要人还活着就好。
霍江也实在不好告诉王妃她们,太守府的确被攻占,但太守并没有被囚禁,如今还在太守府处理公务,只是太守一家都不得外出。
恐怕殿下这次行动,太守早就知晓了。
如今霍江也不好直接告诉王妃她们,起义军就是殿下,不然王妃她们就得整日担忧殿下安慰,也怕被人无意暴露殿下身份,到时候王妃她们就会有危险,索性继续瞒着,等以后真打去京城了再说。
从殿下领兵那一刻,就未真面目示人,不过就是担心给京城里头的新帝和太后知晓。
要知即便裴家只剩下殿下跟七皇子,但京城里头,还是有些亲眷在,王妃的娘家更是都在京城里,加上朝堂之上还有之前一些支持大皇子的朝臣,牵连甚大,要是给太后新帝知晓起义军是殿下,太后跟新帝定会把这些人都抓了威胁殿下,所以只能瞒着自己的身份。
许沁玉知道太守没事,也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日子,许记暂时就没什么客人,她让许记的伙计分成两批放了长假,回家去看看。
这整整一个月,许记几乎都没什么食客来,不过许沁玉还是给许记的伙计们发放了半数的工钱。
其实这一个月里,饶州城内的商铺都陆陆续续开了些,但街上百姓还是不怎么多,直到要开始农忙,大家才都愿意出门还是忙农活,街上行人才多了起来。
似乎整个饶州城跟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除了太守府跟衙门前更加森严,街上巡逻的官兵也都有些面生。
直到农忙开始,衙门跟太守府前都张贴告示,饶州城下辖的村镇上的粮税只用抽取三十分之一做税,商税稍微复杂了些,但基本也是在三十分之一左右,商税标准还不一样,也就是赚得少,交的商税甚至不用三十分之一,交的税也比较少,赚得多,上至封顶的商税也就三十分之一,相比之前的二成,再到五成,这个商税已经算很少了。
百姓们更是不敢置信,粮税只抽三十里头的一,也就是一亩田产三千斤的红薯土豆,只用交一百斤,要是按照之前新帝的赋税,要上交一千五百斤,现在三十抽一,先帝在世时都未曾有过。
百姓们可不管,立刻就对起义军亲切起来,觉得要是这些人当政可比京城里头的皇帝好多了,京城里的皇帝逼的百姓都没了活路,这些起义军是百姓出身,更是知晓百姓的疾苦,会为百姓着想。
何况人家攻占了饶州城,也未伤害任何人,这些起义军纪律分明,从不骚扰百姓。
大部分百姓已经开始对起义军亲切起来。
但目前也只是饶州城下辖的村镇改了赋税,毕竟西南其他州城还攻打下来。
等到第二个月,许记陆陆续续有了些食客,但跟以往相比,还是少了许多。
等到春末时,太后跟皇帝果然调遣其他州城的兵力来攻打饶州城,真要打起来,肯定也会伤及无辜,或者伤到城内的百姓,霍江就先让许沁玉把许记关了,去城里待些日子,伙计们也都先回家去。
许沁玉带着家人进了城。
饶州城里她未置办宅子,不过宁姐儿租的铺子后面有个院子,一家人就先住在宁姐儿租的铺子后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厨房也有,许沁玉就买了些米面粮油还有菜囤着,每日朝食跟暮氏都是自己做来吃。
有闻氏宁姐儿跟祝氏帮忙,她就炒个菜,其他洗切扫洒的活儿都是她们做。
这段日子,倒是难得清闲起来,算是许沁玉来到这个地方最清闲的一段时日。
没过几日,果真有其他将领带着官兵打来,但饶州城驻守黑甲军直接关了城门,不跟这些官兵打。
许沁玉在城里住了几日,就知这些起义军叫做黑甲军,纪律森严。
其他两个州城来的将领又不能强攻,因着城内还有百姓。
倒是京城送了密信,让他们强攻。
两军的将领犹豫不决,里头的百姓都是无辜,直接强攻,百姓们也会受到牵连,死伤无数,他们下不去这个手。
只是不等他们做下决定,后方探子来报,说黑甲军攻到了他们的州城。
这下好了,也不用强攻了,家都被人偷了,还打什么打。
西南也就三个州城,现在三个州城都已归顺黑甲军,也就是说,整个西南都已在黑甲军的麾下。
顺利到让人有点出乎意料。
因着西南已经沦陷,太后气得不行,朝臣也开始慌乱起来,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真要让把起义军攻来了,他们这些官宦还有世家功勋,也不知会是何等命运,西南的兵力是几个边城最足的,也就是现在大盛朝最强的兵力都已被黑甲军收服,攻到京城来,怕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甚至这些黑家军收服西南才短短三个月而已。
京城里头人人惶惶,西南这边,百姓们的日子已经恢复如常,甚至百姓面上都比以往的笑容要多。
农作物都已经种了下去,今年看样子又是个丰收年,等到秋收的时候,才用三十抽一的赋税,百姓们自然乐呵呵,有了这么多存粮,即便来年有点什么天灾人祸,也不怕担心饿肚子了。
许沁玉就在饶州城里待了半个月,等到另外两个州城被黑甲军拿下,又过几日,两个州城的将领也领着官兵归顺黑甲军,回到原来的州城,许沁玉也出了城回了许记。
等到夏日时,许记的生意好了不少。
西南的生活已经恢复如常,许沁玉心里却很是担忧,四哥自打正月离开后,就一直没在回来过,只有夏初时,四哥送了封家书回,只说因为战乱的原因,路上会耽误许久,恐怕今年都不太可能归家,让玉娘好好照顾自己,不用太担心他。
可许沁玉哪能不担心,西南平静如常,可外面的世道还是很乱。
她只希望四哥能够平平安安,至于其他,也知盼着这次的黑甲军首领以后勤政爱民的明君,莫要登上那个位置之久就被迷了眼,只贪图享乐,她能够看得出这个黑甲军的首领是个有本事的,不然也不会又在短短一月内,攻下另外一座州城,一路朝着京城逼近。
她并不知黑甲军的首领是谁,只听闻这些黑甲军的首领是个容貌很普通的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许记的生意越来越好。
关于黑家军的事情,许沁玉也只是从霍江口中听闻黑家军的一些事情。
霍江帮着她打听了不少事情,每次说起黑甲军时,霍江都是眉飞色舞,提起黑甲军的首领时,他更是眼睛都更加亮了些,显然是从崇拜黑甲军的首领。
西南这边的百姓提起黑甲军跟霍江差不多神情,因为到了秋收时,百姓们果然只交了三十抽一的赋税,一筐筐一袋袋的粮食,百姓们都可以搬回自己家中,有了囤积的粮食,百姓们也能敞开的肚皮吃饱。
这些土豆跟红薯,煮起来又好吃。
但这两样并不能单独做出主食,所以西南也不是所有土地都种植了土豆跟红薯,依旧还是每家拿出一半的田地用来种土豆跟红薯,其他田地种植上其他农作物。
秋末时,许沁玉又收到四哥家书,四哥说,年底时候,或许就能回家了。
许沁玉也只以为四哥说的是,年底时候,四哥就能回来饶州城。
再有三个月,四哥离开就要满一年了,闻氏她们也很是担心裴危玄,不知他在外如何,乱世时,商队虽然更赚,但危险性也更大。
后来,天儿一日比一日冷,霍江几乎每隔十天半月都会跟许沁玉汇报下黑甲军的动向。
黑甲军打到了通州,通州距离京城已经极近。
等到中冬时,许沁玉听闻,黑甲军已经打到了京城。
她不知京城里头的情况,但原身的爹娘弟弟,还有舅家人都在京城,许沁玉这几日有些茶饭不思,担心他们受到伤害,她不担心黑甲军伤人,只是担心太后跟盛元帝会用百姓们威胁黑甲军,这可是太后跟盛元帝能够干出来的事情。
毕竟这些黑甲军一路攻打过去,几乎没什么伤亡,百姓们更是一人都未伤亡。
也正因如此,有几个州城都没打,直接投了。
所以许沁玉也很担心京城的情况,但她又隐隐有些期待,若黑甲军真的攻占京城,打到宫里制服了太后跟盛元帝,而百姓们无忧,就能改朝换代,要是改朝换代了,是不是她也能够回京城去了?她想回去看看原身的爹娘,成为原身这几年,她早继承了原身的感情,对原身的亲人也都亲情,她想回去看看他们。
只是黑家军到了京城后,什么情况她也不曾得知。
霍江打探个消息也得七八日才能传过来,至少还得好几日才能知道京城的情形。
许沁玉知晓急不得,现在又到了腊月,她开始腌火腿,今年还是打算腌制个五千条左右。
今年一整年,因为世道有些乱,许记的生意一直不太好,前年腌制的火腿还有剩余,去年腌制的今年才能吃,还有不少,但许沁玉还是打算多腌制些,等这世道过去,多余的火腿也能让商队帮着运送其他州城售卖,火腿可以放,放个几年,生食的火腿味道会越醇厚香浓,味道更好,放一放反而更好,所以多腌制些也没问题。
接下来半月,许沁玉一直忙着腌制火腿。
再有半个月,就该过年,京城那边还不知道怎么样,这两次,她问霍江知不知道京城里头的动向,霍江也只是欲言又止说不知。
许沁玉也没别的人还有渠道可以打听到京城的消息,要是没人快马加鞭递消息过来,按照这个时代的通讯路程还有法子,京城里头的动向至少一个月后才能传来西南这边,她也只能静下心忙自己的。
又过了两日,饭庄那边忙完暮食,许沁玉就回了宅子。
还有半年就要到年关,年底有些忙,许沁玉要看不少账本,田地的账目,还有许记酒楼跟饭庄的账单,后半年的生意还不错,都要重新查一遍。
宁姐儿的铺子现在生意也极好,年底也会查账,两人都待在许沁玉这边的屋子算着账本。
屋里还摆着银霜炭,虽然暖和,但有些闷,闻氏推开窗牖看了眼,回头跟儿媳和女儿说道:“看这雪小了些,明日不知会不会停。”
还好西南的雪不算大,连下个几天,也就到脚踝处,几乎都是下下停停。
闻氏看完给窗牖留了个小缝透气,陪着女儿跟儿媳算账。
算完账,三人才回房歇下。
次日一早,许沁玉早起,她还要过去饭庄那边做朝食。
许记的厨子越来越多,基本已经不怎么用她操心,但她每日还是会过去帮着做朝食跟暮食。
许沁玉还打算过些日子,写几本菜谱出来,上下五千年那么多美食传承,即便是教徒弟,都不知得教到猴年马月,不如写成菜谱,一些家常菜谱,还有一些食单,各式小吃等等,都能写下来让世人翻阅,更好的传承下去。
许沁玉正想着,喊让丫鬟送了热水进屋洗漱,准备一会儿过去饭庄那边。
今年饭庄依旧不歇息,开始预订今年年饭的食客,许沁玉一会儿过去还得看看。
许沁玉又忍不住想到四哥,她与四哥已经整整一年未曾见面。
许沁玉忍不住叹息了声,她刚穿好衣裳,丫鬟端了热水进屋,许沁玉洗漱好,把水端到外面泼在庭院里,就见另外个小丫鬟急匆匆跑了进来,脸色煞白煞白的,许沁玉见状,忙问道:“春桃,你跑什么?跑慢些,是不是饭庄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她能想到的也就是饭庄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但饭庄现在都还未开始做朝食,门都还是关着的,能出什么事?难不成是住在园子里的食客出了事?
许沁玉心里也咯噔一声,有些担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