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柔桡轻曼
晚上时候,桂花巷跟来溪巷街坊就来买鱼了。
都说十天没吃她做的鱼,都挺想念的。
不到半个时辰,许沁玉做的鱼丸,红烧鱼跟鱼头炖豆腐就卖完了。
次日,许沁玉把卤好的肥肠给田屠户送了过去。
她没见过田家嫂子,不知道田家嫂子为人,要是田家嫂子是个偷奸耍滑之人,这桩生意肯定不能长久来往。
但这桩生意要是成了,她以后能省不少力。
晚上时候,田屠户跟他娘子就过来了裴家一趟,田屠户还送了三副下水来。
田屠户就二十出头的样子,他娘子也差不多年纪,刚成亲没几年,田家嫂子是个说话很爽快的女子。
田家嫂子的酱肉摊位在北街集市上,她做的酱肉在北街味道还算不错,主要就是卖酱猪蹄髈的,一两,二两,三两的都卖得。
她家的酱蹄髈一斤酱好后也就八两,生的蹄髈都要三十文钱一斤,所以熟的卖四十五文钱一斤,主要只用酱油跟生姜酱出来的,赚的辛苦钱。
今日有些老主顾见她摊位上多了个新吃食,味道闻着极香,就忍不住问了价格。
田家嫂子就说是用猪的大小肠卤的,味道很好。
大家一听猪下水都敢要三十文钱一斤,都说田家嫂子是不是想钱想疯了,一两文钱的东西敢卖到这个价格。
田家嫂子一听就不乐意了,切了一块给大家尝尝。
这东西,就算凉了都香得很。
田家嫂子又说,“这东西虽然便宜,可要想做的好吃,知道要用什么来做吗?”
“什么?”有人问。
田家嫂子道:“香料!那东西精贵着,不然哪能有这么好的味道,这可是别人的手艺,不是我做的,这味道不比那肥肉吃着还有滋味?你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吗?反正我没吃过,人家说了这东西回去热过滋味更好,或者回去随便跟菘菜莱菔炖着吃也可以。”
的确是很好吃,尝过一小块就被这滋味勾着在,最后只要尝过的人都买了。
少点就买个二三两,多的就半斤,还有人买了一斤。
所以肥肠卖的很顺利,不到下午就卖完了。
一共十一斤肥肠,给人尝了差不多一斤,就卖了十斤,得了三百文钱,除掉给田家嫂子的二十文钱,许沁玉得了二百八十文钱。
总之,就是这个生意能做。
……
许沁玉接下来就忙着做鱼,卤肥肠。
闻氏跟宁姐儿把两个包做完后,许沁玉就送去了夏家,让夏家嫂子放在布庄里帮着寄卖。
闻氏最近也就偶尔才过去闻家浆洗下衣物,每次浆洗完衣物,稍微陪桂姨娘待一小会儿就离开。
当然,这也是商量好的,让闻家以为闻氏对桂姨娘越来越不上心。
许沁玉听她提过一嘴,说桂姨娘最近咳嗽越来越严重,症状已经有些明显了。
其实许沁玉也有点担心这药伤身体,但四哥说只要停用症状就能立刻消失,所以不用担心,但肯定还是会有点点伤身的,是药三分毒,可真要桂姨娘继续待在闻家被蹉跎,怕是连一两年都活不过的。
等把人接回来,好好调养,这点药性很快就能散了。
而许家,桂姨娘咳嗽越来越厉害。
闻老太夫人都要被桂姨娘的咳嗽烦死了。
闻老太爷也被桂姨娘咳的有些受不住,嫌心烦,就出了银钱请了郎中来。
郎中当成普通风寒治疗的,症状也有点像,但吃了几副药下去,桂姨娘咳嗽却不见半点好,半个月过去,桂姨娘甚至咳的越来越严重,两颧发红,还总出汗,胃口不好,形体比之前又消瘦不少。
没办法,闻老太爷又掏银钱请了另外个郎中上门给桂姨娘治病。
郎中又是诊脉,又是望闻问切,最后得出诊断,脸色都有点变了。
第37章
桂姨娘见郎中脸色都变了, 咳嗽了两声问道:“咳,咳,郎中,我这是得了什么病?年前不小心吹了风, 一直很不舒服, 前些日子也请了郎中瞧过, 说是染上风寒,抓了几副药吃过也不见好,咳嗽还越来越严重, 感觉我这心都要给咳出来了些。”
说了这么久的话,桂姨娘又开始咳嗽起来, 咳的太狠,她拿着帕子捂着嘴,等从嘴边移开帕子,帕子上赫然是几点血迹。
瞧见帕子上的血迹, 老郎中额头上的汗都直冒。
桂姨娘瞧见帕子上的血却并不怎么惊慌, 女儿之前就告诉过她,说用了那药膏,除了这些症状,牙齿也会稍微有点出血, 都是正常的,让她别担心, 等回了裴家后,药膏不用了, 养上些日子, 药性散开就没事了。
所以这帕子上其实就是牙齿上出的血。
这法子女儿说是玉娘想出来的, 问过玄哥儿, 玄哥儿也觉得可以。
就是让她装痨病,当然,痨病又如何装得像,等郎中来诊了脉,看了症状就知不是,所以必须真正有痨病的症状,才能骗过郎中,骗过闻家人,让闻老太爷肯写放妾书让她离开。
玄哥儿会医,弄的那些药膏她贴在腋下,就会出现痨病的症状,但并不是真的得了痨病,只是症状一模一样。
“郎中?”桂姨娘捏着帕子有些害怕的模样,“咳,咳,我,我这怎么还咳血出来了?”
“这,这……”老郎中脸白冒汗,“我,我先出去同你们家的家主说声,看看给你抓点什么药吃吃吧。”
老郎中说完,拎着箱子跑了出去,来到院中,老郎中脸色也不甚好看,耳房这老姨娘的病,症状跟痨病一模一样,看她在这么大的宅子里都住耳房,也没其他奴仆,还是个姨娘,可见不受家主待见,应该是经常干些劳累的重活,劳累过度容易得痨病。
痨病可是传染性很强的病,虽不比瘟疫恐怖,但也是他们郎中比较害怕的病。
院中还站着白姨娘,见到郎中出来,急忙过去问,“郎中,我家姐姐身子没事吧?这都咳了快一个月,抓了几副药吃也不见好。”
老郎中低声说了两句话,白姨娘也跟着变了脸色。
等老郎中过去闻家老太爷那边,白姨娘没有任何犹豫,过去耳房,见桂姨娘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病歪歪的,她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那可是痨病啊,恐怕老太爷跟老太夫人根本不会管,说不定还会让人把桂姨娘给丢出去的。
要是裴家也嫌弃,桂姨娘以后该怎么办啊。
白姨娘没怎么跟裴家人相处过,自然不相信裴家会把一个得了痨病的病人接回家。
见白姨娘神情,桂姨娘便知她已经从郎中口中知道自己得了痨病的事,可她还是进来了。
桂姨娘眼眶也跟着红了,她坚定的看着白姨娘,“妹妹,你放心,我没事的。”
白姨娘聪慧,她知道白姨娘能够看懂她的意思。
但她不能明说,她只是让白姨娘不要担心她。
这瞬间,白姨娘隐约有些明白了,她们相处三十多年,比很多亲姐妹的感情都要好,她们互相搀扶着过了这么多年,她大概知道桂姨娘的意思,可能还没想通其中的关键所在,但她却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白姨娘道:“不管如何,你都先好好歇息,我过去前院瞅瞅。”
桂姨娘点点头。
白姨娘离开时,从九曲回廊上慢慢朝着正院而去。
到了正院,闻老太爷跟闻老太夫人都在,两人脸色何止是难看,简直是又惊又怒还气,应该已经从老郎中口中得知桂姨娘的病情。
闻老太爷瞧见白姨娘,立刻问道:“你可去见过桂姨娘?她怎么样了?”
白姨娘支支吾吾,“老,老太爷,郎中都说姐姐是得了痨病,我,我又哪里敢进耳房,就站在外面问了两句,桂姨娘就一直咳嗽,没说上两句话,我这就过来了。”最后还补了一句,“老爷放心,我这几日都没去找过桂姨娘。”言外之意,她不会被传染上的。
这几日,因为桂姨娘咳嗽的厉害,闻老太爷怕她做饭口水给咳进去,都不允她进厨房,就守在耳房看大门。
闻老太爷子被白姨娘这话给呛的不行。
他又忍不住问郎中,“真是痨病?”
老郎中点点头,“症状跟脉象都八九不离十,老太爷若还是担心,不如再找个郎中来给府中姨娘瞧瞧,我这先开药方,抓了药回来吃着试试吧。”
闻老太夫人没忍住,耷拉着老脸说,“要是痨病,开药有个什么用,说不定还会传给全府的人。”
说完,她去看闻老太爷,“老太爷,这要真是痨病,可怎么办呐。”
闻老太爷不说话,最后送走郎中又去请了另外个郎中过来给桂姨娘诊脉。
等那郎中也从耳房过来,脸色就跟前头的郎中差不多,最后得出的结果也是痨病,症状和脉象都差不多。
闻老太爷心中彻底信了桂姨娘就是痨病,应该是流放路上辛苦,来到这里后也没好好歇息,所以才拖成痨病的。
闻老太夫人急得不成,“老太爷,这可如何是好啊,还是赶紧把桂姨娘送走吧。”
总不能让全府的人陪着染上病吧。
“胡闹。”闻老太爷怕外人说道,“哪有得了病就把姨娘扔出府的,让外人怎么看我们?”
闻老太夫人不依不饶的,闻老太爷被闹的头疼,最后喊,“那就去把二姐儿喊回来,先把桂姨娘接去裴家住一段日子。”
二姐儿就是闻氏,她在闻老太爷的闺女中排行二。
闻老太夫人朝地上呸了口,“那二姐儿也是狠心,这都有些日子没来,之前还经常借着在府里浆洗衣物看她姨娘,自打知道姨娘得病后就来得少了,果真是久病床前无孝子。”又跟白姨娘说,“你嘴巴可给我严实点,一会儿二姐儿回来,别跟二姐儿说她姨娘得了痨病。”
白姨娘瑟缩的点了下头。
闻老太夫人不想让大房二房的人过去桂花巷那种地方喊人,就喊了三房的庶出孙子闻顺成跑一趟腿。
闻顺成不想去,但祖父也发了话。
他还问了祖父为何要去寻姑母,祖父没告诉他,让他别管,赶紧去把二姑母叫回来。
闻家就知道二姐儿跟裴家住在桂花巷。
闻顺成跑到桂花巷,他不清楚二姑母家具体位置,但巷子里问了声,人家街坊热情告诉他,“朝着巷子里头走,院子里头冒着热气,闻着最香的就是。”
这会儿是未时,许沁玉正在院子里煮鱼丸。
听见敲门声,她过去看了门,发现是个半大小子,她认得,闻家三房的,但具体叫什么她不太清楚。
“你是闻家的?”许沁玉问。
闻顺成闻见这香味,馋的直吞口水,“我是成哥儿,闻家三房的,四嫂,祖父让我来喊二姑母过去一趟,好像是桂姨娘生病。”
他今年也有十三,半大小子,府中吃食虽难吃,为了饱腹也吃不少,但没什么油水,吃完就饿。
其他两房能经常出去找些油水吃,他们三房没钱,姨祖母偶尔会偷偷塞给他一点银钱,但时候不多,应该是怕祖母祖父发现,所以还是饿着的时候多,自打来了边陲之地,他从来没闻过如此香的饭食味道。
他控制着自己不去朝着院里的大锅看过去。
许沁玉心里清楚,应该是桂姨娘的症状显现出来,闻家请了郎中以为桂姨娘得了痨病,现在肯定不愿意继续让桂姨娘待在裴家。
但见这样,恐怕是不想写放妾书,想让闻氏把桂姨娘先接回来。
这些情况,她早预料到,早跟闻氏商量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