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柔桡轻曼
其实朝廷那边的确很愤怒,消息传到宫里的时候,伏太后气急,立刻派了官兵去追查被抢的两艘官船的下落,还给西南边陲饶州的太守快马加鞭送了信,让他立刻派西南镇守的官兵去运河两岸剿匪。
这些事情嘱咐下去后,伏太后回头就见儿子躺在贵妃榻上,正让美人伺候着他吃果子。
伏太后看的皱眉,“怎么还不去批奏折。”
新帝笑嘻嘻的,“这不是有母后,母后批阅就行了,我实在懒得看那些大臣的折子,无非又是北方的灾民,让国库拨款去赈灾,要么又是弹劾朕跟母后的,实在厌恶,这些个大臣烦不烦,朕都登基多久了,还扯着以前的事情不放,再说朕这还饶了四弟一脉,只是流放了他们而已。”
两个美人瑟瑟发抖。
自打新帝登基,宫里都不知死了多少宫婢和美人。
伏贵妃看了两个美人一眼,挥挥手,二人急忙俯身退下,又细心的关上殿门。
大殿里只余下伏太后跟新帝,伏太后倒也不觉儿子不批奏折有何不可,这个倒也无妨,她可以批阅奏折,但见儿子这般懒散,也有些生气,“你这般闲散,不如去找找诏书,想想你父皇到底会把诏书藏在何处,那诏书一日不找到,便是悬挂在咱们头上的一把利箭。”
她只是觉得凭甚,就闻氏那样的出生,凭甚登上皇后之位,凭甚得盛景帝的宠爱,最后甚至要立大皇子为太子,还写了诏书。
还有当时就是那些言官整日上书,所以她才把裴家一脉都给放了,谁知把人放了,这些言官还不罢休,还整日叨叨的。
她何止想把裴危玄那一脉杀干净,甚至想把这些整日屁事没有只会上书的言官也都给杀了,一了百了。
可她不能杀,诏书没找到,没必要鱼死网破,她更想要一个好名声,得一个盛世太平,被史书记载开元盛世的好太后。
盛元帝却觉得找诏书那玩意,还不如去四弟之前养的那些动物的园里撸下猞猁,喂喂金雕,骑骑牦牛,摸摸白虎。
“还不赶紧去!”伏贵妃厉声道。
见自家母后发了脾气,盛元帝才不得不起身,最后出了大殿,领着小太监跟宫女,却没过去盛景帝之前的寝宫,而是去了四弟的寝宫。
盛元帝觉得自己都找了几个月,说不定父皇就是死前骗他们的,根本就没诏书,只是想吓唬吓唬他们,让他就算登上大位心里也不安生,想到父皇死时的模样,盛元帝也有些难过,那也是自己的父皇,还是母后动的手,他清楚母后不动手,等登上大位的是大兄的话,到时候圈禁流放的可就是他们了。
盛元帝一边想着,一边朝着四弟寝宫而去。
到了四弟的寝宫,有处园林,是专门养着那几只宠物的地方。
那几只凶猛的野兽,一点兽性都没有,特别乖巧,所以盛元帝才把几只猛兽留了下来,闲暇之余过去看看它们,也是别有一番感受。
到了园林,他让宫人打开园林。
那白虎,金雕,猞猁和牦牛立刻过来迎接他。
白虎还亲昵得蹭了蹭他,金雕也陪伴在他左右,用那展开能有三四尺长的翅膀轻轻给他扇风,还有那只很漂亮的金色猞猁,也懒懒散散的趴在他身侧任由他抚摸着。
最后又骑着牦牛在园林里逛了圈。
盛元帝在园林一待就是一个时辰,等离开时心满意足,觉得撸这些毛茸茸的宠物心境都不太一样,比让美人陪伴还舒心。
说起美人,盛元帝想起德昌侯府的三姑娘,哭起来真是泫然欲泣,娇娇弱弱,让人心疼。
等他回去跟母后说说,过些日子就开始选秀,德昌侯府的三姑娘肯定也要入宫选秀,到时就能直接留在宫里。
等到盛元帝离开,宫人关上园林的大门,白虎猞猁牦牛跟那大金雕立刻起身,跑到园林后面一个专门给它们挖的小湖里,开始打滚,滚得满身泥泞,又用湖水慢慢洗掉身上的泥泞。
那金雕一边洗着自己的羽翼,还一边叫‘哇哇哇’的叫着,竟还从它那叫声中感受到一丝委屈跟气愤。
守着园林的宫人一听这叫声就知那金雕在生气,毕竟金雕跟着四殿下的时候可从来不是这样叫的。
但宫人可不敢跟盛元帝说,指不定要掉脑袋呢,还不如装作不知,好好帮四殿下守着它们。
第43章
德昌侯府。
“姑娘, 平阳侯府的大姑娘又在给您递帖子,姑娘明日可要去赴宴?”
平儿一进房,就见自家姑娘许沁慧病蔫蔫的躺在贵妃榻上。
许沁慧挥挥手,生气说, “不去, 你就同她说我这些日子病着, 哪里都不去。”
自打重生后,她就一直待在侯府没有出门应酬过,上辈子, 哪怕她让二姐替她出嫁,但依旧招摇, 每日该出门应酬就出门应酬,还经常参加些宴会。
这平阳侯府的大姑娘也算是她的朋友,但频频邀请她也不过是想知道她是怎么让新帝写下诏书,把竖王的未婚妻从她变成了二姐, 上辈子她虽去了, 但也没把自己怎么勾搭上新帝告诉平阳侯府的大姑娘。
反正这人就是为了看她笑话而已,两人算不得真正的闺友。
她让二姐替自己出嫁的事情,其实京城里的人都是知晓的,只是那是新帝写的诏书, 自然没什么人敢明面上一轮,但私底下, 议论颇多,她也只是装作不知, 心想着等她进宫做了妃子, 看这些人可还敢议论。
后来, 她的确进宫做了妃子, 那些人就算鄙视她,也不敢再对她有任何非议。
想到还有半个月新帝就要选秀,许沁慧只恨透自己当初为何要让二姐替自己出嫁。
是的,还有半个月,她就要经历上辈子再经历过一次的选秀。
她本就勾搭过盛元帝,选秀时候不过算走个过场,进宫就被封婕妤,最后更是做到四妃的位置。
可那又如何,做不到皇后的位置,甚至以后竖王会进京灭了盛元帝跟伏太后,连她也一并被砍了头,她更加不可能入宫选秀给盛元帝做妃子,她这辈子知道错了,只想同竖王认错,也只想做竖王的妻子。
但是还有半个月就要入宫选秀,单凭她自己,根本不可能躲开这场选秀,父亲跟祖母都盼着她入宫的。
想到此处,许沁慧越发的烦躁。
平儿还在嘀嘀咕咕跟她说话,“姑娘,现在外头乱的很,北方的灾民都在往京城这边涌来,还有西南边陲,有水匪抢了两艘官船呢,不仅把船上的煤和铁给抢了,还把两艘船也给抢走不知开到哪去了。”
官船被抢?许沁慧愣了下。
她怎么记得上辈子好像并不是这时候被抢的官船,还要再晚几个月,而且就是抢了官船上的煤和铁,并没有抢走两艘船,甚至到最后,朝廷也没捉拿到是哪些水匪抢了煤和铁。
至于这些灾民,许沁慧没多大感想,因为她记得这些灾民上辈子都还没进城就全被杀了,并没有给京城的人造成什么影响。
只是这辈子二姐都没病死在流放路上,竖王的弟弟跟侄女也都没死在流放路上的那场泥石流中,其他事情说不定也有些不同的,这些灾民下场如何,她也不知会不会改变,但有没有改变跟她关系都不大。
她现在要做的也是想着怎么不进宫选秀,不跟盛元帝沾上关系而已。
祖母虽然爱她,但在这事情上面帮不上忙,这事情还是要告诉父亲。
许沁慧慢慢下定决心。
等到暮食时,平日里侯府都是分开吃的,德昌侯府的三房吃过暮食。
许沁慧叫住三房老爷许曙平,”父亲,我有些事情想同你说。”
许曙平以为女儿是想跟她说些家常话,笑道:“慧姐儿有甚想告诉爹爹的?”
看着一家人都在,许沁慧急忙道:“父亲,我有些正事想告诉你,能否移步过去书房。”
见状,许曙平点头,跟着女儿一起过去书房。
进了书房,许沁慧犹豫着怎么跟父亲说。说她是重生回来的,上辈子竖王最后登上大位,盛元帝跟伏贵妃最后都被砍了头,连她也被砍了脑袋。
她死后并不知德昌侯府如何,但想想恐怕也没什么好下场。
犹豫片刻,许沁慧仔细想了想上辈子这时候京城有什么事情发生,最后还真给她想到一件,她抬头看向许曙平,“父亲,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或许会有点荒谬,但我说得都是真的,明日早朝时,户部尚书会突然倒地身亡,之后盛元帝会任户部右侍郎为户部尚书。”
她不清楚户部尚书到底怎么死的。
她就记得宫中的御医给出的诊断是户部尚书操劳过度,突发心疾病逝。
而户部右侍郎还很年轻,才二十多的年纪,也是新帝登基时被提拔上去的,这才过去不到半年,这位户部右侍郎就又因户部尚书出事被提拔到户部尚书的位置上。
按理来说,应该是资历更老年纪也有四十岁的左侍郎任户部尚书。
之后朝堂上又是一阵的腥风血雨。
许曙平呵斥道:“慧姐儿,不可胡言乱语!”
事关国事,现在又是新帝跟伏太后最敏感的时候,因为不少人妄议国事,都不知多少人家被抄家流放。
许沁慧咬咬唇,“父亲信我,父亲明日便知。”
等证实了明日的事情,父亲才会信她,她才会说接下来的事情。
许沁慧离开后,许曙平也的确没把女儿的话放在心中,以为她是癔症胡言乱语。
他本身只是个七品官,没有上朝的资格,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也想继续升迁,如此就需要在新帝面前露脸,他也盼着女儿能够进宫选秀。
次日,许曙平在自个的衙门待着,等到下朝时候,他的上峰也回了,但脸色惨白。
他过去询问,上峰看了他一眼说,“户部尚书方才在朝堂突发心疾,已经去了。”
许曙平的上峰说完,忍不住红了眼眶,他也已经五十好几,与户部尚书认识也有二三十年,平日偶也有些争论,但两人之间情意还是有的,户部尚书平日身体明明挺好,这突然就在朝堂上突发心疾。
所以到底如何,他们这些上朝的人也不清楚,御医都说是心疾,也只能是心疾了。
这朝堂,以后还不知会变成何等模样啊。
许曙平如遭雷击,面色发白。
昨天晚上慧姐儿竟说对了,可是慧姐儿又怎么提前得知户部尚书会在朝堂上突发心疾的?
许曙平这会儿根本没法继续在衙门待下去,跟上峰告了假就回了德昌侯府。
回到三房的院子,许曙平直奔女儿的房间,几个丫鬟还在房里伺候着,他立刻挥退丫鬟们,房间里只余下父女二人。
许沁慧正色道:“父亲,可是户部尚书出事了?”
许曙平皱着眉,“慧姐儿,你是如何得知的?”
“父亲。”许沁慧垂下眼眸苦笑了声,“说出来或许您不信,但这一切都是真的,这是我在梦中梦见的,梦中我梦见接下来十年自己会经历何种事情,还有这世间发生的事情,为何只有十年,那是因为在我进宫给盛元帝做妃子做了十年后,竖王杀来京城,盛元帝跟伏太后全都被斩掉脑袋,连我也不例外……”
想个竖王提剑的场景,她现在都还忍不住浑身颤栗。
许曙平脸色巨变,“慧姐儿,不可胡……”
“父亲!”许沁慧打断许曙平要说她又是胡言乱语的话,她红着眼眶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您若不信,再有十天汉东王府的世子会在京城公然抢了崇明公的嫡亲小孙女回王府,被崇明公上书朝堂,要治汉东王府世子的罪,但最后也是不了了之,反被伏太后一纸诏书把章四姑娘嫁给了汉东王府的世子。”
汉东王是伏太后的弟弟,新帝登基后,就被封了异姓王,那汉东王府的世子嚣张跋扈,欺男霸女,惹得京城不少人家都敢怒不敢言。
许沁慧说完顿了下,才继续说,“这件事情是十天后发生的,但是再有十二三日就要进宫选秀,父亲要真是等到这件事情发生再愿意信我,选秀之事必然是来不及,所以还请父亲信我,我不想进宫选秀,不想再成为盛元帝的妃子,最后被砍掉脑袋,德昌侯府的下场也是可想而已。”
许曙平沉默许久才说,“那为何不等你进宫了告诉新帝,告诉伏太后,倒时直接去边城以绝后患……”
许沁慧苦笑声,“父亲,伏太后都敢把自己没有任何功勋的弟弟封为异姓王,父亲觉得她会是什么样的人,她会信我?还是也会对我起疑,最后连着我们德昌侯府的众人也一并解决?”
竖王跟伏太后。
一个是狠,另外个就是疯了。
那伏太后纯属就是个疯子,这天下跟朝堂都被她弄得乌烟瘴气。
她进宫十年,太了解伏太后,这事情要是告诉伏太后,或许一开始伏太后会感激她并派人去杀了竖王一脉,但之后伏太后一定会找藉口同样也将德昌侯府给抄家处死。
不管是进宫做妃子还是把此事告诉给伏太后都是死路一条,她只能走另外一条路了。
许曙平却知女儿说的是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