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根的蓬莱
所以周平安将自己所有的心血和期望都寄托在长子身上,想要牺牲自己这一辈子的科举考试机会和仕途发展机会,将自己“卖身”给季兴邦,帮他一辈子忠心干活。
周平安希望自己这样的做法和牺牲能够换来儿子的学习资源以及季兴邦这个主家对儿子仕途上的看顾,为了儿子这辈子的科举考试和仕途发展打好基础。
于是周平安自己已经死了走上仕途的心思,他只是想跟着季兴邦,把下人做到极致,最好是能攒下些银子给父母妹妹赎身,给孩子一个念书的机会,日后再考虑让孩子放良之后出去考取功名。
于是他从季兴邦身边的书童一步一步变成了他身边的管事,然后是季府的总管。
便是季兴邦经略西南省,也是带着周平安这个信赖的大总管去帮他管理整个巡抚衙门上上下下的几百号人。
周平安也没有辜负季兴邦的信任,将西南省的巡抚衙门前院、书房等等各种管理得井井有条。
更是在时晗雪不在西南省城居住的时候,尽心地辅助大小姐季昀舒,将后宅也管理得顺顺畅畅的,完全没有出过什么幺蛾子,没有让季兴邦这个主人家操过半分心思。
季兴邦在周平安一直都尽心培养他的两个儿子读书的时候,就知道周平安定然是立志要参加科举,也想让他的两个儿子放良之后参加科举的。
于是在这一次周平安的长子达到了考科举的年龄时,周平安来对他说,希望季兴邦能够给他的两个儿子放良时,一点都不惊讶。
但是让季兴邦惊讶的是周平安竟然绝口不提让自己将他放良的事情。
季兴邦疑惑地问了周平安一句:“平安,你自己的学问水平也很高,起码比你的长子、次子现在都要高好多水平,难道你不想让自己放良之后去参加科举考试,试试走另外一条路吗?”
周平安闻言之后,感激的对季兴邦做了一个长揖,他知道季兴邦这么说完全是为他着想,是顾及着二人这么多年来的情分。
但他还是没有改变他自己的意见,明确的对季兴邦表达了他愿意一辈子给季兴邦为仆,在季家服务的想法,向季兴邦表达了他的忠心。
说句实话,季兴邦完全没有想到周平安会做这样的选择。
在初初听到周平安这番话的那一瞬间,季兴邦心中是有些欣喜的。
因为他觉得周平安的学识、能力都很好,他用着也很顺手。周平安这些年来在季家做管家做得非常的好。为季兴邦完全解决了家中的后顾之忧,是他的得力帮手。
如果真要将周平安放良,季兴邦一时之间还真难以找到一个旗鼓相当的人,可以取代他的地位。
肯定要重新物色一个总管的人选,慢慢培养很久之后才能够做到周平安现在这般的水平。
若是果真周平安甘愿一辈子在自己家做总管这个位置,便省去了季兴邦很多很多的麻烦事情,他可以不用再物色人选,不用再辛苦地培养人,直接再和用得顺手的周平安合作几十年,想想都会觉得很舒心。
可是惊喜过后再冷静下来,季兴邦还是放弃了这个急功近利、速成的想法。
为什么周平安能够远远超出其他大总管的水平?为什么周平安能将他的巡抚衙门大总管做得这么好?
那是因为周平安本身的能力和水平远远高于总管这个位置的能力水平的要求,在他放在这个位置上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季兴邦与周平安之间是有着在年少之时便建立起来的深厚情谊,他不愿意看见周平安屈才在自己家总管这个位置上屈才一辈子。
季兴邦还是想给周平安更大的空间和更大的舞台,让他能够尽情的发挥自己的能力和水平。
于是,季兴邦在书写放良文书的时候,把周平安一家人,连他、他媳妇、他的两个儿子全都写上去了。
同时,季兴邦也没有忘记当初周平安的父母以及妹妹签卖身契是签在了季桃花姐姐家。
他还郑重地向桃花姐要来了周达夫妻以及女儿的卖身契,全都一块儿放良,将他们全家人办好的良籍文书拿给周平安。
周平安刚刚收到这份全家人的放良文书的时候,是一阵惊喜。虽然他已经决定了这辈子都要给他人为奴,但是其实心中还是隐隐希望自己能够成为自由的良民的。
只是随后便是一惊,他并没有向主家季兴邦求这么多人的放良文书,季兴邦却主动给了这些放良文书,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是不是季兴邦将他们全家人的放良文书都给了他,是说明季兴邦讨厌自己心中有放良的想法,认为自己日后不再会具有忠心,所以把他们全家人一起赶走了?
若真是那样触怒了主家季兴邦的话,他们全家人日后哪里还能有好日子过?
于是周平安一点都不敢赌,赶紧往最坏处想,跪到季兴邦的书房门外去请罪,希望记性帮不要生他们全家人的气。
季兴邦听到下人回禀周平安正跪在自己院子里时,真是哭笑不得。
作者有话说:
第144章 身体微恙
季兴邦赶紧让人把周平安叫进来, 对他说了自己的真心话,告诉他自己真的没有一丁点儿责怪他的意思。
季兴邦向周平安说了一番推心置腹的话,告诉了周平安他认为周平安的未来不可限量, 希望周平安不要一直想着为两个儿子铺路, 为两个儿子牺牲, 也要为自己打算一番。
季兴邦说道:“一般人家都说‘五十少进士’。现在你的年纪才三十多, 若是想要参加科举考试的话,完全能来得及。
你不要怕人家的眼光,觉得你这么年纪大了还和小孩童一起去考童生什么的。
若是你能够连中,则今年考中童生, 明年在大考之年就能连中秀才、举人,说不得进士也可以冲一冲。
但是你的两个孩子都只不过十多岁而已,今年便是中了童生,明年他们在大考之年中最多连中秀才和举人,完完全全不可能连中进士的。
等到明年大考过后, 你有了功名, 能做的就多了。一切等明年大考过后再说吧。
我觉得平安你完全有能力主政一方,所以我千万不想要把你局限在我的家宅之中, 做一个总管而已。那样我会觉得心痛的, 白白浪费了你这一番人才平安、一身本事。”
周平安含泪谢过了季兴邦, 他对季兴邦说他一定努力复习, 认真参加科举考试,同时也带好两个孩子好好参加科举,绝不辜负了季兴邦将他们全家人放良的一番心意。
季兴邦与他二人开诚布公之后,关系也从之前的主仆改换成朋友了。
季兴邦拿出了好些自己当年的读书心得给周平安看、誊抄。同时也将近期备战科举的儿子季昀霆找来, 让他将自己近年来收集的考试资料和读书心得拿出一部分来给周平安及他两个儿子誊抄。
周平安一家更是感激不尽。
因为他们全家人刚刚被放良, 身上没有功名在身, 所以根本进不去太学、国子监等大景朝的高等学府。
他们念的私塾只是京城里面普通的私塾,那些太贵的私塾他们也没法去念。
而这些普通的私塾里面是没有季兴邦和季昀霆给他们的那么多资料的。
有了这些资料的帮助,他们父子三人考科举的路途又会更加顺利一些。
季兴邦回京之后快刀斩乱麻的摆平了周平安全家放良的事情,之后便被皇上召进宫去进行御前奏对了。
皇上问了季兴邦好些西南省建设方面的事情,执行朝廷政策的问题,季兴邦都回答得很好,让皇上很开心。
皇上甚至还饶有兴趣地问了季兴邦很多的西南省及百夷族们的风土人情,季兴邦因为对这些情况了解甚深,亲自见过与这些人交流过、喝过酒,所以讲起故事来活灵活现、风趣幽默,让皇上的好奇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也让皇上对于季兴邦的工作能力非常的满意。
皇上并没有把话说明,但是隐隐当中流露出来一些让季兴邦在西南深耕一届,将整个西南省建设得更加好的想法。
季兴邦对此也是信心十足,觉得他完全有能力再次胜任西南省巡抚一职。
但是等到季兴邦出宫之后很久,都没有等到皇上的恩旨,皇上并未安排他继续做西南省的巡抚。
季兴邦就这么一直在家中等候消息,心中非常的疑惑。因为他对皇上的脾性这些年来也了解颇深,当今皇上并不是那种容易出尔反尔的人,一旦做了决定都会严格的遵照执行,不会轻易受别人的左右改变自己想法,他一直都是一个主意很坚定的人。
那么在御前奏对之后,定然是发生了一件什么大事,导致皇上没有按照之前做出的决定办事。
季兴邦和时晗雪比较心急,想要通过留在宫中的女官、时晗雪的姐姐时暄妍了解一下宫中的消息,打听一下情况。
但是没有用,所有的消息都被封锁,宫里一点儿风都透不出来。
季兴邦和时晗雪心中明了,竟然是出了大事。
同时,皇上这些天也以“身体微恙”为由罢免了早朝,就让大家更是议论纷纷,有各种不同的猜想。
过了几日之后,皇上终于恢复了早朝,他端坐在龙椅上,看不清他的面色。但是光听声音还是显得中气十足。
皇上提出他的身体微恙,需要休养一段时日,近日便不再每天参加早朝。
近期由太子殿下进行监国,魏王殿下和宁王殿下也得以上朝听证,辅佐太子。
早朝的时候,众官员将事情向太子殿下等人奏对,商议。若是大家意见一致,则按照规定下发圣旨。若是遇事处理时有重大分歧,则由太子殿下单独向皇上禀报。
众臣子们看到皇上还能坐在朝堂上与大家中气十足的说话,心中放心了许多。也认为皇上不过是微恙,或者是像历史上其他皇帝一样,年老之后就想享乐了,慢慢将朝政交给太子殿下或者其他殿下作为接班人。
于是他们并没有产生任何的质疑,散朝之后仍然做着自己的事情。
但是季兴邦却敏锐的发现了其中的不同,坐在龙椅上那个人确实是皇上,如假包换。
但是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像皇上的声音,却根本不是皇上的声音。
二者声音之间非常的相似,一般人可能也听不出什么来,况且嘴型也一致,肯定得到了皇上本人的配合,其他人看不出来。
但季兴邦作为学过好多种语言、对声音很敏感的人,还是能听得出区别。
季兴邦心中惊疑不定:“皇上这可不是‘身体微恙’啊,皇上的身体肯定已经败坏到了一定的地步,需要向朝廷众臣或者众位皇子们遮掩了,否则皇上不会走到这一步,不会把权力如此分散出来。
况且皇上这一招也不是有意培养太子作为储君和皇位继承人的处理朝政事宜的权力。
如果这样的话,他只让太子监国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将与太子斗争的那么狠地魏王殿下以及另外一个皇子宁王殿下也搬到朝廷上来。
皇上将他们三个放在一起,竟然是想让他们三人互相牵制。不让太子一家独大。
但是考虑到这样一来有可能会使朝廷四分五裂,政令不能下达,所以给了太子一定的处置和向他汇报的权利。
遇到小事没有什么,太子能处理得来,但若遇到大事有分歧,太子也无法和无权处理,只能让他这个皇帝处理。”
季兴邦回到家之后,将这件事情以及他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妻子时晗雪,时晗雪闻言也是眉头凝重。
季兴邦叹了口气对妻子时晗雪说道:“如今宫中风云诡异,你还是近期不要和姐姐时暄妍联系了,免得我们夫妻二人被定了一个‘窥视宫闱’的罪名。”
时晗雪点点头,说道:“我知道,只是我有些担忧姐姐在宫中是否危险。”
季兴邦略一思索,前世有没有这一折?
他从记忆当中翻找出来,貌似前世里太子也监国过两年的时间,所以他还是有些放心的,说道:“皇上既然能瞒得住别人他的病情,说明他的病情还是有能治好的可能的,而且治好的可能性比较大,夫人你也无需担心,后宫之中可能不会有太大的动荡。”
但是这一世里好些事情和上辈子已经不一样了,季兴邦也不敢太过于托大,还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
同时季兴邦考虑,若是皇上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架崩了,自己以及自己一家人该如何是处?
就这样,在太子监国的时期中,朝廷下达了一道任命西南省巡抚的圣旨,但人选却不是季兴邦,而是季兴邦听说过的一个太子党的人。
季兴邦就这么被赋闲在家了一段时间,身上没有任何任命。
其他投了太子党或者是魏王党的人都在这个时期纷纷得以任命成实权岗位,混得那是一个风生水起。
他苦笑一声,当初他就预料过,自己和宁王殿下走得比较近,等到新的皇帝上位之后,可能会被遭受雪藏。
但他没有想到会突然来这么一出事情,他被雪藏得这么快。在他的眼里、心里,皇上起码还能健康地在皇位上做个二十年皇帝,他也还能掌握一二十年的实权。
只能说都是造化弄人罢了。
他等了一段时间之后,有一天受到了宁王殿下的召见。
宁王殿下打趣似的问了季兴邦,现在是否后悔和他走得近,是否后悔没有投身做太子党或者魏王党?
季兴邦从不后悔,也向宁王殿下表明了自己的想法:“君子不党。”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说法。按照季兴邦自己的处事标准,其实他将自己划分在了宁王党的这个范围。
但结党这个词毕竟不好听,宁王殿下肯定也不会承认他结了一个宁王党,那么季兴邦就不可能参与到这个宁王党之中去。
宁王殿下听了季兴邦的回答之后果然很开心,笑眯眯地对他说道:“现在大哥和四哥斗来斗去的,好些时候都分不出个胜负来,有些时候也需要拉我去做其中一方的法码,我自然也需要提出我的要求。
季先生您放心,像你这种有大才能的人是不会被朝廷弃用的,只不过外放做一省封疆大吏是很难了,那位置实权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