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芨
“来了来了,薛姑娘来了。”守在后园入口的帮闲喊道。
听得这消息,大堂喧闹起来,客人们纷纷转头,往那头看去。
薛如今日穿得素雅,天青色的衫裙,身上只有少少的佩饰,脸上一层薄薄的脂粉,神情淡漠。
这要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哪家仕女,决不会猜到是个伎子。
便有慕名而来的人赞叹:“原来这就是薛姑娘,果然是扫眉才子,风韵不同凡俗。”
旁边的客人接话:“这是当然。她也是世家之后,若非长辈犯了事,如今就是高门贵女,哪里能让我们瞧见?”
“说的是,能看一眼就是运气了。”
赞叹声中,薛如抱着琵琶上了高台。
她也不说话,就那样轻轻福了一礼,大堂为之一静。
薛如便低眉拨弦,神态清冷,慢声唱了起来。她声音清丽,曲调婉转,只几句便叫人心醉神迷。
一曲终了,安静了许久,才听有人大喊一声:“好!”
这才爆出如雷的掌声,打赏的银钱流水似的送上去。
掌柜露出笑容,志得意满。
今日这一曲过后,想必明德楼就会随着薛姑娘的名头,传遍南北了。
正当掌柜畅想之际,外头迎客的伙计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口中喊道:“掌柜,不好了,不好了!”
掌柜大怒,拿起帐册敲在伙计头上,喝道:“有事说事,什么叫不好了?会不会说话?”
那伙计被他敲得有点懵,张口道歉:“对不住,小的说错了。”想想不对,又改口,“不是,掌柜,真的不好了!”
掌柜斜眼看过去,并没有当真:“什么事?”
明德楼现在生意这么好,郡王都时常来光顾,还能出什么事?
伙计道:“王妃来了,车驾就在外头!”
“王……”掌柜脸色顿变,“南安郡王妃?”
伙计连连点头,南源只有这么一个王妃,当然就是她了!
掌柜的心提了起来。这位郡王妃向来重规矩,轻易不到外头来,更不用说光顾酒楼这样龙蛇混杂的地方,怎的忽然出现在这里?
他还没想出头绪,郡王妃的侍婢已经进来了,说道:“掌柜的,我们王妃想在这里歇一会儿,可有厢房?”
掌柜忙挤出笑容:“原来是郡王妃大驾光临,小的有失远迎。姑娘稍等一会儿,小的马上去准备厢房。”
别的客人也发现了外头的车驾,窃窃私语。
“这是谁?好大的排场。”
“那是郡王府的护卫啊!难道是郡王?”
“不对吧,以往郡王来的时候,也就带几个随从。”
掌柜很快清出一间房,侍婢扶着郡王妃下车,众人这才知道,竟是很少外出的郡王妃。
郡王妃没在外头停留,很快在侍婢的簇拥下,进了雅间。
掌柜的正想去探探口风,王府侍婢又来传话:“听说明德楼来了一位薛姑娘,一手琵琶名动京城,我们王妃闻名已久,不知可有这个耳福,听薛姑娘弹上一曲?”
薛如才下了台,到休憩室喝了口茶,听得传话,皱了皱眉。
她身边的丫鬟担忧:“姑娘,这位郡王妃来干什么的?难道就是听您弹琵琶?”
薛如搁了茶杯,淡定地起身:“无妨,她爱听就弹一曲吧。”
她在京城什么没见过,区区一个郡王妃,有何可惧?
看到薛如再次上台,明德楼内爆出欢呼声。
薛如神情淡漠,视若无睹,就那样清清冷冷地弹起了琵琶。
这一曲弹罢,雅间再次传出郡王妃的口谕:“此曲三日绕梁,薛姑娘果然才貌双全,看赏!”
随后,王府侍婢捧着赏物下来,宝光耀目,却是一只珠钗。
有人赞叹:“不愧是王府宝物,这样的光泽,必是南海明珠无疑,郡王妃好生大方。”
也有人疑惑:“郡王妃忽然大驾光临,就是为了听这一首曲子,再赏一支珠钗?”
怎么感觉怪怪的呢?
那边薛如才收了赏,眉头反而蹙得更紧。
她好像知道郡王妃要干什么了。
果然,郡王妃又发话了。
“薛姑娘如此才情,怪不得王爷心心念念。我原以为,会见到一个狐媚女子,不料薛姑娘竟是这般不同凡俗,叫人心怜心爱。这一个多月来,王爷屡屡前来相会,与姑娘难分难舍。你们这般情真意切,我也心疼王爷,怎忍棒打鸳鸯?故而,特来请薛姑娘一同回王府。”
第24章 我帮你
大堂各处传来吸气的声音,众人窃窃私语。
“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还能什么意思?请薛姑娘回府,就是说王爷要纳她为妾!”
“这、这……”
“原来薛姑娘和郡王已经……难怪前些天经常看到郡王来明德楼。”
“王妃可真是贤惠,不但半点不嫉妒,还亲自来接薛姑娘。”
“不得不承认,这对薛姑娘来说,是个好出路。进了王府,再也不必迎来送往……”
薛如的脸色很难看,简直想骂人。
这些男人都是傻子不成?如果郡王妃真心想接她入府,只需派王府嬷嬷过来一趟,静悄悄把事情办了,哪会这样大张旗鼓?
她是故意的,一则,指认她勾搭郡王的事,表现自己的大度,二则,进了王府就任她搓圆搓扁。
这种事儿,薛如以前不是没遇到过。只是京里的贵夫人,做事没有这么难看的,便是以退为进,也顾虑着她的名气,好声好气地问。哪像这位郡王妃,二话不说当众甩出来一句话,回不回王府?
这让她怎么答?要跟着回去,那就是自降身份,坐实勾搭郡王。不回,堂堂郡王妃,亲自来请,她还推三阻事,未免太拿乔了。
怪不得南安郡王说,他这王妃就是个乡间妇人!
薛如恨得牙痒痒,没料到见惯世面的自己,竟然栽在这么个乡间妇人手里,只得压下火气,思索应对之法。
那边郡王妃等不及,再次传话:“薛姑娘意下如何?你与王爷这般见面,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只要你答应进府,旁的事王府自会处理,你不用担心。”
教坊司出身的官妓,能有这样的出路,可说是万幸了。连这都拒绝,少不了被人说句不识抬举,听听酒楼里的风向就知道了。
“薛姑娘怎么还不答应?”
“或许根本没想从良吧?毕竟她名动京城,平日里人人追捧,若是进了王府,只能一心一意服侍郡王了。”
“你这话说的,王府里虽然没人追捧,可也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不算辱没了她。”
“但是,做了郡王的妾,以后只能做小伏低了啊!”
“女子终究要找个归宿,难不成她想一辈子迎来送往?薛姑娘不会这般轻浮的。”
“总不会看不上吧?她名气虽大,可终究只是个伎人,到谁家都只能当妾,郡王府又不是小门小户,便是做个妾也算抬举她了。”
薛如沉默良久,终于有反应了。
她起身向郡王妃的方向施礼,扬声道:“多谢王妃抬爱,薛如受宠若惊。只是进府之事,不知该从何说起,贱妾斗胆,请王妃指教。”
客人们闻言惊讶。
“不就进府吗?怎么还指教起来了?”
“薛姑娘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王府侍婢入内请示,郡王妃冷笑:“她还装蒜!嬷嬷,你去跟她说,我看这小贱人要装到什么时候。”
嬷嬷答应一声,出了房门,在廊上向薛如施了一礼:“老奴奉王妃之命,来与薛姑娘说话。敢问薛姑娘,要指教什么?”
薛如道:“这些日子,郡王确实时常来听曲儿,但与贱妾甚少交集,忽然听王妃说要进府,十分惶恐,王妃是不是哪里误会了?”
听得这话,酒楼里的客人们兴奋起来。
“薛姑娘的意思是,她跟郡王根本没那么熟,不是那种关系?”
“确实,好像没听说郡王跟她有什么。”
“所以说,是王妃领会错了,自作多情?”
“哈哈哈,怕是故意表现贤惠吧?”
这位王府嬷嬷阅历丰厚,听得这些话,也不慌乱,目光淡淡扫过,说道:“薛姑娘说哪里话?郡王这些天日日前来明德楼,甚至与姑娘共处一室,自然是相熟的。郡王体谅王妃,没有提及,王妃也心疼郡王,这才亲自前来相请。”
“共处一室?有这样的事?”
“这没什么奇怪的吧?郡王前来捧场,薛姑娘岂能不相陪?”
“所以说,还是恩客。”
薛如面色微变,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却仍然咬着牙说:“嬷嬷误会!贱妾不过一个伎子,见客本是寻常事,不独郡王而已。”
嬷嬷笑了,温言道:“薛姑娘,王妃不是来算账的,你莫担心。以往见了什么客,我们也不计较。我们南安郡王府,虽然不是什么显贵之地,但是王妃一片诚心,不会将你当成寻常侍妾对待。只要你好生服侍郡王,日后为你请封也不是不可能。”
此言一出,酒楼里骚动起来。
“请封?就是有机会得诰命了?王妃果然很有诚意。”
“是啊,教坊司出身,若能得到诰命,也算不枉了。”
话说到这里,薛如已无法直接拒绝。她一个伎子,还敢挑捡郡王不成?
嬷嬷许久没得到回应,追问:“薛姑娘?”
薛如抬起头,已是眼泪涟涟,说道:“王妃抬爱,贱妾铭感五内!”
嬷嬷含笑道:“薛姑娘不必如此,日后好生服侍郡王,就是回报王妃了。”
薛如接着摇头:“然而,贱妾却不能答应。”
嬷嬷皱了皱眉:“薛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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