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芨
“谁说你是长子,就没有任性的权利了?”昭国公佯怒,“难不成,不联姻燕家就会倒?那你也太看不起为父了,昭国公府如今的实力,是为父二十几年拼下来的,不是靠联姻得来的。”
看长子神情恍惚,知道他需要时间思索这番话,昭国公笑了笑,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好了,反正今天没什么事,你不如放个假,找好友聊聊,或者出门游玩,散散心去吧。”
说完,他拍拍长子的手臂,背着手走了。
燕承呆了片刻,转身回去。
走到花园,正好听见燕吉的吆喝:“左边左边,跑快点!哎呀,跑的时候看看别人啊!”
他抬头看去,看到燕吉正在指挥小厮放风筝。那风筝硕大,做成蜈蚣形状,足有数丈长,好几个人拖着跑都没放起来。
这个小二,又在变着法子玩吧?
燕承的目光在园子里搜索了一番,果然看到躺在树枝上磕瓜子的燕凌。
他自己不使劲,还要指指点点。
“跑都跑不整齐,怎么放得起来?”
“线都要被你们扯断了。”
“真是笨死了!”
燕承想笑,他可真是,就不能干点正事?
正想着,燕凌看到他了,坐起身来冲这边招手:“大哥!”
燕承走过去,就见他从树上跳下来,几步蹦到自己面前,笑呵呵地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你怎么在这?”
这个时间点,一般他不是在军营就是在衙门。
燕承也笑了,回道:“今天休息。每天忙忙碌碌,累死了。”
燕凌眼睛一亮,露出赞同的神色,拍着他的肩膀,装成一副老成的样子:“这就对了!反正有父亲在,该偷懒就偷懒,大哥你终于想开了。”
“什么话?”燕承不赞同,“父亲那么累,你不帮着分担,还理直气壮。”
燕凌还能更理直气壮,说道:“父亲也可以不累呀,咱们养着那么多官员幕僚干什么的?有些活儿让他们干,咱们只要把把关就行了,不然创这么大家业干什么用?不就是为了让我们过得好嘛!”
这话……燕承不由想起父亲所言,还真是异曲同工。
他有种微妙的感觉。家里四口人,母亲管着后宅,弟弟从小随心所欲,他原以为自己和父亲的想法才是一致的,是撑起这个家的支柱,没想到原来他们彼此理解,心意相通,自己才是不一样的那个。
这样一想,他定睛看去。
兄弟俩长相大相径庭,他肖父,燕凌肖母,这是自小就认定的事。可现在一看,他发现燕凌的眉峰、鼻梁很像父亲,甚至比他还像。
燕承心里莫名有些不开心,但是仔细想想,他没有理由不开心的。
甩掉这感觉,他露出笑容,亲昵地点了点弟弟的额头:“就你会说!”
燕凌大为惊讶:“大哥,你怎么了?昨晚遇妖怪了?还是今天出门撞到门了?”
燕承被他说得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东西?乱七八糟的。”
燕凌道:“你居然不骂我!”
燕承怔了一下,失笑:“非得我骂你才正常是吧?”
确定大哥今天心情很好,燕凌说话也就随便了:“本来就是嘛,逮着机会就骂我,父亲都没你管得严。”
这番他往常也说,只是燕承今天有了不一样的心境,体会也不同了,笑着回道:“嗯,是我管得太严了。”
说到底,他只是兄长而已,父亲都没觉得怎样,他管太多未免过了。
燕承放开心胸,问他:“徐三小姐的事,你跟母亲说了?”
提到这个,燕凌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这神情,燕承又想骂他了:“有就有,在大哥面前有什么不好说的?”
燕凌支支吾吾:“大哥你不是不同意嘛……”
“我不同意又怎样?你非要这样,我又能如何?”
这话的意思……
燕凌大喜:“大哥,所以你同意了?”
看他这样,燕承失笑:“瞧你这出息!大哥是觉得不妥,但你喜欢嘛,有什么办法?”
燕凌高兴地抱住他:“我就知道大哥最好了!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管着她!”
燕承看他发誓,不由笑了起来。
父亲说的也对,他开开心心的,就是件好事。
好不容易大哥同意了,燕凌迫不及待拉着他去父亲面前说清楚,好得个准话。
燕承很无奈:“父亲才答应让我休息一天,你还要拉我去书房。”
燕凌讨好:“就一句话,父亲答应了就好了,行吗?”
燕承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行行行,赶紧去说。”
兄弟俩进了书房,哪知昭国公神情肃穆,扔过来一封情报:“小二的事怕是不行了,徐家要和东江王联姻。”
第99章 不想活了
“小二?”
“阿凌!”
燕凌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抬头喊了声:“父亲!”
见他终于有反应了,昭国公松了口气,安慰道:“你别太难过,这谈婚论嫁,来来往往,少有顺畅的。这桩婚事谈不成,还有别的,最后的结果,未必就不好。”
燕凌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之前他闹,是因为这桩婚事没有原则问题,完全可以谈。可昭国公那句话一说出来,就不是他闹能解决的了。
徐家要和东江王联姻,是不是代表着他们倒向了东江,打算和东江结盟?如果是的话,他们对燕家的态度发生改变了吗?
南源是连接关中与南源的枢纽,明确倒向一方,另一方必定难以安枕。
后来他们说了些什么,燕凌听了都没进耳,他整个人都是飘的。
最后燕承忍不住了,拉住他不让走,高声叫道:“阿凌!”
燕凌一个激灵,发现他们已经离开了书房,站在回廊上。
“大哥……”他喃喃唤道。
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燕承都不忍心了,放柔声调:“你还好吗?”
燕凌没有回答,垂着头往栏杆上一坐,抠着柱子不说话。
燕承看得想笑:“你至于吗?这桩婚事不成,再叫母亲给你寻个合适的,我就不信了,这天底下的姑娘那么多,除了徐三小姐没一个能入你的眼。”
燕凌还是不说话。
燕承拿他没办法,只好问:“那你想怎么样?拿个章程出来,只要不离谱,大哥帮你说。”
燕凌开始撞柱子。
“哎,你想把脑袋撞坏吗?”燕承想拉他。
燕凌甩开,终于开口了,说的却是:“大哥你别管我!”
“……”燕承无言以对,听着他咚咚咚撞了一会儿,叹着气道,“你还小,以后就会明白,世事没有多少顺心如意的,每个人都是这样。”
“就像大哥你一样吗?”他突然来了一句。
燕承一怔:“什么?”
“当初你议亲的时候,明明喜欢严家小姐。”燕凌抬起头,看着他,“你不用骗我,当时我陪你去相看的。严家小姐爱玩乐,别的姑娘都在喝茶做诗,就她咋咋呼呼的去放风筝,结果风筝挂到树上去了,她想爬上去拿回来,却险些摔下来。”
燕凌笑了下:“你救她下来的时候,我看到你眼睛都在发亮,还以为她会成为我大嫂,没想到临到头,你选了谢家小姐。”
好一会儿,燕承提了提嘴角,故作轻松:“你也说了,她咋咋呼呼的,不是合适的对象。”
“可你喜欢呀!”燕凌盯着他说,“严家小姐订亲的时候,你偷偷去看她,隔天应酬还喝醉了。”
燕承一直以为,自家弟弟少不更事,还跟个孩子一样,没想到自己藏在心里的秘密,全都被他看在眼里了,脸上不禁有些狼狈,说道:“你胡说什么呢?我是对她有些好感,但婚姻要相守一辈子,几十年的时间,生儿育女,无尽的琐事,这点好感远远不够支撑。现下她嫁了人,我也没觉得怎样,所以说,你别想得太严重了。”
可燕二公子那么任性,怎么会被这一句话劝住?他像是故意跟兄长作对似的,梗着脖子说:“不,就是有这么严重!我没大哥这么理智,娶不到喜欢的姑娘,我吃不下睡不着,不想活了!”
燕承又好气又好笑,呵斥:“燕小二!”
燕凌不搭理他,抹了把脸,自言自语:“我才不要像你,喜欢都不敢争取。不就是徐大小姐去东江相亲吗?还不定相得上呢!就算相上了,也不一定结得成婚!就算结了婚,徐家也不一定倒向李氏!”
他越说越起劲,一推柱子,拉着燕承往回走:“大哥,我们去跟父亲说,我一定要亲口问清楚,不然死不了心!”
“阿凌!”
燕凌听都不听,继续自言自语:“什么联姻啊,结盟啊,关我什么事?她答应我的,只要我说动父亲,去南源提亲,她就应了我。别的人我才不理会,除非她亲口跟我说,之前的承诺都不作数!”
这小子,牛脾气上来了。
燕承被他拉着去书房,心里很是无奈,又有几分同情。
罢了罢了,他从小到大就没受过委屈,想要什么都有别人捧到面前,这会儿受了打击,接受不了也能理解。
问就问吧,努力过后死心了,也就好了。
兄弟俩回到书房,昭国公却不在,侍从回道:“国公爷回去了。”
于是兄弟俩又回头,找到正房去。
看次子那个样子,昭国公心里也不是滋味,没心思处理公务,早早回了后院。
这个时间见到他,昭国公夫人很是惊讶,问道:“遇到什么事了?怎么回来了?”
昭国公一肚子苦水,把刚才的事说了:“那天听你说了,我便想着,那就顺了小二的意,他心思野,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姑娘,指不定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没想到,我想成全他的,南源那边却有消息来……哎,这可真是阴差阳错。”
昭国公夫人没想到会有这出,只得安慰他:“罢了罢了,你都同意了,又出这样的意外,可见是命。阿凌不是不讲理的人,他会理解的。”
昭国公摇头:“我心里不是滋味啊!这小子,从小到大只对练武感兴趣,从没喜欢过什么姑娘,还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开窍了。哪知道他出门一趟,竟然就对个姑娘念念不忘。是我先前想错了,真错过这个,指不定他以后真找不到了。”
他想想又埋怨:“都怪老大,徐焕原本有这意思,都找他试探了,结果老大顾左右而言他,徐焕定是以为,我们没兴趣和他结盟,便把主意打到东江去了。”
昭国公夫人为儿子说话:“阿承只是兄长,不好许诺弟弟的婚事,也怪不得他。只能说是阴差阳错,阿凌和徐三小姐没有这个缘分。”
夫妻俩正说着,外头报两位公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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