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奈桥
因为只有本人认同的名字, 才能被系统记在游戏内。
殷虫转过头,那双看不见的眼睛‘看’着她, 忽然像个小姑娘一样的笑了笑,眉眼弯弯的:“我想, 你看到我背景里的那个介绍,应该先入为主了。其实我的名字本来就是这个, 而我的名字也确实是我师父取的, 而我和我师父的故事, 早在那场游戏副本之前。”
莫颜将手里的烟点燃:“哦?可以讲一讲吗?”
“当然。”殷虫轻轻的眨了眨眼睛,看向前方黑暗的树荫, 仿佛像要看见黑暗尽头。她轻轻的深呼吸,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没有焦距的瞳孔像陷入了回忆。
很长一阵安静过后,她才讲起了她很久很久之前的过往故事。
“……我原本生活的,就是一个妖物盛行的世界。我是一个人类弃婴,被遗弃在荒郊野外, 但很幸运的被我师父捡到,带回去养大……
那时师父还是个医生,虽是半妖, 也会写几张黄符, 却从未醒过妖的一面, 一直以人的面貌、以人的行为而居,行走世间。师父在我眼中是个十分温柔的人,我也从未见过比他还温柔、还耐心好说话的人。
他常常会行至乡间山野,为那些一生都未看过大夫的人治病诊疗,当然,偶尔也会有妖。
很小又很弱的,在我当时都不知道它们是妖的妖。
我被师傅捡回去后,便一直跟在他的身边,他走去哪儿,我便被带去哪儿,走去哪儿。
我一直被他细心的教养、照顾长大,可惜相伴的时间并不久……因为我出生后便内里先天不足,师父说这是从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我后来也想过,可能也是因此我才会被家人遗弃。所以我从小也是在药罐子里长大的,师傅说会治好我的病,可惜我未长至十八,还是败血而亡。
我原以为我死了,便就这么死了。
但没想到,后来不知多久后,我发现我又醒了,只是不能再动。后来我才知,原来我死后,师父说他太孤独,不想我死,就不知从哪里找来了秘法,将我的身体制成了陶俑,将我的魂灵封于了陶俑之内。
在那之后,我就时而醒,时而睡。睡时都是黑暗,没什么感知,没什么时间概念。但每次醒的时候,我都会看见我的师父,他有时会看书,有时会摆着一堆罐子制药,有时会替人或替妖诊病……反正好像我每次醒来时,他也都是醒着的。
他也好像依旧是那个样子,从来没有变过,相貌没变过,年纪也没变过。那时我才察觉到,我的师父好像有点不一样,哪怕他能给妖治病。因为虽不知过去多少年岁,当我记得醒来时,外面的叶子总会有变化,黄的变成绿的,绿的变成枯的,枯的又变成芽儿……
他好像活得有些太久了。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之后,某一日,陶俑裂开,我便于陶俑中被抱了起来,再次成了一个婴孩。但一直守着我的师父却在不久之后,将我交给了一只连灵智也未开全,只知道喂我吃喝,心智如孩童,听懂简单人话的山狐,离开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离开,只以为他像以前一样去远处游走而已,因为最初的时间他还会回来看看我,然后再又离开。但后来慢慢的,他回来的次数便越来越少了。直到我等他许久没等到他回来。
再然后,我长大一些了,就带着山狐出去找他,但一直也未找到……”
莫颜:“直到你在副本游戏中,又再次见到他?”
殷虫:“是的。”
莫颜好奇的问:“你是怎么进入游戏的?”
“那又是一个故事了。”
殷虫顿了顿,继续道:“那时,我找我的师父找了很久,也游走了很久,走了比当初跟着师父时更多的地方。见了更多的人,更多的妖,我走那些地方时,也像我师傅那样,给人行医,也给妖。
在见过更多的人和事之后,我也更加清晰明了的知道了师父当初的不同。
又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有一日我停留在一个地方,见到了一个奇怪的人,一个自称从他世来之人。”
莫颜:“是玩家?”
殷虫点点头:“是的。”
“所以……”
“我是类似于电影《红河》里,阿冬那样的人。只是遇见的玩家不是一群,是一个而已。”
“一个吗?”
莫颜再次想到了赵小乾,所以殷虫也是类似于赵小乾那样的玩家吗。
殷虫:“那个玩家在我的那个世界,也待了很久。”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他是玩家,只知道他很神秘,比一些妖还神秘。他也是天南地北的走,我也是天南地北的走,所以我们相伴走过一程。后来分开后,我和他又再遇见过几回,每次遇见对方都是一身的伤,然后我会给他医治。
久而久之,我和他就成了朋友,成了难得可以说话的人。成了朋友后,我们便干脆时常隔一段时间,相约见面,聊聊天,喝喝酒,或他受伤了直接来找我医治……我也和他聊过我师傅。就这样许多年之后,某一天,他突然问我师傅的名字,问过之后跟我说,可能有他的同类见过我师父,只是见过他的地方有些特殊,也并不确定是我师父,让我和他仔细说一说我师父的事。
再然后,我才知道,我一直找不到我的师父,竟然因为有可能他被困在了另一个地方,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我让那个玩家告诉我,可以去到那个世界的方法。他说他想想主意,然后过了一阵子之后,他给了我一样东西,告诉我,也许这个能满足我的愿望,就是那个东西要在他走了之后才能生效使用。”
莫颜:“什么东西?”
殷虫:“一个以他的一缕头发做成的媒介型的组队道具。原来他的方法就是把我带入他的下一个游戏里,使我也成为玩家。”
莫颜:“所以你本来就是为了找你师父进入的游戏。”
殷虫:“是的。”
“原本我并没有那么容易进入我师父所在的那个副本世界,但带我进入游戏世界的那个人是个很强大,关系也很广的玩家。他帮了我,花了很久找到办法让我和另一个玩家进入了那个副本世界,在我的最后一次游戏的时候。”
说到这里,殷虫终于停了下来,顿了顿后,才又继续道。
“……再然后,应该就是你看到的,我的背景介绍了。我在那一次死亡,只因为一个很可笑的原因——有玩家察觉到了我和我师父的关系,想要利用我对付他,以获得最高奖励的积分。”
莫颜:“你的师父再次复活了你。”
“是的。”
“可是复活是有代价的。在我们的那个世界,本就有一句话,命有定数,定数岂可轻逆?更何况是在游戏世界,任何东西都需要奉行公平。所以我的师父,连同整个副本都再次消失了,消失的彻彻底底……”
莫颜:“你现在也还在找他。”
“嗯。”殷虫轻轻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殷虫不会说,有人曾告诉她,‘半妖道长’可能已经‘死’了。
她当然不会相信。
所以在成为流浪者之后,殷虫不想忘记自己,更不愿沉沦。她相信她会和当初一样,再次找到她的师父。
那时间或许会很久很久,比当初更久更久,但她总会找到的。
她会和很多遇见的玩家都讲她的故事。因为她希望,等某一日再见某个玩家时,有人能告诉她,对方曾经在某个副本,某个地方,见到过类似半妖道长的人,见过她的师父。
莫颜也没有再说话,她安静的抽完了烟,然后熄灭烟头,准确轻巧的丢在了几米外马路边上的一个垃圾桶里,启动了车子,把殷虫她所在的小区。
把殷虫送回去之后,莫颜也没有着急回去。
而是头一次将身后的车子甩开,甩开之后,又将车子开到了已经变成了一个老头的1号玩家处,停留了很久。
何洋——这就是玩家的另一个结局。
彻底的忘记自己,成为了另一个人的人。
莫颜再次抬头看向天上的满天繁星,数了数天上的星星,又抽了一根烟后,才又再次离去。
她回到了她的小别墅,看到了早在那里等候的特警小江。
对方向她走向前来,出示警员证件后告知她,他是警方特地派来向上回综艺恶劣事件受害人——也就是莫颜‘回访’的。
然后对方便拐弯抹角的向她问问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又去了哪些地方,做了哪些事。
莫颜心知肚明的将其打发了。
然后看着对方的车子离开,回了房间,躺在床上想了想这几天的事,今天听到的故事,还有入侵者、流浪者的群体到底代表着什么……
她在这样的思绪中无法入睡。
她知道她的问题会得到解答的。
因为她有预感,她在这次生亡塔世界的时间或许会有一点长。
她会在不短的一段时间里,随着逗留时间越久、和其他入侵者接触越深,会越来越了解——他们代表着什么。
第562章 案子 ◇
◎还真有点情况……◎
其实很久之后, 莫颜回过头来想,其实原来在此时,她对于这里的一切早就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在流浪者的群体里, 有很大一部分人,都是各种各样自愿的原因, 自愿沉沦、流浪于游戏世界之中。
他们大多数是为了逃离游戏系统掌控, 却不知道逃脱游戏系统掌控后的世界更加残酷……
小部分因其他外因引诱、崩溃…再一部分,便是如同殷虫这般, 有着各自原由或故事的人。
而等待他们的结局,也终究只有一个。
而等待玩家的, 会不会终究也是如此呢?
那虚无缥缈的未来,一直活下去, 通关所有完生亡塔, 就能脱离游戏, 真的能实现吗?
这个控制了所有玩家的命运、无比庞大的游戏世界,真的会让玩家脱离吗?
那些消失的玩家, 最后的最后又变成了什么?
许许多多的问题在她的脑海中此起彼伏的出现。
源源不断……
游戏,它为什么会存在的。
为什么会将众人拖入其中?
它是否也是依靠着什么而存在的?
如果是,它又是依靠什么而存在的?
存在的原因、意义又是什么?
很多游戏世界,本来就是真实的,庞大的,完整的。
在经历过这么多世界后, 莫颜知道,游戏系统并不是创造这些游戏世界的东西,而是以某种办法可以相连着那些世界。
——媒介。
莫颜那时想到了从殷虫的过往得知的这一词汇。
并又联想到那个资料员玩家的话。
——因为生亡塔的所有世界, 包括玩家的个人世界, 都是可以互相相连的。
如果是这样, 于生亡塔的世界而已,开启这个世界的玩家本身,又何尝不是媒介。
那么其他每一个真实存在的所谓‘副本’世界呢?
莫颜的脑海中又浮现了曾经呆了十年的古代历练副本,那个在某个时间线改变了历史与朝代,却仍有史书、有过去、有数之不尽的英雄豪杰、风流人物,和因乱世遍地流民苦苦挣扎求存的古代世界……
还有那场令不少玩家也忍不住抑郁的【遗愿清单】副本,二战世界……
以及,殷虫故事里的,她所来的那个妖物横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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