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边水色
宫人们不知内情,也不懂男女之事,当即就议论起此事,话里话外嘲讽云佩,话说的也很难听。
毕竟云佩是宫女出身,文人都有相轻的时候,更遑论宫里头。那些宫女觉得云佩出身低却一朝成了主子,谈论起她的事情的时候,总要把她无限贬低,才有一种自己把人踩在了脚底下的感觉。
云秀听了很生气,想要找人理论。
云佩把她劝住了:“她们嘴里说的那些人是我么?”
云秀摇头,那些话里说的怎么会是姐姐。
云佩:“那你急什么?叫她们说去吧,总不会叫我掉一块儿肉就是了。”
她心态平和,云秀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到了十月里,圣驾回程,路过温泉行宫,皇上终于愿意歇下了。有传话太监过来传喻,车架在行宫修整五日。
内务府的人看着风头行事,给云佩她们分的地方是行宫之中一处偏僻之所,离康熙最远,地方也有些狭窄,连温泉都是跟别人共用的一个。
司药他们心里不服气,云佩却深知宫里头势利眼的厉害:“行了,离得远些也好,至少清静。”
她都这么说了,宫女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压着气去收拾屋子。
云秀叹气:“要是在宫里就好了,有干爹照看着,那起子人总不敢这样给咱们脸色瞧。”
云佩拍拍她的脑袋:“好了,愁什么?你之前不是念叨着出来玩么?坐了那么久的马车,骨头都散架了,去换身衣裳,咱们去看看温泉?”
姐姐就会转移话题!云秀嘟囔了一下嘴,到底还是换了衣裳,准备去泡温泉了。
从之前听云佩说起会路过温泉行宫以后,她就很期待,还特意做了两身用来泡温泉的衣裳。
那衣服和现代的浴袍类似,用的是真丝绸缎的,上头绣了大片的花,一入水,衣服就会飘在水上,倒像是水面上飘满了花瓣一样。
云佩和云秀喜滋滋地钻进了温泉里。
她们的温泉本是和随行的一个庶妃共用,这会儿庶妃应该还在自己那地方收拾东西,没时间过来,这么个温泉泉眼就只让她们两个享受了。
泡着泡着,云秀就叹了口气,要是有一瓶葡萄酒就好了,泡温泉,再喝点小酒,这日子多舒服啊,连前些时候得知姐姐可能惹恼了康熙的那点子忧愁都随着发胀的脑袋泡没了。
两人泡到皮肤都皱起来了,才依依不舍地起来,穿好衣服往回走,想来司药她们也该收拾好寝殿了。
她们泡得人有些晕乎乎的,又是头一回来这温泉行宫,过了几道七拐八拐的月洞门还没找到寝殿,顿时就住了脚——她们这是,迷路走错地方了?
正这么想着,跟前就扑过来一个灰扑扑的人影,把她们吓了一跳。
云秀挡在云佩身边,谨慎地看着那个人:“你是谁?”
那个人影抬起头,云秀才看出,原来竟然是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只是穿得有些朴素。
云秀放软了语气:“你是行宫里的宫女么?”这行宫里的宫女看着过得也忒惨了点。
谁知云佩拉住了她,面色有些复杂:“不是宫女,是庶妃。”
庶妃?云秀刚想问为什么,就突然想起云佩提起的那个因为生病被滞留在行宫里的庶妃来,难不成竟然是她?
她又细细打量了一回,由于清宫剧的影响,她一直以为不管是宫女还是嫔妃,都是梳着两把头的,后来才知道并不完全是,有些宫女就是梳一条大辫子垂在胸前。
眼前这个女人就梳了两把头,刚刚云秀没看见罢了。
这位庶妃看着有些畏缩,听她们说话也不敢答,只有云佩问起话的时候,才含糊说自己姓李。
是宫妃她们就放心了,李庶妃在这里生活了也有段时间了,比起她们来说要熟悉行宫,听她们迷路了,也好心带着她们转了回去。
云佩本想留她问两句话,谁知李庶妃就和受惊了似的,匆匆忙忙就跑了。
几乎是落荒而逃。
云秀就叹了口气。看她穿得那个样子,在行宫里过得也不算好。
只是她们现在这样的处境,也是有心无力。
到了晚膳的时候,行宫里送来的东西也是清汤寡水,和在宫里的时候完全不能相比。
主仆几个吃完饭早早地就歇下了。
半夜里又起了风,依稀有淅沥的雨声,云秀睡着睡着脑袋就发沉,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整个四肢都没什么力气,她还以为是鬼压床呢。
直到听到云佩气恼的声音:“都说了多少回了盖好被子睡觉,还跟个小孩儿似的,这下好了,得了风寒了吧?”
她这是病了?云秀有气无力,想跟姐姐说话,却又睁不开眼睛。
云佩说归说,还是心疼她,连忙叫司药去请太医。
皇上出行的时候带走了大半的太医,她们这些宫嫔生病的时候自然也是可以请太医的,云秀是宫女不能请,叫个不当值的小太医过来看看也不废什么事。
可司药空着手回来了,她脸色为难:“主子,奴才去请了太医,可,可他们都说不得空。”
云佩一窒,问:“拿药呢?”请不来太医,拿点治风寒的药回来也不碍事吧?
可司药摇头:“奴才请不到人就问了能不能给两副治风寒的药,可太医院的人说了,皇上在外头出行,药材都要紧着皇上用,不好轻易给咱们。”
屁的要紧着皇上用,这是看她失宠了,不乐意伺候她!
云佩胸腔里的火烧了一阵又一阵,让她整个人脑袋都发懵。
云秀头痛地呻吟了一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云佩垂下眼,握住妹妹的手:“把窗户开一条缝,给屋里头通通气,等会就关了,再打一盆水来。”
司药司南立马动了起来,水端过来,云佩亲自拿毛巾沾了水给云秀擦额头和身上,想让她身上降温。
只是这一点儿降温多少有些杯水车薪,很快,云秀又烧了起来,且比之前的温度更甚。
云秀已经整个人都迷糊了,却还知道自己病了。她躺在床上,眼泪刷刷地往下流。
从前她疑惑,历史上的德妃可没听说有什么妹妹,或许是没有记载的缘故,可后来德妃已经成了太后,如果真有这么一个妹妹,怎么也不会忘记她。
唯一的可能是根本没有她这个妹妹。要么是没有进宫,要么就是进了宫却因为意外死去了。
而现在,云秀恍惚地想,是不是因为她马上就要发烧病死了?
可她不想死。
穿越到清朝,既没和小说里一样穿成什么宠妃,也没成个皇子改变大清的命运,她这穿越就好像一场失败的产物一样,成了一个籍籍无名的宫女。
可是云秀从来不后悔,她有爱她的阿玛和额娘,还有姐姐。她穿越过来之前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有一个并不完美的家庭,父母离异重组,各自带着孩子,她在家里就像是一个隐形人一样,后来大学毕业,她和父母闹翻,自己搬出去一个人住,看着继兄和父母就像是陌生人一样。
她从未感受过家庭的关爱。
可她穿越过来了,有了阿玛额娘,有了姐姐,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她不想死。
妹妹的脸已经烧得通红了,云佩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刚准备起身叫司南再换一盆水来,她就被云秀拉住了手。
云秀已经烧糊涂了,小声抽泣着:“姐姐,姐姐,我不想死。”
云佩泪如雨下。
她握紧了云秀的手:“姐姐不会让你死的,一定不会的!”
第23章
梁九功才刚把皇上送去臣工那里,还没松一口气,就听见乌雅常在来了。
再打听来意,小太监说不知道,常在没说。
梁九功就有点犯难了。
那天在马车上他也看到了情形,当时不知道皇上为什么生了乌雅常在的气,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也隐约摸出点门道来了,正是因为知道,他心里头才犯难呐。
要说皇上彻底厌了乌雅常在吧,可梁九功觉得并没有。男人嘛,对于得不到的东西总是有点儿别样的惦记想头,虽然说皇上也睡过了乌雅常在,按理说应该没那个新鲜劲儿,可他瞅着皇上,倒像是还没过那个劲头呢。
至于这几天为什么不召见乌雅答应,反倒去召见了通贵人,梁九功觉得也很合理,皇上要面子的,小美人不肯和他亲近,他心里头不舒服,当然要找别人,也是要气一气乌雅常在的。
正因为知道皇上怎么想的,梁九功才犯难。他的行为就代表着皇上的意思,万一皇上还想晾一晾常在,他见了又算怎么回事呢、可要是不见吧,万一皇上回来知道乌雅常在来过,他没见,回头还是他要吃挂落。
梁九功心里苦。
可他来不及更苦,因为乌雅云佩直接闯进来了。而他还来不及说话,云佩噗通一下给他跪下了。
梁九功从座椅上跳了起来:“哎哟我的主子,你这是怎么了?”他不敢自己伸手扶,扭头骂小宫女,“眼睛瞎了?!还不扶主子起来!”
云佩硬挺着跪在地上:“梁谙达,我从没求过别人,今儿求你,让我请个太医吧。”
梁九功愣了,下意识问:“主子哪里不舒服?”等问完了,他才反应过来,多半不是常在自己病了,而是她那个妹妹。
他觉得自己又有点犯难了,宫女病了是要挪出去的,这要是请了太医,对外头可怎么说?可要是不请,这主儿能在这跪到皇上回来。要是让皇上看见,还不揭了他的皮?
梁九功打了个哆嗦,给太医院狠狠记了一笔,一群蠢笨的东西!乌雅常在必定叫人去请过了,没请到才来求他。
他想了想,当着云佩的面叫人去请了太医,然后又叫宫女去扶她。
这回云佩起来了。刚起来就打了个战儿,差点倒在地上。
云秀是凌晨的时候烧起来的,她一直忙前忙后的照顾,又一口气从偏远的宫殿跑到了这里,气都没喘匀,早膳也没吃,这会儿听见梁九功找了太医,精神才松懈下来。
人一放松,身体就有点受不住。
可她咬着牙不肯倒下,只对梁九功行礼:“谙达大恩大德,云佩永远记在心里。”
梁九功避开了,看她那个样子,很怀疑她能不能走回去,就问:“主子要不要歇一歇,太医院的太医们已经去请了,等会直接就过去了。”
云佩摇头。她得自己回去看着云秀才放心。
也幸好她带了司南过来,这会儿能靠着司南扶回去。
太医这回来得很快,把了脉很快就开了药,云佩看着司南熬了药给云秀灌下去,过了小半个时辰,她脸上痛苦的表情变淡了,烧也退了,才彻底地放下心来。
这会儿也不困了,她喝了点粥,坐在云秀的床边发怔。
她原来想着,就算是不得宠也没关系,左右得了宠也不过是要替佟贵妃生孩子,她不想,也不愿意,更没有机会反驳。
所以她不喜欢皇帝,每次见了他心中都不高兴,只是碍于身份地位才保持着面上的恭敬。
她唯一放不下的只有云秀。从前的时候,她想过,就算她成了嫔妃也没关系,只要她不得宠、生不出孩子,早晚佟贵妃都会忘了她,会找另外的人生。
到时候她就可以和妹妹偏居一隅,凭着高太监和祖父的关系,日子也不会过得太差。
可现在看来,这样平稳的生活也只是奢望罢了。
她不得不去争。
她不能保证妹妹一辈子都不生病,都不会遇到困难,在宫里头不得宠的人寸步难行,也更难活着。
她想让妹妹活着。
上一篇:退团后我成了极限运动员
下一篇:我靠传播非遗爆红全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