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竹
被点到的白慈结结巴巴道:“啊?对,对的,我可以帮她……看一看。”
剩下的选手面色古怪,心道这个顾之桑不是向来捉鬼积极,其他都兴致缺缺只想下班么,她什么时候如此古道心肠了?
吴丰被那双带笑的瑞凤眼瞧着,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咬牙道:“那就麻烦几位大师了!”
一行人往村里的村委会走去。
前面三个村民拖拽着还在挣扎,试图攻击的疯女人,顾之桑负着手一派闲庭信步,欣赏着小岩村里的景色。
落在后头的吴丰心中怀疑,忐忑。
这些人为什么忽然管起了一个疯婆子,是真的善心发作,还是他们发现了什么?
可这也不可能啊,这女人疯了好多年了,过去的事情早已尘封,就连本村人也渐渐不再谈论她和那些事,她和以前也判若两人。
这些外乡人怎么可能知道这疯子是谁,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往村子里走的时候,一些在家门口乘凉,在树下打牌的村民都看到了这古怪的组合,像看到新大陆似得探着头往这边看稀奇。
吴丰呵斥一声:“都瞎看什么呢?家里的饭都做好了,活儿都干完了?”
他在村里似乎很有威望,被这个吼了两声,不少看热闹的村民都缩回了脑袋。
仅一个披着脏兮兮大褂子,夹着半支还在燃的烟头的老头凑了过来,他又黑又瘦个子矮小,一靠近目光便色眯眯地在三名女选手的身上四处打量,令人心中作呕。
顾之桑凤眼微眯,而奚海红和黛西也能感受到这老头儿视线的下作,纷纷皱眉怒目。
老头儿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黑黄牙齿尽显猥琐,对吴丰挤眉弄眼道:
“吴丰你小子艳福不浅啊,又去哪里找了这么多美女?”
吴丰一看到这村里出了名的混不吝,无赖,就心道要坏事,他恼怒道:“老四叔你别张嘴就瞎说,别败坏咱们村子的名声!这几位是电视台来的记者!”
他故意加重了语气,提醒这老头子别犯浑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猥琐老头儿接收到了他话里的意思,倒是没昏头到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但他骨子的混劲儿上来了也没住嘴,反而颇为不屑地撇撇嘴:
“电视台的记者怎么了,那也是女人,也得嫁汉子得听夫家的话!现在的年轻女娃都学坏了,一个比一个虚荣拜金,抛弃生养自己的家乡嫌弃山里穷,都去大城市当二奶嫁土豪……”
吴丰听了这话气血直往脸上涌,恨不得上去堵住这死老头子的嘴,偏生这老头儿嘴皮子十分利落,根本就不给他插话的机会:
“要我说这些女人就是欠收拾,放着俺们这些老实男人不要,关在家里……”
他话还没说完,两个村民就在吴丰的示意下直接把他架走了,“老四叔你人老糊涂了吧?这说的都是啥话!”
把他强行弄走后,吴丰心力交瘁,解释道:
“诸位别误会,我们小岩村的人绝对没有这种想法,这老四叔是村里的一个光棍,五十多岁了老婆跟人家跑了有些愤世嫉俗,其他村民都是很友善的。”
顾之桑好脾气道:“没事吴村长,我们能理解。”
经历了这老无赖一闹,吴丰也不敢耽搁了,生怕路上再碰到村里个别心里没数,满嘴跑火车的混混泄露什么信息,一刻不耽搁地把人带到村委会。
到地方后顾之桑神色如常:
“吴村长挺忙的吧,不用管我们,我们这边的医灵大师一定用尽办法治好这个大姐。”
她都这么说了,吴丰也不好赖着不走。
他给几个村名使了个眼色,“那就麻烦各位大师了,我怕这疯婆娘闹起来伤了你们,留两个村民看着她。”
这话顾之桑也没管,只当听不见,“你们把她松开吧。”
将疯女人压在凳子上的两个村民迟疑道:“俺们一松手她可就和疯狗一样乱咬人了!”
“松开。”
顾之桑语气不重,但周身的气场却让两个村汉心头一紧,半晌嘴里嘟嘟囔囔,“是你让放的,受伤了别怪!”
两人一拿开手,没了压制的疯女人当即就要弹跳而起,冲向荀以顷和禾芈涂的方向。
顾之桑反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往下一按,只见她刚刚抬起的屁股,就这么被重新按回了板凳上。
任凭她如何疯狂挣扎,把板凳弄得咯吱乱响,涨红了黄褐的脸庞也无法挪动分毫,只能瞪着浑浊的眼睛怨恨地看着顾之桑。
稍稍垂眸时,顾之桑的手掌紧贴着疯女人的肩膀,放开了自己的力量。
几乎是触及女人的肩头那一瞬,一股强大阴邪之力便直冲她的手心!
这种感觉之前数次如出一辙。
顾之桑能确定,这个女人身上的‘黑雾’很重,完全遮盖了一切面相,气息。
她的力量探入疯女人体内后宛如石沉大海,击不起一点水花,反而被一股强大的反冲力直击手心和面门。
这种粘稠的,充斥着邪恶的力量异常强大,哪怕她的这具身体道行在‘玄’高阶,临近‘地’阶,还有一股魂力保护着;
但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也就是顾之桑和疯女人肩膀接触的手心处,还是直接被这阴毒力量腐蚀掉了一层皮!
剧烈的刺痛从掌心传来,顾之桑知道她的手心肯定被腐焦了。
她面上毫无痛色,甚至勾起了唇角,目光中却一片冰冷。
原来这‘黑雾’真的在针对她!
这藏在疯女人身体里的阴邪力量,同抑制她这副躯壳道行精进的出自同源。
手心的灼痛还在持续,顾之桑能感觉那股阴毒之气还在疯狂地往她的体内,脉络中钻。
但她魂魄异常强大,有一层魂力护体,把这黑气挡在了体外,只是受了点无伤大雅的皮外伤。
更让她心惊的是,这疯女人的身上除了遮掩天机的浓浓‘黑雾’,还带着一股无法忽视的因果之力。
这才是让顾之桑真正犹豫的原因。
有因果之力,恰巧说明她猜测地没错:
这个疯女人就是链接两个村子,甚至是整个南省山区事件的关键突破点!
哪怕‘黑雾’遮住了整个南省的天机,让顾之桑像个‘瞎子’一样寸步难行,可她还是从蛛丝马迹中找到了节点。
只要揭开这个‘节点’,一切谜团都将迎刃而解。
但因为这个疯女人背后的事件牵连整个南省,涉及到无数阳间人的命运,揭开节点爆出真相的后果,势必也会改变许多人的命运;
所以她的身上才会有如此强大的因果之力。
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顾之桑迟疑了。
她上辈子不入世,不问事,一是不感兴趣,二也是不想让凡尘的因果累及修行。
玄门中的顾之桑是高高在上,不染纤尘的门主,是人仙钧鸿的首徒;
这一次她真的要出手改变事世和人运么?
在屏息的三两秒中,顾之桑思考良多,身后的工作人员和两个村民只惊叹于她看着纤细无骨的手臂,竟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能把一个发狂的人轻描淡写压制住;
但其他拥有灵觉的选手,却感受到她周身淡淡的奇妙气场。
片刻后顾之桑长舒出一口浊气,眼瞳黝黑神情有些复杂,她好像变了一些,却又什么都没变。
弹指一挥,她脚下升起一个简约小阵,扭头看向身后几人:
“我需要你们帮我一个忙。”
几人神情正色,都站直了身体,荀以顷语气笃定:“你发现什么了。”
顾之桑眉眼淡漠,说道:“我说过世界上没有无‘因’的‘果’,也就没有毫无缘由的爱恨,无论是基于仇怨,嫉妒或是其他种种,都一定会有根据。而这个女人的恨意来得太突然,太奇怪了。”
“其实不用算命,仅仅看她如今潦倒疯癫的下场,就能知道她过往一定遭受过苦痛,并且很有可能就是这个村子施加给她的。但她的神智已经彻底崩溃了,就算看到村子里的人,被打骂折辱也痴痴傻傻无动于衷;
这样一个‘疯子’,看到你和禾芈涂两个陌生人,竟然怨念浓烈,恨不得生啖其肉,难道不奇怪么?”
禾芈涂蹙眉:“确实奇怪,可这又能证明什么?”
顾之桑瞧了他一眼,说道:“你和荀以顷唯一的共同点,也是同其他所有人不同之处,在于你们着装怪异,一看就是方外之人。”
两人看看彼此,一个是道士服,一个是长袍马褂,而其他选手都是普通的服饰。
还当真如此!
“所以……”奚海红语气恍然,“所以这个女人不是恨他们俩,而是恨穿着这类服饰的人?她疯掉难道是被方外的玄师所害?!”
荀以顷道:“仅凭这一点便作为证据还是有些牵强,就算如此,又和我们要查的案件如何串联?”
顾之桑轻轻摇头,看向白慈:“你能让她冷静下来么?她的思绪太混乱了,脑子里就是一团浆糊。”
她当然不是依此为据,而是依据疯女人身上厚重的因果之力。
但这一点她无法解释,因为其他人感受不到,也不会相信她一个小小玄师能有这样的能力。
白慈说:“我可以试试,不能保证可以成功,精神问题很难舒解。”
他们交流时,旁边的工作人员和郑晓娜一脸茫然,因为在顾之桑的屏蔽下,他们只能看到几个选手嘴巴在动,却听不到声音。
郑晓娜:“你们在说话么?”
两个村民对视一眼,也有些紧张,不知道这些人在搞什么。
白慈上前,用指尖轻轻贴着疯女人的阳穴两端,用自己的能力加以疏导。
一开始女人还挣扎得厉害,渐渐地随着白慈的疏导起效,她放松并冷静了下来,但还是痴痴傻傻做不出什么反应。
顾之桑也不失望。
之所以需要其他人的帮忙,是因为她需要获取一些能够破除迷障的线索。
可这女子身上的‘黑雾’太过浓稠,她一触碰疯女人,这些力量就疯狂攻击她。
疯女人平静后,黛西便上前轻轻握住了她粗糙皲裂的手,闭上眼眸努力回溯。
顾之桑:“怎么样?有没有看到什么?”
黛西紧皱眉头,“……她的思绪太扭曲了,所有的一切都被扭曲成乱麻,我在这个女人身上感受到的只有痛苦,绝望和深深的怨恨。我能感觉到她的思维深处一块记忆非常深,被她藏了起来,这对她来说一定非常重要,但是有种很奇怪的力量在阻挠我去探看,就像……就像一双更高维度的眼睛在深渊凝视着我。”
说到这儿的时候,她的脸颊上已经出现了细密的汗水,神情有些痛苦。
两名村民坐不住了,起身凑了过来,“几位贵宾,你们是要干啥啊?”
余下的禾芈涂三人眯了眯眼,不动声色挡住了两人,“他们正在治病呢,不能被打扰。”
握着疯女人手的黛西咬咬牙,硬着头皮去触碰那块区域。
那一瞬间看到的画面,极有冲击力:“血……一片猩红的血,几个穿着和荀以顷服饰很像的人在一个狭小的屋子里,有男有女,像是在举行什么仪式。她被锁链锁住了,然后……然后那些人非常恭敬地祭拜着一尊,一尊神像。”
顾之桑目光灼灼,“什么神像?什么样子?”
黛西牙关轻颤,怎么都形容不出来,和她共感的疯女人也在这一刻回看到了记忆深处的怨念,原本平静的面孔开始痛苦,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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