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夜来采菊
可慕迟一点都不困,寻寻摸摸的,老想着去逗逗在铜丝笼子里的夜鸣虫。
邬宁只好问:“你说斗蛐蛐,到底是怎么斗的?”
慕迟闻言,忙唤小山,徐山便捧来他刚逮的夜鸣虫,颇有自信地说:“少爷,你瞧着吧,我的青獒一定能赢!”
“青獒?”
“他给蛐蛐取得名字。”慕迟略表嫌弃:“他每只蛐蛐都叫青獒。”
邬宁忍俊不禁:“这么一比较,小黑的确不太威风啊。”
慕迟当即一副“护子心切”的模样:“小黑怎么了,比什么华而不实的青獒强一百倍。”
俩人在斗蛐蛐这件事上八成积怨已久,徐山想也不想便反驳:“华而不实怎么了,青獒就是比小黑好听一千倍!”
慕迟一愣,扭头看邬宁,紧接着又看徐山,脸上露出一种胜负已定的得意神情。
邬宁赶紧堵住他的嘴:“不要说。”
慕迟有点疑惑,闷闷道:“为什么?”
“小黑是陛下赐名”这种话哪好意思说得出口啊,邬宁嫌丢人,更后悔,早知道还有这种较量,她那会就再琢磨琢磨了。
既然不能给小黑增添“御赐”的光环,那慕迟就只好扬长避短了:“有本事上手比一比啊。”
“比就比!”
丹琴拿来陶罐,放在灯下。
慕迟从笼子里放出小黑,徐山也跟着放出青獒,两只雄虫相对而伏,分别开始振翅鸣叫,一声赛过一声响亮,竟真有几分名将比武,锣鼓助阵的感觉。
雄性夜鸣虫好斗是天性,小黑尤其如此,它率先发起冲锋,蹬着腿使劲的用头顶青獒,青獒长得比小黑大一点,自然也不甘示弱,卷动着长长的触须开始反击。
两只夜鸣虫在陶罐里不停的旋转身体,相互扑杀,没几个回合下来,青獒就显现出颓势,开始一步步的往后退了。
“哎呀!”徐山长叹了口气,把青獒从陶罐里捞出来,但还不服输,给青獒找借口:“过几日再比,我这刚捉来的,还没养熟呢,我得操练操练。”
小黑挺胸昂首的在陶罐里蹦跶,叫声愈发高亢,如同在向慕迟邀功。
慕迟高兴的不得了,忙给它喂了两颗米粒,这还不够,还得口头嘉奖一番:“小黑真厉害!行啦行啦!歇会吧!”
小黑果然不叫了,吃了米粒,乖乖钻进铜丝笼。
邪门。
邬宁看那只头顶金漆的大黑虫子,竟然越看越觉得可爱,斗蛐蛐这事也的确是有趣,真不怪慕迟心心念念,她都想去御花园逮一只来玩了。
可惜斗蛐蛐的性质类似于赌.博,谁都可以赌,偏坐在这龙椅上的人不行,坊间百姓会以此为仰仗,争相效仿,而胜者永远是牟利的庄家,输红眼的赌徒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最终不知会闹出多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惨剧。
这是当初嗜酒成性的邬宁所得出的结论。
她虽未曾起誓做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但若能毫不费力的避免一些纷乱,她还是愿意去避免的。
斗完蛐蛐,将要亥时,御前的宫人伺候邬宁沐浴梳洗,之后才轮到慕迟。
慕迟不要宫婢服侍,更不要太监服侍,自己躲进了里间。
邬宁喝了杯牛乳,又翻看一会古籍,都不住地打呵欠了,仍不见慕迟出来,以为他又不好意思,便叫宫人退下。
“小迟,你好了没?”
“等,等下。”
慕迟的声音很慌张,勾起了邬宁的好奇心,她蹑手蹑脚的走过去,轻轻撩开帘子,只见慕迟穿着一身月白寝衣,正弯腰站在六足面盆架前很卖力的搓洗亵裤。
邬宁捂着嘴偷笑,却仍被慕迟发觉,他扭头一看,忙将那湿淋淋的亵裤从水里拎出来,像藏罪证似的藏在身后:“干嘛啊……”
“这话该我问你呀,干嘛要自己洗?”
“这种事,还能,还能让旁人代劳吗。”
“好吧,你接着洗。”
“你在这看着,我怎么洗啊。”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怎就不能看呢?”邬宁饶有兴致的靠在墙上:“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看人家洗衣裳。”
慕迟抿唇,又把亵裤放回木盆里,只是这次完全背对邬宁,将木盆挡的严严实实。
邬宁对那条亵裤没有任何兴趣。
慕迟寝衣很干净,却无法掩饰布料的陈旧,应该穿了有一两年,这一两年他个子没少长,袖口和裤管都有些短了。邬宁盯着他纤细白皙的脚踝,深觉老天爷对他格外偏爱。
“你离家前,爹娘没有给你备一身新寝衣吗?”
“有啊,我就是习惯了穿这套,睡得舒服。”慕迟转过身,把衣角递到她手上:“你摸摸,是不是很软,很舒服。”
“棉布的,不嫌热呀?”邬宁顺势把手伸进去摸了两下。
慕迟傻眼,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猛地往后退了两步,险些将木盆撞翻,又慌里慌张的去扶住木盆。
邬宁摩挲两下指尖,笑着说道:“不愧是绥州总兵的公子,秀外慧中呀。”
慕迟磕磕绊绊:“你,你能不能,客气点,再说,别欺负我没读过多少书,秀外慧中是这么用的吗。”
“客气?外邪侵体才叫客气,要我对你客气点吗?”
慕迟肉眼可见的有成长了,邬宁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没有像之前那般从里到外都红透,只是走过来,将邬宁推搡出里间:“我要晾,晾衣裳,你先出去。”
邬宁仿佛很乖顺,却在门帘落下的瞬间握住了慕迟的手腕:“待会再晾吧,小迟。”她软绵绵地说,简直是在撒娇。
慕迟两条腿一下子就失去了主张,分明脑子里想着那条泡在水中的亵裤,可双腿却不受控制的跟随邬宁。
邬宁按着他宽且平直的肩膀,将他压在床榻上,笑着欺骗他:“小迟,你知道吗,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
其实,也不算欺骗。
小迟的确是这具身体所接纳的第一个男人。
邬宁以为,慕迟会好奇,会询问她为什么没有和燕柏同房。
可慕迟像是完全没听懂她的意思,手撑着床,微微仰着头,用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别紧张。”邬宁摸了摸他束起的湿发:“你只要照我说的做就好。”
“……”
“把手伸出来。”
慕迟果然照做,像一只温驯的小狗。
邬宁攥紧他的手,眉眼俱笑:“真听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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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其实,邬宁不太记得自己前世那所谓的“第一个男人”。
似乎在燕柏死后不久,除夕夜,当晚她醉得很厉害,挥退一众宫婢内侍,拎着一壶酒踉踉跄跄的跑到金銮殿。
那人是金銮殿值夜的侍卫,穿着一身乌金暗纹箭袖玄衣,模样很清俊,个子也很高。至于具体长什么样子,邬宁没印象了,只知道在诸多侍卫中,她一眼就看中了他。
而后将他领进金銮殿,不由分说地解开他腰间的鞶带,看着他衣衫不整的坐在龙椅上,邬宁觉得有趣极了,把一壶陈年美酒尽数淋在他身上,笑个不停。
他错就错在,没有拒绝,甚至主动迎合。
天亮之后,那人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世间
邬宁心里清楚,是郑韫帮自己料理了这一桩荒唐事。
邬宁实在不应该拿侍卫肆意取乐,更不应该在文武百官朝拜天子的金銮殿上,但酒色之间的片刻欢愉,填补了邬宁内心的空缺,她从中找到了做皇帝的好处。
郑韫自然不会那么狠心剥夺她唯一的乐趣,因此,内廷开始有了在御前行走的郎官。
这些郎官皆容貌俊秀,满腹经纶,最重要的是,出身于霖京城里的士族名门,肩负着一家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他们不敢失了分寸,更不能叫邬宁太过看重,只得安分守己,做帝王一时的消遣。
邬宁曾经并不知道,原来这一时的消遣,竟也有别样的滋味。
哪怕慕迟笨拙又青涩,仿佛一颗含羞草,稍微碰一碰,叶片便会紧紧收拢,全然不懂得如何克制,如何取悦于人。
邬宁不是故意取笑他的,只是觉得他那惊惶、无措、愧疚、苦恼,还有一点垂头丧气的模样很可爱,所以忍不住笑出了声。
慕迟想钻进被卧里藏起来。
“没关系,不过待会要劳烦你,把我的寝衣也洗一洗了。”邬宁说:“否则叫人瞧见,可不太好。”
慕迟钝钝地“嗯”了一声,似乎想得到更多安慰,缠人的小狗一般将脸埋进邬宁的颈窝。
或许,女子的爱意中都掺杂着母性,而这种能包容一切的母性,无异于春蚕吐丝作茧,到死方尽。
好在她将这份爱意托付给了慕迟。
……
清晨时分,几片芙蓉花瓣色的薄云横在东方,连西边的天际都染上了一抹通透的粉。
徐山一整夜没怎么睡安稳,早早醒来,穿好衣裳,用冰凉刺骨的深井水搓了一把脸,利利索索的扫清倦容。
一推门出来,院里空荡荡的,值夜的宫人不知跑哪耍懒去了。
好嘛!机会!
徐山一边往正殿走一边在心中祈求老天爷,最好让陛下做个噩梦什么的,早一些起身,这样他就能到跟前伺候,再好好的露回脸。
倚着窗沿,贴着墙根,徐山悄默声听殿内的动静。
还真有!细微微的,不竖起耳朵仔细听根本听不着。
徐山一琢磨,这要是陛下起身了,也犯不上跟做贼似的啊,那不必说,一准是自家少爷在做贼。
“少爷,少爷……”徐山轻声唤道。
“干嘛?”殿内亦是窃窃私语。
“你怎起这么早?”
“等我出去说。”
不多时,慕迟衣冠齐整的走了出来,徐山一眼就发觉他今日有些不太对劲。
怎么个不对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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