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夜来采菊
慕徐行深知原主是个话痨,可他实在找不出那么多话说,总不能在邬宁跟前胡言乱语。
单这一点,他就不能彻底把自己变成慕迟。
第46章
除夕守岁,邬宁自然要与燕柏一起。
只是她在宫宴中途悄然离席,将那些皇亲侯爵通通晾在一旁,燕柏不得不替她收拾这烂摊子,尤其燕老夫人心中有怨,屡屡发作,极难应付,燕柏回到凤雏宫时,已然酩酊大醉。
邬宁戒酒戒得有些矫枉过正了,一闻到酒气就头晕目眩,忙捏着鼻子躲开,吩咐宫人:“快去给君后沐浴更衣,天啊,这是泡在酒坛子里了吗?”
燕柏身旁的内侍一心为主,不免感到委屈,便对邬宁说:“陛下有所不知,今日宫宴上,老夫人提及表少爷孤身在外,倍感伤心,拭了许久的泪,君后毕竟为人子孙,又逢年节,这才多吃了几盏酒。”
内侍把话说得委婉极了,却不难想到当时殿上的情景。
邬宁抿唇,朝内侍一摆手,内侍便搀扶着燕柏去里间沐浴更衣了。
荷露今日一直在宫中,邬宁把她唤道跟前问:“到底怎么回事?”
荷露压低声音道:“奴婢听燕老夫人同君后说了一句“你如今是翅膀硬了,要与燕家划清界限吗,倘若燕家倒了,你以为你这中宫之位还能坐得稳?”,君后拿老夫人没辙,心里兴许是不太痛快。”
燕泽的祸事有燕柏横拦竖挡,八成还没摆平。
一个燕榆,一个燕泽,都是燕老夫人的嫡亲孙儿,故而,燕老夫人心中不仅有两重怨气,更唯恐燕柏站在邬宁这边,替邬宁报杀父之仇,要将燕家人赶尽杀绝。
“舅舅如何?”
“老夫人七十高龄,宰辅又能如何呢。”
邬宁嗤笑:“呵,真是把自己当太皇太后了。”
这要是燕知鸾在世,什么亲娘不亲娘的,早把燕老夫人关在后宅里养老了,岂容她这般倚老卖老,胡作非为。
不过倒也合情理。
那燕家原就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百年望族,姻亲讲究门当户对,燕老夫人大半辈子都活在小门小户里,临老了才凭借儿女一飞冲天,成了霖京城人人攀附巴结的燕老夫人。
因此,眼界委实有限,目光也不能长远,只看到这眼前的一时风光,不懂何为自取灭亡。
“陛下。”郑韫从殿外走进来,一身凛冽的寒气,眉目间却是无比平和的。
“可见过曹全了?”
郑韫微微颔首。
邬宁笑道:“那家黑赌坊的消息,便是他打探到的,这人有几分本事,你日后可要好好和他相处。”
有几分本事,自是不愿甘居人下。
郑韫虽曾经是燕知鸾的心腹,但时过境迁,如今他初来驾到,要压过曹全一头,曹全怎能情愿。
想让曹全唯他马首是瞻,郑韫多少得费些力气。
“我知道。”
“嗯,那就好。”邬宁从书卷夹缝中抽出一封亲笔书信,夹在指尖,递给郑韫:“这个,你拿去给陆文晏。”
彻查私赌暗娼,不算大事,可内廷宦官想把手伸到前朝,免不得要经历一番阻碍,前一阵陆文晏查封青楼赌坊,捏住了不少官员的把柄,邬宁隐忍不发,就是为了今日给郑韫铺路。
郑韫回宫不过两日,却已然摸透了朝廷的局势,他非常清楚陆文晏的作用,接过书信,盯着邬宁道:“多谢陛下。”
“行了,你去忙吧。”
郑韫的到来不单威胁到了曹全的地位,也叫荷露生出些许危机感,她是背叛了燕家,投奔了邬宁,若在邬宁这不得重用,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郑韫前脚一走,荷露后脚便道:“陛下这般信任郑韫,将全部底牌都交付与他,难道不怕……他从前毕竟是太后身边的人。”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邬宁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轻笑着说:“何况,他想要的,只有我能给。”
他想要的……
荷露不知道郑韫究竟想要什么,那个人看起来好似无欲无求。
此时此刻,容不得荷露深思。
燕柏沐浴更衣后,被内侍搀扶到床榻上,他今日是真喝醉了,双眼紧闭,面色绯红,口中含混不清的念叨着头疼,时不时还唤一声“阿宁”。
荷露忙吩咐宫人:“醒酒汤呢,去拿醒酒汤来。”
邬宁是头一次见燕柏醉成这个样子,不晓得他也有如此任性的时候,荷露把醒酒汤端到他身旁,还不等捏起汤匙,就被他一扬手打翻在地:“滚开——”
素来温和的君后,几盏酒入腹,简直像变了个人,令一众侍婢颇有些无措。
邬宁也不想燕柏积攒半辈子的好名声毁在酒后失态上,懒懒地靠着圈椅说:“你们这一年也不容易,都回去歇着吧,荷露,记得多给他们些赏钱。”
“是……”荷露离开前,略为担忧的看了一眼燕柏。
说到底,燕柏不过弱冠之年,与他年纪相仿的世族公子,要么心无旁骛的刻苦读书,要么整日游手好闲,只顾吃喝玩乐,可他身上却背负着数不尽的重担。
就算不被压垮,也快要喘不过气了。
邬宁还为着燕家那位“太皇太后”而恼怒,是没办法同情燕柏的,展开书卷,抖了一抖,预备和燕柏井水不犯河水的坐在这看一夜书。
可燕柏总也不消停。
“阿宁,阿宁……”
“干嘛啊,跟叫魂似的。”
邬宁抬眸,见燕柏两条长腿悬在床边,赤足踩着地毡,不是个能舒坦睡觉的姿势,不禁叹了口气,走到他跟前,扯着他的手臂,试图将他拉起来。
燕柏浓眉紧蹙,细密的睫毛微微颤抖:“阿宁……”
他分明有很多话要说。
然而,即便醉的不省人事,那些深埋在心底的秘密也终究无法宣之于口。
作者有话说:
我这章本来打算写酒后失态play,真的,我都想好了,可刺激了,没有什么比习惯了克制的人失控更带感,但写着写着,又觉得不行,燕柏不该失控,也不能失控。
第47章
烈日艳阳天,出奇的热。
燕柏脚步匆匆的走向中宫,将随从尽数甩在了身后。
他要去见姑母,他心里有好多委屈想说给姑母听。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燕柏是家中长子,不仅被父亲寄予厚望,还要照顾幼弟幼妹,受了委屈,没处倾诉,只有燕知鸾愿意开解他。
姑母虽不会像母亲那样慈爱温柔,但凡事都会站在他的角度考虑,让燕柏觉得十分踏实。
“奴婢见过表少爷。”宫婢腰肢绵软,盈盈一拜,柔声说道:“娘娘正在午憩,还请表少爷在此稍候片刻。”
“嗯……”
殿外阳光晃眼,一踏入殿内,立时陷入一片混沌的黑暗。
燕柏坐在椅子上,理理衣袍,抬起头环顾四周。
宫婢像猜到他心思似的说:“殿下在书房练字呢。”
燕柏想看一看邬宁,可他没有起身,他清楚邬宁得知他入宫,会立刻放下手中的笔,蹦蹦跳跳,像小雀鸟一般跑过来。
燕柏等了很久,身体越来越热,几乎口干舌燥,可始终不见邬宁的身影。
终于,燕柏从梦中醒来。
在梦里没能见到的人,睁开眼仍是见不到。
“君后。”宫婢一面侍奉茶水,一面悄声说道:“天刚亮陛下就去那边了。”
“那边”是指云归楼。
整座皇城,百座宫室,“那边”就单单指云归楼。
燕柏将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强忍着心中的不悦,吩咐宫婢:“叫李胜过来。”
李胜是禁军统领,邬宁离宫后的一切行踪,都逃不过他的耳目。
燕柏很快弄清楚了昨晚发生的事。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看上去不过是一次稀松平常的胡闹,可不知道为什么,燕柏的心仿佛从万尺高的悬崖坠落到无尽深潭,砰的一声响,寂静的下沉。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事实上,自从邬宁流放燕榆,他就察觉到一场危机将要降临,只是刻意在逃避。
邬宁和燕家,如同他的两只眼睛,都是他无法割舍的。
……
初六之前,邬宁不必上朝,更不必批阅奏折,是无比清闲的。
做皇帝,一年到头也就只能享受这几日的清闲,可想而知是有多么珍贵。
偏邬宁整日待在云归楼,简直像补偿前一段时间对慕徐行的冷落。
沈应没办法不嫉妒。
他不是贪心的人,从未奢求过邬宁能像待慕徐行那样待他,只要偶尔能见邬宁一面,让邬宁在琼华宫留宿一晚,就觉得很满足了。
然而,即便是这样简单的愿望,也难以达成。
在一日又一日无疾而终的等待里,沈应有点按捺不住了,怕邬宁又像之前那样将他遗忘在脑后。
虽然人人都劝他不要心急,毕竟他还年轻,纵使等上几年,也有出人头地的机会,而云归楼,几年之后就不知是什么光景了,但沈应如同心里长草,想见邬宁的念头斩不断除不尽。
初四的夜里,下起大雪,分明没有呼啸的北风,寒意却是寂静无声的彻骨。
沈应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他伏在被子上,深深吸了口气,那上面似乎还有一丝余香,是独属于邬宁的味道。
陛下……
沈应不敢掰着指头数她有多久没来琼华宫,好像模糊了日月交替就可以欺骗自己,可到了夜里,这逐渐浅淡,将要消散的余香却一巴掌将他打醒。
沈应猛地坐起身。
他不想再等了,他决定铤而走险一回。
沈应没有惊动任何人,穿着单薄的寝衣,赤足走到外殿,轻轻地推开了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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