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胖哈
姜曳跟汕州警局局长都在监控室里,局长跟老太太认识,跟姜曳寒暄了两句。
局长也在看蔡昆的背景资料,因为查到他的身份才会重启对他的审讯,否则这人就是一个闷葫芦,没有突破口。
局长看完资料,说:“王晓美,那边林子里溪流自杀的那个女孩,我记得这个自杀案,是五年前的事,因为是自杀,他家人选择不报案,后来不了了之...没想到她跟蔡昆有关系,还是小情侣关系。但没什么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啊。”
姜曳:“应该是因为王晓美的家人比较爱钱,俩个小孩不敢对外说。”
姜曳手指捏着资料,上面有蔡昆曾经的账号,上面跟死者王晓美的有关联,而且蔡昆经常登录拜访......
算了下年纪,两人都当年都差不多十八九岁,正是年少慕艾的时候,不过王晓美家里人重男轻女,爱钱如命,不然也干不出吃女儿人血馒头的事,当时也没让成绩优异的王晓美继续读书,高中毕业就逼着她打工养家了,而蔡昆更是初中没毕业,常年混迹在社会上,两人曾是初中同学...一个在超市打工,一个在餐馆端菜。
一个小学霸,一个大学渣,却因为极端恶劣的原生家庭而困在社会的最底层,但在最美好的年纪跟彼此缔结了最纯粹的感情。
感情并不是都能he结局。
在王晓美死后,她的空间从最初零零散散曾经的同学朋友亲戚...后面只剩下蔡昆一个人拜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上面曾有他留下的一条评论生日快乐,小丸子。
时间发于三天前,那天是王晓美的忌日。
她是在自己生日那天自杀的,而照片中的王晓美留着那个年代土里土气的波波头,像是樱桃小丸子一样的发型,空间里发了很多这个动画的信息。
它意味着什么呢?
姜曳一心二用,一边关注老林等人针对左阳波妻子跟司徒庸等人的审问,一边关注负责审问蔡昆的过程...
那边,老林等人开始询问左阳波以及司徒飞宇等人为何去那林子的事。
画面里,左阳波妻子一脸迷茫,但语气不太好,“什么林子?我哪里知道他去哪鬼混,不是说他巡游后就心急火燎跑了,搞不好是跟哪个相好的私会钻小树林去的,同志,这事你可别问我,问他的狐朋狗友还差不多。”
她什么信息都给不了,还急着问自己要怎么保护自己的权益,因为最近左阳波的兄弟在跟她争财产...
“这事你问律师跟法院,会按继承法处理...”老林看得出这人不得左阳波信任,轮到左阳波兄弟,后者也满嘴遗产...对老林的询问压根牛头不对马嘴马嘴,但都提到左阳波私生活乱,爱搞男女关系,若说狐朋狗友,他满嘴牢骚。
“他有哪些朋友是比较信任的?”
“鬼知道,做不过那些有钱人,他逢年过节就吹嘘自己人脉牛逼,让我有什么困难找他摆平,我呸,每次一遇到事就推诿,给脸色,满嘴吹牛逼。”
左阳波哥哥一脸嫌弃,老林眯起眼,“那你们这次是怎么动员到这么多人的?还找人让局里三小时就出警,我查了下,是司徒庸帮你们打的招呼是吧。”
司徒庸这老东西惯能扯虎皮的,背后还拉扯了老太太跟司徒天河,让局长他们开了绿灯,这事也是刚刚局长才说的,估计背后让老太太一阵埋汰不知道老太太他们跟司徒庸一房关系不好?
左阳波哥哥愣了下,嘟囔:“是他们自己找上门的,来的一茬接一茬,那司徒飞宇还问我左阳波有没有说过什么,我哪里知道,这人死后才冒出来的人脉也叫人脉?”
这话很绝啊。
人死后才冒出来的人脉也叫人脉?
当然不是人脉,而是团伙。
团伙为利则合,为利而分。
不过这也证明司徒庸一家对左阳波是有了解的也许左阳波感觉到自己被威胁后,就联系了这些人。
另一边,被询问的司徒庸老脸拉得老长了,口气很差,就是满嘴不知道,愤怒之下一直质问什么时候能破案,为他的子孙报仇。
“现在我们就在破案,老爷子,只要你告知详情,我们才能查出真相....”
司徒庸都七十多了,儿子孙子跟子侄死了好几个,自家城门失火,警方本以为这人会先崩溃,交代真相,没想到他嘴巴比左阳波的妻子兄弟还硬,啥都不肯说,提到矿就眼神凶狠表情冷漠,咬死了当年矿难没问题。
“肯定是那些死人的家人来报仇,你们去查啊,不然要你们警察干嘛?!你们不会包庇那些人吧,我会告你们!”
老爷子满嘴纳税跟告警局,看似疯癫顽固,但以警方的经验,这老东西心理素质很牛,是装傻充愣。
“当然牛,当年跟我外婆他们闹那么凶,看我家发迹惹不起后,立即舔着脸跟其他族人一起奉承,如果不是前段时间龙舟的事甩了他们家的脸,现在还能当着我的面让我喊堂舅公呢。”
而闹翻了后,这老东西还能舔着脸在外面挂老太太的名声走司法关系,导致警方调查左阳波的时候第一个想的就是司徒天河。
因为有关联嘛。
不过,因为事先调查到了曾礼,冷不丁的,警员问他:“你认识曾礼吗?”
“谁?不认识。”
“你们以前一个矿的,你不认识?”
“当然不认识,都这么久了,后来从矿里出来,大家各奔东西,从未联系过...”
“是吗?那一年后他开店,你怎么还给了祝贺?你看看这张照片。”
老旧照片上有当年曾礼开店后的拍照,上面垂挂的红色条幅就有司徒庸的记名。
司徒庸脸色变了变,但很快恢复,“年纪大了,记不清了,可能有吧。”
局长纳闷了,“这人也真是怪了,说他伤心儿孙的死,应该心如死灰把一切交代接着抓凶手才对,这都死扛着不说......不正常啊。”
姜曳摩梭着下巴,“也许是因为交代后会把他自己连累坐牢,或者遭到其他利益相关人员的报复,造成比现在更坏的结果,人的第一本能往往是自保,而非报仇尤其是对于这类自私无耻的人而言。”
也只能是这个原因了。
他油盐不进,警员继续以其自身安危劝说:“你真要继续瞒着?就没想过凶手下个目标就是你?”
司徒庸表情果然苍白了一些,但沉默了很久,还是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很快走了。
老林让警员跟上两家人的车子,免得他们被害了。
两家人的询问价值近乎于零。
局长很失望,但姜曳却早有心理准备。
知道真相的会因为利益攸关而闭嘴,不知真相的就更不用提了。
“至少证明黑金矿难背后谁更深,不好查哦。”姜曳看向局长,局长对此有些讪讪,不吭声了。
姜曳端起矿泉水瓶喝了一口,表情有些冷漠。
她有预感,这个案子最难的抗力不在凶手的手段,而是来自某些隐晦的关联人人物他们笼罩在汕州一亩三分地,早在二十年前就形成了坚韧的利益关系网,各自发展成各个领域的强大人物,为了保守共同的秘密而团结。
滴水不露。
但凶手出现了,他正在挑战这个团体。
喝完水,姜曳主动申请,得到了允许后,打开了耳麦,联通了蔡昆审讯室里的广播。
“蔡昆,你好。”
蔡昆没有反应,警员也安静了。
“你知道小丸子吗?”
蔡昆木着脸,他知道自己的事会被查到。
“王晓美之所以喜欢樱桃小丸子,是因为她羡慕小丸子那充满关,一个人缺失了什么,就渴望什么,但她失败了,死在了那冰冷的溪流中。而你成功了,这么多年干过很多份工作,吃苦耐劳,从底层爬到了现在的中等阶级,按理说也算吃喝不愁,其实也不太可能为了这么一个年少的小姑娘去做不理智的事情,当前也没有确切的证据能证明你犯罪,毕竟为了一个跟超市老板有染后脆弱到自杀的人去埋葬自己的一生...”
姜曳这属于反向输出,一番话后,蔡昆忽然凶狠抬头,盯着广播器,双拳紧握锤击桌子且青筋暴露,眼底狰狞怒吼:“她是被左阳波侵犯的,她是无辜的!”
警员被吓了一跳,姜曳却很平静,手指按着耳机,一手控制着鼠标浏览他们的空间。
“你有证据吗?”姜曳继续问。
蔡昆沉下脸,努力控制着脾气,说:“人都死了,证据有用吗?”
“你说的是左阳波死了,还是王晓美死了?”姜曳问。
蔡昆不吭声。
姜曳慢悠悠说:“可左阳波不是你杀的,这种滔天仇恨没有自己动手是无法得到满足的吧,哪怕你已经摆脱了年少时期的穷困,有资格成家立业像任何人一样正常生活,可心里缺失的那一块始终没办法补全......”
他低下头,没有再盯着广播器,边上的局长跟过来的局长老辣,看出这是一个人心态不平稳后本能的躲避动作。
他被说中了?
然而,下一秒,姜曳突然来了一句,“你的演技很好,进修过吗?”
诶?局长一愣,却被老林塞了一份报告。
而边上的姜曳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不在场证明特别稳健?因为左阳波在昨天巡游到失踪之后,你一直都有人证...”
“但其实从左阳波被切开伤口放血藏在树心里,你的不在场证明就已经做好了。”
言语如刀,低头躲避的蔡昆忽而抬起头,看似普通的脸庞上有微妙的表情。
他皮笑肉不笑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当时真的在忙,还参与了当天的后勤工作,也许你家的龙舟都是我帮忙看顾的,你们司徒家的人也能为我作证吧。”
如此无懈可击的不在场证明,谁能破?
结果在监控室里,当着局长的面,姜曳心平气和来了一句,“如果当时参加巡演的人不是左阳波呢?那你的不在场证明是不是就无效了?”
45分钟前,法医室。
就在老林准备开始部署调查以及审问司徒庸等人的时候,被姜曳拉住了袖子,“师傅,额,林警官。”
姜曳差点喊秃噜嘴,幸好法医没留意,以为只是个敬畏称呼,而姜曳接下来的话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姜曳说着拿起了一份化检报告,“您来看看这根棉絮的化验报告,虽然只残存在司徒飞宇嘴巴,但料想五个人嘴里肯定都塞了,我觉得不太可能是衣服,因为衣服的材料首重坚韧轻盈,还分裂五块塞五人嘴里,主要也不够堵嘴的,搞不好得废三件这个季节的衣服,太麻烦了,而且旧衣服更有针对性,容易查。若按这种棉絮的种类,吸水显重的,类似吸水泡棉,一般用这种材质的多为抹布,报告上并无残留的油污,说明这抹布以前没用过,那凶手应该一口气新买了好几条抹布备用,上面的含量除了唾液跟血液的化学成分外,还有微量的丙烯化合物,也蕴含一定的甲醛,因为化验物很微量,检验到的不齐全,暂时不确定是什么物体。”
“但可以确定这块抹布在此之前应该擦拭过什么物品,沾染上了,类似胶水,或者......面具。”
她的嘴里突然蹦跶出“面具”这个词汇。
痕检化验部门一般制作化验,能分析的分析,分析不出来不确定的结果不会平白往报告上加,免得干扰警察那边的调查方向,现在纯粹是姜曳根据现有线索的逻辑推理跟猜测,刚好化学类魔方补全了她的知识缺口,她看了这些化验报告上诸多化学方程式,脑海里很快跳出了这么一个东西主要它也贯穿了某种逻辑。
新买的抹布跟面具无疑是她猜测的重点。
法医跟老林一惊,老林很快联想到了什么,表情微有变化,而姜曳抽出了另一份口供,“昨天我在竹林那边遇到警察,他的朋友们提起过,这份他家人给的口供上也说了左阳波开车离开赛龙舟活动区域之前,曾经参加过祭神活动,因为他们家有赞助,龙舟上有他超市的广告,作为参与方之一,他也参加了游行,当时他脸上佩戴的是面具,对吧。”
“这些面具都是工业品,质量谈不上多好,反正就用一次,左阳波跟其他参与者早就拿到了,当天早上穿好衣服佩戴好面具就过去参加游行,他离开的时候,也戴着面具?”
老林:“他朋友是说过游行结束,龙舟刚比完,这人就匆匆戴着面具离开了,很着急,面具都没拿下,口供上有,等等,你的意思是?”
姜曳其实也不是很有把握,就是在猜想,“我在想,如果他在开车的途中也戴着面具,这种工业面具连甲醛含量都这么多,连少量的棉絮都沾染了,说明甲醛含量不低,何况面具劣质,长期佩戴肯定不舒服,左阳波这么一个有钱人,享乐惯了,他穿的衣服都选择最舒服的一类,就算当时急着开车离开,也不至于长期佩戴它他怕死,十分怕死,不可能在开车途中戴着面具这样有驾驶风险的东西,更大概率的是他会在开车途中随手取下它扔在车座上,那问题来了,他就算去林子那边见约定的人,总不至于把面具还带过去吧,那面具跟抹布是怎么相遇的?”
面具跟抹布是怎么相遇的,这种说法有点浪漫。
但却给了法医充足的想象,他毕竟也是老道的,瞳孔微震,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但因此觉得惶恐。
不会吧。
“姜小姐,你的意思是左阳波一开始就被抓了,当时开车甚至参加游行的人就不是他本人,而是凶手?”
法医的声音夹带某些不确定,“可是就算戴着面具,体型相似,声音也没法隐藏吧,中间他跟自己朋友可说过话的,他朋友也没有怀疑过。”
老林却摆摆手,“那天他们只说过一句话,因为那些朋友是外地来的,跟他也只是生意场面上的酒肉朋友,被左阳波邀请过来玩,谈不上多熟悉,而且他们都住酒店,而左阳波自己住家里,从那天早上开始就没接触过,其余都是用手机微信联系,在活动期间也只有巡游之后其中一人遇上他,看他匆匆忙忙的,问他到哪里去,他说有事,就这么点接触不会暴露什么。”
法医恍然,看了下口供,上面的确有其朋友表露的交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