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年夏天
而她用了整整三年, 终于摆脱了皇后,在二十三岁, 走上了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这将是她此生的巅峰,至少十年之内, 她将拥有这座华丽宫廷的主宰权。
·
“徐舟!”
徐舟在宫墙下驻足回望。
十八岁,或许形容的有点土, 但这真是个充满希望的年龄, 这个她从十五岁看到十八岁的少年, 再过两年便要弱冠了,届时他将踏入这个帝国权利的中心,开始了历时终身的奋斗。
或许,他的终生,不过还剩短短八年。
徐舟含笑的面容下隐匿着微弱的酸涩,犹如看着一株盛开的玫瑰,即将在最艳丽的年华凋零,而她无能为力。
这是裴熙的一生,她无法改变任务目标既定的结局,犹如无法改变这个世界与生俱来的规则。
八年,她还剩八年。
她想,她该对他好一点,至少,再好一点。
“狸奴。”
徐舟站着的宫墙旁边长着一株巨大的蔷薇,几乎攀满了半面墙,橘红色的花朵盛开,风吹过带来一阵阵花香,而鲜花旁的女子正回眸含笑,动人心魄。
裴熙脚步微顿,复又加快脚步走向她,犹如走向一束追逐许久的光。
“今晚你有空吗?”
徐舟想着手中的事,自从统管后宫后她似乎已经很久没停下来了,但她还是笑着颔首。
“自然。”
八年,还剩八年的岁月,她拒绝他的机会或许已经不多了。
裴熙笑了,他伸手拉住徐舟面露期待。
“今年我生辰你再陪我一回好吗!”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宫里的宴会我不喜欢,我还是想和你一起过。”
可他不能不去,便希望在规则之下寻找到刹那的自由。
“好。”徐舟点头。
她犹豫了一下,问他。
“你有想要的东西吗?或者,没有实现的愿望?”
裴熙的眼中泛起层层涟漪,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有啊,你会为我实现吗?”
徐舟故作沉思道。
“或许,会的。”
她想,愿望实现了,遗憾就少了吧。
·
宫中的宴会一向程序化,便是太子生辰也有既定的流程,每年几乎都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也许就是那宴上的表演,但大头还是不变,曲目一如往年,连皇帝与太子诸臣的对话都几乎与去年大同小异。
明明一切都盛大耀眼,她却依然能在鲜花与掌声中窥见干涸的躯体与即将死去的灵魂。
这是一座金子与鲜花打造的牢笼,只有主宰者能在这里得到真正的自由,被主宰的灵魂,永无见天之日。
宴会持续半宿完美收官,所有人含笑告别,在登上马车后才卸去华丽的外衣,露出片刻的疲惫。
这只是一场给上位者表演的表演。
徐舟将事分配下去,让晗铃代为转达监督,而她,将去奔赴另一场约定。
今日裴熙穿了太子的礼服,华丽而庄严,十八岁似乎已经有了成年人的影子,那曾经与她一样高的人如今她已经需要仰视他了。
“你来了啊。”
他在月下含笑的模样竟然带着些许虚幻,他好像越来越空了,小时候,不,是十五岁的时候还会带她摘杨桃,或者默默吃下一整包栗子,再或者羞赧的让她唤他狸奴,那时候的他鲜活而耀眼。
可不过三年,他却成了这副模样。
她知道,他的繁华在渐渐消失,他已经触碰到了苦难的一角,并将在此中迎来真正的成长。
她有时候庆幸自己能早早在他含苞待放时与他相识,若是如今再企图相遇,才是真的不可能。
他在母亲的背叛中成长。
他不再轻易相信任何人。
徐舟跟在他身后,宽阔的宫道上只有月亮洒下的银辉,空旷的只有俩人脚步的回响声。
而这条路,徐舟已经和他走过三回了。
去年,前年,大前年,他们都是从这里出去的。
加上这回,是第四回 了。
“徐舟。”经过变声期的他声音没有了少年时的青涩,是即将迈入成年的低沉。
他低声道。
“来年,父皇就要为我寻太子妃了。”
徐舟愣了一下,想了想储君十九,确实不小了,该成家立业,最好早些诞下长子,毕竟太子体弱,若是后继无人这位置就更加不稳了。
选太子妃,是从民间采选的良家女子经过层层选拔挑选上来,届时太子可以从中挑选心仪的,再请陛下赐婚,择良辰吉日完婚。
“那狸奴心中可有人喜欢的类型,届时我也好帮着看看。”
新进宫的秀女,首先要走她这一关,她过了再到皇帝皇后面前走一关,最后剩下优中选优的,再送到太子面前。
徐舟心想,她给他选一个他喜欢的媳妇,算是在为任务完成添砖加瓦。
毕竟是以后要相伴一生,要事开始就不喜欢,那日后岂不一地鸡毛。
恩,到时候她必须得认真挑一个好的。
她甚至连狸奴日后婚礼的流程,需要的东西都开始计算起来了。
储君大婚仅次于帝后大婚,必须有排面,聘礼婚服家具以及流程安排上的花费,粗粗一算四百万两打底,若再往上升就没底了。
徐舟连需要花的钱都算好了,却发现身旁的人迟迟未语,直觉不对。
这孩,不会恐婚吧!
——嘶
徐舟越想越觉得,毕竟才十八岁就要面临婚姻这座大山,没个心理准备真不好接受,况且他身份在此,不可能不成婚。
既然逃避不了,那只能被迫接受。
但徐舟还是忍不住心疼,毕竟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总不想他难过的。
于是她想了想,安慰他。
“你也不必过于担忧,我与陛下总会为你挑一个好姑娘的,你日后日子定然过的和和美美,说不准后年你的孩子就出生了,届时定然是个可爱的小狸奴。”
她很认真的企图安慰他,但好像没什么用,他依然沉默,还似乎不想和她说话。
“……嗯,你不开心了?”见他不说话,徐舟继续唤他,“狸奴?狸奴!”
裴熙突然停下脚步,徐舟也跟着停下。
“你曾说你愿意为我实现愿望,而我有一个想了多年都未曾实现的愿望,你愿意为我实现吗。”
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哀乐,徐舟却知道他是不喜欢刚刚的话题,所以他才换了一个话题。
“当然,但凡我力所能及之事,都可以为你做到。”
裴熙闻言却微微垂眸。
她这些年对他的好,已经好到他恍惚间觉得有时候或许不是他一厢情愿。
但他知道,这只是他的幻想。
她看他的眼神中,从未沾染上丝毫男女之欲,纯粹到令他心碎。
所以为什么对他那么好?
他想了三年,最终得到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
她同情他的不幸,所以愿意施舍一二慈悲。
而他,一边厌恶着,一边又紧紧不愿放手。
慈悲也好,怜悯也罢,只要能在他身边也没什么关系。
他看着她的眼睛,几乎差点就要将压抑在深处的感情一丝不留的倾泻出来。
三年
三年的思念
三年的不可得。
不是寄情
不是遐想
爱是什么,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男女之间会产生爱情,爱情会产生欲/望,欲望会让两个人渴望彼此,永不分离。
而他不想和她分开,这辈子都不能分开,她要永远留在他身边,而唯一能陪伴此生不离不弃的关系,是夫妻。
父母会离开,忠仆也会离开,唯有妻子生同衾,死亦同穴,往后百年,同碑同位,这才是真正的不离不弃。
他甚至无法分辨这是不是爱。
但或许这就是他对她的爱。
他爱她。
那么,她愿意吗?
她说了,愿意为他实现任何愿望,那这个愿望,她会为他实现吗?
他看向她,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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