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蒹葭是草
当时庄嫔不知道她身上有功夫,那会儿不保她,就是舍弃了她的意思。
如今知道她身上有功夫,怕她寻仇又装出一副伪善的嘴脸,温言哄骗她。
把九阿哥都搬出来了。
真当她在浣衣局只顾着洗衣服,没听说九阿哥已然过继给了皇后,并被皇后养在了清宁宫,早与她没有瓜葛。
“你与本宫主仆一场,本宫当然不会告发你。”布木布泰人精似的,自然听出李贞贤话里有话。
在搞清楚对方的来意之前,顺着她说不吃亏。
如果没有任务在身,李贞贤真的会笑出来。她拖着伤腿去浣衣局吃尽苦头,都没见从汗王宫送来哪怕一瓶伤药。
这主仆情谊还真感人呢。
“娘娘,九阿哥的事奴才听说了。”李贞贤怕再被恶心到,于是直奔主题,“九阿哥如今是皇后的儿子,与娘娘您没有任何关系了,娘娘以后是如何打算的?”
果然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九阿哥过继给皇后的事连浣衣局最卑贱的奴才都听说了。
想到自己刚才哄骗别人的话,布木布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强笑着接上话头:“还能有什么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贞贤瞥了一眼炕桌上的六个人形“刺猬”:“娘娘不会就想……这样自欺欺人地了此残生吧?”
扎了这么多针,那些人都好好的,不是自欺欺人是什么。
被人三番两次地嘲讽,再厚的脸皮也有些撑?????不住,布木布泰沉下脸:“所以你深夜登门是专门来嘲讽本宫的?”
一个功夫还不错的宫女本就不寻常,要说她背后没人,没阴谋,反正布木布泰不信。
果然李贞贤皮笑肉不笑地说:“当然不是。我家主人十分欣赏娘娘,一直想与娘娘合作,奈何总也找不到机会。如今娘娘失宠于皇后,又痛失独子,可以说走到了绝境,我家主人想帮娘娘一把,故而派奴才过来谈谈娘娘的口风。”
如果布木布泰没记错,李贞贤是四年前内务府拨给她用的,后来一直跟在苏茉儿身边,没少替苏茉儿办事,苏茉儿在她面前也不吝夸赞。
难道四年前她就被人给盯上了?
被人盯了这么久,连细作都安插到身边来了,而她居然毫无觉察,布木布泰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后背汗湿,脸上的表情依然平静:“敢问你的主人是?”
李贞贤挺直腰背:“昭显世子。”
朝鲜国未来的继承人昭显世子?
布木布泰脸上平静的表情差点裂开,进一步确认:“是朝鲜国的昭显世子?”
李贞贤与有荣焉:“这世上只有一个昭显世子。”
布木布泰愣怔片刻,很快做出决定:“世子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帮我,敢问条件是?”
她本就不受宠,之前有皇后怜爱和多尔衮的支持,等皇太极死后,这大清朝或许还能有她的一方天地。
可明玉嫁过来之后,一切都变了。
先是多尔衮变了心,如今皇后又抢走了她的儿子,几乎与她视同水火,说不准哪天会留子去母。
勾结外敌,视同叛国,道理她都懂。
可眼看命都要没了,叛不叛国又算得了什么?
自古成王败寇,等她夺回儿子,等九阿哥登基,等她成为摄政太后,区区一个朝鲜又能奈她何?
史书都是成功者书写的。
巫蛊之术她都用了,迈出叛国这一步,对山穷水尽的布木布泰来说,并不算难。
甚至可以说是一次机会。
李贞贤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晓以利害,毕竟弄不好要背上叛国的罪名,谁知布木布泰居然将她最担心的跳了过去,直接问起条件来。
这种彻底无下限的自私,把李贞贤惊得半天才反应过来:“世子会帮娘娘把九阿哥抢回来,并支持九阿哥登上大位,条件是娘娘必须先帮忙在盛京杀掉凤林大君。世子虽然欣赏娘娘的……才能和手段,但合作之前也想试一试娘娘合作的决心。”
“等娘娘这边成了,世子会在朝鲜起事,以朝鲜国王的身份帮助娘娘。”说着李贞贤眼中泛起光彩,“等九阿哥做了皇帝,要迎娶朝鲜王女为后,自此结两国永世之好。
布木布泰心里呵呵,她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李贞贤口中的这位凤林大君,布木布泰听范文程提起过,说此人文武双全,且文治武功都在昭显世子之上。又因容貌性情几乎复刻朝鲜国王,颇受朝鲜国王的喜爱和器重。
昭显世子在朝鲜都搞不定凤林大君,却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了她,布木布泰简直受宠若惊。
她如今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嫔位,想走出汗王宫都难,怎么能杀得了远在朝鲜的凤林大君?
是她疯了,还是昭显世子疯了?
不过布木布泰仍旧不愿意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委婉地向李贞贤说明了一下自己的处境。
李贞贤冷笑:“娘娘放心,满清征伐朝鲜必胜,到时候世子会把凤林大君推出来做质子。等凤林大君到了盛京,娘娘只需想办法挑起凤林大君与多尔衮之间的矛盾,借多尔衮的手杀了凤林大君。”
“这点要求不算过分吧。”
把人以质子的身份送到盛京来的话,布木布泰觉得以自己的能力还是有几分胜算的。
布木布泰深思熟虑之后,点头:“好,本宫等着世子那边的好消息。”
人要是弄不过来,布木布泰会在第一时间告发李贞贤是朝鲜的细作,并借此戴罪立功,咸鱼翻身。
类似豪格的猪队友,她不想再拥有第二个了。
与此同时,清军回程途中出了点意外。
原本作为质子随清军回盛京学习生活的昭显世子忽然病了,且病势沉重,有进气没出气。
质子就是人质的意思,怎能还没到盛京死在半路上。
由于还没走出多远,皇太极只得下令安营,派人把奄奄一息的昭显世子送回朝鲜,要求更换质子。
朝鲜国王一共两个嫡子,昭显世子病重,再不愿意也得让凤林大君顶上。
朝鲜国王一夜愁白了头,凤林大君倒是挺高兴,说他愿意替世子去盛京为质。
交换质子之后,清军再次启程返回盛京。
这一日,又到了进宫请安的日子,由于明玉怀孕以后总是嗜睡,皇后体恤免了她的请安。
可临近月底,也没见大军返回,也没收到多尔衮一封家书,朝鲜大捷的消息她还是听达哲说起的。
朝鲜离盛京并不远,算算日子多尔衮早该回来了。
若放在平时,明玉肯定不会在意,可人在孕中难免多思多想。
肚子里的小家伙身上有一半是多尔衮的血脉,虽然很乖不闹人,也没让明玉如海兰珠那般孕吐,可胃口总是不好,吃什么都不香,夜里也睡得不是很安稳,爱做噩梦。
比如梦见多尔衮浑身是血,站在高大的城墙下,城墙上密密麻麻布满炮口,不时有火光和轰隆声传出。多尔衮倒在血泊中,他身后的骑兵一排排倒下,像一副巨大的多米诺骨牌。
明玉再次惊醒,浑身汗湿,一遍一遍告诉自己,朝鲜没有红衣大炮,红衣大炮都在山海关。
刚刚只是做了噩梦,梦都是反的。
再躺下睡意全无,跟打了鸡血似的。
明玉看一眼窗外,叫娜塔进来伺候更衣梳洗,她今日要进宫请安,顺便打听一下多尔衮的情况。
虽然她已经做好了全身而退的准备,并且不介意成为一个年轻的有钱的小寡妇,可肚里的孩子还要几个月才能出生,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多尔衮得活着,给年幼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若肚里的是个小阿哥,作为正一品和硕亲王和超品睿盛夫人的嫡长子,生下来便能获封世子。等多尔衮没了,可以顺理成章地继承爵位和旗主之位。
若肚里的是个小格格,明玉打算再拼二胎。倒不是重男轻女,而是世道艰辛,她的事业才刚刚展开,需要镶白旗和朝廷的扶持。
明玉掰着手指算了算,等多尔衮没了,这个孩子刚好成年。
进宫之后,明玉照例先去清宁宫给皇后请安,皇后见到明玉笑容有些尴尬。
不仅是皇后,其他命妇看向明玉的目光无不充满了同情和怜惜,明玉细看达哲,达哲脸上是笑着的,可眼圈红红,好像才哭过。
明玉心里咯噔一下,问话时声音都是抖的:“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可、可是睿亲王出了什么……”
“没有,睿亲王好的很!”皇后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咬牙切齿,“皇上给本宫写了亲笔信,说睿亲王大破朝鲜水师,首战告捷,连战连捷。等皇上带兵赶到的时候,朝鲜已经投降了。此战,睿亲王当记首功。”
众命妇闻言,表情复杂地给明玉道喜,明玉嘴里说着谦虚的话,心中越发疑惑。
几天前达哲收到了多铎的家书,跑过来给明玉道喜,大捷的消息明玉早听过了。
大捷,首功,不是挺好的吗,众人看她为什么都是这副表情。
很快皇后揭晓了答案:“江华岛大捷之后,朝鲜王提出联姻,想让王女给睿亲王做侧福晋,皇上问过睿亲王的意见便答应下来。如今王女已然随军开拔,最迟后日到盛京城。”
说着看了明玉一眼,见明玉脸色如常,继续道:“皇上让本宫提前知会你一声,王女虽然是侧福晋,到底身份尊贵,等人到了,要好生安置。”
侧福晋一般都是皇上指的,这个没毛病。嫡福晋有孕,也该有个侧福晋在王爷身边伺候,这也没毛病。
这事恶心就恶心在,侧福晋的出身比嫡福晋高,一个弄不好就是家反宅乱,甚至还有可能影响到两国之间的关系。
出身高的侧福晋摸不得碰不得,若是个性情安分的还好。可朝鲜国王只有一个嫡女,这位王女是出了名的不安分,从小文武双全,酷爱到处游历,据说还跟自己的哥哥凤林大君抢过朝鲜水师。
而大清这边与朝鲜完全不同。
朝鲜王女在朝鲜有父王母后宠爱,玩惯了疯惯了,没说没管习惯了。骤然嫁到睿亲王府,骤然被拘在后院哪儿哪儿都不能去,还不得把天给捅漏了。
若明玉是个好性儿的也罢了,随侧福晋闹好了,可明玉善妒啊,参加过汗王宫夜宴的人都知道。
成亲快两年,睿亲王府后院只她一个,听说睿亲王连个暖床的丫鬟都没有。
如今明玉正怀着身孕,还?????在前三个月的危险期,府中突然多出一个作天作地且身份高贵的侧福晋……
众人都不敢往下想了。
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或多或少都与明玉的粮食生意有些关系。很多人还指望着明玉田庄的粮食菜果过冬呢,就算存了几分看热闹的心思,也不希望明玉出事。
毕竟在大清,能在大灾之年种出像样粮食的只有明玉一个。
别无分号。
多尔衮迎娶朝鲜王女联姻的消息,明玉点半不知道,听皇后说完人还是懵的,并没立刻接话。
虽然明玉脸色没变,达哲仍是不放心,轻轻唤了一声长姐,眼圈又红了一层。
达哲也怀着孩子,偶尔孕吐,孕期有多难熬,她感同身受。
偏偏在这个时候睿亲王迎娶侧福晋,不要说向来心高气傲的长姐,便是她听到皇后说起时,心里也是一阵膈应。
若联姻的人换成多铎,她恐怕得膈应死。
明玉被达哲这一声长姐叫回了神,她也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有释然,有轻松,有庆幸,可能也有那么一点点不舒服。
那点不舒服多半来自占有欲。
就好比某个物件一直归你所有,随你使用,忽然有一日,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一个人要与你合用。
关键合用的还不是一个物件,而是男人。
上一篇:清穿之咸鱼裕贵妃
下一篇:今天我能继承夫君的遗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