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承北
“这点小事有何可气?你也静静心。”江清波拍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开口。“若让外祖母看到你这么沉不住气,估计要把你带回去回炉重造。到时候我也救不了你。”
绿衣打了个激灵,忙收敛脸上的怒气。片刻就从愤怒的小鸟变成了表情管理的行家。
江清波被她这变脸速度惊到,默默竖起大拇指。“论变脸,我输了。”
“……”绿衣张嘴想要说什么,随即又合上。片刻眼底划过恼怒。“小姐,你刚刚表现那么凄惨。这会二房的人怕是高兴疯了。还不知道在背后如何数落你。”
“就是要让他们说,传得越广越好。”
“……”
她不理解!
***
梁宜静和单漪走出秋水苑很远才能慢下脚步。
“三少爷的气势可太吓人,杀气腾腾的,还拿着一把长刀。感觉像是要去杀人。”单漪拍拍胸口,一脸后怕。“表嫂不怕吗?”
“怕,怎么不怕。这阖府上下谁不怕?”
“我看三婶好像不怕。”
“那是当然了。在她眼里陆三少爷就是太上皇的跑腿。”梁宜静眼底滑过讽刺。
“跑腿?”单漪目瞪口呆。“那可是拱卫司左指挥使,杀人如麻的男人。”
“三婶可不一样。日后你多去秋水苑就会知道。”
单漪垂下头,手指搅在一起。“我去秋水苑做什么,姑姑可不喜欢三房。”
梁宜静盯着她的后脑勺,唇角扬起个弧度。“虽说关系不好,到底是一府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尤其是三叔每个月就月底回家一趟,你若是去秋水苑可要记得避开。”
单漪抿了抿唇,“我知道了表嫂。”
“我还要去厨房看看,你先去婆母那儿说说三房的情况吧。”梁宜静也不等她回答,转身带着婢女离开。
脚步声远去。单漪抬起头盯着梁宜静离去的方向,眼底滑过恼色。片刻松口紧握的拳头,转身去了清风苑。
片刻从清风苑走出来,深深地吸了口气。
清风院内。
单慧君笑成了弥勒佛,放下茶杯,冷哼一声。“让她嚣张,终于遭报应了。”
喜翠捶肩的手顿住,抿着唇不敢说话。
“就她还敢肖想抢世子之位,也不怕那福薄身子受不住。”单慧君推开肩上的手,起身往寝房里走。
“把衣服都拿出来,我要亲自挑一身亮眼的。明儿个去宴会好好替三房那位扬扬名。”
喜翠努了努嘴,忍了忍终是开了口。“夫人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毕竟是一家人。”
“谁跟她一家人?而且她被捉弄的事,这会怕是已经传出风声。我不过是提醒众位夫人,为了三弟妹的安全别下帖子请人,做错了什么?”
喜翠:……
总觉得哪里不对!
喜翠盯着笑吟吟的单慧君,欲言又止。片刻开了口。“夫人,明天的宴会您的异母长姐也会来。”
单慧君脸上的笑容僵住,扔下衣服。“她不是嫁去小县城了?怎么又出现了?”
喜翠被她吃人的目光吓得后退两步,硬着头皮开口。“大姑娘的姑爷回京述职了,可能……可能以后都会待在京都。”
啪——
屏风掉地,上面的衣裙撒了一地。
“不去了。”
“夫人,陈家大人是老爷的上司。他快致仕了……”
“……这一天天的全是堵心的事情。”单慧君生了会闷气,“去告诉梁宜静,明天一起去宴会。让她打扮漂亮点,最好艳压全场。”
“是。”
单慧君婆媳忙碌应对各家宴会。
江清波躺在软塌之上,喝着热酒,看着话本,听着各府之间的八卦。日子好不快活。
快落的日子没过几天,江清波收到陆明洲名下各大铺子送过来的银钱。
江清波不可置信盯着桌上的银钱,深吸一口气,挤出笑看向屏风外面的老管事。
“这是什么意思?”
“少爷说日后这些铺子都交给夫人打理,铺子赚得银钱当然也送到夫人这里。”
“……”
别说话,她想静静!
说好的只是帮忙看账本,没说要她接管铺子。
管事走后,江清波瞪着绿衣。“都是你这乌鸦嘴,看看给我招了什么事。”
“姑爷做的决定,和奴婢有什么关系?”绿衣一脸无辜。
江清波收到一万两银子,刚放进银箱没两天。陆九带着一名瘸腿的管事来领银子。还是一笔没有出处的支出。
有陆九在,还有陆明洲的印章。江清波没有细问,爽快地给了银子。
银子去了大半。
各个管事下人的薪俸,年底赏银发完。银子没了,她还她到贴了一百两。
倒贴一百两……
这买卖亏了!
趁着陆明洲月底回家,江清波坐到男人对面,将账本摆在桌上,一一报上最近的支出。尤其点明那大笔不明去向的银子。
“你明天有没有时间?”陆明洲放下茶杯问。
“有,怎么了?”江清波不明所以,他们谈的话题是银子支出。怎么拐到明天?
“明天带你去个地方。”
“???”要收买她?
作者有话说:
上火牙疼,状态不好就晚了。
热天太烦了,不吃辣椒那饭还能有灵魂吗?
第三十二章
走下马车, 江清波心底浮起好奇。不动声色环顾四周。北城柳巷,普通百姓的住所。一眼望去多是老旧的青砖瓦房,其中夹杂着几座茅草屋。
因为昨晚下雨地上有些泥泞。江清波一脚踩下去, 脚下一滑险些栽倒。一只大手及时拦住她的腰,才没有让她和泥泞的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小心些。”陆明洲握着她的手。“跟着我。”
江清波盯着那只温暖的大手,反手握住。亦步亦趋地跟着前行。
穿过狭窄巷子, 来到里面一排的民居。
“吴彪, 曾是我最得力的手下。五年前出任务被敌国卧底砍了八刀, 伤及根本只能退出拱卫司, 如今只能日日躺在床上。”陆明洲指着第一户人家。
第一户人家的院门老旧, 左边木门甚至缺了一块。江清波透过空隙看向屋内。年迈的老妇人编着竹筐, 年轻的妇人在厨房辗转忙碌。他们的棉布衣裳打满了补丁。
“何毅。怀着一腔热血来到拱卫司。前往边疆刺探情报,为了能把情报及时送回, 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深夜进入雪山。回来时双腿已经废了。他甚至还未来得及娶妻。”
第二户人家院门大开, 院子里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叟在做饭。他身后的木门缺了一扇,窗户上的空隙塞满了稻草。难以想象那名老叟不在之后,那名失去双腿男人该如何过下去。
“王二……”
看了十来家。他们曾经都是拱卫司里赫赫有名的密探,为了大魏朝的安定努力着。在执行任务期间受到不可逆转的创伤,进而被迫离开拱卫司。
他们是大魏百姓眼中凶神恶煞的人。但就是这些凶神恶煞的人, 深入虎穴,潜入龙潭。为了一份情报牺牲生命在所不惜。
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守护者大魏朝。
江清波有点明白陆明洲带她来的用意,却又有点不明白。
“拱卫司给的那点补偿根本不够。他们离开拱卫司什么也干不了, 又是家里的顶梁柱……”陆九眼眶微红。“他们有些人甚至沦落到街上乞讨。”
陆明洲垂下眼睑,眼底暗光涌动。“他们曾经是拱卫司里最好的密探。也曾是我手底下最有能力的人。是我疏忽了他们。”
江清波抿起唇, 眼底滑过微光。无名英雄不应该是如此结局。
“少爷已经尽力了。”陆九叹口气“好多人因为伤重从拱卫司退下来的密探需要名贵药材吊着命。少爷的钱全部贴补进去也不够。”
“就你话多。”陆明洲瞪他一眼。
“这一片的房屋都是少爷买的, 用来安置那些困苦的下属。”陆九顶着陆明洲瞪视, 梗着脖子继续说。察觉到江清波打量, 又开口解释。“这些房子是有些老旧,但是便宜。省下来的银子都花在药材上了。”
她知道陆明洲之前为何要从她手里取走一半药材了。这些人比她更需要。
“大人?”
江清波回过头,愣了一下。那名出声的男人面露惊喜,一瘸一拐大步走来。手中的药包不停地左右晃动。这人正是之前前往武安侯府拿钱的那名管事秦章。
“夫人安。”秦章先给江清波请了安。又双眼放光看这陆明洲。“大人怎么突然到这儿来了?”
“带夫人来看看你们。”
“这两天下雨,这边的路不好走。夫人到在下家里歇歇脚,喝口茶。”秦章说着走在前头给众人领路。
他家住在第十户,走两步就到了。院子被打扫得很干净,院门旁边的两盆花叶子枯黄,似乎无人打理。江清波吸了吸鼻子,闻到一股若有似无地药香。
房门嘎吱一声被推开,走出一名三十来岁的妇人。脸颊凹陷,眼底是浓浓的青黑色,好似熬夜许多天。眼底深处弥漫着浓浓的哀愁。看到江清波等人,听了秦章的介绍。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去给大人和夫人泡杯茶来。”
妇人愣了一下,转身离去。片刻端着几碗井水回来,盛井水的碗偶有一两个豁口,水波荡漾甚至能看见漂在水面的油花。
秦章脸色有些难看。“不是让你泡茶?”
“家里没茶叶,热水也没了。”夫人垂下头,声音越说越小。
秦章张张嘴,随即闭上。转头对陆明洲等人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大人和夫人先坐一会,小的现在去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