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花白茶
但在第二天上早朝时,纪炀直接建议国子监改革时,皇上跟纪炀对视一眼,已然隔空达成某种默契。
国子监改革?
纪炀你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纪炀道:“教化之道,学校为本。”
“微臣外放多年,见过许多官学,亦见过许多夫子。”
“夫子大多勤恳,然收入微薄,更见过许多学子,因家贫无法入官学,更无法支付所需费用。”
“学校储才,却不能让有才者进入学习,岂不是失了官学的本意。”
总结起来两点。
让家贫的学子可以进入官学深造。
提高官学夫子的待遇。
这两项一提,直接让国子监的人脸色大变。
他们把持国子监以及下面官学多年,谁能进官学,谁能进好学校,谁又能进到国子监里面,全都有自己的一套章法。
你纪炀张口就要改?
凭什么?
其实讲道理,纪炀之前没想这么着急。
这不是收到皇上的隔空暗示,要好好做这个鱼钩。
再者,这会提这个要求格外合适。
就算这些人知道,他是故意挑起争端,那他们也不得不接招。
以世家的角度。
知道纪炀故意在挑衅他们,故意拿敏感的国子监官学来说事,他们能不回应吗?
不回应的结果便是纪炀兵不血刃,达成自己的目的。
回应的话,直接进入圈套,开始正式跟纪炀周旋。
只要被纪炀拿住错处,又或者让皇上找到由头,他们这些人的下场谁也不好说。
都知道皇上要削减他们的势力,好给太子铺路。
知道又怎么样?
看着纪炀动他们手里的权力吗?
纪炀,真是无比狡猾。
更是无比大胆。
在这些人当中,已经有人暗戳戳起了杀心。
派刺客去杀,谁又能抓到把柄。
人要杀。
可杀之前,他这些年的“清誉”“官声”先毁了再说。
文学士抬头看了纪炀一眼。
国子监主簿则直接对视。
国子监最大的官员祭酒则微微睁眼,他看起来老态龙钟,轻易不说话。
但纪炀这一开口,让他都抬头看了看,随后轻蔑笑笑。
竖子无知。
真以为他们如同宗室一般?
纪炀看着他们各自表情,嘴角却勾起坦然的笑。
他就算当鱼钩!也要当自动巡逻的鱼钩!
逼着鱼儿自投罗网!
朝堂刚平静没多久,被纪炀这几句话打破。
让贫家子弟更容易上官学。
提高官学夫子待遇。
说起来简单,可动了太多人的利益。
每处官学接收的学生都是有限的,有才的进去了,必然会挤压权贵的名额。
每处官学都有自己的官田,朝廷基本不会再拨用银钱。
等于说学校长官要把自己的利益匀出来,分给自己底下的夫子。
说起来既理想又天真。
动的全是同一拨人的蛋糕。
但相对的,又是给贫家子弟机会,又给底层夫子提高待遇。
这两者肯定会快速响应。
这又是一场贫与富的对决。
皇上看着纪炀舌战群儒,心里既复杂又好笑。
想必纪炀在想到自己拿他当鱼钩的时候,就已经想到如何在当鱼钩的时候获利。
纪炀大可提出其他想法。
但皇上利用他时候,他又何尝不能利用皇上收拾世家时达成自己的目的。
皇上要收拾世家,纪炀想把世家手里的权跟利分下去。
还是同样的道理。
他们两个目的不同,却总能在这件事找到平衡达成一致。
皇上算得准。
纪炀何尝不是。
若说之前的皇上还担心,但想到儿子的品行,想到纪炀的品行。
虽不知几十年后如何。
可这样发展下去,竟然是君臣相得的局面。
下面吵吵嚷嚷,皇上到底有些疲惫。
不过再疲惫,也要撑着处理完这些事。
否则留下皇后跟太子,他如何都睁不开眼。
如同纪炀夫妇给出的新药。
他知道吃了会死,也会试上一试。
若这个魄力都没有,他这四十二年的皇帝白当了。
昌盛四十二年六月初十。
在纪炀刻意挑起国子监火气的情况下,成功在朝堂上大吵一架。
纪炀这边的吵架选手有纪炀本人,有前纨绔井旭,报纸主编晁盛辉,以及刚当上见习进士被人死死按住少说话的颜海青。
更有暗戳戳一句话噎死人的林启。
连新科状元,也就是那个振臂高呼的补丁书生也加入其中。
再有几个武将“恶声恶气”吓唬人。
另一边阵容同样豪华。
本就能吵架的国子监,一通之乎者也听得人脑瓜子疼。
再有御史台也在往上凑,还有世家官员。
更有国子监主簿从国子监祭酒那学来的一句话。
“纪炀,你自己没科考过,竟然还在指点为了科举储才的学校?”
“这是不是有点太过可笑!”
场面安静下来。
不知谁先笑了下,被纪炀看过去,瞬间收声。
可一些窃窃私语还是传来。
“纪炀都没读过几天书,怎么还指点起官学了。”
“是啊,听说他最喜欢气夫子,不知多少夫子都被气跑了。”
“本身就是捐班来的,还真以为自己多厉害。”
“抨击别人以权谋私,他呢?有本事这买来的官别做了!”
这些声音并未影响纪炀的一丝一毫。
国子监祭酒微微皱眉。
难道纪炀已经想到,他们会从这方面下手?
一个没读过书,买官的人。
是没有资格对学校指指点点的。
可这本就是他临时想的应对之策。
总不能纪炀在提出那两个改革方法的时候,早就预知他们会如何反驳?
若真如此。
会不会落入纪炀的圈套?
国子监祭酒心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