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公子葭
苏师傅:“就说那炝拌土豆丝,刚才考三级的还有个做这个的呢。你拿着三道三级菜来考二级,你凭什么以为你会过啊。”
苏师傅:“咱们这行手艺吃饭,刚才小徐做的几道你也看了,我不说别的,就说那个焦熘鱼片和拔丝山药,你做一个我看看?我都不拿芙蓉鸡片为难你,剩下这两道热菜你现场来,你既然要和小徐比,那你就做,只要做的比他强,这个二级就发给你。”
周援朝被苏师傅挤兑的脸色通红:“我不!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再包庇!”
苏师傅:“哎呦我这脾气,你就做!大不了咱们这块这么多围观群众呢,我们不评,叫大家评。实在不行咱们就大马路上拉人评。你怎么说不听呢还,我说了你不行,你不信。我说重新比,你说怕我包庇。那你想怎么着?我把小徐的二级抹了给你?你是要这个结果吗?”
周援朝左右为难,趴在窗户和门口的服务员们已经在指指点点了,就连外头来吃饭的食客都有凑过来看热闹的。
他拉不下脸子要证,偏觉得自己这会儿走了太丢脸。
本身闹也是一时意气,现在却下不来台。
王樱算是看出来了,你要说这位周援朝同志想闹事,倒是也没有,就纯粹是气盛,刚才看着别人过了自己没过,所以才一时气愤上头了。
陈东适时的站出来打圆场:“周同志,我是小徐的师父。刚才我没说话,是因为你们俩的题目都不是我出的,所以我才没吭声。其实就这个年纪来说,你手艺挺好的。刚才那四道菜,炝拌土豆丝和回锅肉切的很好,可见是基本功练了很多年。”
小青年刚被人吵了一通,现在突然被人肯定,差点眼泪都下来,带着鼻音:“那你们不给我过,我十五就开始学厨,到现在二十五,十年还考不了二级?”
陈东笑着摇头:“其实不是这样的,学厨这东西啊,也看师父的。你这次的四道菜,最大的问题就是没特点。咱们做厨子的,不能是光做饭店客人们最常点的。我不用问都知道,你们店里最常点的,是不是就是炝拌土豆丝和回锅肉?”
“有自己的拿手菜当然好,但你要想走的更远,还是要对自己要求高一些。”
“你师父应该是教你稳当为重对吧?稳当当然好,但咱们三级是入门,二级是往上走。自然二级的标准不是三级的标准。”
“糖醋里脊火候不到位,是你太慌,我看你开油锅时候就慌,肉条刚下去就急着捞。你根本没注意时间,就是机械的按照步骤来。还有京酱肉丝,我看你放盐时候手抖了……”
“回去好好练,不光是考级,咱们也是对自己负责,对客人负责。”
陈东一通话,把周援朝说的眼里含着泪,疯狂点头。
王樱悄悄拉着徐霜的手,低声问道:“咱师父……一直都这样?那时候教你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给你灌鸡汤?”
徐霜不知道什么是灌鸡汤,但他联系前后理解灌鸡汤应该就是陈东这样说废话?
徐霜嗯了一声:“刚开始这样,后来就不了。”
至于为什么?
因为后来陈东一这样说,小徐霜就会疑问三连“你示范一下?”“也就那样”“那你还说我”。
把陈东给弄的没脾气,鸡汤也灌不下去。
周援朝收拾了东西,对着苏师傅和陈东鞠了一躬就往外走。
他垂着脑袋,很是伤心。
马师傅眼珠子一骨碌,悄悄出去了。
陈东走过来拍徐霜的肩膀:“过了二级啥感受?”
徐霜把他的手扒拉下去:“感受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考一级。”
陈东笑着说道:“且等着吧,先熬几年。”
一级的考试是要去省城考的,没有那么简单。
陈东:“你先调进城来,到时候咱们再说考一级的事。嗯,你做几个菜庆祝一下吧?就在这儿。”
别说徐霜,苏师傅都无语了。
叫刚过考试的徒弟给你做菜庆祝他自己考试通过,真有你的。
陈东一点不带不好意思的,还点菜:“做个酱油肉,辣炒鸡胗,再来个烧大排。”
王樱:“师父,你多少吃点素吧。”
大早上就是鸡汁豆脑,上午也试菜,中午还要吃全肉。王樱真怕陈东的血压爆。
陈东不情不愿:“那再来个干煸豆角。”
王樱:“炒个青菜。”
陈东有气无力的看了一眼王樱:“嗯,炒一个吧。”
他就不爱吃青菜!
正当这时候,马师傅哼着歌进来了。
陈东笑眯眯的问:“怎么?人小同志愿意给你当徒弟了?”
第65章
马师傅咳了一下:“瞎说什么呢, 谁说我是收徒弟去了?我是看小年轻挺好学的,反正咱店里的麻子不是要调走吗?正好问问他愿不愿意来。”
事实上,周援朝一听就十分乐意, 他是跟徐霜一样在公社饭店当厨师的。他师父也不是正经的师父, 就是以前村里帮着给人料理村宴的一个老头。
周援朝跟着老头学了几手,做来做去都是几样,他已经算是争气的了,虽然不认字,但还是跟着公社的扫盲班学字, 慢慢的认了一些菜谱照着做。
就连这次考级, 周援朝都委屈的不得了, 他师父没考过级,也不知道具体咋做。他是花了十块钱找了县城一个厨子问的。结果那人还没给他说详细,就叫他稳当着考。
稳当,稳当到没过。
周援朝说起来可怜巴巴的, 马师傅却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没正经师父, 那就好啊!
他搓搓手,觉得自己的运气也是否极泰来了。走了个蠢蛋徒弟, 现成来一个三级的好苗子。
马师傅算的好好的:“我可不比你们, 徒弟都带出来了, 我这要不了几年就要退了。不赶紧带个徒弟出来能行?”
马师傅是三个大厨里岁数最大的,眼瞧着就要退休了。
他之所以着急把马拥军推上去也是为这个, 毕竟他退了,店里的厨子要空出来。看老陈的意思, 应该是会让他徒弟徐霜来补上。
老陈自己有地位, 徒弟也有手艺, 这事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了。
至于马师傅的工作, 马师傅是要给自家的小儿子,这也是现在学厨经常出现的情况。
就是把手艺传给徒弟,再把自己儿子给徒弟带。
马师傅的小儿子年岁不大,是个老来子,现在才十三四,接班也得等两年,等到了岁数,人正好接班,进来也有师兄带。
完美。
本身马师傅把自己的人生安排的圆圆满满,谁知道能碰上马拥军那个大蠢驴。
马师傅叹气:“唉,老陈,我命苦啊。”
他拉着陈东在角落里诉辛苦,拐弯抹角,翻来覆去。
中心思想就是,我的徒弟马拥军他是个大蠢驴,我的堂妹也是脑子有包的,他们娘俩干什么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心里有气就发出来,但我是很倒霉牵扯进来的……
一番苦诉下来,陈东还是那副笑脸。
马师傅扛不住了:“老陈,你看你,咋恁小心眼。跟个老娘们似的。咱们多少年的交情了,我就是脑子灌粪了也不能把你跟马大莲凑一起啊。”
这堂妹生就是个刻薄人,又脑子蠢,在家里被几个儿媳妇当枪使,一会儿对付这个,一会儿压着那个的,就抛开家业不提,光看脑子都不是一个层面。
马师傅:“你说咋办吧,这事是我没盯牢,叫拥军那个臭小子把心思打到你身上了。你说咋办就咋办,不行我叫马拥军去洗盘子?”
陈东:“老马,看这话说的,那是你徒弟啊,收盘子还是太为难人了点……你给人分到别的饭店去就行了,小年轻还是要历练的。”
马师傅:“……成,我这就办。”
他自认倒霉,谁叫自己当了师父呢?
不过马师傅也是能理解陈东为啥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叫他来出面,陈东做人谨慎的,早两年闹的最凶的时候,不是没差点殃及到他。结果这人混不吝,直接往地上一躺,就说自己要断气了。
也不知道他咋弄得,跟真的一样,脸色青白的像个鬼。家里也是家徒四壁,人抱着个破被子往屋里一躺,这谁敢上去弄他啊。
这老头眼瞧着就是要死了,说不好啥时候就嘎巴一下就归西,你上去弄他,名声还要不要?还打算在南邵混日子吗?
再加上陈东的领导也说好说,说陈东真是什么都捐了,家里一毛都没有的,来饭店上班都是预支的工资吃饭。他家里最值钱现在是那张跟领导人的合照,就挂在最显眼的地方。
这么糊弄着,陈东居然也安安全全过来了。
马师傅想起自己那时候差点以为陈东要死了,掉了一晚上的眼泪就来气。
陈东这么糊弄了半年,终于等到南邵这边平静了,他才又出来,还是当他的厨子,平时也低调的很,有时候甚至还会吃点小亏,以免跟人起冲突。
唉,也是难做。
不怕得罪人,就怕得罪小人。
小人逼急了,光脚什么都敢干出来。
马师傅认命去收拾马拥军去了,他准备给马拥军太太平平的换到别的饭店去当切墩。
至于什么断绝了师徒关系,也不用说,就给他当着大师兄,反正自己照样收旁的徒弟。糊弄着过了,等自己退休,这些屁事一样都沾不上来。
陈东解决了眼前的事,舒心的很,哼着小曲吃徒弟做的饭。
只要马师傅压着马拥军,他回头再给自己的后院起个小门,大门一挡,跟前院就牵扯不上了。
自在!
徐霜做了几个菜,陈东还从苏师傅那儿弄来了一点酒,几个人吃菜喝酒,算是给徐霜庆祝他考试通过。
吃完了饭,几个人就去取缝纫机,给送到客运站。徐霜跟着压车,王樱则是带着徐老太一块骑自行车回。
缝纫机回大队,瞬间就把王樱家给围的水泄不通。
乖乖,这好东西,还多的是人没见过呢,大姑娘小媳妇的围着看,老太太们更是把徐老太捧在中间,好话跟不要钱一样往外冒。
虽然徐老太已经早把自家要买缝纫机的事放出去了,但这没见到真的,感受不到那种羡慕。
徐家的日子是真好过啊。
有了一台缝纫机打底,往后满大队都得排在前面了。
缝纫机买回来了,徐老太说放在小两口的房子里,王樱却赶紧拒绝,实在是看着这么多人来来往往的,她扛不住!
这个稀罕东西往后少不了要有人上门借用或者谁家托徐老太帮个忙的,王樱跟别人都不大熟,也不了解谁跟徐老太关系好,还是把东西放徐老太住的那屋吧。
徐老太推辞不过,还是答应了。
人群一窝蜂都围到徐老太那两间,王樱松快的往炕上一躺,这不出去还没发现,出去一躺回来就感觉到家的好了。
招待所说出去再豪气,住的也没家里舒服。
徐霜中午喝了点酒,这会儿也不忙着去饭店了,也靠着王樱躺下来。
小两口脸对脸的,王樱突然伸手给徐霜的嘴捏起来,笑道:“我看你好像胖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