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十九夜
不等康熙疑惑,又听一声哨响。
里海虎扭身面向众人,踏步走近,随后的狼群紧紧跟随。
“虎狼自来不合群,女儿练了足有三个月才让他们这样。”芽糖有些遗憾,她本来是想让汗阿玛能够驱赶虎狼一同涉猎,再试着军练。
胤礽听了唏嘘,“九妹,你这样可不是孤等汗颜?”
芽糖笑起,“学无止境,我觉得自己能做的更好,自然不满。”
“啧啧啧。”胤礽头疼的折扇敲头,眼神向着汗阿玛求救。
康熙欣慰于儿女都不仰赖天恩,有一腔为大清出力的热血丹青。尤其是芽糖这样自谦严厉的态度,让他更是大喜,“你很好,不枉你额吉日日惦记你。”
说到这个,芽糖不由苦脸,“额吉都不肯来,汗阿玛就莫要笑话了。”
儿女再是得意风光,可是一向支持自己的额吉脸都不露来,就算知道没什么,心里也难免有些失落。不过做大事者,这些事情总不能整日里纠结不下。
众人阅览这虎狼阵听着简单指令动作的配合后,便开始了一贯的秋狩。
只是这一年秋狩,多了一群海东青。
海东青是蒙古人很是追捧的空中一霸,生性凶猛而残忍的它们甚至让许多陆上猛兽都要退之让步。但它们就像是狼群一样,被芽糖驯养成了最佳的狩猎帮手。
虎狼与共只是视觉上的震惊,而这却是最真实的感受。
芽糖抬起手臂,一只成年海东青落在上面,一对尖锐的鹰隼直视身边打量的康熙。
“它叫少布,极通灵性,十里长空一眼望穿,正是狩猎的好手。”芽糖说着拿出了一只竹哨,这些东西都是认主人的,要想别人叫它,只能用她提前培训过的哨子才能。
康熙欣然接过,“好。”
骑装上马,临行前康熙说道,“年末里若是得空,就回京见见你额吉。”
芽糖愕然抬头。
“还有你额驸和孩子。”
说完,康熙驾的一声驭马离去。君一走,官臣随行,就连太子也是如此。不过这里指的都是从京城随行而来的,两地跑的胤禵上前来探头,“汗阿玛说什么了?这一脸悲喜交加的。”
“姐姐这是高兴!没眼力见!”芽糖忍住挥鞭的冲动走开,顺便横了一眼。
胤禵不以为然的点头,舔着脸追上去,“是是是,九姐教训的是,那汗阿玛到底说什么了?是不是让十三哥也过来?”
“你自个儿都没个形,还惦记别人?”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弟弟,芽糖没得想到总是用嘴巴怼她到无话可说的十二妹。不过她这会儿心情好,嘴下留情道,“算了,你陪着我回京,十三弟若是有心,自然不必你游说。”
胤禵势单力薄,想要拉个趁手信任的兄弟来,芽糖自然明白。何况十三弟确实性子更稳,有个人陪着,她这个姐姐才能放心,额吉也不用太过担心。
只是,“你总盼着十三弟来,是做什么打算?”
芽糖眯着眼打量起来,这让胤禵忍不住笑的越发甜了,这九哥兴致好了,自然就想起来还有他这么个眼巴巴等着的弟弟,“我能做什么?不就是眼馋你们,也想自己办点爽快利落的事儿不是?”
爽快利落的事?
芽糖指着身后,“你今儿是不是没放老虎去捕食?”
“……”
这个苦差,真不是平常人能担得起的。他这么个本来是要去兵部的人,结果被九姐闻听到讯息,以帮忙训导为由,提前把他拎过来。离京时他顾着跑,心情自然是兴高采烈难以言喻的。只是来了不多会儿,等他回过味儿来为时已晚。胤禵哭巴着脸,眼见着哭戏上来却被一道寒风刮来,他哪里顾得上半点情绪,连忙哈腰认错的跑了。
芽糖看他风一般跑开的身影,心里记下来,并扭身赶上秋狩队列里去。
不止是阿哥们要用猎物来表现自己的能力,她作为武将同样需要。
另一边暂时不去和兄姐们争风头的胤禵一路跑回去,他想着尽快启程回去,免得耽误。路经过一处帐篷时,他忽然退了两步。
门帘没有合上,能清晰的看见里面的两人正低头指画,桌案上摆着火炮的模型,神情是说不出的认真。
胤禵让门处的守卫噤声,眼看着纳克出说了什么,九哥竟然毫不犹豫的反驳上去。
这幅场景,他见了不止一回,心底却生了从所未有的急迫。
他若是再这样恍惚,怕是要被弘昱追赶超越,说来岂不可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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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不黄的黄花
婉绣看着后院子里的花儿, 还有胤禛叫人送来的果子,闲来无事酿起了酒。
她挽起袖子,端坐在新制的木盆旁, 手下仔细的把每一个葡萄挑选, 大小光泽不同, 各分自不同盆里。古人言葡萄美酒夜光杯,这葡萄果酒每日一杯更是美容养颜, 成本不高还能打发时间。底下闻听后更是送上最新鲜的瓜果花瓣一等, 内务府是一,底下的晚辈们是二,还有许多只听过名字的。
此后的永和宫除了鸟语花香, 还多了酒香气。
这让本就有些酒瘾的郭络罗氏爱不释手,她这些年已经不那么爱调戏新人和宫女,更不管拈酸吃醋的小事, 很是热衷溜着孙子孙女满宫跑。不过她性子在那儿, 整日里都是孩子难免腻歪, 索性郭络罗氏转了战场开始贪杯了。几次甚至会把孩子打发走,然后在永和宫里躺上半天蹭酒喝。
次数多了,随着来的人也多了起来。
不过是无心之作,没想到还真的有人特意来捧场。婉绣头一回不这么烦别人来, 还大方的送酒出去, 在清了少许酒坛后又开始酿制梅子酒。
“梅子酒劲道得很,没有两把手可不能随意酿制。”郭络罗氏拎着自己带来的桃花酿,“尤其是你这样的酒品,还是不要太自信的好。”
自酿的果酒度数并不低, 若是酒量不好的, 一杯喝快了还会上头。
婉绣再是克制也不能滴酒不沾, 更不可能便宜了别人,“那酿什么?”
她只是觉得梅子好吃,也没成想过太多。不过她这么提议,郭络罗氏也不愿意出主意,“慌什么?左右是打发时间,你缓两日再看不就好了。”
说完,她又指着里头的酒坛子,“太后老人家就贪这一口,不如你问她?”
问人,总要问老行家才行。像是科尔沁的马奶酒一等,婉绣徒然想起也有些嘴馋了。
郭络罗氏抛了个头,婉绣也不扭捏,两人携手转到慈仁宫去。已是花甲的皇太后精神气足,见着人和和气气的,纵是那些小贵人答应想来请安,她也没有半点怒色。越是年老,就越爱热闹和新鲜。康熙待她极好,以至于她反而有了几分童心,渐而渐之,俨然成了大清头一位长寿太后娘娘。
太后喜爱鲜活的年轻人,婉绣这样惫懒的性子便一月里走个五六趟足以。因而两人过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一个小贵人正一身戏装的说书讨她欢喜。
嫔妃戏装实在失礼,小贵人忙伏低身子,恐惹这两人不喜。
“低着头做什么?”婉绣坐到一侧,她看着那半张姣好面容有些兴趣。
郭络罗氏也不承多让,甚至直接的用手挑起贵人的下巴。贵人害怕,但只是垂眉乖巧姿态,并没有可怜悬泪的样子,因而让她莞尔,“这模样,怪不得让太后老人家关着门说笑,都不搭理我这昨日黄花了。”
贵人大惊,却听贵妃一声嘲笑,“又酸又老,算哪门子的黄花?”
“你也小不得我几岁!”
“那也小不是!”
作为曾经四妃之末,却盛宠十数载后仍旧不衰,甚至追赶超越晋升为贵妃的婉绣自得挑眉,“反正没你黄。”
这话也就她二人说得,郭络罗氏松手,嗔怨看她一眼,而后抱着太后哭诉去了。
眼看着太后笑呵呵的,婉绣让几人起身,“你们知道孝敬太后,有心了。”
贵人们松气,不敢气宜妃抢了风头。何况整日里讨好太后,她们心里也不好受,如今自然是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一位常在等出了慈仁宫,眼角落在贵妃的仪仗里,心中唏嘘不已。
“姐姐看什么?”身侧一同进宫的答应好奇问道。
常在模样清秀,她把目光放到答应的脸上,心中可惜这水灵灵的丫头进了宫,却晚了些时日,以至于君生她未生,君老她未老。
可见造化弄人。
“姐姐?”
常在心中烦闷,她想到在贵妃在宫中盛宠得子时,家中一个嬷嬷提起她二人还曾一时玩耍,如今天上地下之差只让嬷嬷羡慕嫉妒。她那会儿年幼,尚不上心,直到再大些她看到嬷嬷面目可憎的模样,这才陡然明白。
答应见她不言不语,拉着自己走远去,只以为是说宫中规矩深严,不想众目睽睽之下冲撞了贵人,因而不再多问。
这日后,她们也清闲了一些,但日子也好过起来。
皇上不在,贵妃和宜妃趣味十足,整日里欢声笑语的,还时常来慈仁宫逗趣。她们露脸少了,但贵妃娘娘却记住了人,差遣那些看人下碟的奴才们不得亏待她们。
原来只是看在太后面上恭敬的宫人,又有了贵妃之命,不得宠的小嫔妃也过得滋润起来。如此几个月,等她们再见到原来殷殷期盼的皇上,盼望全无,甚至有些慌了。
皇上回来,宫中少不得争斗。贵妃等人忙碌起来,谁还能披拂她们?岂不又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不过疑虑很快不破自消。
上面的嫔妃一个个纹丝不动,压的底下的姐妹们大都小心翼翼的。
在皇上给太后请安用了晚膳后回去,有那么些胆大的庶妃贵人出了头,可惜皇上嫌弃她碍了道脏了眼污了耳,扔回了院落里闭门思过。
当夜,皇上转道去了永和宫。
想要出头的人心中戚戚,借着贵妃风头平安度日的人心中大喜。她们进宫是为了族中,只要能为族中挣得好处,讨好皇上和讨好贵妃有什么差别?
就连太子都对贵妃数载恭敬,私底下都说他孝顺,仿佛对她犹如额吉一般诚心。
当今和未来天子都对贵妃好,她们又有什么纠结的?更何况,贵妃那里不用争风吃醋,不用整日算计,更不用出卖皮囊。
宫中皆大欢喜,永和宫整日络绎不绝,门槛都被人生生踩塌了一截,这让康熙很是郁闷。
见过芽糖一家三口的婉绣心里高兴,嘴里哼着小调将收起来的孩子衣裳翻出来,想着让芽糖的儿子阿古拉穿上。
左等右等没人来讨好,康熙坐到身旁,“朕不在宫中,你给宫人灌迷魂汤了?”
说完,碰了碰她肩头。
婉绣莫名,而后笑指里间,“葡萄酒。”
“朕正经问你话呢!”
康熙觉得她模样嬉笑,很不正经。宫里的事他当然知道,可那些宫人的变化之大让他捉摸不透,总不能是酒里下了药。
她胆子也没那么大!
婉绣想了想,回头看他,“爷又听见什么稀奇古怪的风声了?”
不等康熙回话,婉绣连着身子都摆了过去,偏过头去看康熙,满面好奇,“总不能就你一人耳朵尖,也让我听听?”
康熙挑眉俯视,“你干的好事,朕自然是问你了。不答就算了,还反问朕?”
脸颊瘦削的康熙发丝已白,略微不满的神情露出后更显得严肃苛刻,让人心里生怕,可惜婉绣不怕。
她盯着随着主子说话一翘一翘很是俏皮的胡须,忍不住伸手抚了抚,“爷走了之后,宫里静的像个鹌鹑一样。一个个缩着脖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有什么事?”
康熙沉吟,“那她们怎么出了门就往你这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