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十九夜
原来孩子都在身边,婉绣觉得她对此的保护绰绰有余,可事情一来,紧迫感压着她回头便日夜的赶着做香袋。
种痘局由武昌通判傅为格和太医朱纯嘏为首,两人对于种痘一事都有经验,对于婉绣所言的牛痘他们当日就寻了不少的牛和患有牛痘的孩子。
前头忙得如火如荼,郭络罗氏听闻后也着急不已。她见婉绣似乎忙得不可开交,她一面求了平安符,一面拉着糖包和胤祺两个小短腿整日里伸胳膊伸腿的,想着多锻炼着身子好些兴许可以缓解种痘的恢复。
婉绣合计着一个是练,两个也是练,再多两个也不差了。
郭络罗氏也是这么想的,她又去了延禧宫和钟粹宫一趟,一列六个萝卜头全都送去了慈仁宫的练武场。
像胤祉几个大点的,先绕着练武场跑起来,几个更小的则在后面慢悠悠的跟着走。
几个孩子转眼便精瘦起来,婉绣见胤禛吃了两块炖的软烂的猪蹄肉,她捏着他结实的小腿,欢喜的让膳房多做些好吃的来。
兴许是看着热闹,纳喇氏让大阿哥胤褆过去充当师傅。
胤礽看了也觉得有意思,偶尔也去走动一下过过瘾。
这让不愿出门的皇太后喜不自胜,她笑得眼睛像是一勾弯月,整日里盘算着弄些好吃的新鲜的投喂这些宝贝乖孙们。
胤祉先种痘。
在进去十天听闻恢复清醒后,胤禛也去了。
将患者的痘痂加入人乳或水,用棉签蘸上塞入胤禛的鼻中。这样的法子会让他染上轻微的天花,发热出疹再经过精心护理恢复就多了天花一难。
婉绣虽然有时不耐烦,但孩子的身体健康一向是她心中头等大事。胤禛虚龄四岁,却始终没有得过什么大病。顶多天亮了打两个喷嚏,睡一觉后一点事情都没了。可以说,这是个很好的孩子还锻炼了小两月,没道理有差错的。
就算有香囊护体,只是眼看着种上痘,婉绣心里仍旧拧了起来。康熙也格外担忧,一日里连着看三四遍。后来懒得跑了,干脆就挪到种痘局侧殿办公歇息。算来,也有几个月了。
婉绣也想去照顾,可惜她早在年后就把出了喜脉,连册封大典她都是顶着沉重的凤钿走了过场后就回去休息了。
因为这个,连皇太后都扬言要她安心静养。
婉绣心里着急,窝在屋子里不停地问着种痘局的花草。她看着胤礽递来的纸条,翻出屉子里的本子默默地又记了一笔。
‘康熙二十一年二月十四日保安醒了两次,喝了一碗鸡汤,半碗素粥,吐了一半。’
想了想,又在后面画了朵牵牛花,朱笔画叉。
作者有话说:
抓虫
皇家幼儿园组成团
校长:皇太后
班主任:郭络罗氏
级长:胤褆
名誉级长:胤礽
学生:一二三四五六……
第89章 父子同擢升
三藩大捷, 直至大军班师回朝,康熙亲自将将士迎进宫门时,阔别九年的父女终于重逢。
婉绣这一胎来的静悄悄的, 比胤禛来的还要轻松。即便肚子鼓了起来, 但她精神很好, 面色红润。以德妃之位坐落上方见到威武时,更是神色动容。
威武身姿挺拔, 是个标准的满族壮汉。他六尺有余的身形因着爱刺枪使棒自然是孔武有力, 又有战场上真枪真剑的厮杀愈发有着拔山扛鼎的气势。
那粗眉阔脸的模样只是一笑,也没来由的让人害怕。
婉绣却心里窝着暖,知他是笑给自己看的, 她将酒杯举起饮了一口。
旁人的是酒,她的却是水。
此次宴请而来的除了朝中大臣,俱都是三藩有功之臣。婉绣见胤礽正襟危坐的在康熙身侧点头, 她抿着水坐了半天。
婉绣几乎没有吃喝, 一来怕吃喝之后忍不住要去方便, 二来今日的正事也要来了。
酒过三巡,欣赏了庆隆舞后康熙才提起此次嘉奖。
男人们厮杀战场,说大了保家卫国,说小了加官进爵。多数人说的是前面那个, 想的是后面这个。莫说定远大将军一等老奸巨猾的狐狸, 总之她的阿玛就很直接的表露出他是后一人。
威武将酒杯一放,目光如炬,紧紧地看了过去。
婉绣觉着好笑。
按理说,威武的功绩不是最大。但他在最后一捷很突出, 加官进爵并不奇怪。只是康熙逐一夸了夸, 只道圣旨随下府中, 又对他独自的以褒嘉奖,宴上气氛更是重了几分。
嫔妃们来坐一坐以示恩宠,婉绣瞧过了威武便离了场。
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
初春一过,银丝白雪尽都化去,晴天微风拂在面颊上是说不出的怡人舒畅。
康熙曾言若是辛苦,将车辇拉到宫门来也可。不过婉绣觉得人还是要走动走动,不必要金贵的惹人注目。再且她心里琢磨着康熙按下圣旨不发,难免生了几分希冀之色,遂抚着肚子缓缓地自乾清宫大门而出。
刘嬷嬷和知春一左一右的跟着,两手虚扶,很是小心。
一路走着,还听知春小声道,“主子有慢些,当心脚下。”
乾清宫前的一马平川,路面上连颗石子都没有,更别说这次宴席开的早,半路出来的婉绣现在大道的边侧仰头看去,天色依旧大亮。
这场宴席至少天黑,喝的人醉醺醺的才能离去。
郭络罗氏的阿玛在里头,她身子轻便,自然要多坐一会儿。
婉绣不以为然,“走这么慢做什么?磨磨蹭蹭的像个老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又想回去了呢!”
知春看着王以诚领着人从大门处便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前后还提着灯笼,这分明是要送她们的意思,也是对主子的看重。知春也很替主子高兴,一路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直到回了永和宫,她便拉着知夏等人暗自的先给婉绣恭贺起来。
婉绣看着门处由刘嬷嬷守着,她伸手戳了知春的额头,“你这妮子,也不知道多警醒点,一惊一乍的。”
圆枣瞪大眼,“这可是大喜,咱们自然是要高兴高兴了!”
知夏看了杏仁一眼,她狠狠点头,“看以后谁敢说主子靠的是太子爷!”
婉绣闻言好笑,她毕竟是主子又有人支撑,那些风言风语大多都入不到耳朵里。可杏仁和圆枣常常出门拿东西,知夏也随着知春走动,难免会听到些不好听的话。这几个丫头虽然是一心为了她,可也不能太过纵容免得碎了嘴,更生出几分轻狂。
想此婉绣倚在榻上道,“这种话你们也记了心?”
“那是,咱”
心直口快还欢喜不已的知夏张嘴就要说话,被知春反手拧了一下,她这才闭了嘴。
“奴才并没有记在心上,只是担心人言是非叫人乱心,怕有人不敬主子。”圆枣上前挪了两步,她软声的解释着自己的用意。
婉绣望着半开的窗棂,语气缓缓的漫不经心道,“本宫靠的是皇上,与旁人何干?”
说话间,婉绣转头看向圆枣,早不是早年那个身影干煸的小妮子了,“算来你今年也有二十了?”
“过两个月就是了。”圆枣点头。
和婉绣一般,圆枣也不喜欢算虚岁。可是就算不算,这个年纪也是宫里的大宫女了。婉绣笑了笑,“此次大捷宫里必然是有喜事的,你家中的情形我是晓得的,出去对你无助。只是你跟了我这些年尽心尽力,若是你点了头我这里便给你相看好的人家如何?”
完了,婉绣又问向了知春和杏仁。
知夏是最小的,年岁不到,婉绣手上也不会放这么多人出去。
自婉绣苗头撇了出来,三人便抬起头看向她,话音一落三人更是一致的摇头。
知春分明能察觉到主子刚才瞥她的凉意,她自知自己比不得杏仁圆枣两人,加上她本就没有出宫的意思,径直的婉谢了婉绣的好意。
婉绣有些意外,“若是错了这次机会,你们只能等到二十五岁才能放出宫去。五年之差,你们可想好了?”
“想好了,奴才进宫进宫的那日就没想着出去。”知春坚定道,“当年有幸被皇上指到主子跟前,奴才就想好好地跟着主子吃香喝辣的!”
婉绣顿时笑出了声。
知春却记得学着圆枣般挪着上前,那捏了婉绣的衣角,“主子!”
圆枣也着急,她连忙跟着唤道,“主子,奴才出宫就没有所依,更没有主子心疼了!您怎么能舍得奴才这个贴心的小棉袄呢!”
“你哪里像小棉袄了?”婉绣白她一眼,她的女儿还没出世呢。
“可奴才们出了宫谁还给您泡你爱喝的花茶?谁给您梳最喜欢的一字头?谁给您打理这一院子的花花草草?谁给您和膳房的游说好吃的?谁给您应付外头的奴才啊!”圆枣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瞪得像铜铃,她一面说着一面示意着自己和知春杏仁。
婉绣听得这连炮,都有些忘了自己到底要说什么,她哭笑不得,“不是还有刘嬷嬷和知夏么?”
“主子!刘嬷嬷都老了,知夏又小,您如今身子重还有两位爷在,怎么能这样将就呢!”圆枣对婉绣言辞很不看同,一副要掰开来和她好好盘算说清的模样,“何况宫里新挑的奴才对主子不熟悉,主子用着得多不趁手啊!”
“谁给你这么大的脸了?”
“主子啊!”圆枣眨眼,她看了看杏仁纠结道,“不是主子说故事的时候都讲过吧,那个狗子…富贵?”
狗子能不富贵吗!
婉绣拍她一下,却听杏仁白了脸解释道,“圆枣的意思是苟富贵勿相忘,并没有冒犯四爷的意思。”
圆枣洋洋得意的神色顿时扁了,她后知后觉说错了话,眼里满是不安。
婉绣习惯了这场面,也知道这妞的性情习惯,所以才尽量留着在永和宫做小开心果。她见几人围着说了比几天还多的话,捏了下在旁老神自在看戏的知夏,这才作势收了要把人送出宫的打算。
只是这节骨眼上到底不能太惹人注目,婉绣略微敲打一番,就让刘嬷嬷将四人拧了出去。
刘嬷嬷闻言,她难得的将眼角的褶子又折了折。
婉绣看着圆枣似是邀功的向着杏仁眨眼睛,她抚着肚子将就近的屉子里拿出一本杂记,翻到昨日看的那页覆又卷着看了起来。
很快,贴金轴的圣旨下达参领府中,乌雅参领擢升正三品一等侍卫。
就连博启也封了从六品的兵部武库清吏司主事。
婉绣想到府中该是如何的热闹,也很替家中欢喜的给宫里的奴才赏了钱,算是庆贺一下。她盯着胤祾喝完了银耳汤,这才放他拉着糖包去了慈仁宫。
虽然浩浩荡荡的种痘大业落幕,可孩子一同打闹惯了,又加上出痘顺利,所以慈仁宫的热闹依旧不减丝毫。
在康熙大受鼓舞推动种痘之事时,胤祾挑嘴的毛病也越发明显。不是蛋腥就是肉不新鲜,闹得膳房里战战兢兢地伺候着。因着这个,他的小脸看着比胤祐的还要小。
想到不挑食的胤祐总是坐在一侧不爱跳的乖巧模样,婉绣有些疼惜。可康熙对他不看重后,反让戴佳氏呵护看重的态度,倒也说不上是好是坏。
婉绣摸了摸肚子,张御医说她这胎最稳定。用他经年累月的经验来看,估计着下个月初就能顺利的开花结果了。
算了算时间,也就十来天的功夫。婉绣听了乾清宫的消息,将宫门锁上后又挪动着沉重的身子将底下一本藏好故事书拿出来。
这是喜塔腊氏替她寻的京中最受追捧的故事书,她睡不大好正好捧着解馋熬过半夜去。
只是她翻了两页,熟悉的疼痛便穿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