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黎青燃
夏仪的目光也移开,落在裁判手里的篮球上,那球高高地飞起来,然后被聂清舟的手指拨到队友手里——他拿到了第一回 合的进攻权。
之前张宇坤逮着机会总要跟她说,聂清舟打球如何帅气技术如何高超。她其实并不懂篮球,但是看到他在篮球场上灵活穿行的样子,进球后和队友击掌的神采飞扬,就不自觉地快乐起来。
她想起来,她曾经问过聂清舟,他不懂得音乐,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她的音乐呢。
现在她好像有点理解了。
郑佩琪看着看着,突然惊呼:“哎呀,他们说让我帮忙买水的!我差点忘了,马上就要结束了。”
她匆匆忙忙地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饭卡来,夏仪眼尖地在某张饭卡上看到了熟悉的照片。
她向郑佩琪伸出手:“我去买吧,你继续看。”
郑佩琪正对场上局势放心不下,闻言笑道:“好呀好呀!”
夏仪拿着那张饭卡,从看台上一级级走下来,沿着体育场后面的路往小卖部走去。
走着走着她的脚步慢了下来,然后她从口袋里掏出那张饭卡,低头看着。
饭卡上照片里的少年笑得很温和,他只要笑起来就完全不会显得凶。照片应该是去年国庆节之后拍的,他的头发刚刚染回来,还不是纯黑,透着一点茶色,就像他的眼睛一样。
夏仪看了一会儿,然后掏出手机,打开盖子。手机里却显示有一条未读短信,来自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周日上午10:00,在虞平兴城街的星巴克见面可以吗?
夏仪沉默了片刻,回复这个号码——好。
她把短信的页面关掉,然后调出相机,对着那饭卡上笑得温和的少年按下快门。
然后她把手机收起来,像是收起来了什么秘密一样,拿着饭卡一路朝校园小卖部走去。
等她买好水走回来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看台上的郑佩琪在和人争吵。郑佩琪对面是个高个子的男生,长得很结实,扬着下巴满脸愤怒,郑佩琪也涨红了脸。
也不知道他们之前说了什么,那男生正要伸手去戳郑佩琪的脑门,郑佩琪瞬间被夏仪拉了回去。
夏仪站在郑佩琪的身前,冷冷地撇开他的手指:“你干什么?”
郑佩琪本来憋得满脸通红,一见到夏仪她就哭出声来,拉住她的手臂。
那男生看见夏仪立刻就怵了,犹豫的片刻就篮球砸得一歪。他哎呦叫了一声,转头望过去,张宇坤正气势汹汹地向这边跑过来:“好啊你许丰岩!你欺负谁呢你!”
场上的聂清舟和替补席上的赖宁也跟着跑过来,聂清舟拉住张宇坤挥动的胳膊,望着那个男生说道:“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那个男生看见这一圈人围着他,看台上的人也都看着他,瞬间觉得十分丢脸,瞪着眼睛道:“干什么?你们管什么闲事啊?关你们屁事啊!”
“就关我们事了!你欺负人家一个女孩子!我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怎么了?”张宇坤怒吼道。
男生一推张宇坤的肩膀:“放他妈的屁,你装什么好人啊?你还有聂清舟、赖宁,你们欺负的人还少吗?你现在倒是正义使者了!”
张宇坤就要冲上去,被聂清舟一把拉住。聂清舟也把那个男生用力地推出去,和张宇坤隔开。
男生被聂清舟的力道推得连连后退,他怒气又转到聂清舟身上:“聂清舟你披的什么好学生的皮啊?谁不知道你以前那些破事儿?为了你小女朋友逞英雄?就她那个死人脸你也受得了,杀人犯的女儿玩儿起来比较刺激是不是?”
聂清舟的眼神一凝。
下一刻男生仰面摔倒在地,半边脸红得肿起来跟馒头似的,啐出一口血来。众人惊呼中,聂清舟甩着自己的手,居高临下地看着看着他。
张宇坤都愣住了,他说:“舟哥你不是来劝架的吗?”
“有人确实欠揍。”聂清舟淡淡地说。
他蹲下来拎着那个男生的领子,那个男生的眼神还有点懵,聂清舟说:“道歉,对夏仪和郑佩琪道歉。”
男生逞强道:“我就……”
他话音未落聂清舟又把他往上拎了一把,似乎又要抬起手。霎时间关于聂清舟的各种可怕传言涌上男生的脑海,他捂住自己的头忙不迭小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聂清舟转过头去看向夏仪和郑佩琪,目光只在夏仪脸上落了一下就滑走。
“你们听清楚了吗?”
郑佩琪愤然道:“没有!”
“对不起对不起!行了吧!”男生大声喊起来。
聂清舟这才松开他的衣领,不远处保安已经朝这里跑过来了,还有老师大喊着让他们散开。聂清舟拍拍张宇坤和赖宁的肩膀,舒了一口气,十分自然地说道:“看来我们得去教务处走一趟了。”
聂清舟又多了一项人生新体验——写检讨。
他们被高娟梅劈头盖脸臭骂一顿然后关到一个小房间里去,挑事的男生被关到另外一个房间,大家分别写检讨。
聂清舟开了一个头就写不下去了,他靠着椅背,揉着太阳穴道:“啊……一千字的检讨,这怎么写啊。”
赖宁惊奇地说:“舟哥,你还有写不出来东西的时候呢?”
“……周记那是有感而发,检讨这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根本不知道要写什么。”
聂清舟叹息着,他看着自己手指发红的关节,有点不敢相信他居然打人了。他怎么也渐渐地跟个十七岁的热血少年似的了?
不过这事儿他不后悔,挺值当的。
赖宁笑起来:“那简单啊!我来帮你想,这事儿我在行,坤儿……坤儿你怎么了?”
聂清舟和赖宁一起转过头去,张宇坤从进了办公室之后就一直低头沉默不语,面前的纸上也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他显然不是在专心写检讨。
张宇坤咬着笔头抬起眼睛看向聂清舟,再看看赖宁,叹了口气说道:“我就是在想刚刚那小子说的话。我们以前对吴思远,不会跟那小子对郑佩琪一样吧?”
——你装什么好人啊?你还有聂清舟、赖宁,你们欺负别人还少吗!
那个男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张宇坤好巧不巧看见了吴思远。那个白白胖胖的男生正站在更高一级的看台上,一脸惊疑不定地观察着这里的局势。和张宇坤对上目光之后,吴思远明显地瑟缩了一下,忙不迭地转过头去。
张宇坤当时愣了一下。
后来再看着郑佩琪哭得满脸是泪的样子,他就想起了吴思远下意识流露出的恐惧,突然觉得心里堵得慌。
“这人我听郑佩琪提过,是她初中同学,初中追她被拒绝了。之后他就一直明里暗里找郑佩琪不痛快,拿她声音嘲笑她,说话挺难听的,之前郑佩琪气到拿牛奶浇他。”张宇坤撑着下巴,说道:“我还没这么恶心吧?”
聂清舟定定地看着他。
张宇坤自己下了结论:“不过也挺不是东西的。郑佩琪嗓子甜没错,吴思远长得胖那也没错啊。我笑话吴思远,跟他笑话郑佩琪有什么区别呢?”
赖宁一向没什么主见,张宇坤就算他半个脑子——聂清舟可能是另半个。听了张宇坤的话他也觉得有点羞愧,挠挠后脑勺,低下头不说话了。
聂清舟露出个笑容,十分欣慰地撸了一把张宇坤的头:“半个学期的课没给你白补!”
张宇坤又叹息一声,难得因为陷入自我厌恶而沉默,自顾自地开始写他的检讨了。
聂清舟把笔转得起飞,思索片刻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那个许久不曾联系过的联系人卡片。
夏仪和郑佩琪回到了班里。郑佩琪惊魂未定,眼睛还是肿的,跟夏仪小声说对不起。
夏仪摇摇头,她问郑佩琪:“这个男生骚扰你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跟你家里说呢?”
郑佩琪抽了抽鼻子,有些不开心。
“我爸妈……早离婚了,我跟着我爸的。我本来能上市里华中,但是我爸觉得去华中就不能去实验班,而且华中有钱人孩子多怕我被带坏,就让我来常川一中。他是个退伍军人,脾气特别暴,总是说我太娇气、矫情又不够坚强,而且他也嫌弃我的嗓音!我都不敢跟他抱怨。”
顿了顿,她拿笔头戳着桌上的草稿纸:“再说他那么忙,我跟他说两句话的时间也没有。”
夏仪不知道能说什么,只好抬手拍拍她的背。
“不过现在没关系了,我有你们了啊!”郑佩琪一下子抱住夏仪,夏仪也任她搂着自己,碰碰她的脑袋。
正在这时,夏仪感觉到自己的口袋震了一下。她拿出手机,发现是Mr.Light的短信。
——你今天看起来有点不对,家里出什么事情了吗?
夏仪看着手机屏幕,她想起来上午郑佩琪说的话——“什么时候我能像聂清舟那样就好了。每次你就算什么都不说,他也能猜到你在想什么,你说他不会真的能算卦吧?”
这是这一个多月来,聂清舟第一次跟她说话。
夏仪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片刻,她回复道——今天放学的时候等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第50章 、妈妈
晚自习下课的时候, 夏仪并没有在那个偏僻的车棚里看到聂清舟的身影。
车棚里稀稀拉拉停着一些车,灯光晃晃悠悠的,看起来有点寥落。
夏仪怔忡了片刻才走到自己的车边, 打开车锁推着慢慢离开学校。她想聂清舟明明答应了要等她, 他不是会爽约的人,但是为什么没有在这里出现呢?
怀抱着这个疑问,夏仪骑着车离开了学校, 带起一阵小小的风。到了春日, 常川渐渐散发出各种各样的花香,和树木生发的味道。
聂清舟不在的日子里,她对这条路上的一草一木,每一座房屋愈加熟悉。再过三十米,路的尽头右转过去,就能在路两边看到高大的泡桐树,在这个季节开了层层叠叠的白花,就像树枝上挂满了一簇簇的云。
她正这么想着就转过了路口, 路两边果然伫立着开满花的泡桐树, 一路望过去不见尽头, 被黄色的灯火照得花瓣也泛了黄。
和平时不同的是,第一盏路灯下还站着一个人, 停着一辆自行车。
夏仪愣了愣,一个急刹车把车停下。
男生留着利落斯文的短发, 穿着蓝白校服, 头顶上还落了两片花瓣, 他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有点凶, 笑起来就全是温柔, 朝她走过来。
“之前在学校里有人看到我在车棚等你, 所以今天换了个地方,在这里等了。”顿了顿,聂清舟露出一点犹豫和紧张的神色:“你要跟我说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夏仪沉默地看着他,黑色的眼睛里映着路灯的光芒,片刻之后她说:“你之前说……如果我有需要帮忙的时候,要记得找你。”
聂清舟愣了愣,神色严肃起来,他笃定道:“是的。”
她低下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调出一条短信给他看:“那周日你能不能陪我去见一个人?”
聂清舟低头看着夏仪的手机屏幕,疑惑道:“这是谁?”
“我妈妈。”夏仪轻声说,“她回常川了。”
“……什么?”聂清满脸惊讶。
他们推着自行车,慢慢地沿着回家的路往前走,路边传来海潮的声音,夏仪半长的头发在卡子的抑制下,不那么自由地飘飞着。
聂清舟斟酌着问:“阿姨什么时候联系你的?她有说什么吗?”
“昨天晚上。”
顿了顿,夏仪说:“有个陌生号码打电话给我,接通了以后就一直哭,说想见见我。是妈妈的声音。”
“这事儿你有告诉奶奶或者小延吗?”
“还没有。”
问题在此告一段落,两个人在泡桐树下沉默地沿着坡路向上爬,像是走在一条白色吊顶的走廊上似的。聂清舟克制地叹息一声,他说:“你觉得阿姨,她想要跟你说什么呢?”
夏仪摇摇头。
“你是不是有点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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