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夏一生
牛氏叹道：“当年姐姐也是如此，我投奔到家中，其实并没有想抢夫君之意，只不过想来伺候你们而已，她却容不下。她明明是自己生闷气伤了身体，却让秦家以为是咱们害的，这么多年也没给过您好脸，我都替夫君委屈。”
牛氏说话温温柔柔，手也轻轻拍着陈庭后背，让陈庭十分受用。
见陈庭脸色恢复过来，牛氏试探道：“孩子不懂事，咱们做父母的哪里好计较。不如趁着秦家宴请，你我带着陈瑜也过去一趟，当面把误会说开，如何？”
“夫君您越来越骁勇善战，可王爷却始终把骠骑将军的位子给秦靖那个瘫子留着，对您实在不公，估计也是因为对您有所误会导致的。”
“咱们去了主动服软，也让王爷看看您和秦靖的对比，如何？”
陈庭之前一直被岳丈和大舅子压着，心里并不舒服。想想自己虽然依旧比秦靖官职低了一品，但自己双腿健全呀。
而且建功立业就在眼前，陈庭觉得自己未来可期，过去顺便刺激一下陈庭也是好的。
于是在五月初一这一日，陈庭不请自来，带着妻子女儿去了秦将军府上。
秦家门房护院皆是秦靖手下退下来的老兵残兵，对自家将军的收留十分感激，自然是十分忠心耿耿。
门房见到陈庭一家并没有帖子，于是拦在门外好声好气道：“这位贵客可是走错了人家？我家主人今天宴请，闲杂人等实在不好进入。”
陈庭一个粗人，说话直来直去，指着自己的脸：“我是燕北王麾下车骑将军，你竟然不认识？”
那门房装作仔细打量陈庭一眼，茫然摇头道：“不认识呀，您又不是王爷，怎么可能人人认识？”他本来想息事宁人，这位非不要脸，那就不要怪他嘴臭。
不远处围观之人忍不住笑出声来，心道秦将军府上这些老兵脸皮厚着呢，能给陈庭面子才怪。
秦陈两家之前还勉强维持着亲戚面子请，可自从陈家娘子归来，谁不知道两家打起了擂台？
而且真相如何他们这些上层人家谁不知道呢？
陈庭被老兵堵了一个结实，又听到同僚的笑声，忍不住气哼哼地瞪了老兵一眼，转身就要离去。
牛氏早就想打脸陈曦了，好不容易有这种大庭广众机会，她哪里肯轻易放弃，轻轻扯了扯夫君袖子，然后微笑和大兵商量道：“我们是陈曦的父母，她如今久住你家不回家，我们实在想念，所以想来看看女儿而已，没有旁的意思。”
“若是大哥不让我们进去，烦劳您请陈曦出来一趟也是可以的。”
大兵纳闷：“你家女儿怎么会住在我家呀，这位夫人您脑子是不是……”话未说完，但是人都听出他嘲讽牛氏脑子有病。
牛氏气得鼻孔都大了几分，很想硬闯进去，却也明白秦家深受王爷喜欢，若他们真敢硬闯，受罚的肯定是自己。
牛氏脑子一转，转而走到围观的一位刘将军家眷面前笑道：“刘家嫂嫂也来啦，您也看到了，陈曦这孩子还和我们闹别扭呢。您帮个忙，帮我通个气，请陈曦出来相见如何？”
那位刘嫂被噎了一下子，她就是个吃瓜群众，她招谁惹谁了？
刘将军也是无奈，他虽然看不上陈家做派，但毕竟是同僚，不可能像门房那样随便装疯卖傻的怼人，只能答应下来：“好，我会尽力一试。”
说完刘将军一家子也不敢躲着看戏了，赶紧溜进了秦家大门。带个话而已，也不是不行，悄悄提一下就是。
而此时秦靖和陈曦已经知道了门外闹剧，秦靖实在不想大好日子见到这种臭虫，陈曦却笑：“舅舅，人家自己把脸都凑过来了，咱们不好好打一打，岂不是吃亏？”
秦靖有些无奈：“他们好歹是你父亲和继母，从礼法上你太吃亏，舅舅不想让人觉得你是不孝的孩子。”
“忍一忍，等王爷不再需要武将之时，也就是咱们报仇机会。”
陈曦想起前世，忍不住叹息：“我忍了太多年了，实在忍不了。什么为了大局考虑，我又不是麾下将军臣子，又不拿他的俸禄，干嘛要为了他的大业考虑。”
“而且战事一起，陈庭要么战死，要么战功累累，万一是后者，我们真的还能扳倒他吗？”
陈曦知道燕北王如今很感激舅舅救命之恩，哪怕舅舅腿断了依旧信任有加，可随着时间流逝，随着陈庭立下越来越多汗马功劳，王爷真的还偏帮舅舅？
陈曦可从来不敢相信人心。
舅舅略一思索，叹道：“也罢，就由着你任性一回。咱们秦家对陈庭不薄，他这些年也实在是过分了。”
妹妹的死他没有证据，可陈庭夫妻虐待陈曦，他这个做舅舅的不能做孬种。狗屁大局，他也要任性一把。
陈庭夫妻被管家亲自请进了宴会所在的院子。
今儿天气极好，陈曦便没有将酒席摆在厅内，而是摆在了新建的花房花园子之中。
陈曦是见舅舅硕大的院落却十分空旷，于是便做主开辟了一个园子，不仅美观，培育出来的一些名贵花朵还可以卖钱。
此时许多人正在围着陈曦嫁接出来的几十株牡丹欣赏。别人家有这么一盆花就可以炫耀一年，陈家娘子竟然能有这么多，可真真是个能人。
有那些实际一些的女人甚至已经算起了小九九，若是谁家娶了陈曦回家，至少是不会缺银子了。
旁的不说，她这一盆花能炒到几百两银子，听说京城甚至有人数千两银子买一盆名品牡丹呢。
正在夫人们小声议论这牡丹多么贵重时候，有几个武官夫人自认很含蓄的提了提自己的皮肤，“花不花的咱们粗人不懂，但咱们这皮肤是真白了许多，多亏了陈娘子帮着调理呢。”
正在赏花的几个文官夫人听到这话立刻看了过来，见果真如此。这几个武官家眷多出身一般，因为不是从小保养，加上底子一般，所以皮肤有些粗粝，总之和白皙一点都不沾边。
可今儿一看，果真白皙了许多。哪怕有的不是特别白，但那柔嫩程度实在让人心动。
女人都爱美，大家立刻围了上来，纷纷问这几个武将夫人是怎么保养的。
这几个夫人早就想报答陈曦，可惜又没有机会天天凑到别人面前去显摆自己的肌肤，好不容易得了机会，自然是把陈曦的医术夸到天上去了。
等牛氏和陈瑜母女二人到了女眷这边的时候，听到的正是这个。
听到众人都在夸赞陈曦，这一对母女都觉得牙疼。
陈瑜到底年轻气盛，把自己在宁国公府后期受的委屈都算在了陈曦头上，于是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我姐姐向来就是个能耐人，不然怎么就能在京城干出那等事情来？”
牛氏想拦都没拦住，只得补充道：“这孩子和姐姐亲近，到哪里都想着夸姐姐几句。”
众夫人回头看了陈瑜一眼，心道可不是亲近，不然怎么爬姐夫床呢？
第103章
今天宴会上,陈曦确实想让老陈家出丑，但不是现在。而且作为女主人她要落落大方，不能过分牙尖嘴利,不然也容易让人觉得她得理不饶人。
听到陈瑜这阴阳怪气的话，陈曦只微微一笑,赶紧走过来给牛氏行礼道：“夫人过来了,实在是忙,有失远迎还请您见谅。”
牛氏打量了一番陈曦,她样貌长开了许多,原先虽美却跟枯萎了一样，现在却美的艳丽娇嫩，比这园子里盛开的牡丹还要吸引人。
最主要是通身的气派,和当初畏畏缩缩小家子模样有了天翻地覆变化。
牛氏年轻时候就能在灾荒动乱年间从老家找到千里之外的表哥,没有两把刷子怎么可能？
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不是一般强，于是也温柔笑道：“阿曦,娘想你了。你从一两岁那么丁点大就由我养着，养到那么大出嫁，我这心里是真不舍得。”
“听说你在京城吃了那么多苦,娘这心里跟被人挖了一块似的，疼得慌。”
“娘知道你对我和你妹妹都有些误会，但咱们终归是一家子，哪里有什么隔夜仇呢？跟娘回去，咱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娘相信误会一定会解除的。”
牛氏一边说着,还用帕子轻轻擦着眼角，真如好母亲一般。
陈曦知道牛氏一向鬼话连篇，不然原主不会在她手底下被养成那副性子。明明虐待了继女,却让一般人看不出来，这本事可不是一般的大。
陈曦重重点头，眼里含着一点泪闪闪的星光似的：“好，夫人您多给我几天时间。我不管和妹妹发生了多少龃龉，但您终归是养大了我，我心里感恩。”
“只是我一回来就知道舅舅受了重伤，舅舅是我血脉相连之人，更是世上对我和我娘最好之人。报恩有轻重缓急，我只能先顾着舅舅这一头，留下来帮舅舅看病。”
“现在好了，舅舅的腿有了大起色，改天我就回咱们陈家。我也想念那个家呀，毕竟房子是我娘亲手设计修建的，银子是我外祖父给的，那里有我太多的回忆了，我怎么可能不回去呢。”
陈曦主动握住牛氏的手：“谢谢您，谢谢您让我回去，能让我离我娘更近一些。”
说着，陈曦眼里的泪光更重了一些，泪滴像是随时要落下来，仰着头使劲闭眼，才勉强将泪意逼了回去。
“瞧您，”陈曦又微微笑道：“一来就惹我哭，让各位夫人看笑话了，笑话我终归是年轻，一点都不稳重。”
旁边夫人们纷纷笑道：“不笑话，不笑话，陈娘子对家人情深意重，咱们只会夸您孝顺，哪里会笑话呢。”
笑话什么？笑话陈曦绵里藏针？虽然没说一句牛氏的不好，却处处让人浮想联翩。
尤其大家都听说过之前世子爷和小姨子的故事，谁能不同情陈娘子？
于是大家看向牛氏和陈瑜的眼神就更加怪异了。
牛氏暗暗咬了咬牙才勉强控制住情绪，轻声细语道：“好好好，娘等着你回去。”
牛氏这份忍功和会说话的本事让人暗中赞叹，可惜她的女儿却不给力。
陈瑜从小在家就是小霸王，虽然有个姐姐，其实就跟有个奴隶差不多，她从来都是说一不。
尤其等陈瑜长大一点时候起，陈庭就已经有了军功，在燕京城这种重视武将地方，陈家也算是有头有脸了，所以陈瑜被许多同龄人都捧着的。
这种在内在外都有人宠着的环境下长大，陈瑜不是一般的自大。她虽然有手腕，可手腕几乎都长在了搞男人上，所以宅斗技巧几乎为零。
牛氏能好声好气的忍，陈瑜却不会，她继续发挥阴阳怪气本事：“哟，咱们家大小姐可真是厉害，什么时候学会的医术啊？就算说谎，也说个自己擅长的，这样太明显的就算了吧。”
“大小姐这个样子，很让人怀疑你就是不孝敬父母，这才不回家的吧？”
不孝这个名头砸下来可不是小事，但陈曦能在乎这个？
陈曦对着牛氏还能保持温柔，对着陈瑜却皱着眉叹气：“咱们之间恩怨太深，若非看在父亲和夫人面子上，我今儿必然是请你出去的。”
“为了今天大家面子上能过得去，还请你免开尊口的好。”
陈瑜被陈曦一激怒，脾气立刻就上来了，瞪圆了双眼怒道：“我今儿找你就是想问问，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干嘛要那么狠得往我身上泼脏水？”
陈曦本来还勉强维持的正常神色，此时也浮上了一股怒意，好像是被陈瑜逼到一定份上才撕破脸一般：“是不是脏水，你摸着良心说一说？”
“我会医术，你不信，那我就证明给你看。”陈曦一把抓住陈瑜的手腕把脉，陈瑜想挣扎，却根本挣扎不动。
陈曦把脉后一把扔开陈瑜的胳膊：“我就好奇为什么五月天妹妹穿这样多，原来是伤了根本。”
“当年妹妹嫁给齐小将军，小将军战死之后你把腹中胎儿打掉，养了三个月就南下去了京城。”
“之后你就忙着在国公府各种风生水起，你做的那些具体事我也没脸多说。你和世子爷在一起两年没怀上孩子，还是前阵子才好不容易刚刚怀上。”
“本来你们的打算是你有了孩子了，就把我给赶走，我也走了。可妹妹你不该见世子没有价值便再次打掉孩子。”
“打掉孩子是你的事情，可你未做完小月子就匆匆赶回燕京，天寒地冻伤了根本呀。你回到燕京也只养了一个月便又再次外出交际，你真的不心疼自己的身体吗？”
“你这几个月一直淅淅沥沥身子不爽利，不好好求名医养好身体，还有心思来折腾我，你是疯了吧？”
陈曦又对牛氏道；“你对我不好，我可以理解。可陈瑜是你亲生的孩子，你就由着她这么伤害自己？夫人，告诉你个沉痛的事情，你的女儿以后不可能再有孕了。哪怕好不容易有了，绝对撑不过三个月。”
陈曦说这一番话的时候，牛氏和陈瑜一直在阻拦，可陈曦一只手抓一个，根本不给她们阻拦的机会。
而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在牛氏和陈瑜进来的时候，她们就知道肯定有好戏看，但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大的戏！
这里都是妇人，对月事和小月子之类很明白，听了陈曦的话，再看看陈瑜的装扮和脸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牛氏终于撕下那一层伪装的温情脉脉的脸皮，看着陈曦时眼里透着狠辣：“陈曦，我女儿好歹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你为何这么诅咒她？”
“她虽然出嫁过，但从未怀过孩子，你不要胡说八道。而且我女儿最乖巧听话，在京城受尽你的欺负就算了，现在你还不忘欺辱她，你简直枉为人。”
陈瑜也气得跳脚：“陈曦你血口喷人，你不得好死。”
陈曦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又恢复平静模样，微微笑道：“夫人若是不相信，您就把燕京最好的大夫请来看看。如果怕我事后打点，您现在就请来当场看，您敢吗？”
“如果您说燕京的大夫被我收买了，您就到其他城池请名医。您别说我提前收买的话，别说我没有那么大的能量，燕北王估计也难以做到这个份儿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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