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夏一生
等新皇走了，陈曦将疑问问了出来。
舅舅一开始也纳闷，毕竟政事在宫里说也是一样。但刚刚看到新皇看外甥女的眼神，想想他影影绰绰的暗示，他有些明白了。
舅舅试探问：“阿曦，你觉得皇上这人如何？”
陈曦：“英勇善战，英明神武，而且非常理性，应该是个好皇帝。”
舅舅：“那你觉得他可是良人？”
陈曦：“……舅舅你想当外戚？”没看出舅舅有这份野心那。
舅舅哭笑不得：“当了外戚有什么用？我只是觉得皇上待你和其他女人不同，提前问问你的心意。”
陈曦笑道：“若我真要进宫，舅舅的身份摆在这里，毕竟是多年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哪怕我是寡妇当不了皇后，但怎么也是四妃之一。”
“只是后宫尔虞我诈有什么意思？与其过这样的生活，我更喜欢当一个大夫。”
舅舅知道陈曦心意之后没再多说，他只是感叹了一句：“嗐，咱们家风水可能不好，舅舅本来还指望你嫁出去给咱家留后的。”
陈曦白了她舅舅一眼：“您要真这样想，还是自己赶紧找个媳妇生孩子吧，那个孩子才是咱们老秦家真正的血脉。”
舅舅：“……倒是也有道理。如果你嫁给皇上，他是不会同意儿子姓秦的。”
“……”陈曦没想到她舅舅竟然连这么深远的问题都想到了。
三天之后，陈曦带人返回燕京城，出发之前，她在前院再次见到了皇上。
苏墨盯着陈曦：“你真的要回燕京？”
陈曦行礼后笑道：“臣女开了药铺，已经有几个月撒手不管了，估计早就被骂了。”
苏墨：“如果定都京城，燕京权贵都会跟过来，包括你舅舅也不可能回去，你一个人回去有意思吗？”
陈曦想了片刻笑道：“燕京自古至今都是战略名城，百姓不会少，那我就能靠着医术养活自己。人只要忙碌起来，就会觉得有意思。”
苏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但他最后还是坚持了一下：“其实进宫之后也不会妨碍当大夫，比如宫人几千，还可以每月出宫就诊一次”。
看皇上说得越来也明白，陈曦低头道：“我在燕京当大夫已经够异类，若是进宫后还如此，百官和天下百姓又如何看待？”
“我现在只想好好做自己，不想再为了任何人委屈自己，希望陛下体谅。”
苏墨久久无言，最终点了点头。
陈曦回到燕京继续当大夫，每天过得十分充实。
陈曦和皇上也算一起出生入死过，她了解这个男人是有野心之人，而她现在的状态则更想找个地方养老。
而且一个人就孤单吗？怎么可能，只有忙碌起来，谁还天天脑子里想着风花雪月之事？
陈曦倒是一门心思只想搞事业，无奈总有人主动送上门。
这一日陈曦正在药铺坐诊，便见两个蓬头垢面的女人闯了进来。要不是她躲得快，就要被这两个人抱个结实。
几个伙计趁机赶紧将两个女人拽住，气呼呼道：“我们这里是药铺，你们就算要饭也该懂事一点，咋咋呼呼撞到病人算谁的？”
其中一个女人哭喊道：“陈曦，我的儿，娘想你呀，以后娘就跟定你了。”
陈曦仔细一看，这个满身脏污泛着臭气的女人竟然是牛氏！
刚回到燕京时，陈曦也打听过牛氏和陈瑜去了哪里。陈庭判主被千刀万剐，家财也全部被没收，而且新皇做主将陈家的万贯家财和宅子都归了陈曦。
至于牛氏和陈瑜，因为是女眷所以并没有被处死，只是被送往东北极寒之地流放。
陈曦见她们来都来了，于是将这两个人带到后院，把小厮都打发走了才问道：“你们竟然能活着回来？”流放地管理这么松散？
牛氏哭哭啼啼道：“正好遇上新皇大赦天下，咱们这种不是杀人放火的便被大赦了。只是当时得知圣旨之时，我们已经往北走了一百多里地，这一路走回来差点没了命。”
“阿曦，看在母女一场的份儿上，咱们冰释前嫌好不好？你放心，我和阿瑜都会多做活少吃饭，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陈瑜赶紧点头：“是的姐姐，我一定会特别乖，我当丫鬟也可以。”
看到陈瑜惨白脸色，陈曦问：“这么久过去了，你的月事竟然还在？你怎么熬过来的？”
陈瑜的脸色更惨了，怎么熬的？生生熬的。当官家大小姐的时候有人伺候着，就算身子不爽利也不算大事。可这一个月风餐露宿，她才知道人生艰难。
到了后来她虽然月事不干净，其实已经流不出血了，只每天流下一滴滴褐色东西而已。
回来路上，她其实打算靠着还算能看的脸嫁给乡下汉子，好歹娘俩能得一口饱饭，可惜那人睡了之后竟然嫌弃她不干不净，嫌弃她这样子生不出孩子，将她赶了出来。
白白占了她的便宜！
想到这些往事，陈瑜“扑通”一下子跪了下来：“姐姐，我知道自己错了，我不是人，您原谅我好不好？以后我当牛做马伺候您，只要您收留我给一口饭吃就好。”
陈曦对陈瑜这个女人十分了解，她一向自私自利又心高气傲，自认当皇后都是屈才，现在竟然能主动跪下来求人，还哭得这样真心实意，可见是真受了苦了。
可陈曦又不是圣母，她冷冷道：“当初你让人死死摁着我的手脚，用擀面杖硬生生把我的孩子拿掉的时候，怎么不知道自己错了？”
“你那时候就站在我的面前笑着，甚至还吃着茶点，一口一口特别香甜的样子。那时候的你，就没有想到还有今天？”
听陈曦提到过往，陈瑜和牛氏一个劲儿磕起头来，求她原谅。
陈曦笑道：“我没有赶尽杀绝已经足够仁慈了，可实在没有养仇人的爱好。不过倒是可以给你们指一条明路，你们两个各自找个人家嫁了不就好了。”
陈瑜脸色便是一僵，她现在这副样子，连乡下汉子都嫌弃，还能嫁给谁呢？
见陈瑜脸色，陈曦道：“原来已经试过这个法子了？若小的嫁不出去，老的嫁给老鳏夫也成啊，至少能混口饭吃。”
“劝你们别挑剔，去年北方极寒，能找个人给你们饭吃可不容易。”
见陈曦铁了心不收留她们，牛氏脸色一沉，从袖子里掏出锥子就要刺向陈曦，反而被陈曦给死死握住后摔在了墙上。
陈曦拍了拍手，她真的超级善良的，无奈总有人送人头，她不弄死这俩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第107章
陈曦望着假装昏迷过去的牛氏,她一手用力掐住她的脖子，微笑道：“想装死是吧？那我成全你，让你现在就去地府投胎,从此不用再为生活琐事发愁。”
牛氏立刻睁开双眼挣扎起来，“求,求……”
陈曦笑着将手放开,轻轻笑道：“成吧,饶你一次,谁让我善良。”
陈曦转头又看了陈瑜,用脚尖点点她的额头：“你呢？还有什么想法吗？是不是也想弄死我？”
陈瑜这么多年一直死死压着陈曦，可现在才彻底明白两人之间已经隔着不容逾越的鸿沟，如今她才是卑微到泥土里那一个。
陈瑜跪着低下头,卑微到泥土里：“请陈娘子饶我们一命吧。”这一次,她终于不再叫姐姐，她知道自己不配。
陈曦觉得满意了,捏着这两个女人的嘴巴，一人喂下一个药丸后擦了擦手：“你们做的孽足以去死，但我终究还是有恻隐之心,只让你们从此无法说话。”
“走吧，离开燕京城，是死是活都是你们自己的本事。”
见陈瑜瞪了过来，陈曦淡淡笑道：“不要逼我弄瞎你们的双眼，我数到三,你们若还不离开,那就永远不要走了。”
陈曦：“一，二……”
牛氏和陈瑜互相搀扶着匆忙从后门逃窜，她们后悔了,她们不该来要挟这个笑眯眯的恶魔。
她们觉得陈曦每笑一下，她们的死期就近了一步。
看着逃窜的两人，陈曦脸色淡淡的，无悲无喜。
这两个人五谷不分四体不勤，她们以后靠什么活着可想而知。不过日子都是自己走出来的，陈曦并不同情她们。
陈曦现在每天两个时辰到药铺坐诊，其他时间都沉迷于研制药方，哪里顾得上别人的事情。
不过从宿雨嘴里还是能听到一些京城和战争的事情。
五年时间，苏墨彻底统一了南北，老百姓们也终于过上了正常日子。
这一天，陈曦正在家里研制药方，突然听到不远处有鞭炮齐鸣之声，好像有什么大喜事一样。
宿雨去打听了一下消息，回来后笑得神采飞扬：“姑娘，大喜事呀，您猜猜是什么喜事？”
陈曦笑道：“前一个大喜事还是皇上统一了天下，难不成这一次是皇上迎娶皇后？还是说皇上生下了龙嗣？”
宿雨：“……姑娘，您可真敢想，皇上身边连个美人都没有，谁给他生孩子去？听说皇上要定都燕京了，这会正打算开工扩建皇宫呢。”
“据说燕王府附近的宅子都要被拆，咱们在附近有一套房子也在范围内，会另外补偿一套很大的房子呢！如果不要房子，还可以发银子！”
陈曦目瞪口呆，在古代还能遇到拆迁这等好事？
陈曦：“官府这么好的吗？拆迁房子竟然还有补偿？我怎么记得原来都是给一小笔安家费撵走拉倒？”
宿雨笑眯眯道：“原来是这样，但谁让咱们皇上仁慈呢。。”
陈曦虽然钱已经足够多，但谁嫌钱多呢？
不过陈曦又隐隐有些不安，毕竟当初皇上曾经试探过她的心意。哪怕已经过去了五年，她想皇上估计连她这么一个人都忘了，但还是尴尬呀。
很快陈曦便知道自己想多了，因为皇宫建造了两年才彻底完工，等京城彻底迁都燕京，转眼又一年过去。
八年过去，谁还记得年轻时候那一点糗事呢？
陈曦终于忘掉时，苏墨却出现在她的院子里，狠狠惊到了陈曦。
陈曦收起惊讶，迅速恢复平静后行礼：“皇上安。”
苏墨将陈曦虚扶起来，过了良久方道：“当初你觉得我不是良人，现在可有改变？”苏墨双眸灼灼望着陈曦，这八年他每天都忙碌到半夜，其实没有太多时间想风花雪月之事，但偶尔想过，全是她的影子。
也有无数人劝他选后选妃，可他却始终放不下一个女人。她那一双清凌凌的眸子，那为了病患忙碌不止的消瘦背影，时不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陈曦不知该如何回答，曾经那个还有些稚嫩的燕北王，此时气质更加冷硬许多，但他的眼神太过热切，让她下意识想回避。
陈曦经历了太多世界，哪怕关于感情那一部分都被淡化了，可她还是隐约记着有过很热烈的爱情。
苏墨这人足够优秀，但却又太过理智，和这种人在一起，陈曦觉得自己把握不住。
陈曦不答，苏墨便一直望着。他已经不是八年前羞涩的样子，他想厚着脸皮也要把她拢在自己身边。
占有欲前所未有的强烈。
苏墨从怀中掏出一张帕子，白色丝帕上面绣着一朵兰草，“那一年我假装受伤，你那时正好没带药包，就是用这个帕子堵住了我的伤口。我贴身带着八年，磨得边角都破了，真的盼望你每年能给我绣一条新的，一辈子只帮我一个人绣。”
“我知道，你觉得我是一个有野望之人，这种人为了政权会变得没有人性，可那只是对敌人而已。得了天下之后，我一没有杀功臣，二没有荼毒百姓，三也没有放纵自己的欲望，至少说明我是有底线之人。”
“你或许不喜欢像我这种人，可你也没喜欢其他人，为何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而且你喜欢救济百姓，完全可以站在更高角度普度众生？皇上老了容易成为昏君，我觉得如果有一个人能够约束他，对百姓是不是会好一些？”
“而我现在求你当这个能约束我的人，好不好？”
苏墨一句一句砸了过来，让陈曦心底泛起了层层涟漪。
她可能在感情上真的有些缺陷，更喜欢被别人感染，而很少主动喜欢一个人。所以说，若论理性，她不比苏墨少，好像也没有资格嫌弃苏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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