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叫我苏三少
随之游扫了几眼,直接坐在草上道:“师傅,天君是不是也找你说了成婚的事啊?”
“嗯。”谢疾应道,又问:“你意下如何?”
随之游问:“师傅,这难道不是我问你吗?”
谢疾伸手捏住她的发髻,“好像又乱了。”
随之游屁股蹭了蹭草地,背过身对着他,“对我来说,就算是成婚,就算是与师傅成婚,师傅也是管不住我的。我对这里早就积怨已久了,对他们将我打入地府之事耿耿于怀,无论如何是想大闹一场的。但是若是成婚了,师傅必定会被我所牵连不是吗?”
谢疾将她头上的朱钗拆下,纤长白皙的手指穿过她的黑发,淡淡地应了声,“反正你总是要惹出岔子才甘心。”
“但是我怎么忍得下呢?”
随之游忿忿不平,“我本来也不是大度的人。”
她又转头,“师傅要是不介意的话,就成婚呗,咱们结盟,从内部进行一个策反,当大反贼,一举推翻这狗天君!”J
谢疾蹙眉,拍了下她的脑袋,“别乱动。”
“知道啦!”
随之游翻白眼,回过头去。
谢疾耐心地帮她梳理着头发,许久,才将她头上的发髻扎好。
他将朱钗插回去,低声道:“其实,无论如何,应该是师傅问你介不介意。”
谢疾等了下,却没有等到她的回答,动作顿了下。
又是片刻,谢疾唤她:“阿游。”
随之游仍是没有回应。?
谢疾微微侧头望她,却见她就盘坐着睡着了,一时间有些失笑。他伸手轻轻握住她的肩膀,一用力,便将她的身体扶倒在他膝盖之上。
他凝眸看向枕在膝上的她,冷淡的神情柔和了些。
偏偏这时,随之游睁开了眼,直直地看他。
谢疾竟下意识偏开了视线,问道:“醒了?”
随之游:“被你膝盖铬醒了。”
谢疾:“……那你起来。”
随之游:“不,还有点困,但有点睡不着。”
谢疾:“那我带你去——”
“别。”随之游眨眼,“你讲经吧,以前你讲那个的时候我睡得可香了。”
谢疾:“……行。”
他指尖光芒闪烁,□□经浮现手中,随即便念诵起来。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谢疾的声音如清雪消融,却又深邃,引得山谷之中无数仙鸟走兽闻声萦绕周遭听经。随之游并不惊讶,毕竟以前鸿蒙派他念诵经文之时,亦能吸引不少鸟雀前来闻道。她听了没两句,就开始打哈欠,迷迷蒙蒙地连谢疾的脸都模糊起来。
她又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点泪水来,声音软了些,“师傅,你想和我成婚吗?”
谢疾念经文的声音顿住,望向她,喉结滑动了下,却没说话。
随之游便不再看他,而是垂落了眼睫,低声道:“如果……我早知道就好了。”
谢疾问:“知道什么?”
随之游却也学着他方才的样子,不说话了,笑眯眯的,“不过我还真没在天庭上成婚过诶,好神奇,感觉五界每处都要有我成婚的地方了。”
谢疾也笑,笑得很淡,“胡闹。”
随之游便闭眼,似乎真要睡了,谢疾便又继续开始念诵。
许久,他感觉膝上的人呼吸匀称,睡着了,才放下手中的经文。
谢疾没有望她,只是闭上眼,薄唇紧抿。
如果早知道什么呢?
是他不堪的心思,还是其他呢?
色缚于凡夫,五阴悉羁系,生能缚于物,死缚亦复然。今身至后世,未始不系缚,轮回羁缚中,数数受生死。
谢疾在心中念道。
第99章
无论如何, 这桩婚事最终还是定了。
若是按照凡间的道理,成婚前两人是不该多见面的,合该安心准备婚礼。但这里毕竟是天界, 再加上两人都不是十分遵循规矩的人,因而在玄渊宫一众人忙碌之中, 他们反倒是有些闲。
随之游是最闲不住的那种人, 成天背着几柄剑, 招猫逗狗,十分烦人。没几天,整个天界都知道,最近新飞升上来这个没有封号的小神很是聒噪爱惹事。
今天又是惯例从花神的园子里偷了几只花,人刚从墙上翻下来,就撞到了谢疾。
他莲华道冠束着头发,法袍宽袍广袖, 腰封束出劲瘦的腰身,就静静守在墙外等她。
随之游喜笑颜开地打招呼, “好巧哇, 师傅你也来偷花?”
谢疾一把拎着她领子, 乘风飞去, “还不走, 早就被盯上了。”
“知道啦知道啦,松手嘛!”随之游好不容易才挣脱, 踩着云头, “被谁盯上了?”
谢疾沉默了下,“花神那边已经给我传了好几封讯息了, 让我管教你。”
他正色, “她那些花, 玄渊宫山谷内也不少,为何非要去偷鸡摸狗?”
“那不一样!家里的能和外面的一样吗!”随之游振振有词,捏着花一把塞给谢疾,“给你的师傅,花是偷的,爱你是真的。”?
谢疾握住花,黑眸闪烁,最后摸了下有些发红的耳朵,“有心了。”
随之游:“那师傅,给点钱花呗,我又没钱了。”
谢疾蹙眉,“我昨天不是给你了,拿去做什么了。”
“赌了点钱。”随之游回想了下,又对着谢疾伸出手掰手指,“就那个赔率是这个数嘛,我心想,有钱不赚王八蛋,然后就输光了。”
谢疾:“……”
随之游:“你是不是生气了?”
谢疾:“没有,只是觉得你该改改你嗜赌的毛病了。”
随之游:“但是那里有你的那柄泉鸣剑诶!师傅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连本命剑都输了,我看你的赌瘾不比我小!”
谢疾:“……那是意外。”
两人一眨眼,已经停在了一处仙林里,仙林里果实丰硕,林荫蔽日,颇为凉爽。
随之游正想翻身上树,取几个果子下来解解渴,正想垫脚,却见谢疾两指一挥,一道剑意砍下几枚果子,落在他手中。
谢疾将它们递给随之游,“非要像猴子一样爬上吗?”
随之游擦都没擦,直接塞到嘴里,“爬上去多好玩啊。”
谢疾摇头,“浑身脏兮兮的。”
他又开始施法,将随之游身上的灰尘脏污清理了一边,看着她的脑袋又皱起眉头了。
随之游眨眨眼,“师傅,你表情怎么这么难看啊?”
谢疾:“我在想,你为什么不把你的头发全剃了。”
随之游:“……为什么啊?”
谢疾:“扎好的发髻,总是一刻钟不到就能弄得乱七八糟的。”
随之游:“我说过你可以绾紧一点的嘛。”
谢疾:“上次是谁和濒死的鸡一样大喊大叫好疼啊好疼啊。”
他说完,自己却没忍住笑出来,眼中寒霜如化了一般。
随之游又眨眼,将咬了一半的果子塞到谢疾嘴里,撇了下嘴巴,“有什么好笑的,上次你快把我头皮扯下来了,真的好疼!”
口中冰冷的果子仿佛还有些余温,谢疾没有推拒,只是望着她愤愤的表情,舌头抵着果子轻轻咬了一口。
他咽下果子,低声道:“好酸。”
随之游歪脑袋,“还好吧,我觉得还挺甜的,你再嚼嚼甜味就上来了。”
“是么?”谢疾又咬了一口,细细嚼了嚼,仍感觉酸涩味缠着舌尖与唇齿,像是浸润的宣纸一般黏在嘴里,“没有。”
随之游见他居然真的认真地又咬了几口,笑出声来,伸手戳他肩膀,“那你就再吃几个,吃到它变甜为止!”
谢疾这才意识到,原来她竟又是在一本正经地诓骗他。他有些无奈,将口中果实咽下去,“阿游,你很紧张吗?”
“嗯?”随之游靠着树,站没站相,没多时人就贴着树干一沉屁股坐下了,“什么紧张不紧张?”
谢疾捻了捻指尖,道:“成婚。”
他想了下,又道:“你最近活跃得过头了。”
与随之游相伴时间太久,谢疾其实很清楚她的本性,的确喜欢惹乱子凑热闹。但也绝不会同这几日一般,如此频繁地到处乱逛,因为很多时候她更懒散一些。
日光透过树林缝隙照进来,光芒之下,粉尘飞扬,树叶脉络都清晰可见。
随之游的头贴着粗粝的树干,抬眼往上看,光便落在她有些泛着粉的脸上。
谢疾道:“如果你——”
“师傅。”随之游打断了他,狡黠灵动的眼眸中倒映着他的面容,她问道:“要不要打一场?”
她问是这么问,然后身后剑已经飞到手中,激起的风吹起她前的碎发,露出一双翦水秋瞳。
谢疾身影一闪,握剑挥出剑意。
两道剑光与空中交相辉映,格挡相撞,当啷声不绝。
仙林落叶飞舞,花果尽数被他们对拼的招式波及,化作残花飞溅。
天光之下,他们的剑光更为闪烁,金与赤红纠缠不休,刀剑凛凛作响。
他们都是并不懂点到为止的人,但这一次,他们都做到了点到为止,或许是顾及到了过几日便要大婚了,又或者是此刻他们都各自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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