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叫我苏三少
“老人家速速进入屏障!”
混乱的声音中,锁妖塔中魔气却愈发四散,找到了弱点一般不断攻击着老人家。而那起先为了保护老人家而被魔气腐蚀的弟子,如今也彻底沦落为妖魔傀儡,不断攻击着他们。
恰巧这时,一道光芒浮现。
随之游御剑落下,迅速唤出飞剑开始护法,一边问一旁的师兄,“怎么回事?”
“随师妹,小心,这妖塔的魔气会腐——”
那弟子话音未落,一道魔气直接穿过他的心脏,黑血溅到随之游脸上。
下一刻,那弟子便开始疯狂攻击随之游,她立时意识到了事情是怎么回事。连忙飞身跳上飞剑,逡巡了一圈。
一共十八名弟子,已有四名魔化,三名正在保护几个老人,还有七人人正在努力将伏妖葫芦内的妖怪关入镇魔锁妖塔内,三名弟子护法。
不能这么下去了。
再这样拖下去,恐怕所有人都要被魔化,这魔气还在辐射,若殃及其他普通百姓。
随之游看着魔化的几个弟子,握紧了剑。
偏偏之时,天空中,长老与众长老话音如梵音般洪亮。
“所有鸿蒙派弟子,速速归宗!”
还在奋战的师姐颇为震撼,喊道:“掌门!现在若是回去,这魔气会腐蚀更多人。届时,这凡间只会死伤更多人啊!”
……
鸿蒙派议事殿内,掌门闭着眼,似在悟道,并没说话。
长老的话音也停了下来,长叹一口气。
“然后呢?”鹿淞景定定看着他,问:“发现魔气会侵蚀人后呢?”
长老许久才道:“本来若是归宗,便只会有四名弟子折损陨落,但随之游竭力反对,不愿意回修仙界重新商议。”?
议事殿内安静得针落可闻。
苍老的声音便又继续:“随之游亲手杀了十七名弟子,数十名普通百姓,随后只身一人直接进入了镇魔锁妖塔。”
窗外似乎落下了雪,纷纷扬扬的雪花随风飘进窗内,鹿淞景忽然感觉眼睛很痛。他盯着那片雪花,看着它落在某个长老的肩头。
雪花慢慢融化,洇湿了一小片衣服。
这绒般模样却又簌簌落下的冰凉,也曾落在另一群弟子的身上。
而那时,又或者说此刻,随之游没有注意道这漫天的雪。她握着剑,眼睛发红,身上满是血污。曾经的同门门七零八落倒在地上。
最后一声“咚”响起。
她面前的大师姐也倒下,黑色的血将她的手沾染出狰狞模样。
随之游一言不发,只是握着剑,仰头看了眼天,才发觉已经下了漫天大雪。
如鹅毛般的白仿佛天空的碎片般破碎,但消融在遍地的血海中时,却又仿佛这雪都是红的。
她眼睛疼得几乎睁不开,身上被黏腻感侵袭。
这一刻,随之游竟然发觉自己没有任何感觉,任由湿湿凉凉落在脸上,她的裙角被扯动。
她低头,看见大师姐挣扎着呕出几口血,眼睛里已经被倒流的血染成了纯粹的红。
随之游举起剑,从未颤抖过的手这一刻也没有颤抖过,直直朝着她心口插过去。
“咔嚓——”
血液飞溅。
她想起来前不久师姐揶揄的话。
“随师妹,跟你那小情郎会面可以,可不要耽误下凡!”
随之游张了张嘴,竟然只能咧起嘴,干嚎了两声,连半分眼泪和声响也发不出。
“掌门,如论如何,弟子请求派出更多同门弟子下界支援!此事重大,由不得从长计议啊!”
“……好,弟子知道了。”
“众弟子听令,掌门已命我们速速回宗……如有弟子想回,便回!如有愿意坚守下来继续伏妖的弟子,就留下!”
“我知道此事凶险,大家又都是各宗精英,前途大好,想离开回去养伤也正常。我作为你们的大师姐,也绝不愿意你们这般冒险的!”
……
“随师妹,你是我们之中剑术最厉害的,若连我们也都全部……不要手下留情,你记住,这东西就和瘟疫一般,容不得你念同门之情!”
“随师妹,你听大师姐的,没事,人有六道轮回五界投胎,看开点。”
“我们既然宁愿违逆师门,早就想过了,修仙若无心怀天下之心,何苦来哉!”?
“气氛都烘托到这里了,随师妹,其实我心悦于你!你在我心里比谢剑尊还帅!”
……
如此聒噪的一帮人,如今都不会再说话了。
这帮管无论相熟不相熟,管她叫随师妹的弟子已经不在了。
随之游用自己的铁剑挖着坑,剑钝了就捡起别的师兄师姐的剑,都钝了就用手。
或许有一天一夜,或许有两天两夜。
或许很久,又或许没多久。
一座又一座无名墓碑立起。
每一座,都插着一柄剑。
好像,该回去了。
要回去吗?
随之游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后,提着剑走向了镇魔锁妖塔。
公平一点,修仙人和平民死了这么多,你这妖塔不死干净说不过去吧?
她决定用剑超度众生。
第33章
“既然是妖, 有何杀不得?”
鸿蒙派议事殿内,鹿淞景疑惑的话音响起,刹那间, 殿内气氛凝重起来。
堂上闭目养神的掌门陡然睁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鹿淞景, 众长老频频对视, 一言不发。
鹿淞景立刻意识到, 自己的话引起了他们的非议。
但他并没有开口找补,只是用着澄澈干净的眼眸看着他们,他想要得到回答。
许久,掌门道:“镇魔锁妖塔内,除却了各位修仙界大能的法力加持,亦是当年仙界最初的神谕,此塔为净化惩罚妖魔之用。五界万物, 皆有其灵,以杀止暴, 乃为下乘。淞景, 你平日也是良善明心之人, 为何竟说出此等暴虐的话?”
鹿淞景又问:“可平日修仙界内若有妖魔作乱, 众人皆是杀了去, 魔界内也弱肉强食,妖魔互斗不也彼此打杀, 难——”
“淞景徒儿!”
鹿淞景的话被一个长老喝止, 他看过去,见那长老面色不虞, 他立刻知道自己失礼便不再继续。
掌门却像并不挂怀一般, 道:“但妖修也好, 魔族一般,一旦其改过自新,则造福平民之能不可限量也。况且关于妖塔内,其罪自由锁妖塔断定,罪恶深重则即刻灰飞烟灭被超度。”
鹿淞景想了下,心中又有更多疑问。
但明明说五界万物,皆有生灵,可妖魔为害凡间却只进锁妖塔,尚且有生还的可能性。如果妖魔在魔界亦或者修仙界作乱,却能任其他修士或魔族生杀夺于,岂不是说人类偏生低一等?可以任由其他界揉搓?
倘若锁妖塔真如此公正廉明,为何如今其中却有生出了大魔?
而且,为了止损便唤他们回宗门,那凡间的百姓又当如何?
这一切到底为何?
他想问,却不敢再问,自知方才长老的意思便是他冒犯逾越了。
鹿淞景于是只低垂眼眸,继续听长老讲那锁妖塔之事,心中生出一小片困惑的阴影。这阴影会不会继续滋生变大,亦或者被抛之脑后,谁也不知道。
仲长狸睁开眼时,阳光正好,照得他一身白色的皮毛都散发出温暖的味道。
他有些恍惚,却一时间想不出这种恍惚的感觉是什么。
再闭上眼,他在树上打了个滚,有些疲乏一样眯着眼看了眼周围。
一树梨花开得正好,花瓣时不时被风垂落,落在地上。
猫儿舔了下爪子,生出些百无聊赖,再一抬眼,却看见隔壁那穷书生竟又站在扶梯上在晒书。
她也不怕摔到,这样风一吹就能吹偏的清瘦身子。
猫儿在心中叹了口气,舔爪子的速度都慢了些,后脚一踮,便又轻巧攀上树枝,跳到了那墙上。
他轻轻叫了一声,那女书生便立刻露出了些笑,黑眸里弯弯。他很习惯,自从前不久因为修炼突破失败变回原形后,但凡走在路上都有不少小姐低头想要抱他起来拨弄几下。
只是他不喜欢被抱着,男的身上总是一股难闻的味道,而女孩们身上又总有些香粉味道。这对他敏感的嗅觉来说,并不友好,尤其是无论男女,手总会乱放。
小猫儿眯着眼,又在她面前躺下,尾巴时不时扫过她的手背。
她很是想伸手摸摸他,却似乎想起来上次他的反应一般,于是便缩着手,“小狸奴,我可以摸摸你吗?这么漂亮的毛现在乱糟糟的,我帮你梳梳毛多好。”
他才梳理过的,怎么乱。
猫儿看着她,歪了下头,金橙的眼眸里有些不满。
但她全然把它这反应当成了默认一般,伸手便先揉搓上了他的脑袋,他耳朵动了动。
这人还——挺会找地方的。
猫儿这么想,脑袋柔顺垂落,尾巴慢慢晃动着。
她凑近了些,淡淡的皂角味传来,并不难闻,也并不刺鼻。温热的指尖轻轻点着他毛绒绒的脑袋,他嘴巴动了下,呼吸便也翘了起来。
“咕噜咕噜——”
一阵呼噜声响起。
她微微睁大眼睛,“你很舒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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