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上渔
事到如今,皇帝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就像是眼前的这个棋局,虽说有好几条路可以走,可每一条走到最后,都逃不开一个死字。
是个无解的死局。
皇帝握着一枚白子,坐在棋盘边上,看着铺陈在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只觉得心中空的很。
不知不觉,手中的棋子被他捏紧,因着太过用力,手指微微泛白。
“晋宁公府...苏珣——前来...献礼——”
风中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也便是他耳尖,听到一些零碎的声音,他皱了一下眉头,将手中的白子丢回了棋篓之中。
“何事喧哗?!”
边上候着的刘公公立刻上前:“奴才这就去查看。”
刘公公见皇帝罢手准许,便转头对着他身后二人其中一个叮嘱了两句,然后便带着另一个匆匆离去,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又折返了回来。
“禀陛下,外头的晋宁公府的苏珣,晋宁公的三儿子。”
皇帝微微有些诧异,晋宁公自从称受伤上交兵权之后,便少有求见他了,如今让苏珣前来,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于是皇帝便问:“可是说了何事?”
刘公公脸上笑呵呵的,声音也压得有些谄媚:“陛下大喜,苏珣是来献礼的,所献的,正是今日那李景元给温孝郡主下聘所用之宝物。”
“正是那李帝师的乾坤两仪棋!”
皇帝一顿,竟然有些错愕:“你说什么?!”
刘公公笑道大声道:“苏珣前来将乾坤两仪棋献给陛下!”
皇帝眼中一喜,却也顿了一下,心中有些诧异,事情似乎并没有他想象的这般简单。
若是旁人说拿出什么乾坤两仪棋,皇帝是不信的,可若是李临拿出来,他自然是信的,到底李帝师是李临的先祖,李氏族有李帝师的东西是极其正常的事情。
可奇怪的是,这一件闻名天下的宝物,又是先祖遗物,李临为什么会大张旗鼓地拿出来给苏莞做聘礼,转头苏珣却又献给他?!
皇帝略想了一下,也很快地明白了李临的意思。
日后李临怕是要回离城,可他娶了晋宁公府的贵女,离城离帝城太远,若是有什么事情也是鞭长莫及,他此番,怕是想要让他拂照晋宁公府。
“陛下。”刘公公喊了皇帝一声。
皇帝回过神来,却又听刘公公问:“如今苏珣拿着晋宁公的帖子在宫外等待陛下的传召,陛下是见还是不见?!”
皇帝在得到乾坤两仪棋和拂照晋宁公府两者之间摇摆了一瞬,最终点了头:“宣他进来。”
“是。”
刘公公遂带着人去宣苏珣进殿面圣,也很快地将苏珣带了进来。
苏珣穿戴整齐,手上还拿着一个盒子,进了太极殿,被领到了皇帝面前,他便恭恭敬敬向皇帝下跪行礼。
“臣苏珣,叩见陛下。”
“免礼,起来吧。”
“谢陛下。”苏珣站了起来,然后双手将盒子奉上,“此乃乾坤两仪棋,特来献给陛下。”
苏珣心中有些不安,心中想着若是皇帝问他为何将此物献上,他该如何作答才能显得晋宁公府上下都是个开阔的人,认为这样的宝物就该属于陛下的。
但是庆幸的是,皇帝并没有问他缘由,只是命人将盒子接过,由刘公公打开查看,得知没有问题之后,便呈上给皇帝。
皇帝的目光落在盒子里一瞬,只见那盒子里最下方放着一块白色的绸缎布,在绸缎布的上面便放着两颗约同小鸡蛋大小、只比寻常棋子大一倍的黑白两颗棋子。
这两颗棋子这分别用黑白两种玉所造,墨玉冷沉,白玉微暖,而在这两颗棋子当中,黑子之中分布着一条条细微的白色纹路,白子之中也分布着一条条墨色的纹路。
如同这天地乾坤一般。
皇帝忍不住伸手将白子捻起,放在手心当中,当即便觉得玉石温暖,像是拥有神秘的力量一般,令人安定下来。
他握了白玉,又将墨玉握在手中,墨玉微冷,但是两这两颗棋子握在一起的时候,却奇异的觉得那一份冷和暖平和的。
皇帝握着这两颗棋子,仿佛望见了昔日被誉为天下第一人的李帝师,他手中握着这乾坤两仪棋,于千军万马之中微微一笑。
天地寂静,山河永存。
“李长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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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升官
李帝师早已逝去二百年,世间已经少有人知道他的姓名了,也只有皇族内宫的史书记载曾说过这他的名字。
他的名字,便唤作李长渊。
皇帝将两颗棋子握在手中,转过头问苏珣:“你今日前来献礼,可是有什么所求的?”
苏珣低着头道:“臣并未有什么所求,只觉得这样的宝物,合该属于陛下的才是。”
皇帝垂了垂眼眸,而后道:“你有这份心,朕是知晓的,晋宁公府上都是忠孝之人,朕心中也有底,既然你没有所求,朕了领了府上的心意。”
苏珣松了口气,心中大定:“臣多谢陛下。”
皇帝又问他:“你如今在哪里做事?”
苏珣道:“回陛下,臣在礼部。”
苏珣领的是礼部主事的一个小官,也就是挂了个名,有事就去做一下事情,若是没事,连应个卯(点名)都不用去。
皇帝点头,表示明白了:“朕知道了,且退下吧。”
苏珣行礼:“臣告退。”
苏珣离开了皇宫,上了马车往自己府中赶去。
马车摇摇晃晃的,他坐在位置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其实他是算不准皇帝心中到底在想什么,走这一趟,也不知道有没有达到他想要的目的。
想到这里,他有些烦躁,万一皇帝真觉得他们府上人人都是无私的,心甘情愿将宝物献给他,当真是半点好处都不给怎么办?!
然而也未等他想太多,他这前脚刚刚进了晋宁公府的大门,后脚皇帝的赏赐就过来了。
皇帝先是赏了晋宁公府上下,说了一番晋宁公府如何的大公无私,又另外备了一份赏赐给苏莞,说是给她添的嫁妆。
最后,还给苏珣升了一个官。
升了礼部侍郎。
朝堂尚书为二品官,每个尚书身边则设有左右侍郎两名,为三品官,往后数还有郎中、员外郎、主事等小官,苏珣在礼部就是一个打酱油的礼部主事。
如今是一跃做了三品大员。
苏珣有些窒息:“这、这、这...这该如何是好啊?!”
王氏命人将宣旨的公公送出门,见自己儿子一副要生要死的样子,险些一巴掌拍死他。
就不能有点志气,难不成他这一辈子都想着混着这小官过日子。
他也不看看边上站着的苏琳,嫉妒得脸都黑了,那一双眼睛红通通的,真是恨不得上前将人给撕了。
苏琳和苏珣同是进士出身,苏珣领了一个礼部主事这个小官,逍遥自在,平日里赏画吃酒,与友人游山河,少有做事的时候,有什么事情若是旁人抢着做,他也是随人家去的,自己逍遥自在的很。
而苏琳呢,在官场之上汲汲营营多年,只觉得自己左右逢源,好生厉害,如今在工部正做着工部郎中一职,日后有机会,定然会坐上侍郎的位置,或是尚书。
可是没想到,他一直觉得碌碌无为、没有半点可取之处的三弟,竟然凭着献礼,竟然一下子升了好几品级,直接坐上礼部侍郎的位置。
这可是三品官啊!
这已经不是一般令人窒息了,苏琳只想着去死一死。
苏莞也笑了起来:“父亲升官了,这可是好事。”
苏莞虽然知道苏珣并不怎么喜欢这些,可靠自己总比别人好,如今晋宁公夫妇还在,三房一家在府上日子还过得不错,他不做什么,日子过得逍遥自在也罢。
可若是到了日后,苏望或是苏荐主事,那难说了,他自己有个官职,不管日后情况是怎样的,他都能护住自己一家。
而且六部之中,礼部也没那么复杂。
王氏瞪了苏珣一眼:“可不是好事吗,明日便去礼部办事去,别给我成日呆在家里。”
苏珣无奈,也只得硬着头皮应下来:“母亲,儿子知道了,肯定会好好办差的。”
王氏道:“你这样想就好了,既然去了就好好办差,家里不求你有功,但求无错。”
“是。”
王氏将这一众人打发走了,又将皇帝的赏赐记录在案,并且让人将皇帝特意给苏莞添嫁妆的一部分送到了莞苑的库房里。
晋宁公府上下一片喜庆,然而消息传到了芙蓉苑当中,苏芙却大吃一惊。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白芷和白荷有些惶恐,对视了一眼,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苏芙又道:“你再说一遍,那李临今日给苏莞下聘给了什么?!”
白荷只得硬着头皮道:“给了...给了千两黄金万两白银的聘金。”
“这不可能!”苏芙豁然站了起来,一脸的不信,“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白荷道:“...这是真的,那金银元宝抬了进来,夫人都命人一一清数了,半点错处都没有。”
苏芙不信:“这不可能!李临那穷酸,哪来的钱银下这么重的聘金!”
在苏芙眼中,李临便是一个没钱竟然还敢挑剔她的穷酸,怎么可能有钱。
白荷忐忑道:“大概、大概是镜家相助,李家于镜家有恩,镜家帮他备置聘礼,也是正常的事情。”
苏芙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李家怎么对谁家都有恩?!莫不是成日不做事,到处行善去了,只等别人富贵了,好上门讨取好处!”
“真是不要脸的很!和苏莞一样的不要脸!”
苏芙记恨着晋宁公寿宴上李临让赵明言丢脸的事情,又记恨着苏莞让她失礼丢脸,而后又害得她差点进了小雀苑,现在还被禁足。
碍于誓言在前,她不敢去找苏莞的麻烦,可是同样的,她也不想苏莞和李临好过。
算着日子,今日正是李家来下聘的时间,所以她才让人去盯着,心觉得要好生嘲笑一番,也让苏莞知道,她要嫁的是什么人,日后要过的是什么日子。
苏芙是要嫁给进王府的人,日后是要做王妃的,而苏莞则是要嫁给一个穷酸,便是定亲也给不了她多少体面,两相对比,且看她如何继续得意。
还说什么是她自己愿意嫁给李临的,简直是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