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上渔
若是半点忧伤都没有,那旁人定然是有想法的。
“是。”慕容凝微微屈膝,然后由着婢女扶着离开。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昭王又道:“此事真假尚未可知,你们也不要信了外面的传言,明展是我亲子,是我这亲手教出来的,我便不信他会这样被人给害了。”
“你且回去休息吧,这些日子便不要外出了。”昭王嘱咐了昭王妃一眼,然后又看向赵明言,“你随我来。”
赵明言少有被父亲单独召见的时候,心里隐隐有些慌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但是这也不能躲过去,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昭王去了平日里他会客的院子,坐在书案后面,然后看着跟在他身后低着头进来的赵明言,便问他:“你如今有什么打算?”
赵明言倒是没想到父亲会问自己这个,愣了一下,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要问他什么打算,其实他是没有的。
说起来他也是倒霉,先前开始努力读书想要靠科举,到时候有个进士的名儿,也好办事,可是被苏芙一直缠着,哪里能静下心来读书,便是乡试重考了一次,但他两次都是没有考上的。
为此还被人笑话了一通。
昭王见他沉默,心里也有底了,于是便道:“若是你同意,为父便将你送去军队里历练个几年,你还年轻,到时候出来了,其他的事情再安排就是了。”
“父王,我……”赵明言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心里有些心虚。
从小被娇养着长大,其实他是受不得苦的人,若是让他读书,他还是能做到的,可是让他去军营,去学着做一名武将,他觉得自己是很难的。
“别说你不愿意,明言,你也不小了,也应该知晓轻重。”昭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吓的赵明言心头一凛,飞快地低下头来。
昭王道:“虽说我不信你兄长真的会出事,但是真的出了事呢?”
赵明言一愣,整个人都有些懵,他忙是道:“父王,定然是不会出事的,大哥他……”、
昭王罢罢手:“我知晓,我只是在说万一,这人生在世,到底生死难测,万一真的有这个万一呢,若是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又渐渐地老去,初一还小,你又不懂事,咱们府上又该怎么办?”
赵明言又是一愣:“父王。”
在赵明言心中,自己的父亲和兄长是很厉害的人物,是无坚不摧的。
在这帝城,在这东赵,何人不称赞一声是个人物,故此,他心安理得地做着他的王府贵公子,做着他的纨绔子弟,成日便想着风流自在,赏花弄月。
便想着,靠着自己的父亲和兄长,他这一辈子都能做着王府的公子和三爷,什么都不愁。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父亲和兄长会出事。
昭王叹了口气:“以前是我的不是,任由你母妃将你养成这样,甚至是连一个女子,也能轻易地将你欺骗。”
“明言,为父也希望你能长大了,若是日后我与你大哥真的遇见了什么不测,你也能站出来,护好府上的女眷和幼儿,总不至于让她们被人欺负了。”
赵明言身形一僵,然后又听昭王说:“也不需要你与你大哥相比,只是希望在危难之时,你能有一个男子的担当。”
“如今你读书,是想走科举的道路,可是这路也不好走,为父也帮不了你什么,倒不如去军营里磨练几年,我给你寻得良师训练,你自己努力一些,到时候出来了,也能做一个小将。”
“再来,也能避开苏芙,想来你也想避开她。”
说起苏芙,昭王也是一阵皱眉,大约是从未见过这等胡搅蛮缠荒唐的女子,想到她与赵明言的纠葛,也是头疼的很。
“苏芙那女子,你究竟是想如何处理?还有那孩子……”
昭王固然偏心长子长孙,但是苏芙生的到底是赵明言的儿子,是他的孙子,他难免也上心几分,就是对这孩子的生母太厌恶了。
赵明言顿了顿嘴唇,也知晓昭王所说的意义所在,虽然他不想吃苦,但是听昭王这样说,为了家里,他也愿意去吃这个苦。
“父王说的,儿子记下了,既然父王说要送我去军营,我便去就是了,虽然我这辈子大概都比不上大哥,可能也不能让父王觉得满意,但是……”
“但是真的有那么一日,儿子也希望自己能有些本事,能护得住母妃和大嫂还有侄子,而不是任人欺辱而无力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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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9章 皇兄今日来了我便当作你我还是一条心的人
赵明言这些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父兄的庇护,觉得自己的一生做一个风流纨绔公子就好了,但你和他讲道理,他也是会听的。
这么多年来,除了在娶苏芙这个方面上比较执着之外,其余的都是很听家里人的话的。
而且在这个时机上和他说这个,他自然也能认清处境,为了家人也愿意去做一些努力。
便是不能如同兄长那样的优秀。
便是不能将这偌大的府邸撑起来。
可是以微薄之力,护住这一家老小,他总是应该做到的。
父亲说的对,总要有一些男子该有的担当。
“至于苏芙……”说到苏芙,赵明言头疼不已,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现在日日后悔得不能回到过去扇自己几巴掌让自己清醒过来,觉得自己当初千不该万不该与苏芙纠缠,现在便是和离了,也被她缠上脱不开身。
他总有一种感觉,像是苏芙对他的执着,又有个孩子在,他这辈子怕是都摆脱不了她。
想到被苏芙缠着的日子,赵明言简直是头皮发麻。
若不是当初他自己像是魔障了一样,非要退亲娶苏芙,如今他的日子定然不是这样的,据他所知,苏莞的性子是最温婉不过了,那样的人尤其好相处。
想起苏莞,他又有些恍惚,也有些记不清了,在记忆中凑了好一会儿才拼凑出模样来。
听说她倒是和那个李景元相处的极好的,俨然是一对恩爱夫妻。
罢了,不提也罢。
“至于苏芙,我是不想见到她了,她如何,我也不想再去管,不过还孩子……”他沉默了一瞬,心思瞬间复杂得难以言喻,到了这个时候,其实他都没有半点做父亲的感觉。
甚至有些觉得,这个孩子生下来便是一个麻烦,像藤蔓像绳索,将他一点一点的缠绕住,他不管便是罪过。
尤其是这孩子还摊上这样一个母亲。
过了好一会儿,赵明言才道:“若是可以,儿子还是希望将他带回来,若是让他跟着他母亲,也不知道过什么样的日子。”
苏芙那样的人,哪里会关心孩子,若不是因为这孩子大有用处,怕是理有不想理吧。
想到这里赵明言又觉得万分难受,只觉得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偏偏看上这般歹毒心肠的女子呢。
昭王看了他一眼,提醒道:“若是将孩子带回来,日后你若是想要再说亲,怕是不容易了,你可要想清楚。“
“无妨。”赵明言一笑,经过苏芙的事情,其实他是有些怕了,至于什么说亲娶妻,他是想都不想去想的。
“如今我这样,委实也不愿意娶一个回来,名声反正也都是这样了,将孩子接回来也没什么,至于这日后,也有大哥继承王府,影响不到什么。”
谁家府邸没有一两个纨绔子弟,只要继承人厉害就好了,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最多是府上养的闲人。
“不过这孩子,苏芙定然也不会轻易给我的。”
“先前两府商议的,给这孩子寻一户好人家养着,其实我心里也是赞同的,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大概是觉得自己做不好一个父亲,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做,若是能给他寻得一对好父母,让他这辈子不会因为缺了父母的疼爱而不幸,也不会因为父母的过往前尘被人指指点点。”
“这两个方式都好,或许后面能更好一些。”
若是这孩子留在昭王府,确实是可以做这昭王府的小公子,享受这富贵和权势,可是他需要面对的太多,焉知在这长久的时间里,他能坦然你面对那些流言和不屑,不会学坏堕落荒废,一生都活在痛苦之中。
倒不如给他一个完整的家,此一生平安和乐。
“儿子无能,不能自己办到,如今求父王相助于我,也算是了结了这一桩事情,此后我也将会在军营里待几年,苏芙便是想要纠缠我,怕是也找不到人了。”
这件事情办起来不容易,但也不是没有法子的,便是没有,暗中强抢了将人送走也是能成的。
昭王也觉得事情应该有个了结:“待眼下的事情了结之后,为父便替你安排。”
“多谢父王。”
赵明言觉得事情交给昭王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当下便浑身一松,像是缠绕得他喘不过气来的绳索松开了一大半,他甚至觉得呼吸都顺畅几分。
他心里突然觉得,只要摆脱了苏芙,去军营几年算得什么,一辈子呆在军营里,他也是愿意的。
苏芙真的……太可怕了。
父子两谈话过后,昭王便派了赵明言跟随军队去寻找赵明展,自己则是在昭王府中闭门不出,暗地里却派人去查看绥王的动静。
帝城的人听闻此事,都觉得昭王痛失爱子,此时定然是痛苦不堪,不能承受。
众人想着昭王爷一生英豪,临近老了,这最得意的长子死于非命,实则是令人唏嘘。
消息传到宫中,皇帝放心不下,思量良久之后倒是换了一身便衣,到了昭王府亲自探望。
皇帝见昭王似乎没有什么精神气的样子,叹了口气劝道:“明展的事情,你……”
他这才刚刚开口,便被昭王摇头打断了。
昭王道:“皇兄不要再说这个了,明展是我儿,他是我亲手教导出来的,定然是不会轻易被人给害了,我相信他会回来的。”
他说的万分坚定坚信,可是在皇帝的眼中,反倒成了一副不敢接受现实面对现实的做派。
皇帝也愿意相信的,赵明展的本事他也知道,哪里是那么容易被人杀了?
可当日回程的使臣队,除了一些被打散逃脱的暗卫护卫,其余的人都当场被杀死,一个不留,而且还在坠崖的马车之中发现了一个穿着赵明展衣裳的尸体,身量和赵明展一样。
“皇兄。”昭王将边上的杯子重重地放在桌面上,犹豫了一会儿,一双漆黑冷冽的眼看向了皇帝。
“若是皇兄不来,臣弟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是皇兄今日来了,我便当作你我兄弟二人如同往昔一般,是一条心的人,也有些话想要对皇兄说一说。”
“待皇兄听了之后有什么想法,咱们兄弟也好好地论一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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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0章 他赵明绥想要我儿的命
昭王看了看天空,心思复杂得难以言喻,其实他也不想和皇帝之间有什么隔阂的。
他们兄弟二人本事一母同胞的兄弟,自小他便跟在兄长的身后,两人一起读书,一起在这权势的斗争之中杀出一条血路,然后坐上了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他们一个是皇帝,一个是亲王,在这东赵之中,是至高的存在,谁人都不敢与之争锋。
便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兄弟二人感情也是极好的,在这皇族之中,能有这样的一份兄弟之情,实在是难得的,皇帝便是不信自己的儿子,但是也会相信自己的这位皇弟。
不过这份感情到了今日,涉及到了下一辈的生死,便令人有些窒息。
昭王心中想,我劳心劳力这么多年,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可是你儿子却想要我儿子的命,当真是过分了。
皇帝见昭王脸色难看,似乎压抑着什么,握着茶盏那只手手背上的青筋都在跳,皇帝知晓,这是昭王极其愤怒的表现了。
皇帝隐隐有些不安:“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