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鹊桥西
云珩看着她被气得发红的脸,与那双晕出闪闪泪花的眼眸一上一下对视着,眉梢缓缓挑动了下。
然后看见虞秋更恼了,踩着他的脚使劲碾动了起来。
云珩笑了。多可爱的挑衅,可以再多来点。
他抚上虞秋的脸颊,低下头在她额头蹭蹭,声音中满是昵爱,道:“阿秋拿人出气都软乎乎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撒娇呢。”
踩他被当成撒娇,虞秋气到崩溃,牙关没能咬住,嘴角一垂,低低的呜咽声泄露了出来。
出不了气,她干脆不忍了,仰着脸原地哭了起来。
哭声微弱,但眼泪颗颗饱满,从脸上依次滚落下来。
“哭什么?”云珩彻底看不懂了,虞秋这样子是委屈,是生气,但没见难过,不像是面对余延宗那种气愤,倒有几分发泄的意思。
他的声音像是提醒了虞秋,虞秋抓起他的手再次咬了上去,力气比上次大多了。
酥疼的感觉流入心间,云珩另一只手在虞秋的脸上抚摸着,道:“我这是遭受了无妄之灾?不过无妨,我愿意。阿秋,再咬重些。”
虞秋加重力气,这厢火气还没发泄完,有几个丫鬟听见响动跑了过来,在门口看见虞秋脚下踩着人,嘴巴里咬着云珩的手,还委屈地掉着眼泪,全都愣住了。
虞秋丢脸丢大了,憋屈地松口,一把将云珩推开,伏在桌上闷声哭了起来。
云珩让面面相觑的丫鬟们退下,跟着她坐到桌边,耐心道:“是有人借用我的名义骗了你?能有这个胆子的,是云琅?”
虞秋只顾着哭了,根本不搭理他。
“还能是谁?你说出来,我才好帮你报仇。”
“就你说话好听,除了你,还会有谁欺负我?”虞秋抬起头,两只眼睛藏在浅水下的黑玉珠子般转着动人的流光。
云珩:“我……”
“就是你!你还说!”虞秋带着哭腔打断他,瞪着他,大有他再辩解就继续大哭的趋势。
云珩又一次笑起来,都这么撒娇了,可不就是喜欢他。以前他怎么就没发现?
他闭嘴点头,虞秋说什么全都忍下,然而即便是这样也不能让虞秋消气。
教鹦鹉说话是假的,给的信物的假的,他还能装得有模有样,隔几日就来问一次鹦鹉可学会了,还把偷玉佩的侍女杀了。
帮人就帮人,非要这样骗她,骗了她两辈子,真可恶!云珩不是个好东西,那个一本正经的浮影也一样!谁知道他们还编造了什么来骗自己!
虞秋气恼地在心中骂着这两人,皱着脸大声道:“我要报仇!”
云珩微惊,接着面露欣慰:“太子妃有长进了,都知道要报仇了。”夸完就被虞秋踩了一脚,他道,“行,你要杀什么人?”
“谁欺负我,我就找谁报仇,才不要你插手。”虞秋抹着脸,理直气壮地提要求,“你再给我一个人。”
云珩:“你要找谁报仇,一个平江还不够用?”
虞秋道:“我就是要。你再给我一个专门杀人的侍卫,要没被别人看见过的。”
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浮影。最先提出鹦鹉与玉佩的人都是浮影,她要从这个人入手,把上辈子没弄明白的事情全部弄清楚。
云珩眼中带着深意,道:“阿秋不得了了,连我手底下有专门行那种事的侍卫都知晓。”
虞秋心中一紧,反正也解释不过去了,她索性破罐子破摔了,道:“你就说给不给吧。”
“给,太子妃要人,必须给。”云珩转念一想,道,“他这两日有事,后日晚上,我让他来见你。”
“他叫什么?”
“浮影。”云珩答道。
这事说定,虞秋心神渐缓。云珩坏是坏,对她是真的好。
她喊人送水过来,心中残留着的怒火还是让她不大高兴,指使着云珩道:“你给我擦脸。”
云珩毫无异议地接受了。
让云珩伺候着她洗干净了脸,又擦了手,虞秋从床褥上捡起那枚玉佩,把红绳理好,小心地重新放回枕下。
这举动被云珩看在眼中,他心中生起阵阵疑云。
虞秋生气哭闹是因为被这云佩相关的人欺骗了,都嚷嚷着要报仇了,可见怒火不是一般的小。
却还要将这东西好好保管,那就是他猜的没错,哪怕是被骗了,这块玉佩对虞秋来说依旧意义非凡。
他查过虞秋过往十六年的人生,不该有这种人才对。
虞秋不愿意与他说,他也不急,给虞秋安排人手就是了,看她要杀谁,再顺着线索追查即可。
云珩走过去,扶着虞秋侧脸道:“让我看看眼泪淌完了没有,这么会哭,回头外出被人看见了,那些老古板该说孤的太子妃不懂事了……”
虞秋一巴掌拍开他的手,“你走开!”
云珩与她笑闹了会儿,有事回去了,而虞秋因为生闷气,提前准备好的叮嘱的话忘记说给他听了。算了,反正他也不差这点儿叮嘱。
第二日,虞行束出门前与虞秋道:“今晚宫中有宴饮,我回来的晚。你若是无聊就去太尉府找青凝……”
虞秋乖乖答应了,虞行束看了看她的表情,咳了一声,声音放低,道:“听丫鬟说,昨日你与太子吵架了?”
其实按丫鬟转述的话,是她们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只看见虞秋欺负太子了,还委屈地哭个不停,太子都哄不好。虞行束给女儿留了点面子,问得相当委婉。
虞秋顷刻涨红了脸,“我才不与他吵架,那都是丫鬟胡说的!”
虞行束也就随口问问,丫鬟说昨日云珩走的时候一如既往的温和,就算两人真的闹脾气了也是些小事。见虞秋难堪地咬白了唇,他顺坡而下道:“是,府里丫鬟多嘴多舌,该管教管教了。”
虞秋因为被虞行束问的这几句话,对云珩的怨气更重,原本想要派平江传话,让他顾及着伤口不要饮酒的,也不让人去说了。
不管他了,让他总是那么气人!
这两日平静过去,到与虞秋约定好的那晚,云珩换上衣裳、戴着面具到了虞府。
这一晚夜空不见月亮,很暗,融融夜色中,平江道:“太子妃这几日只外出了一趟,去的太尉府,与萧青凝一起见了常欣郡主等人,未发生什么意外。”
“可有人轻慢阿秋?”
平江跟着虞秋有段时日了,被云珩这么一问,面露困惑,仔细回想后,道:“没见人对太子妃不敬,属下实在不知道太子妃想要杀的是什么人。”
云珩让他退下,不知道没关系,等下他就可以亲口问了。
熟门熟路地进了虞秋的院子,布局精致的小院里庭灯未熄,像是刻意等他。云珩穿过花径走近,看见虞秋房间的小窗开了半扇,暖橘色的烛光从中透了出来,温暖怡人。
这使云珩想起在山脚下的那个夜晚,那个睡得迷迷糊糊的虞秋穿着软绸衣,声音中是软绵绵的困意与无意识的撒娇,让他想把人抱入怀中。
他走到小窗边,看见虞秋坐在圆桌边撑着下巴看书,大概是为了避嫌,衣裳整齐地穿在身上,只有发髻散了下来,柔密的长发绸缎般铺在肩背上。
静静看了会儿,才发现虞秋中的书一直未翻页,这哪里是在看书,分明是对着书发呆。
他敲了敲窗棱。
沉闷的声音在寂静的夏夜响起,虞秋猛地打了个激灵,偏头看了过来。
云珩没主动开口,抱着双臂依在窗边。
尽管做了很久的准备,虞秋见到他的时候心中还是泛起难言的酸楚,当初就是他救下了自己。
她在心中叹气,走到窗边问:“你就是浮影?”
她站起身,云珩才看见她手腕上系着红绳,绳子下方垂着那块环形玉佩。
又是它。
“是,太子妃要杀何人?”他刻意冷声冷调地说话,以防被认出。
虞秋没怀疑,立在窗前陷入了迟疑,显然浮影也是没认出她手上的玉佩的,这个东西的的确确是街边随手弄来的。
假东西,真恩情。
她酝酿了会儿情绪,小心翼翼道:“我想问你个问题……”
云珩道:“浮影只杀人,不回答问题。”
有事不去问他,转头问个不相干的侍卫,行,那他也不配合。
“不是什么秘密,就是……”
“太子妃若是没有差事交给属下,属下就先告退了。”云珩又道。
虞秋被他弄得有点急躁,杀人,就知道杀人!
她道:“谁说我没有差事了,我前几日才被欺负了,你去帮我把它杀了!”
她指向院中一个偏僻的角落,那里有个不起眼的倒扣着的竹篓,道:“就是它,不仅杀了,还要把血放完了,再把皮肉清理干净。”
云珩:“?”
他走过去,掀开竹篓,露出里面绑着的一只鸡。
“……”云珩僵住。
小窗里虞秋还在说着:“就是它前几日叨了我,你把它杀了弄干净。不着急,我就在旁边看着,然后问你几个问题,这总行了吧?”
第74章 假设
云珩第一次杀人时未满十岁, 是他身边的太监被人买通了,在他膳食中做了手脚。
他将人割喉, 血水喷射出来溅了一身, 他抹了把血水在鼻尖嗅了嗅,回味着利刃破喉时带来的冲击感,周身骨骼不住地震颤起来。
公仪颖是第一个发现的, 惊慌地检查着他有没有受伤时, 见他缓慢地露了个笑,吓得瞬间白了脸。
她出身将军府, 不怕杀人或死人, 怕的是云珩杀了人后脸上露出的满足的表情。
皇室子孙都不正常, 有的显露的早,有的年近双十才能发现。
云珩便是自那时起发觉了自己与众不同的一面,他喜好那种感觉, 越强健的人, 刀刃破体时的感觉越令他振奋, 反之, 弱者无力, 他提不起兴趣。
公仪颖为此绝望,拼尽全力教他压制心中冲动,努力多年,在他十五岁离宫建府后彻底插不上手了。
云珩扮作浮影完全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嗜好, 前几年他们兄弟暗中对彼此下手, 云珀与云琼手下的人没少死在他刀下。
他杀过很多人, 但从没杀过鸡。
云珩望着脚边被绑着翅膀与两脚的短尾巴的肥硕母鸡, 在心中默默提醒自己那是虞秋, 是他的太子妃, 经不起吓,经不住骂,是要被他护着宠着的人。
可他的手还是按在了刀柄上,他需要那上面冰凉的触感来提醒自己冷静。
两相对立着,虞秋看不见浮影的表情,然而从他周身凛然的气场也能感受到,他此时心情很差。
虞秋也不想这样的,浮影只做杀人的刀,她想见浮影问话,只能用杀人做借口,但又不能真的找个人给浮影杀,只好让人弄只鸡过来。
正好明日可以沾荤腥,让厨娘煲汤,再给云珩送去一份,给他补补失去的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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