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多木木多
祝颜舒从来不吃大厨房的东西,吃的都是小厨房,就是精致馆子也要师傅精工细作。但代教授一片好意,她就说:“不用麻烦了,我晚上不吃也行的。”她捏着胳膊上的肉说,“天都热了,我还这么胖,穿衣服都不好看了。”拒绝的婉转又动人。
代教授就一点都不觉得被拒绝了,瞧着那细白的手指和细白的胳膊,头一回觉得自己不会说话,半天才找出一句:“哪有,环肥燕瘦都是美人。何况我瞧您正合适。”
祝颜舒笑眯眯的:“您说的话可真动听,我可就当真了。”
两人这么聊,自然就把香煎小黄鱼给忘到西天了。
另一边,张妈奔到厨房,就见施无为和杨玉蝉两人在厨房里包了差不多三盖帘的馄饨,足有一二百个!
张妈不见喜,张口就骂:“我的祖宗啊!这种天气你们包这么多怎么放啊!”
两人才发现不知不觉中竟然就包了这么多!周围全是馄饨。
张妈纳闷:“你哪来那么多肉馅?”
厨房里有多少肉、菜,她是一清二楚的。
施无为站起来结结巴巴的解释:“肉不够,我们后面就是用青菜包的。”
纯素馅。
张妈当即皱眉,赶紧过去看盆里的馅,端起来一闻,用筷子挑起一点尝尝,沉下脸问这二人:“放炒鸡蛋了吗?”
施无为和杨玉蝉看彼此一眼,摇头。
怎么会放鸡蛋呢?
施无为不舍得,杨玉蝉也觉得应该节省,你看日本学生都只吃咸菜。
张妈:“放虾米了吗?”
两人再摇头。
笑话!鸡蛋都不放,还放虾米?
张妈:“放豆腐了吗?”
那当然也没放。
接下来张妈又问放香油了吗?放腐乳了吗?放豆豉了吗?哦,什么提味的都没放,就放了盐啊?
张妈冷笑,舍不得骂杨玉蝉,转头骂施无为:“大头啊,你等着,婆婆把这些馄饨都下给你吃!你今天吃,明天吃,直到吃完都是你的!”
杨玉蝉在后面拉住张妈:“张妈,我们包的是大家一起吃的。”
张妈甩开她:“你妈能吃这个?你妹妹能吃这个?你能吃这个?”
杨玉蝉:“怎么不能?日本人都吃咸菜配米饭。”
张妈:“你又不是日本人,这也不是日本啊。你怎么不跟好的学啊?那美国人还天天吃牛排呢,你以前还天天喝咖啡呢。大姐,你怎么越学越回去了?以前跟美国人学喝咖啡,现在跟日本人学吃咸菜,那是美国好啊还是日本好啊?”
杨玉蝉还要讲一讲日本人艰苦的美德,被张妈给赶出去了。
“别给我添乱了,你看看这都几点了!你妈还没吃饭呢!”
但时间上还是有点来不及了,张妈只来得及给祝颜舒单独做了一碗面,剩下的人吃的就是这青菜馄饨。
虽说只放了盐,但现在这个季节青菜自带鲜味,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杨玉燕吃了四只馄饨,剩下的三个男士贡献了足够多的力量,每个人都至少吃了四十个。杨玉蝉也吃了十八个,可能是自己的劳动果实更美味吧,也有可能是受了日本同学们艰苦生活的感召。张妈吃了二十八个,可见家务劳动是多么的辛苦。
三盖帘的馄饨竟然消灭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明天早上就能解决。
晚饭过后,杨玉燕去扫地。
看到她去拿扫帚,杨玉蝉和施无为都条件反射的上前帮忙,被祝颜舒给喊回来。
祝颜舒端着果汁说:“都回来坐,让她自己扫。”
两人这才知道杨玉燕受罚了。
苏纯钧想了想,解掉领带,挽起袖子,去帮杨玉燕拿垃圾桶和搓斗。这样既帮了忙,又没有打扰杨二小姐受罚。
未婚夫妻在那里辛勤劳动,施无为在这里严肃解释杨玉燕不该受罚,要罚连他一起罚!
代教授看一看祝颜舒,说:“无为,我们这不是在罚燕燕做错了。她其实做得很好,这整件事从头到尾,都做的对。”
施无为不明白:“那为什么要处罚燕燕?”
杨玉蝉也不明白,为什么说杨玉燕做得对,她对为什么还要罚?
代教授:“燕燕思想敏锐,她始终对日本人怀抱警惕,从来没有一刻放松,这在现在这个校园是很难得的,因为日本人的态度太好,很多人都已经放松了对他们的警惕。”他叹了口气。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比起拿着刀枪的日本军人,这些日本老师和日本学生确实是太无害了。
但他们同样在传播日本的军国主义思想,在影响着周围中国人对日本人和日本这个国家的观感。
而且,最让代教授担忧的是日本这个国家是完整的,它蒸蒸日上,它朝气蓬勃,现在我们自己的国家却是破碎的,它四分五裂,到处是战火与危难,人民朝不保夕。在这种情况下,很难让所有人都继续保持对祖国的热爱。
他不想谴责那些人,因为他知道愿意留下来的人更多!
他只是担心会有更多的人被日本人的谎言欺骗,那个什么东亚共荣的东西,它无非就是想把中国变成日本人的殖民地而已!
日本人是不会帮助中国的。任何一个外国都不会真心实意的帮助中国。因为一个分裂的中国对他们更有利。
中国人只能自己救自己,只能依靠自己。
日本人宣传他们自己,而燕燕破坏的正是对方的一次宣传!
她的动作迅速,根本没有留给日本人太多的宣传时间!在更多的学生听到“节衣奉军”的故事以前,剑走偏锋把这整件事给打偏了!
这种事,最重要的就是时机。绝对不能浪费时间,要在一开始就及时反应。
燕燕的做法真的是太合适了。因为时机太恰当,她的手段如何倒不怎么重要了,哪怕过于儿戏,也成了一招妙棋!
代教授忍不住拍膝道:“这就是天才了,神来一笔!”
经过代教授的解释,杨玉蝉和施无为才明白杨玉燕到底做了什么。就像司马光砸缸,看似儿戏的举动后,却有着重大的意义。
杨玉蝉沉默下来,施无为也开始体会到她为什么说燕燕的思想十分的奇妙。
杨玉蝉:“但这样对燕燕会不会有危险?日本人发现后,会不会针对她?”
代教授点点头:“这也正是我们担心的地方。所以,燕燕,可能你需要做一些牺牲,做一些伪装。”
杨玉燕拿着扫把:“啊?什么?”
代教授笑眯眯的:“你可能需要假装你其实是很喜欢日本的。”
杨玉燕想了想,痛快答应:“我确实还是挺喜欢日本的。”
比如日本游戏,日本动画,日本漫画。
要是能把日本打下来当中国的殖民地,让游戏公司天天做新游戏,让动画公司精心制作动画,让漫画家天天画漫画不拖更。
那就太好了。
第172章 优美的日记
杨玉燕有许多新鲜事要说给苏纯钧听。
因为其他人都在学校里,都知道了,只有苏纯钧不知道啊,他是一个绝佳的听众。
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两人扫个地扫到了九点,还是张妈实在看不下去她总拿着个扫把在眼前晃,上去把扫把夺了才终止了她在今晚的劳动。
张妈举着扫把说:“我给你放门口,你明天早上一起来就能看到,到时你再扫。”亲切又体贴,周到得很。
祝颜舒在一边跟代教授说话,听了转头过来嘲笑杨玉燕:“瞧瞧,张妈多疼你啊。”
杨玉燕:“……”
她挂着一张脸,拖着这个家里唯一的她的人:苏未婚夫,拖到了书房,两人在那里写作业,继续聊天。
杨玉燕的作业有许多日本作业,因为她最近至少每天都要上一节日本课,日本的老师好像都挺喜欢布置作业的,她明明记得以前看心灵鸡汤说过日本小学生都不写作业啊!果然心灵鸡汤都是假的。
苏·未婚夫·前家庭教师拿起她的作业本,见上面布置了用日语写日记,说:“我帮你写一篇吧。”
杨玉燕大喜过望!连忙去门口看一看,见祝颜舒在客厅,杨玉蝉在厨房,情况很安全!于是将书房的门轻轻掩上,回来把日记本推过去:“好好好,快写快写!写三篇!今天明天后天!”
看她多聪明,一口气解决三天的作业。
苏纯钧丝毫没有纵容学生的觉悟,翻开日记本后先阅读前面写的内容,以求内容上的高度统一,很有代笔的职业道德。
日记这东西,杨玉燕是常写的。以前祝颜舒就喜欢给她布置日记,她在病床上装自闭的时候,祝颜舒就给她带日记本和钢笔,要求她写日记来抒发心情。
杨玉燕以前在学校时,学校的心理医生也要求她写日记记录心情,好针对她的情况进行干预。
在一个人人都有抑郁症的社会里,她觉得以她的家庭环境来说,不得个病真是太不合群了,她绝对比其他同学更有理由得病!
但学校的心理医生说她只是“有点想不通”,俗话说就是钻牛角尖。
这真让她不服气啊!老子这么复杂的家庭环境,只是没想通吗!
不过,暂且不论学校的心理医生到底管不管用,但写日记治心病这个招数她是熟的,所以当时祝颜舒让她写日记——她当然没有写啊。
写了万一露馅怎么办?
虽然她自我感觉她跟原来的“杨玉燕”好像是融合到一起了,但融合过来的好像只有感情,却没有知识。“杨玉燕”上过的学,读过的书,学的东西,她想起来全都是模糊一片。而且对于“祝颜舒”、“杨玉蝉”、“张妈”这三个人的感情,她从心底感觉到对她们的亲近,但要亲近时却总能冷不丁的想起来她不是“杨玉燕”。
唯有在想起“杨虚鹤”时,她才能感到那火一般熟悉的仇恨与愤怒。
她无比的怨恨她的父亲,“杨玉燕”也同样怨恨自己的父亲,两人相似的处境让她能在身体里感受到“杨玉燕”的绝望,感同身受。
她们都是被父亲逼到了绝路。她们的不幸,都源自父亲。
而社会教育和常识中却又将父亲定义成家庭的保护者。与常识背离的环境让她对这个世界都充满了敌意。
她拒绝写日记。
祝颜舒等了几天后见日记本上空空如也,就拿出“杨玉燕”以前写的日记,在她的病床前读给她听。
杨玉燕:“……”
虽然不是自己写的,但总是有种莫明其妙的代入感!
里面的东西好像跟她特别像,就像是她自己写的一样。
她讨厌大姐总是高高在上爱读书,讨厌张妈总是管着她,想日后就跟祝颜舒似的天天打牌没人管。
她讨厌学校里的女同学互相炫耀,讨厌天气总是那么湿热,讨厌去学校只能穿校服,只能梳辫子还不能戴太多发夹子。
她想要更多的洋装裙子,像画报里电影明星穿的那样。
她讨厌租户们,因为没有租户家里就会是一幢别墅,那她就可以请同学来家里玩了,也可以办舞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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