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问参商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那双眼看着人时,总会让人觉得很是深情。
赵月微微有些耳热,心道,这个容家少主,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
容玦不知她心中所想,起身与老仆一道离开。
却说濮阳鸾刚到日月殿外,便听见殿内濮阳文英咄咄逼人,她快步走上台阶,口中高声道:“我师姐不曾做错事,又何谈包庇!”
见她前来,濮阳文英冷下脸来,质问道:“你与烈儿同出于濮阳氏,你怎么敢帮着一个容氏奴仆出身的婢子对他动手!”
“濮阳夫人,我师姐什么出身,尚且不该你来置喙!”一向温柔的濮阳鸾忽而冷下脸来,竟然震住了濮阳文英,让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今日之事,并非师姐故意伤人,是濮阳烈对师姐出手,她才会反击!”濮阳鸾说着,取出一颗留影珠。
濮阳烈见此,不由瞳孔微缩。
一道灵光闪过,濮阳烈挥刀劈向太上葳蕤的画面,便现在整个日月殿中。
留影珠中所现,足以证明是濮阳烈先动的手。他自背后出刀,众人都能看出,若非太上葳蕤反应及时,这一刀只怕会让她当场重伤。
她竟然用了留影珠!濮阳烈恶狠狠地望着濮阳鸾,恨不得生吞了他。
濮阳鸾不仅用了留影珠,还有意将今日发生过的事停在太上葳蕤水淹濮阳烈之前,越发显得他恶人先告状。
看着这一幕,太上葳蕤收回了袖中的留影珠,看来是用不上了。
容洵沉下脸,不善地看向濮阳文英和濮阳烈:“如今看来,该是本尊向你濮阳家要个说法才是!”
“在我镜明宗内,你竟敢对我的弟子挥刀,真当我镜明宗无人不成!”
话音落下,属于化神修士的威压席卷向濮阳烈,他不过筑基修为,如何扛得住这般威压,腿上一软,便直直跪在了太上葳蕤面前。
抬头对上太上葳蕤居高临下的目光,濮阳烈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他想起身,但在容洵的威压下,他根本动弹不得。
濮阳文英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成了不占理的一方。濮阳烈跑来要她为他做主时,可不曾说过是他先对太上葳蕤动的手。
就算濮阳家势大,但镜明宗也不差,何况濮阳烈是在镜明宗的地盘,对镜明宗掌教的弟子下杀手。
天下从来没有这样的道理。
一直没有说话的季长老心中叹了一声,起身向容洵赔罪:“掌门息怒,是我和文英不察,误会了少虞,此事原该由烈儿向她赔罪才是。”
“还不快向容师姐赔罪!”他说罢,厉声对濮阳烈道。
跪在地上起不来的濮阳烈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就急转直下了,明明今日是太上葳蕤将他按在地上摩擦,最后要道歉居然还是自己。
“烈儿,赔罪吧。”濮阳文英低声道。
瞬间门,濮阳烈觉得自己被全天下背叛了。
见他咬牙不说话,濮阳文英暗中与他传音:“烈儿,家主的气还没有消,若是你再招惹了镜明宗,只怕你阿爹阿娘也保不住你了。”
濮阳烈心中一寒。
他上回开罪了濮阳氏惹不起的人,祖父当场就要废了他,若是再得罪了镜明宗,只怕阿爹阿娘也劝不住祖父。
哪怕心中万般不甘,濮阳烈也只能低下头:“我错了。”
“若是不想认错,那便算了。”见他声若蚊蝇,容洵淡淡道。
方才理直气壮要教训少虞时,倒是中气十足。
感受到身周越来越重的威压,濮阳烈只得道:“容师姐,我错了,我不该对你动手!”
他这样丢脸,濮阳文英的脸色自然不会好看。
她起身想走,容洵却道:“不过他一句话,就能弥补本尊弟子今日所受的惊吓?”
季长老苦笑道:“是,此番冒犯了少虞和阿鸾,濮阳家自该奉上一份赔礼。”
虽然濮阳烈被赶来了镜明宗,但有一对化神修为的父母,他自然不缺灵石法器。
容洵这才满意,收回了威压。
濮阳烈站起身,今日吃了这样大的哑巴亏,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偏偏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憋着一股气离开殿内。
季长老和濮阳文英对视一眼,向容洵一礼,也退了出去。
到了日月殿前的容玦看着两人的背影,自言自语道:“看来事情已经解决了。”
殿内,心情一派轻松的容洵看向太上葳蕤:“少虞,看来你此番历练颇有所获,实力大有长进啊。”
若非有留影珠为证,容洵绝不敢相信太上葳蕤能轻松吊打筑基后期的濮阳鸾。
淡淡觑了他一眼,太上葳蕤没有说话。
他们之间门早没有什么可说了。
她这般反应,空气中不由弥漫起一股淡淡的尴尬,容洵心中暗暗犯起了嘀咕,难道过了这么久,她还没有消气……
泠竹不曾察觉到有些微妙的气氛,兴奋地对太上葳蕤道:“大师姐,你好厉害啊!”
濮阳烈可是有筑基后期的修为了,竟然全然不是大师姐的对手。
她并不知道,因她入云湖禁地之事,太上葳蕤不仅被容洵训斥,还在雨中跪了几个时辰请罪。
镜明宗的小师妹,从来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必考虑其他,自然会有人为她妥当善后。
“什么好厉害?”
容玦含笑走入殿内,见了他,泠竹双眼一亮:“容师兄!”
她欢喜道:“是大师姐啊,她今日好好教训了濮阳烈一番,看他以后还敢在镜明宗耍威风!”
容玦便也看向太上葳蕤,面上笑意始终如初,就像当日辟萝榭中的交锋不曾存在。
他温声道:“是啊,少虞可真厉害。”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有些轻,话里带着几分不为人知的意味深长。
太上葳蕤没有看他一眼,站起身,径自向殿外走去。
这殿中,实在没有几人是她想看见的。
“站住!”容玦身后的老仆深深皱起了眉头,神情严肃。
他教训道:“少主在此,你怎敢如此态度!”
当日太上葳蕤尚在容氏族中时,管教她和一众剑侍的,便是容玦身边这位老仆。
因为此事,从前太上葳蕤每次往容氏去时,见了他,都很是尊敬。
如今见她这般态度,老仆忍不住开口教训。
就算太上葳蕤如今已经是容洵门下弟子,但在老仆心中,她仍然是容氏的奴婢,该对容玦俯首帖耳。
其实不止老仆,还有很多人都是这么认为的。甚至,在前世,连太上葳蕤自己都是这么认为的。
真是可笑啊。
容玦以她为容器引渡容瑾体内寒毒,寒毒侵袭之下,她注定沦为一个废物。而他助她拜入容洵门下,寒毒发作之时,便有容洵以灵力化解她的痛苦。
那时的容少虞,竟然对他满心感激。
于是她做了容氏一世的奴婢,直到死——
“容少主连自己的奴仆,都管教不好了吗?”太上葳蕤没有理会老仆,抬眸看向容玦。
“我上次说过,别再让你的人总摆出一副容氏于我有大恩的表情。”她偏了偏头,唇边勾起一抹讽笑,“实在令人作呕。”
这句话落下,日月殿中忽地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容玦和太上葳蕤身上,不明白她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她从前不会这样说话,更不会对容玦这样说话。
容洵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一股浓烈的不安,他站起身:“少虞,你到底在说什么!”
太上葳蕤转过身,面上不见任何情绪:“容掌门以为,我身上寒毒,是从何而来?”
她体内寒毒,不是生来便有吗?!容洵不明白。
“十年前,玄阴截杀,原本身中寒毒的不是我。”太上葳蕤盯着他,一字一句道,“该是容掌门另一位至亲之人。”
在场众人中,唯有濮阳鸾听得一头雾水,什么玄阴截杀,什么寒毒?
太上葳蕤缓缓勾起一抹笑:“不知容掌门可知,在你容氏数万典籍之中,有一引渡之法。”
“只需以人为容器,便可将寒毒转移,令你至亲之人无虞。”
话音落下,容洵的身体像是受到重击一般,踉跄着后退一步,脑中一片空白。
而在他身旁的泠竹,脸色也忽而变得惨白。
“如今,你可觉得,我还欠容氏什么。”太上葳蕤平静道。
第26章
日月殿只剩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静得能听清彼此的呼吸声,过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开口打破僵局。
太上葳蕤抬头看着容洵, 唇角微微挑起。
所谓的师徒, 同门, 真像一场笑话。
这里有容少虞曾经真心相待的师尊,师妹, 还有恩人。那时她不知, 自己其实不过是一枚随时可以被放弃的棋子,注定逃不开为人摆布的命运。
‘如今叔父晋升洞虚, 天水阁长老名义上收阿瑾为徒, 实则是以此来试探我容氏。’
‘少虞,我想求你一件事。’
‘你可愿, 代阿瑾前往天水阁为质……’
苍栖州第一大宗门天水阁, 彼时尚且是容氏根本无法抗衡的存在。
容洵晋升洞虚时不过百余岁,这在整个东域也属少见, 天水阁不得不加以重视。
令容瑾为天水阁弟子, 既是示好,更是警告。
苍栖州第一宗门,只能是天水阁。倘若容洵有不驯之意, 那么他能不能继续做镜明宗掌教, 便是个未知数了。
倘若容氏真心对天水阁顺服,那入阁中为弟子, 对容瑾而言, 本该是件大好事。
只是容玦早已从蛛丝马迹中寻得当年旧事的一点阴影,十年前,令玄阴刺客截杀容玦父母的, 正是天水阁中人。
那么要容瑾入天水阁背后,是否又有仇人的手笔?
有这样的疑虑,容玦又怎么可能同意妹妹远赴天水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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