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丘一梦
随着月份渐长,敏若的身子也愈重了,快八个月的时候太皇太后忽然又病了,低位嫔妃们摸不到慈宁宫的门槛也就罢了,嫔位朝上的怎么也得出面遛一遛,敏若这个贵妃更是不能甩手不见人。
皇贵妃来得早些,问了她没进去就在外面等了会,等到她被兰芳与云嬷嬷一左一右搀扶着过来,便道:“你的身子重了,怎不乘轿辇来?”
“太皇太后染恙,我自然心急如焚,哪顾得上轿辇了。”敏若说完,皇贵妃不着痕迹地白了她一眼,与她同行过了慈宁门,四下没有慈宁宫宫人的时候,才低声嘱咐她道:“等会别犯傻,老祖宗这要有人侍疾,我、惠妃、荣妃、宜妃、赫舍里妃、宣嫔哪个不能伺候?你与德妃有身子,安心养胎才是正经,何况你的月份又重了。”
——书芳在去年正式受封为妃,无特赐封号,因而以姓为号,偶尔也会被称为储秀宫主子。
而德妃是今晨刚刚诊出两个多月的身子,算来正是康熙六月里回来的那一次有的。
太皇太后本是不喜欢要嫔妃们侍疾的,她老人家眼光高,康熙后宫里一般的莺莺燕燕她都觉得“不配”入她的眼,偶尔病了侍奉的也多是皇贵妃与阿娜日。但如今康熙不在宫中,就到了嫔妃们尽孝的时候了,大家都是场面人,康熙不在宫里得比康熙在宫里的时候更孝顺十倍,一来成全了名声,二来康熙回来也少不了好处。
惠妃和荣妃已经做好在慈宁宫轮流驻扎的准备了,敏若听皇贵妃这么说,笑道:“这话你该和德妃说才睡,我像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吗?”
什么名声孝道,也值得她带着自己的宝贝闺女来赌?
反正她的月份高,不在榻前侍疾是理所应当的,来问过安就是全了孝道礼数,日后大不了早晚来点个卯而已,太皇太后日后哪怕真有找她事的心,也没法从这上头挑剔。
皇贵妃不满地白了她一眼,道:“我是为了谁打算?德妃不用我提醒,她自己心里头清楚着呢。”
不然德妃的身子早不报晚不报,今晨太皇太后染恙的消息出来,她那边也忽然传出喜脉了。都捂到两个多月了,怎么看都是奔着三个月稳当了再传出来的。如今忽然传出来,可不就是为了避侍疾。
给老人侍疾最要精心,尤其在太皇太后宫里,容不得有半分走神懈怠的,必须得眼明手快时刻精神着。唯一常年给太皇太后侍疾还能在慈宁宫里把自己养得面色红润的满宫里就阿娜日一个,人家是太皇太后娘家亲侄孙女,外人哪里比得。
为了孩子好,德妃也不得不迅速将身孕报出来,不然折腾到太皇太后病愈,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有没有都不好说了。
皇贵妃是怕太皇太后等会忽然挑刺而敏若一个抹不开面反而挂累了自个身子,她却不知敏若是天下头一等厚颜无耻之人,抹不开面这四个字从来和她沾不上一根头发丝的关系。
二人在宫门口略错开先后,敏若注视着皇贵妃的背影,还是一如既往的优雅雍容,可比今年年初时却又消瘦了些。皇贵妃看似是走出来了,潇洒坦荡地没与娘家计较那件事,但敏若反而盼着她真刀真枪地和娘家干一场。
气发出来就是发出来了,憋在肚子里才最伤人。
可惜她与皇贵妃的情分没到那个份上,既然委婉地劝过了,皇贵妃却没听,就无需再劝。
再劝也无用,言语深刻挑开了,反而伤情分。
她只是想,为何这世上总是挂念良多之人活得畏手畏脚,只念权势不顾情分的人反而能如愿呢?
太皇太后这回是真病了,腹泻呕吐折腾得脸色苍白,虽不是什么大病,太医们却如临大敌战战兢兢地在慈宁宫侍候着,裕亲王福全也入宫,与太医交谈着询问太皇太后的病情。
皇贵妃与众妃过来,服侍太皇太后用过安神汤睡下了,方从内殿里走出来,身后贵妃、四妃五嫔(安嫔、端嫔、敬嫔、宣嫔、僖嫔)依次排开,好大的阵仗排场。
在皇贵妃意料之外却在敏若预期之内的,太皇太后并没有为难敏若的意思,虽没有如从前一般的亲近,却也和气地嘱咐:“贵妃与德妃有孕,就别在我这服侍我这老婆子了,有孕之人最是要谨慎安胎,你们两个回宫去养胎吧,你们的孝心我已知道了。”
敏若知道皇贵妃是记着去年时因安儿的事她与太皇太后闹的不快,但其实从康熙与太皇太后长谈过后,无论太皇太后愿意与否,这件事情都只能翻篇了。
太皇太后虽然年迈,却也没糊涂到头脑昏聩的地步,她不会明面上和孙儿过不去,自然不会降低身价针对敏若一个小辈,今日也不会借侍疾之故刻意为难有孕的敏若。
皇贵妃是心思敏感难免多思,方才那会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由看了敏若一眼——人心关窍,把握得真准啊。
见众嫔妃出来,太医们连忙行礼让过,裕亲王也要行礼,皇贵妃道:“王兄就免了吧,现有一事要与裕亲王兄商议。”
“可是为了老祖宗的身子?”裕亲王道:“是该请娘娘一个示下,此时究竟要不要报与皇上知道。”
皇贵妃蹙眉道:“老祖宗病了是大事,怎能瞒着皇上呢?我是想请王兄拿个主意,是由我去信与皇上,还是请王兄写下奏文使人快马去送。老祖宗是皇上仍在世的最大的长辈了,老祖宗病了,也是咱们大清国的大事。”
她补上后一句,裕亲王不是愚笨之人,自然听出她的意思了,思忖几瞬,应了是,道:“臣立刻拟奏万岁之文,命人快马送至驾前。”
皇贵妃轻松了口气,向裕亲王稍稍欠身道了半礼,“多谢王兄替我拿这主意了,深宫妇人见识浅薄,若非有王兄,恐怕此刻已是六神无主了。”
裕亲王连道不敢,二人互相谦虚了一下,皇贵妃又召来太医详问过太皇太后的病情,方转身对众嫔妃们:“宣嫔如旧例,就在慈宁宫住下吧,余者惠妃、荣妃、宜妃咱们四个分两班轮流侍疾,今日我与宜妃先留下,惠妃、荣妃你们两个老成稳妥,做一班便好,彼此间相互周全着。明日辰时你们过来与我和宜妃做交替便是。贵妃,你和德妃回去吧,有身子的人就别留下了,如老祖宗说的,有孝心便是了。安嫔你们也回去吧,若是有心,不如抄几卷经书送去宝华殿为老祖宗祈福。”
众人齐声应是,敏若就相当于过来浑水摸了把鱼,浑身轻松地走了出去。
其实也不算轻松,她如今月份越大、肚子也越大,上次怀安儿时孕后期的种种不便这会也没躲过,都一一出现。敏若倒是能忍,只是难免愈发懒怠了,好在现如今早晚天气也凉爽起来,京师最炎热的夏日都过去了,不然恐怕更难熬。
轻松是心灵上的,不用侍疾是省了敏若的大事,虽然心里早有预料,事情落实了,有露出几分苦大仇深脸色的宜妃对比着,她还是略觉心情舒畅。
从慈宁宫出来回了永寿宫,兰杜她们忙服侍敏若宽了外裳,换上宽松轻薄的常服在炕上躺下,又端了井水中凉着、微微清凉的卤梅汁来,敏若喝了半碗,靠着软枕暗囊喘平了气,才觉着舒服些了。
云嬷嬷心疼地道:“娘娘是身子好,这胎前头没吃什么苦头,怀得也顺当。可这大太阳底下走动,哪个孕妇受得住?”
“肩舆也是烤着,乘轿辇闷得密不透风,还不如走了。从永寿宫到慈宁宫,也没多远的路程。”敏若摸着肚子安抚小闺女,脸色有几分苍白,却也笑着,“是这孩子不老实,在里头乱动弹,我的气再急促些,自然就更不好受了。小坏蛋。”
她笑着似嗔似怪地摸摸肚子,云嬷嬷轻叹道:“这盼这小主子出来了,乖巧懂事些,千万要体谅娘娘、心疼娘娘为怀他受的罪啊。”
安儿那时候她也是这么说的,孩子生出来了,倒是小甜饼一个,心疼敏若又体贴敏若,但惹事的时候也是半点没留手。
所以云嬷嬷才特地加上一句“懂事乖巧些”。
敏若想起安儿在她肚子里的时候云嬷嬷都是怎么念叨的?什么聪明懂事、乖巧听话……忽然觉着云嬷嬷这话里都是flag。
安儿不知何时钻了过来,脱了鞋上炕乖巧地在敏若身边坐着,方才敏若回来脸色微有些白,殿内的气氛也明显不如往日轻快,就有些害怕了。
人都以为小孩子不懂事,其实小孩子才是最敏感的。他爬到敏若身边,小心地伸出小手摸了摸敏若的肚子,眼睛水汪汪地看着敏若:“额娘不难受。”
“额娘不难受!”敏若笑着亲了亲安儿的额头,只觉心都化了,柔声道:“有安儿的安慰,额娘就一点都不难受了。”
兰杜在旁边道:“小阿哥您看娘娘如今身子不舒坦,当年怀您的时候害喜比这还厉害呢,遭的罪更多。”
赵嬷嬷嗔怪她:“你和阿哥说这个做什么。”不过她也知道兰杜的用意,转过头来,与安儿叹道:“娘娘当时怀的头胎,怀相不大好,生您的时候折腾了一日,半夜将将将您生下来,太医生怕大出血……”
没等她说完,敏若柔声道:“嬷嬷,再吓着安儿了。”
说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再往下说下去,恐怕安儿就要生出生育恐惧了。
孝顺教育是好的,告诉孩子母亲生他的困难也是好的,但安儿如今到底还太小了,平日里古灵精怪的,刚才她脸色一白他就慌了神,自个还是个小豆丁呢,哪能理解那么多。
要等以后他心智成熟了再教育,还得以此教育他以后不能一身清朝男人的大男子主义,干啥啥不行,逼媳妇生娃一个顶十个。哪怕这个年代,不能给女性生育自主权,她也希望她的孩子至少学会尊重自己的妻子。
赵嬷嬷不知敏若的计议,却知敏若说的有理,自知失言懊恼地低下头。
安儿是个机灵孩子,虽然大人这会的话题他听不太懂,但半蒙半猜地还是叫他听懂了一下,便保住敏若的肚子,小声道:“额娘怀我的时候也这么难过吗?”
“傻孩子,这可不叫难过。”敏若笑道:“想到忍过去了就能生出如我们安儿这般可爱、会疼人的小娃娃,额娘心里就甜滋滋的,身上难受些也能忍过了。难过可不是这么用的,额娘有安儿,心里怎么会难过呢?”
好像当初一难受在心里激情开骂康熙三代祖宗的人不是她一样。
安儿听得半懂,感动得小眼圈湿润,一头扎进敏若怀里。敏若有孕的时间长了,他也有分寸了,知道不能往额娘的肚子上扎,往额娘怀里钻的时候也要轻轻的、不能碰到额娘的肚子伤到额娘。
敏若好像看到一只迷途的小鹿,睁着湿漉漉的眼睛委屈地往鹿妈妈怀里钻,一下心化得都快成一滩水了,又听到安儿在她怀里说:“安儿最最最最最——爱额娘了!”
他埋在敏若怀里,声音难免闷闷的,但又有斩钉截铁的力道,虽然稚气,却又那么有力量,“额娘就是安儿最要紧的人!”
这小子学的都是什么烂词,一点文化没有。
敏若心里吐槽着,却忽然觉着眼眶有点热,半晌才反应过来她这个在各种悲情电影里杀过七进七出的钢铁硬女竟然被一个小崽子感动得热泪盈眶。
这是代表她老了吗?敏若心里还胡思乱想着,身体却再诚实不过地直接送给安儿一个香吻,“安儿也是额娘最爱的大宝贝!”
古人当然不会爱来爱去地将爱直接地宣之于口,架不住她这个作弊的现代人,从小就不吝于对安儿表达她的爱,安儿也跟她学得半点不含蓄矜持。
康熙对这种行为表示非常看不过眼,但他确实也敌不过小崽子的“最爱”攻势,最终只能嘴硬傲娇地悄悄享受。
第六十四章
今年后院的葡萄长得出奇得好,不知是缓过苗来了还是今年的阳光很好的缘故,那些葡萄结了青果子之后竟然没如往年一般陆续落下,而是大部分安安稳稳地过了夏,变成鲜亮如黑玛瑙似的颜色,等来了京师的晨霜,滋味更好。
这是敏若自搬入永寿宫内迎来的第一年葡萄大丰收,这一架葡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好像要一年将往前数年的量都收获回来似的,葡萄藤上缀着沉甸甸的、浓丽晶莹的葡萄串,这是敏若特地挑选出的品种,滋味也极好,酸甜爽口。
葡萄的丰收简直令她欣喜若狂,素日略有些交情的嫔妃都得了她这的葡萄,还特地送了宫外与海藿娜、辛盼等人,最终还是剩下了许多,实在是吃不下了,又怕再不摘下来葡萄果子烂在架上,思忖再三决定酿成葡萄酒。
就当是为女儿酿的了。
安儿出生那年她酿了数坛极好的当归酒贮藏,这一架葡萄既然是在女儿的生年焕发出如此生机,为女儿酿酒正合宜。
所以康熙被裕亲王报太皇太后病的折子催回来的时候那些葡萄已经被通通剪下酿进坛子里了,他只见到敏若带人给葡萄酒排气,想起敏若信中所说的,笑道:“你这葡萄这么多年头一次留下果子吃,也不知遣人送些给朕去。”
“路程遥遥,葡萄剪下后又是易腐败之物,快马送去平耗车马人力,大费周章恐怕送过去的也不新鲜的了。”敏若笑眯眯道:“不如等明岁再结了果子的时候您留在宫中,吃的就是最新鲜的了。”
康熙瞥了眼酒坛子,一扬下巴,“或者你这酒酿成了匀朕两小坛,也算是弥补了朕未曾吃到葡萄的惋惜。”
敏若道:“这可是给您女儿酿的,您还要与小公主抢酒不成?”
康熙笑了,摸了摸她的肚子,“就那么肯定是个小公主了?”
“老人都说酸儿辣女,臣妾已经寻了个擅制川湘菜的厨子叫乌希哈学来做着吃,一定是!”敏若目光灼灼地郑重道。
康熙也习惯了她偶尔一本正经满嘴歪理地胡说八道,摇头叹道:“照你这么说,凡有孕的妃嫔,也不进补品了,定都守着醋坛子喝!……你就那么想要个小公主?”
“哪个做额娘的不想要个好打扮的小公主的呢?不然这积攒了半辈子的衣料、头面岂不都只能撂在箱子里蒙尘了?”敏若也摸了摸肚子,道:“只盼她健健康康地,能有七八分像臣妾,臣妾就满足了。”
康熙一时无语,“你求的还真不多。”
傻子都能听出他话里的嘲讽之意,敏若似乎浑然未觉,振振有词道:“人家都求女儿生得粉妆玉琢、天性机敏聪颖、贤德淑让、大了能有一桩好姻缘……人人都求,神仙都听倦了,定是爱搭不惜理的。没准妾求的少,碧霞娘娘一听觉得稀奇,就允了呢?
她已生在锦绣窝里了,有您这个皇父、有妾这个额娘,必定是事事如意地长大的,她大了要什么,也不必去求神佛了。难道皇上您还会不疼自己的女儿吗?”
康熙还是不够了解她,不然从她嘴里听到神仙二字就该知道纯粹是在忽悠自己,他对敏若的话还怪受用的,轻哼道:“朕的女儿,有朕就够了,自不必去求什么神佛庇佑让她如愿。你平日里同太皇太后论经不是一套一套的,怎么这会又满嘴碧霞娘娘起来了?”
敏若对他招招手示意他略低些身,然后在他耳边郑道:“臣妾这叫两门抱,哪个灵求哪个罢了。”
康熙叹了口气,“你这话可不能叫老祖宗听到,不然往后她是定不再听你讲经的了。”
“本来就被安儿那个小磨人精缠着,肚子里这个再落了地,是真没有讲经论道的日子了。”敏若似乎轻叹一声,康熙道:“老祖宗最是慈爱,必不会纠结挑剔于此的,你放心吧。何况苏麻姑姑都说你孝顺呢,自老祖宗病了,每日晨昏必去探望。老祖宗也说。其实你身子重了,很不必日日过去的。”
敏若轻声道:“妾能做的也唯有这些了。”
康熙握住她的手,笑道:“好了,你这酒也看过了,走吧?朕瞧着安儿真是长大了好些,说话都愈见灵快了。”
“您与他待多就知道了,这孩子也忒能说了,每日从早到晚,除了睡觉吃饭,小嘴必没有一整刻是停着的。荣妃她们非说是随了我,我怎不知我那么能说?”敏若撇嘴道。
康熙朗笑两声,二人一面说话一面回了后殿里,近日太皇太后身体转安,康熙才从慈宁宫出来挨宫坐坐,并嘱咐敏若:“老祖宗说的有理,你的身子愈发地重了,还是好生在宫中安胎,孝心老祖宗已知道了,你这样大的肚子每日出门,反而叫老祖宗放心不下,难免有碍老祖宗静心休养。”
话说到这个地步,敏若顺着台阶就下了,笑着表示多谢太皇太后关怀,二人又说了几句话,康熙才起身离去。
兰杜道:“这下可好了,不必每日里早晚折腾了。”
敏若心道还是康熙的梯子搭得好,想了想嘱咐兰杜将乌希哈近日新制的肉脯并用新弄来的可可果做出的巧克力装一些给康熙送去。
自去岁开放海禁,兰齐代表她出面,投资入股了一只做海外贸易的商队。
主要还是带着康熙下的水,她继续赚小头,背靠康熙没烦恼,也不怕一但被人捅出来招惹麻烦。与那些乱七八糟的麻烦事相比,割给康熙大部分的利益也不是无法接受的,何况让康熙插手进来,就能浇灭康熙对她可能产生的疑心,以防日后之患,丧失眼前一时之利而已,不算什么。
她理直气壮地对康熙表示自己银子够花,只是对海外的新鲜东西感兴趣,并且不想让那群做生意的占到她的便宜——玻璃、花水、钟表、西洋镜这些东西在大清一向都属于贵价物品,但也不过是仗着舶来品稀奇以奇货可居溢价。
真正主持出海事务的人明面上看来是兰齐偶然结识的一个朋友,江湖人,年轻、有眼界、有野心,碰到开放海禁的机会,跃跃欲试地想要去看一看外面的广阔天地,最好做出一桩如郑和那般的大事业。
而兰杜被他说动、禀报敏若商量出资,从头到尾的所有流程都顺理成章,经得起推敲。
敏若的理由虽然略显荒诞任性,但也确实说得过去。
康熙对此略为无语,但出海暴利,也有他一直放心不下的风险,能够有这个将出海贸易隐隐掌控的机会他还是不愿错过,于是也拨了一部分私房钱参了一股,并安插了数名心腹进去。沿海衙门被人打过招呼,自然一路广开绿灯。
他们只以为这是京里那个勋贵高门的生意,却想不到商队背后真正的人其实是被敏若扯下水的康熙。
敏若委婉地暗示兰齐行事一切小心,兰齐知道船队中有康熙的人,行事自然会更有分寸,他一贯处事得宜,敏若很放心。